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牧马
“白雪，过来！”
随着扶苏的声音响起，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欢快地从马栏里探出头来，喷了个响鼻。
干草料就递了上去，扶苏发自内心地微笑着，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白马的鬃毛。
这只小马眼见着长大了一点，毕竟距离上次来牧场又过去了一个月。
天也更冷了，早上洗脸的热水泼出门外，立马结成了小冰晶。
眼见着天色还算好，扶苏、丘伍并黑夫三人一起要去放牧马群。牧场的面积在人的眼中是算大了，但这点地方对于马而言，也永远是个跑不了几步就到头的圈子。
所以要想练出千里马，还是得给它们自由奔跑的机会。
那就得到野外去。
扶苏打开了马房的门栓，马群听到门开的声音都躁动起来，不停地打着响鼻尾巴来回甩动。不过它们虽然激动却都只是在原地四蹄刨地，而且若有若无地把前排位置空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匹雪色无暇的白马气宇轩昂地踱步走了过来。
它四肢修长躯干健壮，耳朵俊俏地支起来，一双眸子里神采飞扬。当它走动时，骨骼带动流畅的肌肉前后移位，充满里力量。
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匹异常神俊的马。
在白马走到门口时，眼珠往侧面一溜，像是在观察扶苏三人。
“喂，这家伙是在看咱们吗？”丘伍凑到黑夫边上小声嘀咕。
“这是，这是头马，而且是匹千里马！”黑夫两眼放光，不禁大声嚷嚷出了口。
扶苏也把目光转向两人。
黑脸汉子黑夫立马作恭敬状，适时地为长公子解惑：“公子且看，这匹马骨头有力，身形匀称……”
头马走出后身后众马相随，白雪也跟在母亲身后跑了出来。三人就在旁边，一路走一路听黑夫的解说。
黑夫年近不惑，早些年参军时恰逢秦灭六国之战的尾声，所以也算是见证了国家一路的强大与辉煌。所以他对于做到这一步的始皇帝非常崇敬，也就对长公子很是照顾。
他在军营里曾经喂马喂过一段时间，跟着老卒耳濡目染地也学了些关于相马的本事，所以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量，多少比丘伍与扶苏多些。
而今恰逢其会，就忍不住卖弄了一下。
眼看着长公子脸上浮现出倾听神色，黑夫心中得意。
丘伍嘴里叼着根细草棍，看似优哉游哉地双手背在脑后。他听着黑夫的相马术，脚步却在不经意间根据扶苏走位的变化而随时移动。
如果这里有有心人的话，就会发现丘伍总是处在能够灵活动作的角度。那样便可以在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护住身边人——扶苏。
毕竟，他是一个暗卫。
负责长公子安全的暗卫。
而在野外，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马虎，因为危险遍布各个角落。
扶苏眼见丘伍走来走去，一把拉住了他，这才发觉手中抓住的胳膊始终是紧绷着的状态。
于是长公子沉默了一瞬，随即开口道：“这里视野开阔，不必如此。”
丘伍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嚼着草棍，甲衣下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一些。
其实对于“丘伍”的身份，俩人都心知肚明。
但丘伍毕竟是属于“求盗军”中的一员，算起来隶属于当朝天子。虽然他曾经在宫廷剿灭野猫那次帮助过乌云出逃，但有些东西还是得保持明面上的样子。
不好戳破。
不然，如若被人——尤其是那个组织首领求盗壹，知晓二人暗地里曾有过联系，丘伍必然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果。
因为丘伍本就是求盗军特意选来，为了守卫长公子安全而存在的。他只能作为扶苏的影子存活，不允许被世人知晓自身的存在。
这样，才会在危险来临时出其不意地抹杀掉刺客，又或者事急危难时以身代扶苏而死。
是长枪，是盾牌，是利刃。
唯独，不是一个真正的活在太阳下的，人。
所以在这里，“丘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也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兵卒。
黑夫三人一路边说边走，到达了经常放牧马群的地方。
这里距离牧场有些距离，是一片极宽阔的平地。
前方远山环绕，团云缭绕在半空，把山尖隐没起来。辽阔而漫无边际的视野之下，天地一片苍茫。伫立在其间的人渺小如一个微弱的点，触目所及皆是不知多少日月所成的夺人神思的造化，想必只有神祇才会有如此伟力。
如此，顿生寂寥之感。
碧空如洗，马群在天之下奔驰。
尤其是头马领在前面，四蹄踏雪，鬃毛飞扬，纵奔之间神骏天成。跟在其后的骏马也不遑多让，跑得高兴了还有大声的喊叫。
这番场景驱走了刚刚生出的一点孤独，一时间三人俱都无声，只看着群马出神。
丘伍站了一会儿，大剌剌地坐到了地上，而后似乎还是觉得不尽兴，顺势躺了下去。
他把手垫在脑袋后面，眼朝着天上看卷来卷去的云。
黑夫也想坐下，但偷偷觑着扶苏不敢有什么动作。虽然这段时间相处过后，大家都知道公子是个很随和的人，但那毕竟是公子啊！
身份尊贵着呢。
不过黑夫倒也没有坚持太久，因为扶苏也随之坐到了地上，双手反撑在地上，很是惬意。
于是黑夫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如其他两人一般面上带着轻松。
他看着奔驰的骏马，脑子里都是扶苏那匹名叫白雪的小马驹子的模样。头马纵横驰骋如雷电，看得黑夫眼热不已。
不过看着看着，他疑惑道：“咦？头马旁边是碎玉吗？”
碎玉就是白雪的母亲，是一匹栗色母马。
闻言，三人定睛一看，果然在头马旁边落后半身处，跟着一匹漂亮的栗色骏马。两匹马在停歇时亲昵地靠在一起，像是恋人私语一般。
栗色马，正是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