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密谋
吱呀一声,司马府的府门再次打开。
门仆走了出来,致歉道:
“抱歉何公,我家大公子身体有恙,不便相见,请回吧。”
何晏眉头一皱,表示不信:“子元当真是病了?”
门仆惶恐道:“仆岂敢欺瞒何公?”
何晏想了想,保不齐是司马师脸上的瘤子犯了。
唉,当初劝他服散,他就是不从,若是早些听了他的,说不定现在就没病没灾了。
五石散在大魏已经流行了十几年,其中当然有因服散致瘫的人,但何晏不以为意,只认为他们本就身体不行。
叹气一声,何晏转身上了马车,路过了几条大街又辗转了几条小巷,最终马车在李丰府邸前停下。
“李公在吗?”
“在。”李府门仆开了门,迎道:“家主等候多时了。”
进了府门,何晏被径直带往内府。
一进府堂,何晏便沮丧地说:“司马子元称病不见我。”
“唉。”李丰叹气道,“我想也是,他连我这个外舅都避之不见,昨日我提议说去看望太傅,竟也被他婉言拒绝了。”
“司马师避着我等作甚?”
何晏着实是有点想不通,司马师同样被禁锢这么多年,现在又赶上守孝,眼瞅着马上都四十岁了,还不努力吗?
“陛下为何想要拉拢司马师?”何晏问道。
李丰大概能想明白其中关节,沉吟道:
“陛下所宠爱的司马妃,正是司马师的女儿,爱屋及乌,自然是对他父亲有所期许,更何况司马师和我还有这层关系。”
何晏点点头。
李丰的人脉关系很有意思,他的儿子李韬娶了魏明帝的女儿齐长公主,他自己的女儿李婉则是嫁给了司马师当续弦,而司马师的女儿又是曹芳的宠妃。
如此一张关系网,竟使得他们无形中成了盟友关系,也难怪皇帝曹芳想要拉拢了。
最重要的是,司马师之父是当朝太傅,司马师之弟司马昭又手握兵权。
若是能够成功扳倒夏侯献,完全可以把司马懿这样的四朝老臣暂时抬出来镇镇场面,以安抚朝臣反正看他这个样子,也没几年活头了。
之后那便是司马师、李丰、何晏几人如何分配权力的问题。
何晏问道:“安国,如今司马师不理睬我等,该怎么办呢?”
李丰皱眉思考了一阵,道:“司马师的这层关系,很难完全置身事外,待我寻个机会,再去跟他商谈一二。”
“嗯。”何晏神色一喜,可忽然想起那日在太极殿前的恐怖一幕,又有点想要退缩。
“可是我们没有兵权,陛下更是没有,该如何起事?”
李丰沉思,现如今虽然没有彻底撕破脸,但那日夏侯献的态度就代表着一切。
一旦夏侯献动手,皇帝或许可以保全,继续做傀儡,但他们这些“羽翼”是必然会被剪除的。
李丰肃容道:“若是在宫中起事,不一定非要重兵。”
“此话何意?”何晏问。
“只要能拉拢少量禁军、宫人,找个合适的时机叫陛下召他进宫”
李丰伸出手掌在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便是机会”
“杀,杀了他?”何晏眼中露出惊恐,他从没想过这一步。
“怎么,你怕了?”李丰狠道,“事到如今我等还有退路吗?平叔难道指望陛下能保住你我?”
何晏怯道:“那日在西堂,夏侯奉明虽有僭越,但也没敢跟陛下撕破脸,充其量只是一次警告,或许我等就此收手,日后还能彼此体面?”
“平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丰急眼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再也不去维持那风雅名士的外表,面目扭曲地说:
“自从诏书送出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对夏侯献宣战,眼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我是驸马,他不至于”何晏道。
李丰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儿子还是当朝驸马呢,有什么用!平叔,你清醒一点!”
何晏恍然失神,权力的斗争本就是你死我活,他本来就知道这些,只是被吓坏了,一时间失去了冷静的思考。
他想起了祖上的往事,祖父何进前一秒还是汉朝的大将军,可进了宫后,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一场宫变足以让改天换地。
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狠厉。
“安国,你说的对。”
李丰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原本都暗自打算,倘若何晏真的想要退缩,他索性破罐破摔除掉对方。
“宫中的人手,我来想办法。”李丰继续说着他的计划。
“安国。”何晏问道,“单有宫中少许禁兵恐怕不足以稳定局势吧?”
“平叔这算是说了点有用的话。”李丰道,“此事我亦有打算。”
“如何?”何晏投去期待的目光。
“我有两个弟弟,二弟李翼为弘农太守,三弟李伟为冯翊太守。”
何晏听得有点不对劲,打断道:“安国该不会是想让二人带兵进京?”
“嗯。”李丰点头。
何晏皱眉道:“两郡虽然距京畿不远,但满打满算也就几千人,难不成你要靠这点人来攻打洛阳?”
“况且,夏侯献已对我们有了戒心,令弟的兵权怕是保不住的。”
“此言差矣。”李丰道,“正因为夏侯献起了戒心,他必然会对京畿人事有所改动。我可向陛下上表,召二人卸任回京,这总可以吧。”
何晏不置可否,斟酌着对方用意。
李丰继续道:“这算是明面上对夏侯献的示弱,我们主动放弃兵权,他高兴还来不及。”
何晏恍然大悟,道:“然后,你秘密让他们率兵勤王!”
“正是!”
“如此甚好。”何晏喜道。
李丰继续说道:“如果计划顺利,夏侯献死于宫中,那么陛下手中就有一支可以调动的军队。”
“靠着这支军队,陛下可以天子的名义,收拢禁军,禁军不敢不从,之后的一切便是水到渠成了。”
“善。”何晏双目放光,觉得大事将成,但转头又问了一句:
“但是我观陛下是优柔寡断之人,若陛下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到头来反悔了该当如何?”
李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事急从权,先把事情做了,到时陛下不从也得从。”
“实在不行就挟持着陛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