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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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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中的繁星在一闪一闪,宛如一双双的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这人间的喜怒哀乐。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出声,偶尔闪过一道流星,也只是它厌倦了这尘世的风景。

    警察们到场后,便把三档人分开来问话,在了解完情况后,把三男三女都带回了警务室。矛盾双方都还年轻气盛,依旧在气头上,很难在现场做通工作。原本陈默和韩一丹是不用去的,可他俩没想到带队的中年警察竟然是韩一丹的大伯。

    韩一丹的大伯自然也姓韩,是她爷爷兄长家的儿子,比她父亲大了五六岁。

    韩警官一早就看到了韩一丹,却没立马相认,一直等到问询韩一丹和陈默时,他才笑着跟自己的侄女打招呼。当然,在谈话的过程是,更免不了他对陈默的一番打量,对于陈默的身份已然有了自己的猜测,这里是游乐场,有着众多游乐设施,可也是谈情说爱,增进感情的好地方。

    “丹丹,已经是晚上了,怎么还没有回家?爸妈知道你出来玩吗?”

    “大伯,好久不见。我和妈妈说过了,原本七点前就能到家的,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两个不讲理的人。”韩一丹低眉顺眼的回话,她一向有点畏惧这个大伯,大伯从军队转业回来后就做了警察,而且是个标准的好警察,作风硬派,能力出众,可他同时也是一个严厉的长辈。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在游乐场里碰到自己的大伯,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他,自己心里完全没底了,不知道大伯会怎么跟自己父母告状。

    “事情我都大概了解清楚了,待会一起跟我回警务室吧,等我忙完了送你们回去,我也会给你爸爸打电话报平安的。”大伯笑着安慰道,随后他又看向陈默,“小同学,怎么称呼?”

    陈默不卑不亢,恭敬的答道“姓陈名默,警察伯伯您喊我小陈就好了”

    “今天你很勇敢啊,没有袖手旁观,做的不错,可以的”,韩警官点点头,毕竟之前两人也不认识,他也没必要刻意假装表扬陈默。

    “他们俩也是我们一届的校友,算是隔壁班的吧,都认识。虽然平时交情一般,可总归不能看着事态闹大,更何况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家去趟这浑水,她比我还想去见义勇为,只是被我拦住了”

    “哈哈哈,那一起走吧,有你陪着,估计我家丹丹也不会那么无聊”,说完,韩警官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女,韩一丹立马把头放的更低了。

    陈默和韩一丹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后面,趁着没人注意,陈默轻声跟韩一丹说了句,“把戒指放好了”

    韩一丹看了他一眼,随后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赶紧把双手放在身后,然后把戒指摘下来放进了裤兜里。

    “也不知道你大伯注意到了没有,希望有着夜色的掩护,没被他看到吧”,陈默脸上有了一丝忧色,恋爱的事情是不可能永远不透风的,可他希望来的晚一点,让他有足够的准备和来把握和抗争。

    听着陈默的话,韩一丹的一颗心也变得愈发忐忑,心里不停的冒出各种想法和可能。

    在经过转角时,陈默捏了捏她的小手,亲在她手背上,“没事,一切有我在,安心啦”

    “嗯,我知道”

    到了警务室,韩警官吩咐几个手下给四个当事人做笔录,自己则轻描淡写的说是要给陈默做一份证人口供,让韩一丹稍微坐一会,说很快就会结束的。

    陈默有点郁闷,短短四个月不到,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坐在这种椅子上了,这全国的警务室、派出所难道都用的统一的办公用品?

    “小陈同学,放松点,问题很简单的”,韩警官面带微笑,示意他放轻松。

    “嗯嗯,我一定好好配合”,陈默神色自然的点点头。

    “说一下个人信息吧,姓名就不用说了,身份证号码,户籍地址等等”

    陈默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语速不快不慢,咬词也清楚。

    韩警官核对好陈默的身份信息后,却没有立马继续提问,而是私下里点开了相关系统,他在查询陈默的旅客出行和旅馆入住记录。他发现陈默很小的时候就有旅馆入住信息了,大多都是在上海和杭州两地,同住人员则都是他父亲。陈默最近两次的入住记录他也看到了,都是他一个人的入住信息,没有同住人员。记录是在杭州和南京,一次是国庆,一次是春节,一切都很正常。他微微笑了笑,自己还是多心了,毕竟陈默还只是个学生。虽然他今天和韩一丹出来玩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说到底也没有太过分的事情,自己不用太较真。

    虽然不知道韩警官在干什么,可陈默察觉到了他嘴角的扬起,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陈同学,你家住在石桥镇啊,今天怎么过来的?”

    陈默知道他想说什么,“警察伯伯,待会我还是打的回去,这里的出租车也多的。而且石桥镇在西边,南塘镇在北边,天色也不早了,再绕路的话所有人回家都有点晚了,家里的父母不免会担心。”

    陈默说的话有理有据,景区交通环境、村镇方位分布、学生家长心理,他所有的话语中都告诉了韩警官,自己准备打车回去,而且是最优选择。

    韩警官不禁点点头,这小伙子拒绝人的方式还挺委婉的,也揣度出了自己真实意思。

    剩下来的问题确实挺简单的,陈默的表现依旧自然、谦逊,韩警官也不由生出一丝好感,暗自思量道:难怪丹丹会和他出来玩,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这小子还算对胃口,回答问题也是干脆利落,光明坦荡。

    “小陈同学,再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也可以不说”,韩警官双手扣在一起,用大拇指摩挲着胡渣。

    陈默心知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之前的问话都是在例行公事。

    陈默眨了两下眼睛,嘴巴微张,面露略微尴尬的表情,“警察伯伯,您请问。长辈问话,小子岂有不答之理”

    “你和丹丹一个班的?”

    “以前是,现在我在史地班了”

    这也就告诉了他,自己认识韩一丹的时间和原因。

    “学习成绩过得去吗?”

    陈默摇摇头,“虽然在班级里和年级里能排的上号,可毕竟我只是在四中,同期的竞争对手还有省里各个更优秀的高中学生”

    韩警官点点头,心知这小子应该学习成绩不错,眼光也长远,知道不能沾沾自喜,固步自封。

    “上个月学业水平测试怎么样?”

    “4a和两个a+”

    韩警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挺不错啊,恭喜你先下一城,领先了很多人啊”

    陈默憨憨一笑,“应该是运气好,物理试卷没有那么难,我给自己的目标其实也就是保5争6”

    “有信心保5也很厉害了,平日里下了不少功夫啊”

    陈默点点头,“家里和班级里的学习氛围都还不错”

    陈默的这句话,点出了自己家庭的和睦,也暗指了自己与班级同学之间的关系友好。

    “嗯,这个确实挺重要的。但我想,更与你这个人密不可分”

    陈默咧嘴一笑,并不作答。

    “考虑过以后上什么大学了吗?”

    陈默想了想,郑重答道,“我一直以来,都以成为一名教师和军人为目标,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想法”

    “哦?说来听听?”,韩警官放下了双手,靠在了椅子上。

    陈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子胡言乱语的,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见谅,拥有法学专业的大学,我现在其实也挺有想法的,尤其是政法类大学。”

    “比如我这样的?”

    “嘿嘿,警察伯伯您思想觉悟高,小子自愧不如,警察这个职业虽然也神圣崇高,可却不太着家,我不是很愿意”

    “哈哈哈,揭人不揭短,那你想干什么?”韩警官觉得这小伙子有点意思。

    “目标有了,但得考上了再说,而且我才高二,还是要踏实一点。不过,也许哪天我开窍了,说不定还能跟您拜师学艺”

    “好哇,好哇,小陈同学好哇,起来吧,刚刚多耽搁你时间了”,韩警官起身,走向陈默。

    可陈默心里却一点没放松,对方一直没有问最关键的问题,他不相信韩警官作为一名长辈,一名警察,会忘记问他和韩一丹的关系。

    果然,在陈默起身后,韩警官站到他面前,用双眼直视着他。陈默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猛虎盯上了,也像是身处在照妖镜之下。

    “你是丹丹的男朋友吧”

    陈默叹了一口气,浑身也松下了劲,“您真是火眼金睛,我确实很喜欢她,也正在努力追求她”

    陈默还是没敢全部说实话,说自己喜欢她、追求她,就还能留有余地。自己确信,以对方的风格和心性,一定会把今天的情况如实告知韩一丹的父母,自己不能害了她。

    韩警官点点头,虽然他觉得没有得到最真实的答案,可这小子回答的也很诚实,同时又带了点圆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自己最满意的回答。

    “陈默,我记住你了。早恋是不可取、不提倡的,不要误了自己,也不要误了丹丹,你们还有大好的前程。谁都有青春,但太过于执迷不悟的话,受伤的只会是你们自己。”

    “警察伯伯,您的关心我听到了,但可否容小子妄言几句”

    韩警官点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能为而为之,是为智。知其不能为而为之,是为勇。刻苦学习,强身健体,修身正心是为智;回溯而上,知难而进,人定胜天是为勇。若有智无勇,与蝼蚁何异?是以善智而搏勇,未尝不可也。我也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智者不陷于覆巢之境,做事做人应当顺应天意,有舍有得。可人不轻狂枉少年,自己的梦想,自己的执念,只有豁出去拼一把,才会甘心。哪怕到最后自己是鲜血淋漓,粉身碎骨,尤不悔矣!警察伯伯,谢谢您听完了我的念叨,也谢谢您的关心,小子铭感五内!”

    陈默的一番话,确实有些让韩警官有些动容。对于世界的认识、人生的认识、自己的认识,这小子都有着他自己的想法和理解,自己也是受教了。看着陈默眼里的光芒万丈,自信满满,豪气冲天,韩警官也是更加理解,为什么丹丹会陪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一个小伙子,有魅力,有血性,有冲劲,说话也有趣,确实挺讨女孩子欢喜的。

    韩警官重重的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陈默,我不仅记住你了,甚至还有点看好你了”

    陈默轻轻一笑,“韩伯伯,我也记住您了,感谢您的关照和厚爱,更感谢您说看好我。我可当真啦,您可不能只在嘴上说说哈”

    韩警官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有分寸的。麻烦你把丹丹喊过来吧,该给她父母打个电话了”

    陈默鞠躬称谢,“那劳您稍等”,便带着笑容离开了办公室。

    大人们常说的“为你好”,确实是为你好,可却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好。可就如同是《灰姑娘》里的水晶鞋,那位母亲想方设法的为女儿们好,给她们割脚,塞鞋垫,让她们能穿上水晶鞋,是真的好了吗?最终不还是人财两空,什么也没得到。

    父母的劝说,长辈的告诫,自然是一定要听的,他们吃过的亏确实都是宝贵的财富,他们对儿女的爱护之意,我们确实是要好好感激的。可我们也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不是父母的续集,也不是子女的前传,自己就是自己。我们有着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有些事有些人,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去处理。

    切莫等到钱塘江上信潮起,才醒悟今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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