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我的爱，我的喀秋莎
张明春躺在沙发上翻阅手机上聊天记录。
黄欣带一吉尔吉斯姑娘前来。
姑娘二十来岁，着一紧身白底紫花衣裙，身材修长、曼妙。梦幻般蓝宝石眼眸，鼻梁高挺，脸白皙、娇嫩得像牛奶。一头飘逸长发，一半搭在胸前，一半飘在背后。
张明春抬头，慌乱地一个鱼跃式挺起身。他凝视着眼前的姑娘，一时恍惚，这个姑娘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似曾相识，也是那双顾盼柔情的双眸，长发飘飘的模样。哦，他忆起，曾魂牵梦绕中，无数次的见到她，拥抱过她，亲吻过她。也是因为她，他无数次按捺不住，那火山熔岩般的青春的冲动。
“娜塔莎。”
黄欣的介绍，张明春认为他多此一举。
“我知道。”
张明春的话语，弄得黄欣莫名其妙。
你好。
欢迎光临。
张明春急切把昨晚学的吉语，说了遍，脸胀得通红。
他瞥了一眼娜塔莎，目光躲闪。
“美女，请坐。”
娜塔莎扑哧笑出了声，大方坐在沙发上。
黄欣跟张明春耳语：“人交给你啦，工作、工资你们去谈。我走了。”
张明春把长长刘海用手梳到一边，面对娜塔莎尴尬地笑着。
张明春不停地用手比划着，手一会儿指着自己，一会指着娜塔莎，他几乎把她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不停地打着手语。
“娜塔莎，谢谢你来帮我。”
娜塔莎瞅着张明春一番煞有介事的表演，又是扑哧一乐，一脸娇羞。
“你真好玩。”
张明春听见娜塔莎一口标准普通话，更是惊讶不已。
“你会中文？”
“一点点。”
张明春像是如获至宝，甚至兴奋得像小孩子高兴起来的样子，拍起了手。
“太好啦。”
张明春挨着娜塔莎坐了下来，侧着身，看着娜塔莎。
“工资，你自己定，我都好说。”
“你是老板，当然是你说了算。”
张明春随口一说。
“八百美金，你看怎么样？”
娜塔莎陡然惊喜地抱住了张明春，弄得张明春一时手足无措，两手垂着，身子一动不动，任凭娜塔莎那样。
爽！
幸福来得太突然，张明春呆住了。
还有一个也傻楞了，那就是车旭明。
他在一旁一直注视张明春和娜塔莎。娜塔莎似从天而降的仙女，惊艳到了他。娜塔莎居然是他的员工，张明春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而张明春给她开了一月八百美金的工钱，没见这小子出手这么大方过，他是不是中了邪，被娜塔莎给狐媚了。
我也要来一个。
车旭明心想着，还得找刘哥。
刘鑫这会儿，正和吴昊隔着宽大办公桌坐着。
“刘鑫，在商言商，我给你们的租金，不算最低，但肯定不是最高的。”
“昊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们几家的租金，是不是应该有些差异。你看啦，车旭明的摊位明显小一些，租金是不是该少一点？”
“他的位置是小点，但他经营的炊具是进不了世纪家俬城的。我是看你的面子，破例。”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昊子，还有一个。我的摊位在最好的大门口，租金，我跟他们一样，我担心他们会觉得不公平，心生意见。”
吴昊站起来，点点头，走到刘鑫身边，把手搭在刘鑫肩上。
“刘鑫，难怪你生意越做越大。就凭你这点，我不但不会给你加租金，还会在货运车皮上尽可能给你优惠。再说，你帮我的生意，我给你点实惠，也是应该的，互赢嘛。”
刘鑫也站起来，握住吴昊的手。
刘鑫把他的几个带到这里，虽说是各自经营，自负盈亏，但毕竟是一个地方来的，也算一个小集体，彼此和睦相处，不存嫌隙。
他今天主动来求吴昊，两件事都落了空，他心里多少有些郁闷。但想到人家是大老板，以后还得仰仗人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你是老总，那就听你的啰。”
李小萍今天也很郁闷，有些事，知道了，又看见了，她想不通。她急匆匆回住地，把于鹏甩在后面。
“小萍，你走这么快，又有什么事？”
于鹏提着李小萍的包，在后面喊着。他以为她要赶回去诵经、祷告，就放慢了脚步。
就是到了吉尔吉斯，李小萍依然固我，准时准点这样，雷打不动，而且她在祷告时，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打扰。
于鹏有时瞅李小萍那虔诚的劲头，他还真有点信了，李小萍心中确实有这么个老天爷，或是上帝，在指引着她，保佑着她。所以这些年她的生意，不说大富大贵，起码还是顺风顺水。
于鹏从乡下来城里打工，进了李小萍的铺子。李小萍一直是他老板，他就是她的一个伙计，身份自然矮了一截。但李小萍对他这个伙计还不错，吃的、喝的，都在一张桌上，没分两样，工钱也没少给，过年过节，还跟他置办新衣、新鞋。日长月久，他对李小萍由感激渐生了喜欢的成分，干话也更顺从、听话。
打于鹏来到李小萍身边，李小萍就觉得这个农村小伙还行，乖巧、听话，干活也卖力。有时没请到搬运工，他二话不说，借一个车子就把货跟人送到家。李小萍再瞧他时，光着上身，胸肌健硕，大汗淋漓，全身透着逼人的英气。李小萍给他擦汗，擦着擦着，她扔掉毛巾，抢住了他，吻了他。从那以后，她把他带到朋友聚会的场所，亲友的喜宴上，她让所有人知晓了，于鹏是她男朋友。她正式公开了他们的关系。
于鹏到家时，李小萍还在祈祷。于鹏坐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李小萍。
李小萍刚完，录音机里还播放着阿弥陀佛，于鹏就从背后猛地抱住她。
他把李小萍往床上一推，李小洋顺势倒在床上。他扑在李小萍身上，在她脸上一阵狂吻。
窗口树影憧憧，如水月光倾泻进来。
李小萍拉开电灯，穿上宽大的圆领衬衫，坐了起来。
李小萍说：“我今天去交租金，瞟了眼单子，发现我们的四家一样。”
于鹏望着李小萍，说：“怎么了嘛？肯定一样。”
“你傻呀。刘鑫的，能一样吗？照理，他应该高出我们百分之二十。”
“小心眼。人家刘总和傢俬城的吴总，在一个部队呆过，是战友。”
“那又怎样？那车旭明的呢？”
于鹏嘘了声，他俩屏声静气。
门外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停住了，然后是开门吱呀一声。
“听说，张明春找了个漂亮的吉尔吉斯女员工。”
于鹏说着，李小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跟你也找一个呗。”
于鹏傻笑。
“行啊。”
李萍萍胳膊肘一怼，于鹏一歪，趴在床上。他重新坐起来，知道刚才的话题，李小萍明显介意，他知趣地打住。可能是他和李小萍床上运动，依旧还很兴奋。
“小萍，车旭明晚上又喊我去喝酒。”
“你咋没去呢？”
“你在前面呼呼地跑，不是怕你有事吗。”
“算你有良心。他呀，迟早会喝死在这里。”
李小萍停顿片刻，又说：“那天，刘鑫给他找帮工，劝说半天，硬是没答应，搞得刘鑫在吴总面前好没面子。”
“怪不得，他的摊位小这么多，租金还跟咱们一样。”
“一点眼力见没得。”
娜塔莎一早就来到家俬城。她也算是半个中国通，之前一直在中国人开的酒店、超市里打工，中国人对她总是那么客气、包容，开的工资比当地吉尔吉斯老板来得也高。她姐尼娃就在当地人开的超市里打工。她劝过尼娃，说咱们姐妹一起工作，多少是个伴，可以相互照应。尼娃硬是没有答应。尼娃总说，外国人和吉尔吉斯人在思想观念、生活习惯上大不同，更重要的是语言不通，交流不畅。她跟尼娃说，像我一样上夜校，学呀，中文很容易的。
昨天吴老板把她指派给小张老板，还说是张老板点名要的，尽诓人，张老板我们压根连面都没见过。不过就冲人家小张老板那样，也要尽力而为做点什么，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份高薪呢。以往她在别处一个月也就三百左右，可这次小张老板开的是八百美金。她当时听见，连自己都吓住了。
守门的大爷门一开，她就溜了进去。
到了张明春摊位，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拿起旯旮里的拖把。她环顾四周没人，担心污水溅到身上，撩起洁白裙摆往腰上一扎，就干上了，哪管女孩子的矜持、优雅。她让重心尽可能下沉，蹲下，把拖把抻到沙发底下、床底下，来回拖着，实在是身子撑不住了，才直起腰。
她用鸡毛掸子轻轻掸去沙发上的灰尘，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抻平床罩，床罩的四个角对得整整齐齐，她小心翼翼地摘除床罩上裸露一根根丝线。她动作之轻盈，之用心，令站在一边的张明春感动不已，连手上的早点都忘了吃。
张明春走到她背后，动情地问候一声。
“早。”
娜塔莎转过身，惊愕一下。
“小老板早。”
她霎时自觉说出的话，不中听，马上改口。
“小张老板，早。老板早。”
张明春灵机一动，就把手上的两片蛋糕、一杯牛奶递给娜塔莎。
娜塔莎接过来，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心有灵犀。”
娜塔莎一脸懵，两手一摊，望着他。
张明春赶忙解释，他用手指指一下自己的心，又指一下她的心，然后两手两根食指慢慢靠拢。
娜塔莎似乎明白过来，羞涩地低头喝起牛奶。然后，她指着空荡荡的墙上，说：“老板，你弄个电视，放这。”
她又指着沙发、床罩，又用手划拉一大片。
张明春明白她的想法，说：“弄个广告，宣传咱们的产品。是不是？”
娜塔莎欣喜地点了点头。
“你真好。”
简短的几个字，张明春说得柔情蜜意。
张明春接过她喝完牛奶的纸杯，说我去扔。
张明春到傢俬城外，扔掉手里的纸抔，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蛋糕店。他要了与给娜塔莎同样的早点。张明春转身，大口吞咽。他在傢俬城大门外，把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手一摸嘴，扔掉纸杯。他整了整衣衫，走了进去。
趁张明春离开的当口，车旭明凑到娜塔莎跟前，结结巴巴说着吉语。
“唉，你是……吉尔……吉斯人？”
娜塔莎瞧着眼前这人，头小身子壮，眼睛、鼻子、嘴缩在一堆。娜塔莎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用毛巾往沙发上的拍打。
车旭明满不在乎，厚着脸皮，改用汉语。
“洋妞，去我那里，五百五美金，咋样？”
在车旭明他眼里，一月三百是标配，五百近乎天价啦。
娜塔莎眉头一皱，很生气。
滚！
车旭明嬉皮笑脸。
“唉，洋妞，把你们吉尔吉斯美丽的姑娘跟我也介绍一个呗，俄罗斯美女也行。只要你们愿意，我有的是美金。”
车旭明以为她们这些漂亮的女的，都是些拜金女，没有钱搞不定的。可娜塔莎就给一个响亮的回应。
娜塔莎看不上车旭明，连跟他说一句话都怕闪了舌头，莫说他一直在她面前，钱呀钱的，还用那些粗俗的语言挑逗。她很厌恶。
滚！
车旭明讨了个无趣，转身回到自已摊位。
她妈的。
娜塔莎也太美啦。
我也要找一个像娜塔莎那样的，最好比她风情万种，羡煞死你们。车旭明想着，就进了傢俬城总经理办公室。
“吴总，我也想要一个女员工。”
吴昊看着车旭明，一脸不屑。
“你不是舍不得工钱吗？”
“我想通了。”
“女的可能没有了，男的行吗？”
车旭明犹豫一下。
“男的？”
吴昊跟他分析。
“你这行，女的也做不来。”
“女的怎么做不来？”
“比方安装热水器，女的行吗？”
“我又不包安装。”
“别人零买，你不包安装，谁买你的呀。”
吴总说得在理，车旭明同意。
“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吴总，就跟我来一个男的吧。”
“我来跟你安排。工资，你们谈，反正三五百。”
车旭明恭敬鞠了躬，说谢谢吴总。
完蛋啦。
现在，张明春绕不开娜塔莎了。
他不光心里想着那个梦中的女孩，而眼中却是娜塔莎晃来晃去。他的目光就像被娜塔莎吸住一样，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他的视线，也似舞台上的追光，牢牢地追着娜塔莎姣美的倩影。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吉尔吉斯人走进来，搅乱了张明春的冥想。娜塔莎连忙站起身，笑着迎上前去。
他们用吉语嘀嘀咕咕好一阵。
娜塔莎回头跟张明春说：“老板，他们结婚，想买全套床上用品，还有沙发。”
“好哇。”
“九折，可以吗？”
张明春猜度，娜塔莎一定同吉尔吉斯两个年轻人为价格，磨了不少嘴皮子。娜塔莎主动让利销售，才赢得两个年轻人的信任。娜塔莎的聪明、灵活，张明春觉得给她八百美金的工资，绝对是物有所值，最有说服力的决策。
“你做主，我信你。”
“那我带他们去选。”
“好啊。”
娜塔莎帮他们一件套一件套反复挑选。张明春跟在后头，并把他们选好的东西装箱。
他们用美金结完账，张明春把钱放入腰包里。
娜塔莎跟张明春说，他们还要看家具。
张明春犹豫了一会，说你带他们去。
“去哪里？”娜塔莎问。
张明春首先想到的，当然是他刘哥，论在张明春心目中的份量，李小萍仅仅是一个老乡而已。
张明春说：“带他们去门口第一家吧。”
娜塔莎疑惑地问：“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为什么不带？”
张明春还是担心李小萍瞅见会见意思，说：“你去合适。”
娜塔莎走在前头，两个吉尔吉斯年轻人跟着。娜塔莎不时回过头，和他们说说笑笑。
李小萍停住手里的活，瞅着他们从眼前路过，想打招呼来着，但又不知道怎样开口，况且他们在她这里逗留的意思都没有，旁若无人似的。
吴姗热情地迎了上来。
娜塔莎说：“我老板，叫带过来看家具。”
“你是，娜塔莎妹子。”
娜塔莎很惊奇，问：“你知道我？”
吴姗抿嘴一笑。
“嗯。”
“你是？”
“叫我，吴姐。”
“吴姐，你跟他们谈。我回了。”
“谢你啦，娜塔莎。”
娜塔莎回去，路过李小萍摊位。
李小萍向招招手，低声喊道：“娜塔莎。”
娜塔莎楞住。
“你叫我？”
李小萍刻意亲热地挽起娜塔莎胳膊，往摊位里走。
“娜塔莎，坐一会儿。”
于鹏递给娜塔莎一瓶矿泉水，娜塔莎不知道有什么事，就是感觉中国人那么好客。
李小萍悄悄说：“娜塔莎，再有你老乡要买家具，也照顾下我们。”
娜塔莎明白了是这事，答应也很爽快。
“可以呀。你们都是我老板的朋友。”
娜塔莎突然觉得自己成为了大家讨好、有用的人，走起路来飘飘然，有点志得意满。
张明春张开手臂，笑迎着，欲拥抱娜塔莎。
娜塔莎见状，故意侧着身。
在她这个吉尔吉斯女孩的意识里，男人言语上的亲昵，或是举止上的亲近，都是不怀好意的，不过是想占点便宜。她会断然的不予理会，或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但她觉得你可靠，或是喜欢上了你，她也会主动亲近你。
虽说娜塔莎很感激他，觉得张明春人不错，但接触时间太短，还没到那个份上。
她走到张明春面前，伸出手，欢快地与张明春击了个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