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攻守之势
柳浅浅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脸上还有一抹绯红,“皇上真是,自从出了金陵,夸的臣妾都有些飘飘然了。”
宇文煜的目光逗留在她的脸颊上,从眼眸一直勾勒到嘴角,低声说道,“浅浅值得。”
柳浅浅微微一笑,便旋身转开,将包裹里的东西倾倒出来,银票也是折叠的整整齐齐。
她回到宇文煜的面前,将那叠银票放进宇文煜胸口的衣袋里,还煞有其事的嘱咐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些可是妾身卖了房屋良田,才换来的盘缠,夫君来日高中,可不能忘了妾身。”
还不等宇文煜反应,柳浅浅再也没有忍住,方才强忍的笑意堆积到此刻,便再也不必再忍了。
柳浅浅嘴角的笑声娇俏,“皇上方才,真是叫臣妾意外……”
宇文煜宠溺看她,心情也是颇好,便也由着她笑闹。
两人神色自若如常,却丝毫没有对谯溪镇此事的担忧。
第二日,宇文煜按照虎衙役的指示,到了聚友茶楼,他往茶楼里扫了一眼,就知道哪个才是李举人。
李举人生怕别人认不出自己一般,大大咧咧的在茶楼里摆了一张书桌,身后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为长风破浪会有时,挂云帆,济沧海!
下联为惊雷纵劈万丈渊,跃龙门,矗金陵!
寓意颇好,行文也是大气,想来是有才气之人所作。
李举人一眼就看到走进茶馆的宇文煜,他眼睛一亮,大声招呼道,“这位兄台也是明年开春参加春闱的举人吧?”
宇文煜闻声,抬手将柳浅浅护在怀里,避开两侧围观的人群,便朝李举人走了过去。
行至跟前,他才微微拱手,故作迟疑的问道,“正是,不知兄台可是李举人?”
李举人笑得乐呵呵的,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宇文煜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随意抽了两张便给他递了过去,“虎衙役吩咐学生,今日此时来此处,寻得李举人,必有大造化。”
李举人根本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直接伸手就接过了两张银票,还举了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片刻之后笑容更是灿烂,“我就说兄台一看就有大家风范,原来是虎衙役推举的,不错,不错!”
宇文煜目光一扫,围观的百姓皆是嬉笑,对于李举人当众收受银钱的举动,颇为寻常,就好像是昨日的店小二一般,脸色都没有变化。
李举人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啊?”
宇文煜低声回答,“不才君立。”
“君公子,公子行而立,好名字,好名字,”李举人左看看右看看,还与茶客称赞着宇文煜的名字,他目光一转,又问,“君兄,我等都是春闱参考之人,吟诗作对、琴棋书画都是些消遣玩意,不知君兄可会做些独特政见的八股文章?”
宇文煜尚没有说话,他身侧的柳浅浅却是轻声一笑。
李举人早就听虎衙役讲过,这位君兄有一位天仙般的夫人,此刻听闻娇声俏笑,就感觉不是寻常。
他眼底闪过一丝贪婪,脸上还是文质彬彬的问道,“不知这位姑娘笑什么?”
柳浅浅明明梳着妇人发髻,李举人偏偏要称她为姑娘。
宇文煜的眸光深了一些,揽在柳浅浅肩上的手也是微微收紧。
“妾身已为人妇,当不得这声姑娘。”
柳浅浅眉梢一扬,站在宇文煜身边,自是无惧的,她又是娇声一笑,“我夫君三岁习文,四岁吟诗五岁行文,一路南行,也遇到不少举人学子,从未有一人能在诗词文章上面胜过我夫君……”
她语态得意,却胜在声音娇柔,让人听了,也只觉得羡慕,不觉其他。
“所以这位公子问夫君,可会政见文章,妾身一时觉得有趣,便笑出了声。”
李举人一听,问道,“哦?当真?”
柳浅浅倚在宇文煜的怀里,眼眸微亮,抬头看向宇文煜,“夫君,快些与他们说说,妾身说的可是实话?”
李举人的神色又是一暗,这样一个小娇娘,怎么是别人家的?
宇文煜看着柳浅浅有意娇纵的模样,也是顺了她的心意,点了头,他转头看向李举人,“李兄,请随意立题即可。”
李举人看见他自信的模样,摇头晃脑,一题便脱口而出,“为政者如何施政?”
宇文煜的眼神晦暗不明,这一题便是吏部呈上的选题中的一个,他曾亲笔御批过。
李举人见他皱眉,只当小娘子仰慕夫君,胡乱夸许,便好心给了台阶,“君兄,如何?若是无解也没关系,毕竟是一道政见大题!”
宇文煜低声一笑,“无解?为政而已,哪有难言之处?”
柳浅浅的一双眼眸落在宇文煜身上,从未离开,微风轻抚,面纱微扬。
李举人明明几次都可以窥得柳浅浅真颜,却都被面纱挡住,他的手也是越握越紧。
宇文煜的声音恰好在此刻响起,“昔日古月王朝,一统六洲数百年之久,地域广阔,西达西齐,东至大胤,……一夫作难而七庙殇……”
李举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目光也从柳浅浅脸颊上落到了宇文煜的身上。
宇文煜沉声道出最后一句,“……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李举人的目光抬起,也不知与二楼何人相碰,微微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抬起手,“啪啪”鼓起了掌,而茶馆里的众人也是纷纷点头,称赞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那日之后,往来宇文煜他们客栈的学子明显变多了,往来都是拱手有礼,“君兄,君兄”的叫个不停。
柳浅浅见往来要不都是达官显贵之子,要不都是家财万贯之人。
虽然心底觉得奇怪,但她言出必行,说不想知道便一个字也没再多问,闲来无事便蒙着面纱在街上四处看看。
宇文煜有时跟在她身后半步,不急不缓,有时又被学子缠的走不开身,便任由柳浅浅走上街头,孙公公紧随其后。
柳浅浅看着迎面冲来的马车,心底不见慌乱,甚至还有闲心拉扯了一把离得近的孩童,“小心!”
眼看着孙公公被马车隔开,身后一只手向着柳浅浅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浅浅的思绪却是格外清醒,她主动推开廖言意图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嘴角一勾,对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廖言微微摇头。
廖言见她如此,脚上的动作一滞,手上也是慢了一拍,眼看着柳浅浅被掳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疾驰而去,只留下孙公公和廖言两人沉着脸色,相顾无言。
“啪!”
一只茶杯挥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宇文煜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更加深沉,而一向稳如泰山的孙公公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他的手指都是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