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问候
有些事，跟吃饭一样，一顿没吃或许没什么，可一天没吃，心里总会一直想着、念着。
今天的补习课，陈默又再次骑上了他的自行车，感受到了久违的汗淋淋。珠妹还是倒下了，早上便没来上课，说是要挂水吃药，卧床休息。为此，陈默第一次给她主动的发去了问候短信，让她安心在家养病，补课材料自己都会帮她带好，补课的重点内容也会给她详细记录。
陈默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毛巾，伸进自己的衣服里将身体擦干，他有些后悔今天下午骑车过来了，着实太热了。
“奚老师，朱珠生病有些厉害，我给您说一声”，陈默见到奚云峰之后，第一时间跟他报备。
“嗯，她跟我电话请过假了”，奚云峰点点头，示意陈默入座。
之前的时候，陈默总觉得补课用的桌子不够大，哪怕朱珠块头偏小，可依旧有些挤，为此两人还很幼稚的划过“三八”线。可今天朱珠不在了，他又觉得这个桌子嫌大，自己身边应该再坐个人一起上课。说到底，他还是想她了。
“默兄，珠妹今天怎么没来？”
陈瞐是最后一个到的，自然没听见陈默跟峰哥请假的事情。
陈默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暗自思忖：怎么这货也能开口喊朱珠“珠妹”，你也配？你俩啥关系？整天笑里藏刀的，谁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可陈默却不能表现出来，对方越有可能是个小人，就越需要谨慎对待。毕竟老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其实，陈默做的也不对，他根本没有仔细的去甄别对方的底细，全凭自己对他的观察形成了刻板印象，这种鲁莽的行为并不可取。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和分析能力，在日常相处中，一旦在他人心里形成了负面的刻板印象，就很难再纠正了。
不过，陈默说的也没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倘若一时不慎，得罪死了小人，自己的安生日子也算到头了。“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这应该是他们的普遍心理状态，他们可以整天无所事事的去琢磨怎么算计你，你却不行。所以说，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谢谢兄弟这么念着她，她这两天生病请假了，估计要过两天才来”
陈瞐继续表现出关心的样子，眉头微皱，“都要请假了，那珠妹她病都不轻吧，你肯定有她电话吧，我想问问她的情况”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果然有趣。
陈默的神情有些为难，“兄弟，你说的倒是小事，可不是我不帮你，你们俩有君子约定，过两天来了，你好好表现，亲自问她要吧”
“说的也是，这样很有诚意，谢谢默兄”，陈瞐不再废话，笑着说了声谢谢。
对于数学这个科目，陈默觉得自己学的并不好，尤其对于寻找解题思路这一方面，他尤为薄弱，以至于最后两个大题总是失分严重。原本他就要给朱珠带补课资料，趁机在峰哥家里多留了一会，求教进步的方法。
“喂，珠妹吗？”
从周老师家里补课出来后，天气已经渐晚，徐徐的晚风吹着也很舒服，可陈默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喂，珠妹吗？”
朱珠此时已经躺下，生病的人是“不配”有娱乐活动的，无聊的她只能玩会手机，听听音乐，可陈默的来电又让她打起了精神。
“嗯嗯，默哥哥有事吗？”
“今天好好吃饭没？不吃饭，你体内的小朱珠可没力气应付病魔”
“噗”，朱珠扬起了嘴角，“吃了吃了，就是没什么胃口”
“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
“说是让我挂三天盐水”
“三天？你一开始不是说只要请两天的假嘛”
陈默的语气中，明显对于三天的时间有些不乐意，可朱珠知道，他并不是抱怨自己说错时间了，他只是嫌时间太长。而这种想法，只会是因为要三天见不到自己。
“嘻嘻，我会尽量好起来的”，珠妹的心情着实好了很多，“默哥哥你到家没？”
“没啊，原本从峰哥那结束就想给你打电话的，不过因为问他点问题耽搁了。我现在刚从周老师家离开，一边推车一边给你打电话呢”
虽然陈默只是实话实说，可朱珠听了，心里却是十足的暖意。
等陈默到家时，王奶奶已经在楼底下望着自己了。
“小默，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遇到什么事了？”
陈默心里很感动，这种有人等着自己回家吃饭的事情真的让人特别珍惜。
“让您担心啦，谢谢奶奶”
“补课后我给朱珠打了个电话，我是推车走回来的，所以比往常晚了些”
“难怪呢，那小朱珠怎么样？”，王奶奶看向陈默。
陈默略微叹气，“好像不太好，说是要挂三天的水，这三天她应该是不会来了。”
“那是挺严重的，你也要当心呢”
陈默牵住王奶奶的手一起上楼，楼道里的感应灯还没修好。“奶奶您把我照顾的很好，我不会有问题的”
“你这孩子”，王奶奶开心的笑了。
晚上的星星很亮，一闪一闪的，就是小区的蚊子有些多，像是敢死队一样，不停的伺机叮咬陈默，他给自己喷了花露水都没用，搞的他心情很是烦闷。或许，他的心情烦闷，也并不是蚊子引起的，他给小娘子发了好几条短信，却始终没有消息回复。他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她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默今天看书的效率并不高，他心里装着事时总是这样。一个生病，一个没消息，他的心很难静下来。于是，他索性陪着王奶奶一起看电视。王奶奶并不像很多老年人一样喜欢看戏剧，她跟陈默有着相似的观看爱好。
电视上正在放的是一部经典抗日战争剧，是李幼斌主演的《亮剑》。对于这些老一辈的人来说，有些人亲自经历过，有些人亲耳听父母讲述过，对于战争的印象总是比现代的人更加深刻。电视里的剧情已经到了山本带着突击队夜间偷袭，再往后就该轮到李云龙炮轰平安县城了。
“奶奶，你以前看过吗？”
“看过呀，不过他们演的挺好的。怎么啦？是不喜欢吗？”
陈默连忙摇头，“那肯定不是，我挺喜欢的，里面演的挺逼真的，人物也是有血有肉。也不光是这部电视剧，其他有关抗日战争的红色题材电影、电视剧我都爱看”
“嚯嚯嚯，我们小陈默很爱国呢”
“奶奶您过奖啦，哪有中国人不爱中国的，除了一些狗汉奸”
王奶奶点点头，她也知道现在依旧有小人作祟，阻碍中华民族的复兴。“你说的好啊，小默，家中以前有人参军过吗？”
“算有吧，我有个小爷爷以前参加过越南战争，我的外婆和外公说是做过解放战争时期的地下通讯员，他们都是共产党员。或多或少，我也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王奶奶看向陈默的眼神中多了许多赞许，从小耳濡目染确实很优秀，也会比一般的小孩更坚强一点。“那你外公外婆年纪也不小咯”
“是挺大了，我外公应该七十好几岁了”
“那你外婆呢？”
陈默微微一笑，“在天上看着我呢，一直都在”
真是一个令人暖心的回答，可王奶奶还是听出了陈默对自己外婆的怀念之情。
“人啊，一旦上了年纪，总是更喜欢热热闹闹的，平时有时间你会回去看看你外公吗？”
陈默低头不语，心里有些难过。
“怎么啦？王奶奶说错话啦？”
陈默摇摇头，“除了外婆去世，我一直没回去过”
王奶奶有些吃惊，又有些心痛，这孩子的做法和自己大孙子常年不回来是何其的相似，自己的境遇和他的外公外婆的又都是如此的令人唏嘘。自己的大孙子自从他父母离异后便再难有来往，常年定居在国外，基本从不回来，也极少会有电话问候。
“小默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王奶奶的脸上已经没了往日的笑容，眉宇间多了层层哀愁。
“我，我也说不清楚。我感觉就像是过河的桥断了，再也过不去对岸了。”
“桥？”，王奶奶细细琢磨着陈默的这个比喻，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其实，更多的还是个人原因吧，毕竟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算出现同样的局面，缘由也不会相同。别说是外婆家了，就连我母亲，我这五年来也就见过一次。”
王奶奶很震惊，倘若陈默说的是实话，这是何等的悲哀和孤独，可这孩子似乎又没必要欺骗自己。
“现在是五年，以后会是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其实想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更早的脱离父母的怀抱，独自直面生活。我也已经习惯了，早就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王奶奶紧紧的握住了陈默的手，“有些你说对了，有些又错了。你的妈妈，永远会是你的妈妈”
陈默露出了决绝的惨笑，“她不要我了，我也就不要她了，在我心里，她早就不在了。就当自己是从石头缝蹦出来的，只有归路，并无来处。”
王奶奶起初有些生气，哪有孩子能这样说自己的母亲，怎么能说就当自己母亲早就不在了。可看到陈默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和绝望，感受到陈默微微发抖的身体后，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或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陈默的伤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终究他已经习惯了，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奶奶，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做不到，你会生气吗？”，陈默轻轻一笑，看不出之前他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
王奶奶抬起手，抚摸着陈默的后脑勺，“我也就是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都理解。小默啊，你很好，也很不容易，你别太在意啊”
“奶奶，我先上楼了，你早点睡哈”
陈默笑盈盈的弯腰道别，模样很恭敬又很自然，可王奶奶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分明是那么的孤独。
有些事，跟做饭一样，同样的一道菜，有时会咸一点，有时会淡一点，有时还会烧糊，可这一顿是这一顿，下一顿是下一顿。并不会因为烧的好吃就一直只烧这道菜，也不会因为烧的不好而放弃再做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