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演员的自我修养
看到每户人家的门都开着，里面空荡荡一片，汲星阑立刻意识到有人来过了。
“看来我们错过了特别行动队。”
系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跟汲星阑是“我们”，毕竟它对特别行动队不感兴趣，它还在重新调整自己对汲星阑这名玩家战斗力水平的评估。
“根据刚才那场战斗的过程以及结果来看，玩家至少在近身格斗以及冷兵器格斗方面达到了五星级水准，但资料显示你从前的职业是个演员。”
从404室破窗而出后，汲星阑把紧随而来的变异蚊虫群引到空旷地带，只用那把斧头就迅速地解决了战斗。
虽说变异蚊虫群和刚才的畸形电脑人攻击力都不算强劲，但汲星阑的表现还是令人惊艳，毕竟他几乎连衣服都没怎么弄脏。
汲星阑理直气壮反问：“演员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默默想，没问题，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演员行业也太卷了，害怕。
重新回到404室，里面的气味变得更加难闻，烧焦的虫尸与满地已经干涸的蜡液黏在一起，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能引起强烈不适。
但汲星阑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在里面仔细搜索，可惜没有收获：“你说的污染核心要么不在这里，要么已经被别人带走了。”
“是被带走了。”系统有点失望：“那些蚊子就是这个地段的传染源，它们集中在这里，说明这个地方的变异程度是最深的，这里肯定有污染核心。”
汲星阑放开手，终于露出点嫌弃神色，去厨房仔仔细细洗手。
“这种所谓污染核心是不是相当于之前我在那个死去的副本里找到的异能核？”
“概念不太相同。异能核是每个异能者体内都会存在的，那是他们异能的来源。但并不是每个变异生物身上都会有污染核心，一片感染区域内只会产生一个污染核心，而那里的变异生物就是最强的。”
关掉水龙头，汲星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消毒湿巾，把双手每个地方包括指甲缝都擦了个遍。
系统的意思他理解了，能够把“污染”散播开来的变异生物被称为传染源，像是这次的变异蚊虫群就传染了整个七幢三单元内所有活着的生命——也可能不止，说不定附近人家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而生命被传染源污染后就会开始变异，变异方向千奇百怪，其中变异程度最强的地方会生出污染核心。
只要污染核心不消失，这地方的变异就会一直存在并且进化下去。
汲星阑顿时心情不太美好，因为那些东西的样子真的很一言难尽，他虽然不是外貌协会，也不希望自己的桃花源以后变得这么不可名状。
土地里长满歪七扭八的植物，鱼塘里都是些随便长长的鱼虾，猫窝里的猫也……
“这些污染全都不可逆吗？”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抗衡的能量，尚未死亡、仍旧拥有独立性的变异生物受到的污染是可逆的——但刚才你杀的那个变异人类就不可逆。”
“为什么？”
“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成为了变异蚊虫群诱捕食物的诱饵，类似你们所说的‘为虎作伥’里面的伥，已经无法独立存在。就算你不杀他，变异蚊虫全部死去后他一样会死。”
汲星阑想起他刚找到那个干瘦男人时他说的几句话。
他说自己很累了，想要休息，想要在床上躺一躺。
也许那一句不单单是引诱，也是他最后的乞求。
现在至少他真的能休息了。
“走吧。”汲星阑把消毒湿巾扔进垃圾桶里，打算离开这幢已经没有活物的大楼，却在路过403室门口时顿了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里面好像有个人影？
这边的装修显然要比宅男那里温馨明亮得多，淡粉色的可爱墙纸以及四处散落的毛绒玩具、放在橱窗里的奖状与儿童画都可以看出这户人家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只是都已经是过去式。
现在这个孩子在阳台上，上半身是人类模样，还穿着可爱的小裙子，裙边浮在泥土上，下半身埋在花盆里，变异程度很深，而且已经没有呼吸。
不知道是那些带走污染核心的人杀了她，还是她本就承受不了变异的痛苦而死去。
汲星阑记得楼下那些人家都被清空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丝毫变异生物的尸体，这个孩子……
系统突然在他脑海里说：“她还活着。”“她的变异是植物方向，植物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呼吸，人类的致命伤也不等于植物的致命伤。”
不久前系统刚刚说过的那句“只要有足够抗衡的能量，变异生物受到的污染是可逆的”浮现在汲星阑脑海，所以，也许这个小女孩还有救。
他立刻从桃花源里拿出几个已经带上净化力量的红薯，鉴于小女孩已经没办法主动进食，就榨成了红薯汁浇在花盆的泥土里。
植物用根吸收水分完全没问题吧，大概。
目前还不能判断那个已经很虚弱的、属于其他世界的净化系异能核的力量能不能抵消这里的污染，不过汲星阑觉得这栋楼最强的变异生物战斗力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话，这里的污染应该并不严重。
与此同时，那边明雨石小队一行人回到避难基地，提交了将本次任务污染程度定级为a级的报告。
十分钟后。
汲星阑听到一声轻哼，就看见花盆里原本已经停止呼吸的小女孩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他：“叔叔？”然后又自己否定：“不对，不是那个叔叔。”
她的声音很稚嫩，但语气平稳，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汲星阑很快发现，这小姑娘其实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应该已经死了，刚才那位叔叔明明杀了我的。”
很好，带上了净化力量的红薯对这个世界现在面临的污染真的有用，汲星阑展开亲切温和的笑意，蹲下来摸摸小女孩的头：“刚才发生了什么？”
当一名曾红遍全球的演技派影帝要表现自己亲善的时候，小女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交付了信任，条理清晰地讲述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忏悔：“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妈妈是不要我了，我变成了怪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也知道那个叔叔是来杀我的，童话故事里，怪物总会被消灭。可是，我还是有点自私，有点想活下去，所以我向他撒谎了。我撒了娇，向他求救，装作不知道自己是怪物的样子……叔叔是个好人，还给我吃巧克力，那巧克力真的好甜……我不怪他，他应该杀我的。”
说到最后，眼泪一滴滴从她脸颊上滑下来，落在下半身埋藏的泥土里。
虽然她不恨那个人，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怪物，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偏偏连双腿都不再拥有，甚至没办法把自己藏起来。
眼前这个人，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唤醒呢？
她还要，再死一次吗？
只见汲星阑很淡定地再拿了几个红薯出来，忙忙碌碌地榨成汁给小女孩浇水，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里问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单彤。”
“那我叫你彤彤好不好。彤彤，你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汲影帝的温声细语大概比海妖的歌声还要有诱惑力，虽然单彤很想说自己已经没有腿了站不起来，却还是被蛊惑一样试图起身。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深埋在花盆里的无数根系飞快抽离、交缠在一起、退去植物的模样开始重塑。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花盆，公主裙下是一双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腿，虽然沾满了泥土，但确实是人类该有的模样。
不是怪物。
自己不是怪物。
巨大的喜悦让单彤几乎说不出话来，于是她冲向汲星阑，一头撞进他怀里大喊：“神仙叔叔！”
“……叫哥哥就行。”
虽然汲星阑对辈分问题不怎么在意，但神仙叔叔好像没有神仙哥哥好听。
不过他心情比刚才从404室出来时好了不少。看来这里的污染真的不严重，用上一定数量的净化红薯就能解决，所以他应该多种一点。
单彤很乖，听话地改口：“神仙哥哥。”
她实在太高兴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这个大哥哥才好，于是踮起脚尖伸出手，“噗噗”几声响，掌心长出了一支小枝丫，上面挂着三五颗红彤彤的果子。
“哥哥，送你吃！”
汲星阑有些惊讶。
他以为的“异化可逆”指的是把受污染的人类逆回完全的人类状态，现在看来不是。确实，仔细想想系统说的“变异生物受的污染可逆”，污染去除后，他们在异化过程中得到的技能似乎能够保留。
只是不像被污染后那样不可控。
但能否继续成长或者永远保持还是个未知数。
至少目前看来并不是件坏事。
面对一个用充斥着殷切渴望感激期待各种感情的眼神望着他的小姑娘，汲星阑笑容完美地接受了一颗果子，擦干净放入口中，然后笑容当场僵住。
——难以形容的辛辣直击灵魂，远比什么变异生物畸形异化者更震撼人心。
单彤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哥哥，我刚才给忘了，这花盆里之前种的是辣椒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