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密令
三人的密谋不为人所知，就这样被黑夜所掩藏。
暗里的龌龊和狠辣，就这样开始。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日雄鸡自天下白时，早早地开始啼鸣，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而这处规模不大的行宫里，早有宫人开始洒扫，倒是井然有序。
从上头又传来了命令，说是陛下身子不大好，要继续休息几日。底下人都乐得如此，无不心有欢欣。
而李斯却觉出点不大对劲的地方来。
按照始皇帝的脾气秉性，那就是个工作狂，就算是寻仙问道的一路上也没耽搁过奏章的批阅，经常性地会单独召见李斯商议朝事。
虽说那场大雨确是打乱了行程计划，但昨天已经破天荒地全体修整了，而且也没有听说昨夜陛下召见了哪位大臣。
姑且算作是劳累过度，暂停了一天。
但更奇怪的是，今天一大早也没见宫人来传唤自己。
陛下早该休息好了，照着往日的情形就该传唤近臣议事了。
但是……
鸡鸣早已随着晨光的热烈而远去，眼下已是日上三竿。
再惫懒的人，也该起床了。
更何况，始皇帝从来都不是个惫懒之人。
李斯看着窗外日头，眼中明暗不定。
思考了片刻，他还是决定主动去请安。
于是轻车熟路到了嬴政下榻的地方，但还未张口说明来意，就见门户吱嘎一声开了。
赵高从里面走出来，又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他行色匆匆，看到李斯眼神一亮，却又像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地方，告罪似的朝着李斯摆了摆手，然后侧身走到李斯身边，小声道：“陛下有密令要奴才跟丞相大人通传，请大人跟奴才走。”
说罢就要往着左边去了。
李斯有些狐疑，看了看眼前的房门，又看了看赵高的身影。
他不明白，为什么密令不能当面说。
赵高见李斯没动静，赶忙驱散了周遭的宫人，几乎趴伏在了李斯耳边：“李大人，陛下有令此事不足为外人道，需得尽快进行。”
李斯倒也很识趣，就随着赵高的引路左拐右拐，最后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小房间内。
就在赵高还欲带着他进门时，李斯不着痕迹地顿足，继而咳嗽了一声：“不知陛下有何密令？”
赵高毕竟是皇帝面前的近臣，颇受宠。所以不管宫里宫外的人对这位中车府令面子上还是很尊重的。
毕竟，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这样位子的人，随便在皇帝面前下点眼药，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李斯问得也很是客气。
当然，也很谨慎。
赵高手已经搭在了门环上，背对着李斯，眉头不禁一皱。
这老家伙，果然是条奸猾谨慎的狐狸。
他不得不一手推开了门，另外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绢帛，调整面部表情后，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李大人且看。”
李斯在黄绢出现时脸上露出了然神色，看来这就是密令了。
赵高再次躬身，手臂朝向门内：“请！”
于是不疑有他，便施施然跟着赵高进了门去。
刚进去，赵高就掩上了门扉，倒真像是有什么秘密指令需要严格保密的样子。他将黄绢托出：“李斯接旨！”
李斯登时肃立起来，恭敬地双手上伸：“臣领旨。”
那轻薄的密令就转手到了李斯的手中。
他缓缓打开黄绢，几秒钟就浏览完了上面的信息。但就在李斯看完密令后，却失了往常云淡风轻的镇定，只在震惊之下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这皆是因为，密令上只有一个命令：诛杀通武侯王贲！
好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赵高暗暗看着李斯的反应，不禁在心内哂笑。这正是昨夜里三人商议的计策，拟一副旨意，让李斯去杀了王贲。
如此，既可以拉拢了李斯，也可以除掉王贲，而且也不怕李斯会反水。
毕竟，如果这位左丞相手上沾了血，想洗白就不可能了。
就像投名状一样。
李斯心内大骇！
这怎么可能？！
无论怎么想，这道旨意都来得古怪！陛下怎么会杀了通武侯？王家不管是已经去世的王翦，还是现在的通武侯王贲，又或者小将军王离，那可都是国之栋梁的柱石。
更何况王家的女儿还嫁给了长公子扶苏，如果说王家不受荣宠，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为什么？
李斯百思不得其解，他攥着密令思忖良久，还是找不出理由。
眉头紧紧攒在一起，李斯又打开了密令，一字不差地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还是没有问题。
就在诛杀令的最后面，玉玺的朱砂印还历历在目。
李斯对于这道古怪的命令心有疑虑，他把密令收入了袖中，咬了咬牙，就要离开。
“李大人，要去往何处？”赵高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房间内因为门窗的紧闭而显得昏暗，外头热烈的阳光隔着窗纸，只能映出浅浅的一层亮来。
而光线到不了的地方，剩下的就是无法度量的阴影。
赵高就踩在阴影里，声音带着冷意。
李斯顿足，不曾回头：“我要去问问陛下，这密令到底是何意。”
赵高嘿嘿笑了起来，却没再言语。
李斯觉出不安来，这一遭好像从大雨之后，就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是始皇帝，还是这密令，又或者是赵高。
都不对劲。
他急于去问个明白，于是朝着大门而去，眼看就要夺门而出。
赵高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直到李斯双手拽上了门栓，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道门，好像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