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冰雨
临近年末，雨随风来，寒意透体，也冲洗着最后的尘埃。
幽暗深邃的天空，静谧无声的庭院，让一早醒来的陈默误以为还是在半夜。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加清醒，自己的生物钟不会骗人，又该到自己起床的时候了。
“陈煜，该起来了”，陈默轻轻推了推陈煜，他们二人是头对头睡的。
“默哥，今天你先去吧，我起不来。昨天吴杰的动静太大又太晚了，真的困死人了。”
陈默轻轻应了一声，下床后又轻手轻脚的摇醒了陈昊阳跟陈毅，但只有舍长咬着牙起床了。
陈昊阳悄悄的把门关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跟陈默抱怨道，“他怎么回事啊，最近火气那么大，三天两头在电话里又吵又闹的？有时候么还要边哭边打。”
“额，你才是舍长，他是你的兵，问我干啥。”陈默自然是心中有数，可他不能随意开口。
陈昊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宿舍里这七个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陈默作为班干部、三好学生却带头谈恋爱，甚至那姑娘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落泪，过分吗？一点不过分，因为陈煜这个闷骚男，平日里看着不温不火，竟把自己班级里副校长的独生女给追到手了，这才是离谱，真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shi；大炮和陈毅“臭味相投”，又“黄”又“赌”不正经吧，但又能拿捏的住尺寸，很少打扰别人，在一起玩的都是固定的一群人；吴杰和叶子相对就更贪玩、幼稚一些，游戏、动漫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题，以前也曾一起翻墙出去通宵过；而剩下的那个罗翥宇堪称五毒俱全，样样沾边，活像是麻将牌里的百搭。
“我也劝不住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你帮我想想办法。”
走出门厅，冰冷的空气瞬间侵入肺部，让人清醒不少。
陈默撑开自己的伞，意有所指的抬头望向天空，这雨下的可真大，真冷啊。
“等这场雨下完吧，天气好了，心情也会好些，自然更容易做工作。”
陈默将前后门和南侧的窗户全部打开，沉寂了一夜的教室，又被重新注入了新鲜空气。
然而，哪怕是日历再次翻过一页，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吴杰内心深处的忧愁仍然像一团乱麻般纠结着难以解开，心中的悲伤和痛楚时刻让他备受煎熬。他感到困惑和迷茫，曾经相互了解、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般几近破裂的境地。他无法理解，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或许是时间的冲刷让感情渐渐变淡？亦或是学习上的压力和困难使得两人渐行渐远？还是那不应该出现的第三者，插足了自己的感情？吴杰不停地问自己这些问题，但却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他和周可之间曾经也拥有过美好的时光，分享着彼此的欢乐和泪水，但现在却只剩下冷漠和疏远。他感到痛苦和无奈，因为他意识到，即使想要挽回这段关系，即便自己用尽全力，也可能已经太晚了。
“哥哥，你怎么还不能正常吃饭？”
食堂里，朱珠见到陈默又拎着保温盒回来了，每天吃早饭的时候，他都要吃一碗再带一份走，而他的晚饭也仅仅只是汤拌饭，不曾见他细细咀嚼过。
“已经很不错啦，嘴里的溃疡基本全消了，你看我笑起来美不美？”陈默嘿嘿一笑，那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要多丑就有多丑。
“呕，辣眼睛”，珠妹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默默，你天天这样会瘦吧？好多东西都吃不了，吃进去的不太能嚼”
陈默抿了一口粥汤，感觉还有些烫，继续用勺子搅拌着，“没事的，以后我补回来就行。”
看着眼前的哥哥，朱珠微微皱起眉头，他本就是笨蛋，怎么会察觉到自身的变化呢。短短十一天的时间，陈默似乎已经瘦了一圈，他这种饮食方式和食谱构成，不瘦才有鬼了。幸好，这几天他的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早饭的鸡蛋，他会将蛋白和蛋黄全部碾碎了就着米汤喝下，而包子、菜饼之类的则是放在米汤里，完全泡软了才用勺子慢慢放送入口中，已经比之前光喝粥好多了。
“你们先走吧，我待会还要带份早饭回去给吴杰的”
“行吧，那你慢点吃，放心点牙齿”，蔡蔡不是个矫情的人，毕竟陈默也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等几人走后，朱珠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今天突然要给吴杰带早饭了？我也没见他来找你说话啊？”
“男人间的感情都在不言中，你懂啥？”
“切，什么兄弟感情，基情才是。”
“他最近情绪不稳定，能多照顾点就照顾点吧。”
朱珠好奇的撑起了下巴，“具体说说呢，他不是平时经常和庄超烨他们嘻嘻哈哈的嘛”
“你又奶牛猫附体了，好八卦啊”
朱珠没好气的踢了他两脚，“哼，还没跟你算账呢，那天可是我第一个跑去找德哥的。”
“那我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行不？”
“想的美，我不稀罕，哪天空了请我吃饭就行。”
“认真的？”
“不愿意就拉倒！”
陈默微微一笑，“行啊，马上就快放元旦了，返校那天中午，我们在县城约一顿可行？”
“马马虎虎，就这样吧。你继续说说吴杰的事呢？”
“下回再说吧，我这都吃完了，咱们该回去了”，陈默将保温盒交给了珠妹，自己去将碗筷铁盘还回了窗口。
“哼，气人！”
等陈默回到教室时，吴杰依旧如鸵鸟般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杰哥，该起床了，吃了早饭再说”
“谢谢，放桌上吧”吴杰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陈默找位置坐了下来，“兄弟，你这样子我很不放心。”
“默哥，我真的谢谢你，可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那你要记得吃！”
“好，一定”
陈默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吴杰就像是一只落败的雄狮，毫无斗志可言，浑身上下也都充满了悲观消沉。
“默哥，你说杰少这样子咋办？中午饭喊了他也不去吃。”
“哎，他也不怎么理会我，不是说想静一静，就是说现在很困，想要眯一会。”
对于自己兄弟身处困境，小花和陈默都没有什么好主意，只能干着急。感情的事情，旁观者说的再多也没用，不过网络上说的一句话倒是挺写实的。自己的兄弟，劝和不劝分；自己的闺蜜，劝分不劝和。即便陈默心中已对吴杰、周可二人的恋情已完全不看好，可有些话，他还是说不出口。这并不是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而是男人也需要安慰、需要鼓励，需要时间去觉悟。没有翻不过的火焰山，也没有趟不过的流沙河，只要心态不崩塌，办法总比困难多。
在陈默看来，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然岌岌可危，已然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可是，这并不能单纯的归咎于周可的见异思迁，不念初心。哪怕一个姑娘不奢望会跟自己男朋友有以后，可当下的生活总是会看重的。喜欢她、爱恋她，并不是简单的陪她聊天、逛街、送礼物、做亲密动作，这些事情，换个任何其他男孩子他都能做到，无非就是做的好、做的差的区别。
“默哥，杰少问你借钱没？”
“嗯？！”陈默突然转头看向了小花，他能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好苗头。
见到陈默这反应，小花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想想也是，你跟杰少是一个宿舍的，第一人选也应该是你。”
“云飞，吴杰问你借了多少，还了没？”
“五百还是六百的样子吧，时间跨度有点长，借了还，还了借，已经记不清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加上自己的七八百，对于吴杰来说，这是欠下了一笔不小的数目啊。“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一句至理名言，做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三思再三思。陈默知道他的电话费开销大，平日里也会带着女朋友出去溜达溜达，每逢节日会安排点小礼物，可再怎么开销，也不可能超支这么多。现在知道吴杰留下的这样一个借款窟窿，陈默已经有些怀疑他零花钱的用途了。
“我这也差不多，不过至少他还记得。”
“哎，真是难为他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小花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花云飞虽然平日里总是有些傻里傻气的乐呵呵，学习上也只是在中游徘徊，可是对于自己认定的朋友，他是真心靠谱。被开玩笑、被调侃、被蹭饭，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欠债还钱的事情也自然没被他时时念叨。
“不，我们自己都已经有学业和女票要分心，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做好两手准备吧，万一杰少真的被分手，我们也好有应对之策。”
小花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道，“默哥你说的对，有些事情我们的确左右不了，我也会看开点的。”
晚上熄灯之后，雨势减小，本应是一个安睡的夜晚，可陈默他们宿舍却还未能享受到这样的福利。
“曹！”
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声从宿舍阳台传来，随后便是砸东西的声音，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吴杰。
吴杰无能狂怒的举起手中的山寨版诺基亚 5310xm，狠狠的砸向地面。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手机瞬间肢解，机身零件和电池四处散落，如同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滴冰冷。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吴杰却始终无法止住泪水。他机械的重复着“分手？”二字，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充满了绝望与无奈。他无力的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右手捂住双眼，似乎想要挡住这残酷的现实，但却无济于事。
一年多来，他和周可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如今却要面对这样的结局，吴杰实在难以接受，更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他的内心仿佛被撕裂成千万片，每一片都在诉说着对女友的不舍与眷恋。然而，无论怎样挣扎，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他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用嘶吼发泄着心中的负面情绪。
在众人的注视下，吴杰缓缓的蹲了下去，而悲戚的哭泣声则逐渐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陈默重新将保暖衣服穿好，爬下了床，无需吴杰说一个字，自己已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子也穿好衣服起床了，他和陈默对视了一眼，显然也是为吴杰感到悲哀。
陈默和叶子一左一右的蹲在了吴杰身边，还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
失去恋人的痛苦，陈默又何尝没有体验过，那种万念俱灰、绝望孤寂、悲痛欲绝的感受，没有人可以坦然受之。人们常说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但它又何尝不是最烈的毒药呢？失去爱人的痛苦记忆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会被日常生活的琐碎所掩埋。然而，在某年某月的某个瞬间，当这些记忆重新涌上心头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鲜活，仿佛从未离开。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减轻那份哀伤，反而让它在心底愈发深刻。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次风起云涌，每一年四季轮换，内心深处都始终带着那份无尽的思念与眷恋。
时间像一把无情的剑，斩断了过去与现在之间的联系，却在我们的内心世界里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无论我们怎样的努力去逃避，那些曾经的美好画面总会在不经意间闪现，刺痛着我们脆弱的心灵。或许，时间真的能够让我们渐渐习惯这种痛苦，但它永远无法抹去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份纯真无邪的深情厚意，如同夜空中那璀璨的星辰，虽然早已远去，但其光芒仍会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即使岁月如梭，那份心痛的感觉也将伴随着我们一生，成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吴杰断断续续的不停的抱怨着、倾诉着、回忆着，即便脚都蹲麻了，手都冻僵了，陈默和叶子也毫无怨言。而见着陈默二人毫无作为，宿舍里的其他人也一个个的站到了阳台上。
…
“吴杰，夜深了，该休息了。”舍长带头开口了，关心兄弟是必要的，可天寒地冻的，有话也应该在宿舍里说，应该到明白再说。
“杰杰，今天你睡我床吧，我被窝应该还热的”，叶子也开口劝道。
“杰哥，沉迷悲伤和死缠烂打都是不可取的，你真的应该好好睡一觉，好好想一想，趁着即将来临的元旦，跟她面对面的谈一谈。”陈默拍了拍吴杰的肩膀，随后率先走进了宿舍。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和寒雨混成一块”，可今天的你流不出热泪，因为你的心，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