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片
时间回到七年前，徐福初到咸阳城。
每日传道布施兼行医问药，在城内名声日显。
尽管身份地位日益提高，且因始皇帝开始寻仙问道，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前来结交，但徐福一直以来都有个心结。
这心结来源于出山前，自己的老师鬼谷子曾赠予一本帛书，名为《仙山录》。
“老师将帛书放到我手中时，叮嘱此乃鬼谷一门的绝密，若有机缘一定要去寻访。”徐福说起这段记忆时，口吻无比崇敬。
一切的起因，都源于鬼谷一门的祖师爷。
他曾在游历时北海时，机缘巧合之下远远见过一座仙山掠影。说是云雾缭绕，山影似梦若无，其间有鹤唳晴空传九霄。
师祖大为震撼，但一时畏葸不敢前。
等到下定决心要前往时，云消雾散，仙山也不见了踪影。
师祖为此悔恨不已，并从此后尽毕生光阴寻访天下，只为再见仙山。
而在这一过程中偶然于闭塞山野村落小憩时，听过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说起传说的仙奇异事，竟在其中捕捉到了仙山的影子。
“但那山在东海，并非师祖所寻之山”徐福语气有些感慨，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自此师祖才发现，原来仙山不止一座，而是有三座。”
于是在不断的找寻中，仙山的轮廓被渐渐描述出来。
但每座仙山都踪迹难寻，千百年来只有寥寥数语隐晦地藏在一些民间传说里。
祖师就根据那些传说画出了仙山上的种种景象，并辅以文字解说。
书上用极尽华美的言辞描绘了人间绝境处有三座仙山，分别为蓬莱、瀛洲、方丈。
这三座山相传为人间与仙界的连接之所，山上有奇珍异宝无数，更重要的是其上有仙人存在。
百年倏忽而逝，仙山再无踪影。
“师祖抱憾终生，至死也不曾放下执念。”徐福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感慨，他长舒一口气：“虽说吾门所传学类众多，门人弟子入世亦不少，但依然单独分出一门方士。方士门每代只秘传弟子一人，名为‘寻山人。’”
“而吾，就是本代寻山人。”
可是游历天下寻访传说中的仙山，不是只靠一腔热忱就够了的。
初出山门时徐福已经三十岁了，但除了一身方士本领外，对外界一无所知。
他恍恍然虚度了许多光阴，自己孤身一人也曾出海寻了一些地方。
但是北海这个范围太大了，数年过去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自己的日子也过得颇为艰难。
经过世俗多年熏陶，他不再是于山门时那般心性单纯的赤子，也明白师祖留下的这一任务需要人力以及财力的支撑，不然万难维继。
“于是吾开始一路传道，以期有志同之人共赴漫漫寻山路。就这样，来到了咸阳城。”徐福目光看向远方，好似忆起了自己初来时的画面：“在这里吾不仅结识了卢生、侯生等好友，也开始为再次寻山做准备。本来这一过程可能会持续很久，但是”
说到此处，他目光一震，连带胡子都微微抖动起来：“三年前，忽然有了仙山消息！”
徐福经常去城里一家殷姓玉石商家传道，因为此人垄断了城内玉石产业并且十分虔诚。
更重要的是，这人出资极为大方。
某日徐福如常布道，结束后二人闲聊。
殷富商拿出一件造型颇为奇异的叶片状玉石，为徐老神仙说了一件与之有关的奇事。
殷富商祖上在北海边的一座渔村，村子里有半数人为同族姓殷。
富商走出来了也想着回馈家乡的远亲，所以每年会有一次亲自随商队去北海收货，顺便回老家看看。
就在他又随商队而来的时候，村子里一户叫殷夷的远房侄子趁夜来到他下榻的住处，神色期冀地递上一物。
夜色已深，殷富商本来有些不耐。
但看着殷夷朴素又热切的面庞，也不好推脱，就着油灯略略一看。
就是这一眼，富商瞬间大惊。
殷夷手中竟然是一个小块叶片样极薄的玉石。
形状是中间圆充两端收紧的类椭圆形，质地通透可见内里的条纹脉络。
玉质温软色如真叶，且光是薄如蝉翼的玉片上能雕刻出如此形状，就不似凡物。
富商见猎心喜，也顾不上什么得礼与否，直抓住殷夷的手连连问询玉片的消息。
这不是一个渔民该有的东西，因此殷富商有些怀疑殷夷是否偷窃或者盗墓而来。
殷夷有些犹豫，在富商连连催促下才不得不磕磕巴巴地开始诉说。
而这玉片有一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来历。
它并非殷夷所有，而是殷夷年方十六的独子所得。
殷夷之子是村子里有名的海民。
他似乎天生为大海之子，在很小的年纪就能乘船随大人捕鱼。
在渐渐长大后，老早就独当一面在海上捕猎各种海货。
一日他如常出海，可是接连三天不见归航。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已葬身鱼腹时，出航的小船却在第四日早晨的朝阳里顺着海浪来了，少年就躺在船身内不省人事，手中紧紧抓着一个叶状玉片。
待到殷夷之子醒来，只是目光迷离地告诉父亲玉片可能是一件宝物，并且也说了失踪几日的原委。
“那少年说”徐福看着已经听得入迷的嬴政，声如洪钟：“他见到了一座仙山！”
“那玉片呢？他在仙山究竟遭遇了什么？”嬴政有些急促地问道。
“吾听得此事亦有此问”徐福微微一笑，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所以求得此叶片玉石，携弟子浮光远赴渔村而去。”
听到这里，嬴政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只得按捺下心头的一点疑问继续听下去。
却说殷富商本就极为推崇徐福，所以见老神仙有所求，便慷慨地将自己新得的玉佩赠送于他。
徐福整装待发，将一切安排好便带着弟子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