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证实
神态、心情都可以伪装,唯有痛苦从不说谎。
除了那天周末晚上,陈默一早就离开教室外,他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作息习惯。虽然他依旧是晚上最后一个离开的,可每天早上教室开门的时间基本都被提前到了五点左右。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陈默始终无法将它埋于心底,每天闭眼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画面赶都赶不走。所以现在他刻意减少了睡眠时间,甚至中断了午休的习惯,他不想自己一直遭受这种折磨。
闻到香浓的咖啡味道,朱珠抬起头,转身看向陈默。
“哥哥,你今天也不睡午觉吗?”
“嗯,你先睡吧”,陈默微微的点了点头。
看到陈默这副模样,朱珠皱起了眉头,她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并不是什么好事。别的先不谈,光说他这个喝咖啡的事情就不正常,每天一大早喝一杯,午休时间喝一杯,晚自习期间喝一杯。关键陈默喝的都还是黑咖啡,一盒30条的雀巢“绝对深黑”,居然没撑过五天的时间,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陈默拆开了新的一盒。
“默哥哥”
“嗯?”陈默抬起头,平静的和她对视着。
“咖啡喝多了不好,晚上会睡不着的”
陈默微微一笑,“没事的,本就是要它提神,喝了还犯困的话,说明我买的是假货。”
“可是”
陈默轻轻点了点珠妹的额头,“别可是了,安心睡觉吧,我待会再睡,好吗”
“好”
陈默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可朱珠知道,他只是在忽悠自己,他是不会睡午觉的。
午休过后,朱珠特意等陈默先出教室,随后才跟上。
高三十班的所处位置,离两个厕所都挺近的,位于东边的那个,需要经过几个班级,但十班的学生没多少人去用。平日里,九班、十班、特色班的同学,大部分人都会去南边那个,在长长的走廊上能够看到校园和操场的风景,让心情得到短暂的舒缓和放松。可从前几天开始,朱珠就发现陈默往东边的次数变多了,甚至可以说,他只去东边的那个上厕所。
等朱珠再回到教室时,陈默已经回到座位上了,她很确定,他都没发觉自己跟踪他。
朱珠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脑子有些涨痛,陈默这些天的异常行为肯定有什么原因,可她想不明白。但她更清楚的是,即便自己问陈默,他也是不会说实话的。
九月份的天气,虽然依旧炎热,可早晚时分的太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变得愈发的柔和。
由于珠妹的强烈要求,陈默在放学后陪她一起去长廊上散散心。
陈默将后背靠在栏杆上,面朝东边,静静的看着傍晚时分的校园。
“哥哥,今天的晚霞很好看,你不瞧瞧吗?”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想静静的吹会晚风,这个感觉很舒服”
“你有心事”
“哦?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陈默微微一笑。
“别骗我了,你就是不对劲,你瞒不住我的”,朱珠转身朝向陈默,“这次你掩饰的很好,比在德哥家那次还要好,可我更看的出来,这次比上一次更严重。”
陈默笑着摸了摸下巴,“之前把你比作是奶牛猫可一点没错,都化身黑猫警长了呢。说说吧,你还看出点啥?”
朱珠有些委屈的嘟起小嘴,“没有了,你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说的好,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陈默有些怅然的看向西边,心情依旧那么压抑。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难道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吗?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看的吗?”
“走吧,边走边说,我都快饿死了,该去吃饭了。”陈默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痛苦不同于快乐,它是无法分享和沟通的,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高三学生的餐厅,是位于食堂一楼的,布局又回到了高一时的那样。长长的不锈钢饭桌,浅蓝色的长条塑料凳,一桌能容纳6-8个人进餐。
“珠妹,要不然你自己去吃吧,我好像闻到鱼腥味了”
“哎呀,都快到了,多少吃一点啊。再说了,我一个人吃着多没意思啊?”
果不其然,今天食堂的饭菜并不可口,比中午时分还要差劲几分。空心菜、花菜肉丝、鲳鳊鱼、莴苣炒蛋,紫菜汤,虽然说不上差,可陈默从小就不爱吃鲳鳊鱼,长的面目可憎也就算了,吃起来还一股腥味。
“你吃鱼吗?”,陈默用筷子点了点盘子的里菜。
“我也不要吃,丑死了”,朱珠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本就不爱吃鱼。
“幸好没被它听见,不然铁定被你气死,哪有人说它丑的”
“哥哥,你好像笑了”,看着陈默扬起的嘴角和舒展的眉毛,朱珠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在笑。
陈默撇撇嘴,“尽说点胡话,不会是菜里的农药含量超标,给你毒傻了吧?”
“你才傻呢!”朱珠立马抗议道,可随后又用陈默听不到的声音,继续嘟囔,“你都不知道自己最近有多不对劲,也就刚刚有个正常的笑容。”
等陈默打完汤回来,却发现朱珠已经把筷子搁在了菜盆上,可饭菜还有很多没吃完。
“不吃了吗?”
“难吃死了,花菜么半生不熟的,空心菜么软烂烂的,就莴苣炒蛋能吃吃。哥哥,你什么时候再做饭给我吃?”
陈默有些意外的看向珠妹,“我厨艺很差的,这么值得你留恋吗?”
朱珠用力的点点头,“嗯嗯,那几天烧的菜我都爱吃,可好吃了。”
陈默咧嘴一笑,“是嘛,以后会有机会的。”
“哼,这种话你就骗骗小孩子吧,以后是什么时候?”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不骗你骗谁?”
原来女孩子没吃饱也这么有力气呢,陈默黑色的校服裤腿上又多了些脚印。
或许是身体得到了能量的补充,陈默觉得浑身都舒适了不少,连离开食堂时的步子也变轻快了。
陈默微笑着掀开食堂大门的帘子,他本想给珠妹补上那句“公主请出门”,可没想到竟和韩一丹、上飞燕撞个正着,看她们还在滴水的长发,手中的洗澡袋,显然是刚从旁边的浴室出来。
这些天陈默都在刻意的躲着自己,今天再次见到陈默时,韩一丹有些愣神,心脏也狠狠抽了下,她没想到,他还能送给自己一个微笑。
“谢谢”,韩一丹轻轻的说了一句。
“走慢点,拖鞋容易滑倒”,在韩一丹经过自己身边时,陈默还是没忍住,但也只是很平静的叮嘱了一声,随后不等她再说什么,便走出了食堂。
“丹丹,默哥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不仅对着你笑了,还知道关心你。”
韩一丹微皱眉头,抿着嘴,眼神留恋的看向了陈默离开的方向。“我不知道,他一直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他很难过吧”,燕子也看向了食堂大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为什么你要让自己这样痛苦,为什么你要让我这样煎熬。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遇到,你是不是还不准备来找我,是不是还不准备跟我说话。陈默,我真的好痛苦,你别这样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冷酷、狠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默哥哥,你等等”朱珠叫住了陈默。
“怎么啦?”
朱珠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该不该问这件事。
“那个,我刚刚看到丹姐了”
“嗯?所以呢”,陈默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朱珠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觉得你们俩不对劲,尤其是你,根本不是正常的反应。”
“我应该是什么反应?”陈默的眸子里很平静,换句话说,是很冷。
“你,你,你”
“干脆点,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你是不是和丹姐分手了?”朱珠咬住了下嘴唇,她有点难以置信。
陈默仰天长叹,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有考虑清楚。如果自己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和痛苦了。
“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吧”,说完,陈默独自一人先行离开。
望着陈默离开的背影,朱珠依旧无法相信,明明默哥哥那么爱她,怎么忍心会跟她分手。明明默哥哥那么痛苦,却还是那么专注的学习。
可以想象,这段时间的陈默是有多么身不由己。左边的小人告诉他发泄吧,懈怠吧;右边的小人劝诫他坚持住,别放弃,两边的人都在极力拉扯陈默,恨不得将他劈成两半。可陈默用埋头学习的方式按捺住了双方,谁也不去理会,专心做自己,默默的忍受着心灵上的痛楚。
浴室里的热水不断的从花洒上落下,帮助学子们缓解身体上的疲乏,那种任凭温水在全身流淌的感觉,就像是化身成了浮在空中的白云,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可陈默体会不到这种乐趣,在他的心里,洗澡只是洗澡,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他失去了带着感情色彩去体验这种事的能力,他眼里的世界,在慢慢变得灰暗、黑白。这么说或许也并不准确,至少陈默在人前的时候,依旧还能尽量保持原来的样子,应该他笑的时候笑,应该他闹的时候闹,并不会如初中时的那样,彻底将自己与世界隔离。
我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每个方向都有声音告诉我,让我走向他们。可我环顾四周,只有迷雾和寂静,看不到一丝光亮。不是我犹豫,不是我畏惧,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何处。或许,留在原地,就是最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