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抉择
生活总是会让人陷入两难的境地，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两全其美。
今天的气温依旧在零下，天空灰的像哭过一般，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让人看着就相当的压抑，提不起干劲。
第一节课才刚下课，德哥便来到了教室，面色平静的走到了陈毅身边，“陈毅，你跟我出来下，我有事找你。”
见到这种情况，最紧张的莫过于大炮了，他全程忧心忡忡的看着陈毅离开教室，他以为是玩炸金花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陈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舍长，接着又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却看到德哥领着陈毅继续往办公室走了，他心里明白，这当中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可他也有些疑惑，倘若是因为炸金花的话，大炮也应该被直接领走，难道是想逐个击破。
几人怀着各自的猜测等待着陈毅的回来，可一直到中午放学时分，都始终未见到陈毅的人影。
“老陈、默哥，你说陈毅他被喊过去干嘛了？怎么就不回来了？”
吃过午饭，大炮喊上陈昊阳和陈默去了趟小店，他特别的心虚，若是因为赌博被叫家长，甚至是吃处分也太冤了。
老陈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大炮，“诶，喊你们不要去玩了，这下完犊子了吧。你们要是被抓住，我和陈默也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少不了被痛骂和写检讨。”
大炮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以后肯定不去玩了，再去我就去狗。”
“默哥，你说句话呢？你都闷了一路了。”
陈默仰头将一罐咖啡喝完，才缓缓开口道，“来钱的纸牌游戏确实不能再碰了，即便是休息，也应该找更轻松一点的项目。”
“今天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即便是毅哥讲义气，没有供出大炮来，但还有那么多其他班的人呢。你们都在一起玩了那么久了，那些人没道理只供出来陈毅一个人。”
大炮用力的点点头，陈毅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也觉得陈毅不可能把他供出去。
“三节课的时间，就算是写两千字的检讨也该写完了，就算是教导主任也骂不动这么久，所以我觉得，陈毅可能并不是因为打牌的事情被德哥单独拉走的。”
“可是，德哥今天来找他时，脸上都没了笑容，显然有事发生了啊！”大炮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确实不正常，我也看到了”陈默将咖啡罐投进了垃圾桶，“大炮你也别杞人忧天了，你们打牌的事情大概率是没被发现，板子不会打到你身上的。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来之，则安之，想太多也没啥用，咱们等毅哥回来了就清楚了。”
这场并不被大多数人关注的事情，却像梦魇一样，困扰着大炮，让他午休也不得安稳。
再次见到陈毅时，已经是陈默睡完午觉了，等他上完厕所回来时，竟然见到陈毅已经回到了他的座位，只不过他的脸色异常忧郁，眉宇间都是悲伤，谁也爱搭不理。
吃过晚饭，陈默照常跟父亲通了电话，这是每周的任务。
父子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新鲜话题能聊，无非是问问爷爷奶奶身体好不好，问问儿子在学校怎么样。
在聊了五六分钟之后，父亲那端的电话里陷入了沉默，可陈默并没有挂电话，每次他都会让父亲先挂。
“老爸？”
“小默，跟你说个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父亲的语气有点沉重，想来并没有什么喜讯。
“好”
“陈毅他爸妈离婚了，就今天。”
陈默瞬间恍然大悟，难怪陈毅消失了半天，一回来就那副悲伤的模样，直面父母的离婚，受伤最严重的永远都是子女。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这你别管，你老伯不好意思开口，托我想让你多帮着照看点陈毅。”
“好”
“你也别想太多，学习总是第一位的，别勉强。”
“我知道了”
…
挂完电话，陈默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也有人遭遇了与自己类似的困境。再有一个月不到便是新年了，再有五个月不到便要高考了，在这个节骨眼选择离婚，不考虑子女的想法，这对父母也真是睿智。
陈默回到宿舍时，发现陈毅正蒙在被窝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他静静的站在陈毅的床边，思考了片刻，还是伸手推了推陈毅。
“毅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陈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给予反应。
陈默俯下身，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我理解你，初一的时候，我爸妈他们也是这样的。”
陈毅转过了身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陈默，却没有吱声。
“穿上衣服，我们老朋友之间聊聊天吧”
经过陈默几番努力，陈毅还是勉强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足球场西侧的观众席上，陈默和陈毅一人拿着一碗关东煮，这种热乎的吃食，能够抵御户外的严寒。
“所以，你回家是去做选择题的？”
陈默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之前的聊天中，陈毅已经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些。
“选择题？”陈毅苦笑一声，“他们还真是看的起我啊，这种事我应该怎么选！”
“至少，你父母还给了你机会，而我却没有。我母亲直接就说把我判给我父亲，她净身出户。说来也可笑，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来见过我，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就像是没在我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陈毅吃惊的看向陈默，“为什么！？”
“不要我了呗”，陈默说的轻描淡写，可却难以掩饰他眼中的落寞和孤独。
见到陈默这副样子，陈毅难以相信，平日里平易近人、幽默风趣的陈默居然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伤心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悲伤恐怕远不及他。
“毅哥，你恨他们吗？”
陈毅低下了头，思考了一会，“也许吧，我也说不清。”
“总归是会有的，十几年朝夕相处的父母竟在一朝之间决裂，这让我们如何是好。曾经的时候，我恨我父亲，更恨我母亲。恨他们不告而别，恨他们太过儿戏，恨他们自顾自己，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甚至一度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既然有这么一天的来临，他们又何必将我创造出来。”
是啊，自己好像是有怨气，强烈的怨气，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为什么非要离婚，而且非要在这个时间点离婚，事前一点都没有和自己商量。不对，难怪母亲那天会突然间来学校探望自己，想必是她已经有所打算了。想到这，陈毅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
“毅哥，你？”
“我真是不懂事啊”，陈毅捂住了自己的脸庞，“那天我妈妈来学校，我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我最后光顾着跟她吵架了，都没有半点去关心她，她当时一定也很绝望吧！”
陈默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想多了，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既然阿姨来了第一回，她就一定会来第二回、第三回，她始终都是你的妈妈，她心里最牵挂的一定也是你，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你气的。”
看着他颤抖不止的双肩，陈默知道他也一定忍得很辛苦，无声的哭泣最为伤心。
夫妻之间的离婚，不仅仅是去民政局领个本子、盖个红章；去法院分割财产；去派出所将户籍迁出，来证明二人在法律层面的关系断绝，生活上的互不干扰。这其实都是最浅显的表象，它所带来的深远影响远不止这冰山一角。
孩子，是夫妻之间爱情的结晶，是最珍贵的礼物，然而，当婚姻走向尽头，当曾经深爱的两人决定分道扬镳时，孩子却成为了最无辜、最无助的存在。他们无法理解为何父母不再相爱，为何家庭会破碎。他们的世界突然变得混乱不堪，失去了曾经的温暖和安宁。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心灵会受到极大的伤害，他们可能会感到孤独、恐惧、焦虑和失落。对于夫妻来说，离婚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对于孩子而言，这却是一场噩梦的开始。他们不得不面对父母分别的现实，被迫选择一方，与另一方分离。这种抉择对孩子来说是如此艰难、如此残忍，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没有一个孩子会愿意失去其中任何一个。
“毅哥，你的难过、你的悲伤、你的迷茫，我都懂，可生活还要继续，功课也不容停滞，你得振作起来。”
“虽然你我现在都经历了这种痛苦的事情，可你跟我终究是不一样的，你妈妈还是爱你的，心里有你的。”
“虽然他们在你最需要的他们的年纪选择了离异，可我觉得，在这个事情里，所有人都是输家，都会受伤。”
“可以的话，晚上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女人终究是更脆弱的，没准她现在比你更难过，更需要你的安慰。”
也许是陈默的话点醒了陈毅，他猛的抬起了头，转过身，朝着西边大喊大叫，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和悲伤。
…
良久之后，陈毅再次坐下，虽然看着依旧没什么干劲，可眼神里已经有了活力。
“陈默，谢谢你。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一片阴霾，不过至少我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都是兄弟，谈什么谢谢。心态上的调整没有那么简单，思想上的负担也不会那么容易减轻，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放寒假了，回去了再好好和父母谈谈吧，千万别把自己想成孤儿了。”
“如果离开以后，得到的会是什么？
是难过，是孤独，还是接着下一个？”
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孩子们永远都是最无辜、最受伤的。小小的年纪，却要经历人生中最痛苦的分别。
“我没了完整的家了，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我想要阿爸阿妈复婚，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他们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妈妈，我好想你！爸爸找了一个新妈妈，几天都不来看我一次！”
…
幸福的童年能治愈一生，而残缺的童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