第89章 寒月
破空声簌簌而来。
凌厉的飞镖如同厉鬼的指爪，扑面而来。
求盗肆一把将英裳拉到身后，他手握长刀左右腾挪，尽力想要阻挡住求盗叁的进攻。
但手腕处明显的刺痛，影响了挥刀的准头，那片滴水不进的防护领域被打破了，有飞镖擦着刀身而过。
等到止息时，求盗肆的身上衣衫肩口处被割出几道长长的口子，有血迹从口子里往外渗出。
平衡消失，局势逆转。
危险。
“老四，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求盗叁的举止满含戏谑，但声音里都是冰寒：“让不让开？”
求盗肆并未回答，然而他高举的长刀，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求盗叁始终挂着的笑脸霎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厉神色。他再次出手，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也洒出而更多镖来！
求盗肆不得不咬牙后退，他背对着英裳大喊：“快走！”
英裳最后看了一眼安歌和嘉树，目光里满是哀伤与眷念。
随即，她神色变得坚毅，挺身而起拿着长枪上前：“请你，带孩子逃出去！”
长枪如一条迅捷的腾龙，撕裂了对刺的求盗叁与求盗肆。烹煮羹汤的手，也能握住杀人的兵器。
英裳知晓求盗肆比自己强得多，如果说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那必然是靠着求盗肆才能带来。
为了孩子，自己要战斗。
哪怕拖住求盗叁片刻，让求盗肆能有逃脱的机会。
她必须如此，必须，为儿女而战。
求盗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再拖沓。他不能辜负了这位母亲给自己争取的机会。
求盗肆且战且退，挟住安歌与嘉树转头朝着未知的黑暗奔去。
月光隐隐，长枪烈烈。
“娘亲！”安歌撕裂的喊声在背后响起，夹杂着嘉树的哭声。
英裳的心痛彻万分，几乎要碎成尘埃。然而她始终朝前冲，没有回头。
不能回头。
她的眼前只有如流星一般无处可避的飞镖，还有飞溅起的赤红。
枪尖堪堪就要刺入求盗叁的面门，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而，疾速冲去的脚步戛然而止。
飞镖嵌入肉里的声音接连而来，长枪赫然脱手。
那个一往无前的身影，还是倒下了。
扑起的尘土遥遥飘散，英裳眼前是殷红的，属于自己的血。
她努力想要回头，想要，再看孩子一眼。
然而断折的身体再也无法移动，不甘的眼睛逐渐失去光泽。
终于，黯淡。
“娘亲！”安歌的呼喊撕心裂肺。
她看到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娘亲，死在了自己眼前。
嘉树也哭了起来，小小的孩子在面对世界上最残忍的离别。
求盗肆将嘉树绑在了自己胸口，胳膊下挟着安歌。
他快速纵跃，然而受伤的手臂还是不尽如人意。
绵延的痛楚让动作迟缓。
求盗叁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大叔，放下我吧。”安歌擦掉了眼泪，语气坚决。
求盗肆低头，看到一双恨意与决绝交织的眼睛。
他默不作声，只是未曾停下脚步。
求盗叁更近了。
安歌觉出了挟着自己的那条手臂的颤动，她知道求盗肆带着自己，就是带着个巨大的累赘。
如果，如果没有自己的话，也许，弟弟能活。
安歌想起了母亲的叮嘱，她发了狠，一口咬住求盗肆的胳膊。
求盗肆条件反射地抬臂，安歌瞬间掉落。
“大叔，照顾好我弟弟！”安歌大喊。
求盗肆意欲转身，但飞镖从背后擦着寒光而来。
他只能带着嘉树继续逃遁。
求盗叁看到安歌突然地挡在了路上，他放慢了速度，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衣领。
赤红而充盈着恨意的双眼，就在手中猎物的脸上闪烁。
他嗤笑一声，还不忘继续往求盗肆的方向撒飞镖。
然而，就在求盗叁饶有兴致地看着求盗肆狼狈奔逃时，他的手腕忽然一疼。
往下看，安歌死死咬住了拎着她的那只手，齿缝间有红色的血丝淌出来。
她的眼中全无惧意，只有仇恨。
“你这双眼睛，跟我家小五像得很。”求盗叁唏嘘着，任由安歌撕咬：“可是你知道吗，小五啊，他全家都是我杀的。”
说着，求盗叁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他刚出生，我就去灭了那一家三十口。哎呦，那小子还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呢，哈哈哈，好不好笑？”
安歌呸地吐出一口血沫，正朝求盗叁面门：“疯子！”
求盗叁凑近到安歌面前，嘴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你很有趣，但是，不听话就算了。”
说罢，拎着衣领的手瞬息扭到了安歌的脖颈，只一用力。
啪。
轻微的骨断声。
安歌的头垂了下去。
求盗叁像扔一件旧衣服般，把手中人的尸体随便地丢弃在街角。
小小的，温热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温度。
直到冷意贯彻。
新月如钩，却带不来温暖。
求盗叁看向前方，求盗肆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背着手又朝前去了，纵跃在屋檐之间。
徒留一路的，已经气绝的尸体。
与此同时，扶苏正在烦闷不已。
三天前，有信件从咸阳城而来。
说是，通武侯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