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洼归一百三十一
有女芳名柳丝长,
一年洼里劳作忙。
吃穿不愁心安得,
自胜老家总断粮。
这乡土小诗是说给柳州籍女人柳丝唱的。
早些年柳丝长从老家柳州远嫁洼里,男人把她领来,也就甩给了她家父母五百块钱。这五百块钱,对柳家可就是天外来财,助力贫困的一家度过了饥荒。
柳丝长也可以说是被她男人买来的,她和男人结合,没媒灼之言,没红娘牵线,男人只凭东拼西凑的五百块钱,就领来了媳妇,那时,大洼里的普通男人无力在当地娶媳妇,于是就远赴他乡讨媳妇,就有了更贫困的柳州女人很容易的被领来填房。
被秋儿称为姨的女人就是这般过来的,那女人就是柳丝长。
光阴似箭,日月转瞬了十六载,柳丝长有了如花似玉的女儿,男人命不济,前几年撒手人寰,抛弃了柳丝长母女去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不料叫叶子的女儿,前几天被两个自称为服装厂的召工人带去,自打去后,音信皆无,柳丝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到秋儿,求她想法子找回宝贝女儿叶子。
一日,美尔容理发店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说是韩玉派来的,叫秋儿同去认领叶子回来。秋儿嫁给钱旺,凭了聪明的心和灵巧的手,早已把理发的一应活计学得,早可以独立支撑门面,这日钱旺又去了鸭鸿桥购物,店里也就是秋儿一人,秋儿连着几日遍寻了城里几家服装厂,也没有打听到叶子一丝信息,她正在愁肠百结,无所是从时,突兀来人要她同往领叶子,自是大喜过望,于是当即关了店门,随同去了。
车上,来人简要地说给秋儿,说是叶子实际上是被拐卖妇女的犯罪团伙骗走的,这个犯罪团伙被打掉了,从解救的妇女中发现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叶子,实在可怜!
秋儿听了,心中疼痛不已。
车子由那个女警察开着,男警察则和秋儿同坐后座。
“不用着急,一会儿你就见到叶子了。我想抽支烟,你不介意吧!”男警察说。
秋儿方说了请便的话。对方就掏出来一支精致的香烟点燃,车厢里立时有了浓烈的暗香。稍许,秋儿就昏沉沉睡去了。
秋儿醒来时,男警察已没了踪影,倒是那换了一身便装的女司机说给秋儿:“人就在那屋里,你去认领吧。”
秋儿感到浑身无力,但她还是强撑着身子移步那屋内。
屋子里躺着坐着五个女孩,秋儿一眼望去,就发现了叶子。
叶子也发现了来人秋儿,急着跑过去扑入对方怀里,叶子失声大哭,引来同屋四个女孩哭声一片。
“哭个球!往后都有你们享受的!”一声厉言过后,屋内随之进了一横眉怒目的男人。女孩们见了,各自怯怯的坐到了原地没了半点声息。
“你怎么这样对待她们?我要见韩玉队长!”
秋儿一句话,引来了男人动粗,男人用少了根指头的右手托了秋儿的下巴:“小娘们还水嫩,价钱不会低呀!”
秋儿通身透凉,心里袭过恐惧,心想,莫不是又上当了,斯然,一个拐卖妇女的犯罪团伙精心策划了一个骗局,秋儿入套了。
秋儿愣愣的站在那里,心想已入魔窟,就要想个脱身之策,悲愤、哭骂都不会起作用了。
不一会儿,那一脸撗肉的男人领回一个老头,秋儿看定这老头并非这伙恶徒同伙,于是试探并亲切的喊了声“老大爷”,老头兴冲冲地应过,也就转注了秋儿。
老头随后就到了那男人身边,二人私语着,并不时对着指头,男人一手不够用,双手都用过掰摊了,秋儿看了,想到了家乡牛马市场的掮客,心中拥动了悲催无限,但她还是又镇定下来,心中想到了这可能是个脱身的唯一机会。
“算你走运,你有主了,倒霉,老子还没尝个滋味!”出屋又进来的男人唠叨着,一把扯过秋儿,像牵过一头牛马。
秋儿和老头左拐右转,方才上了山路,路边有了一驾马车,车辕端坐了一个年轻人,老头才扶了秋儿上车,年轻人就扬起了手中的鞭子,两声“叭叭”脆响,马儿扬起头,撒开四蹄,拉着车子跑在了山路上。
两侧的山坡,枫树流丹,层林尽染,路边的小溪,水流潺潺。秋儿无心光顾这山中景色,心中打着鼓盘算着。
“老大爷,今日是几号了?”
“闺女,今个儿正是八月十五。”老头才说过,年轻人如实更正的说:“我爸尽说老旧历,今天是九月十三,星期五。”
秋儿暗自一惊,自己是九月十一日出家的,自己被昏睡了两天了,这里离洼里一定不近了!
“大爷,这是哪里,哪个县?”
“这儿……,”
年轻人一声咳嗽,老头被止住了话语。
但还是说了:“闺女,到了咱家,你啥都明白了。”
秋儿心想,这父子对自己还是多有戒心。如是,只好先保持沉默了。她有意地摸了摸口袋,自己的身份证和钱都没了,随身的小挎包也早早的没了,一股悲凉袭过:“钱旺,你知道你媳妇身在何方吗!”
秋儿被拉到山沟里一个小院里,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光。
“闺女,下车,到家了。”老头话音未落,石头屋里走出了一个老妇人,她仔细地上下看了秋儿,已见了眉开眼笑,随后也左一个闺女右一个闺女的叫个不停。
“甭尽叫了,快备饭,孩子准饿了!”老头一声断喝,老妇人立时去了,少时,桌子上就摆过了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窝了两个鸡蛋。
秋儿见了吃食,肚子方感到了饥肠辘辘,不客气吃个精光。
年轻人坐在板凳上,不时地瞄着秋儿,脸上显了亢奋的神色。老头抽着旱烟袋嗞嗞作响,老妇人见秋儿饭饱,口中就来了喋喋的话儿:“闺女,咱家就仨口人,儿子,也就是这小子,做梦都想嫁媳妇,可那个闺女肯嫁到咱这山沟里,咱攒了4000块钱,才有了你来,以后,咱好好过日子,我把你当闺女待!”
老头使劲的抽了一口烟,又恣意地吐出了一口烟雾,满脸的皱纹尽舒展开来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就是好日子,明天你二人就把亲办了,闺女,我家里不会亏待你!”
秋儿听了,心里也就酌情了该说的话儿:“大爷大妈,我看出来了,您二老都是好人,但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是有男人的女人,你们花了钱想买个媳妇,没大错,可我是被拐骗过来的,这里边就有了拐卖人口的罪,拿我当儿媳妇做不得,您执意做了,到头来就人财两空,我有个兄弟是警察,他的手机号是,您老不信,打给他认定,我保证,通过他,您的钱可以追回来……!”
秋儿一席话,说的这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好半天,老头叹了一口长气说:“天不早了,你安排人先住下休息!”老妇人就把秋儿领到厢房,屋内,早铺好了崭新的被子。
明月当空,月光洒入室内,山沟里静的没有半点声响,秋儿躺在炕上,虽然劳顿了两天,也是没有一丝睡意,她回忆着自己的过来,心里就涌动了万般苦楚,她才结合了钱旺,就有了做人的尊严和幸福,可眼下,吉凶难测,她认知了自己就是个苦命的人,念到此间,她泪湿了枕头。韩玉弟弟,你在哪里,你还能再救个苦命的人吗?
门悄悄地被人拨开了,顶在门上的棍子也倒在地上,有了一声脆响,一个黑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