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世界，是那星辰大海
布克国际机场。
波音747客机，缓缓落地。
推开舱门，白云悠悠，还是那片蔚蓝色的天空。
出站口，人头攒动，蜂拥而至。一群中国年轻人，他们肩扛手提大包小包，横着就挤出了站口。
欣喜！兴奋！
他们扔掉包裹，高呼：我们来啦，吉尔吉斯。
“你们不要走远。”
招呼他们的是刘鑫，三十左右，平头，黝黑面色，身材敦实，一身军人气质。
“老公，翻译啥时候到呀？”
娇声说话的是刘鑫的妻子，吴珊，二十多岁，面容姣好，身材修长，气质高雅。她小鸟依人似的偎在刘鑫身边，扯着他的袖口，不停地催问。
刘鑫看了下手表，说：“应该要到啦。”
一个小伙子跑了过来，伫立在刘鑫面前，问：“您是刘总？”
刘鑫点点头。
吴姗瞅见小伙子，长长的头发在背后束了个结，差点扑哧笑出声。
“我是黄欣，你们的翻译，在吉尔吉斯有什么事，找我。”
刘鑫握着他的手，说：“那就麻烦你啦。”
大家围了过来，打量着黄欣的男装女发式。
黄欣友好地跟大家打看招呼。
“嗨。”
张明春，长长的刘海耷拉在眉梢，他用手指岔开，把刘海捋到一边。
“你男的，还是女的？”
黄欣瞪了张明春一眼。
李小萍，面颊上两坨肉堆着，胖嘟嘟的。她拽着她的男朋友于鹏，开起了张明春玩笑。
“张明春，是女的，你是不是又有想法？”
“算了吧。出了国，就是七仙女下凡，我都不稀罕正眼瞧啰。我是来开洋荤的。”
“得了吧。”
李小萍嗤之以鼻。于鹏扯起她的袖口，示意他别这样。
刘鑫劝道：“好啦，好啦。”
这时，走过来几个吉尔吉斯小姑娘。张明春顿时神采奕奕，甩着他的长长的刘海，像一只挑逗的开屏孔雀似的，吹起了口哨。
吉尔吉斯姑娘，瞥了他一眼，没有理睬，径直走了。
张明春沮丧地戳在那里，目送那几个小姑娘渐渐的远去。
大家瞅着张明春那样，情不自禁地嘻嘻笑了。
“车来啦。刘总，我们上车吧。”
黄欣大喊着。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
刘鑫一招手，一行人提起包裹依次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上，稀疏坐着几个，有英国人、俄罗斯人，还有两三个吉尔吉斯本地人。
刘鑫跟过道边上的黄欣耳语一阵，从座位上扭身站起来，双手拍了拍。旋即，车开始晃动，他把手扶在座椅靠背上。
“大家听我说，等会儿到了住地，安顿好了，晚上就到后面的鸿运中餐馆就餐，完了就回住地。”
“刘哥，喝两口，行不？”问话的叫车旭明。
刘鑫笑着说：“行啊。就怕你忘了回家的路。”
李小萍总是心直口快，她看不顺眼的，无论你是谁，天王老子，她也敢嗤哒你几句。她没敢正眼瞧车旭明，埋着头嘀咕：“喝，喝，走到哪喝到哪。”
车旭明扭过头，瞥了一眼李小萍，责怪道：“喝你家的啦，李小萍，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
“我才懒得管你呢。我是为你好，才叮咛你一下。”
于鹏帮忖李小萍，说：“旭明，小萍好意呢。”
车旭明坐了下来，大家安静了。
车一路西行，路边的银杏、泡桐、木槿黄灿灿的，风拂叶落黄，有几片，飘落进车窗。穿过胜利广场，残阳余辉下，几座二战士兵雕像尽染橙黄。
满目秋色，未见心意凉，他们一个个兴致盎然，谈笑风声。
张明春吹起了《喀秋莎》的旋律，太熟了，吴姗就跟着张明春的口哨声，哼了起来。有人起了头，那几个外国人，也受到了感染，不由自主唱起劲来，一会儿车厢里形成了嘹亮的大合唱。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车停在一幢破旧二层小楼前。一楼小商铺鳞次栉比。头戴暗紫色小布帽的吉尔吉斯的小老板们，懒散地或座或站，好奇地朝他们一行人张望。
黄欣率先下车，去了一楼一间屋子，出来时带着一个高个子的吉尔吉斯男人来到刘鑫面前。男人摇着手里钥匙。
“刘总，这是房东。”
刘鑫朝房东点点头。
大家随刘鑫通过边上外露的楼梯上了二楼。
黄欣说：“东头洗水池，西头卫生间，楼上共用。你们的房间东头两间，西头两间。怎么分配，您看着办。”
“为啥不挨在一起？”刘鑫问。
“没办法，别人先订了。”
刘鑫推开门，一床，一书桌，一衣柜，上面油漆斑驳。刘鑫、吴姗放下行李。
吴姗一把勾住刘鑫的脖子，撒娇地说：“老公，就这条件。”
刘鑫搂着吴姗坐在床沿边。
“那咋办？先这样啰。”
刘鑫伸出大拇指、食指搓着，比划钱的意思，说：“我们是来赚刀勒的，美金。”
吴姗顿时兴奋起来，说：“对，刀勒。”
刀勒！
他们为什么来这？远离故土，远离亲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不就是为了刀勒，美金吗？
刘鑫在吴姗脸上亲吻一下，这一吻是愧疚，也是安抚。
“你看差些什么，楼下就有。我过去看看他们。”
隔壁车旭明房门敞着，他四肢八开躺在光木板床上。刘鑫停留片刻，就径直向西。
西头第二间，门开着，里面飘出录音机播放的喃喃细语声，阿弥陀佛，伴随着敲木鱼的脆响。在国内，李小萍就虔诚信佛，日日定时打坐，许愿祈福。刘鑫没想到，到了吉尔吉斯，她还能有这份心。
刘鑫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正在房间收拾的于鹏刚要开口，刘鑫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
李小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唇轻微翕动，跟随录音机里阿弥陀佛，祈祷着。
刘鑫退了出来。
张明春赤膊、短裤，露出健硕胸肌，手里端着脸盆，脸盆里毛巾、肥皂。他嘴噘着，吹起新疆有个好姑娘的欢快旋律的口哨，低着头与站在李小萍门口的刘鑫撞了个满怀。
“着急忙慌的，干吗去？”
张明春甩了下眼帘上的长长头发。
“刘哥，去水池冲洗一下，洗去身上的尘土。”
“别感冒啦。”
张明春捶了下胸脯。
“就我这阳刚之气，啥事都没有。”
张明春让开刘鑫，向东头水池走去。悠扬的口哨声又响了起来。
楼梯边，一排水龙头。
张明春拧开一个龙头，水流哗啦啦。他把头埋在龙头下，然后一扬头，长长的头发把水珠飘洒出一条弧线。
刘鑫把他们从国内带到这里，他得保证他们在这里，首先是平平安安，其次才是赚回美元。他瞅了一遍，放心了。这才想起给吴昊打电话。
三个月之前，吴昊回国专门去找了刘鑫。当时刘鑫正在鸟鲁木齐的店铺里犯愁，月销售额逐月下降，已经到了百分之五十，这相当可怕，但他又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正在一愁莫展。
吴昊跟刘鑫说，他在吉尔吉斯斯，开了一家家俬城，正在招投标。想不想去赚美元？而且苏联解体后，吉尔吉斯独立了，相对其它的独联体，吉尔吉斯的经济是滞后的。现在才正式实行对外开放，像当初的深圳。你看深圳出了多少亿万富翁，多少世界一流的大企业，像华为连美国人都啧啧叹服。
吴昊这个饼，给刘鑫画得圆又大，关键是里面的馅多，皮薄肉厚，很实在。刘鑫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
去！
刘鑫不仅自己带着资金过来，还鼓动他的几个好朋友来了。
“昊子，我们到了。”
”太好啦，就等你们开业。明天你们先来选地，晚上给你们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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