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落红帕子
三夫人情不自禁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袖，不愿话题停留在柳灵依的身上，竟脱口而出。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娘娘身边的诗语？”
她的话音落下，老太君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握着拐杖的那只手也是捏的紧紧的。
柳浅浅嘴角亦是莫名的露出了一个弧度。
瞧啊，人一旦乱了，就容易出错。
在这个时间点提起诗语，用作转移话题，真的是再突兀不过了。
老太君掀起眼皮，看见柳浅浅脸上的笑容，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无尽的谷底，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三夫人话已出口，就宛如泼出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了，“昨日诗语到府里时，还落下了点东西，臣妇想着就替她带进宫里，送还给娘娘。”
柳浅浅这会儿是彻底不急了，她不仅没有接三夫人的话，反而是拿起手边的茶杯，捏着杯盖刮开茶叶，放到嘴边喝了一口茶水。
三夫人这才注意到老太君瞪着她的眼神，心里也是直打鼓，她原本只想进宫与贵妃娘娘说几句话，联络联络感情，下回再找机会说这件事情，毕竟那一日，事发之后，诗语走的时候状态并不好。
眼见气氛有些冷下来，老太君琢磨了一下，便想转开话题。
柳浅浅等的就是三夫人主动提起，哪回给老太君机会？
她手中的茶杯敲在桌子一角，“噢？”
“……诗语这丫头，这两日总说身子不适，本宫就准了她的假，”柳浅浅笑的温婉，随口应着，“不知道她竟如此不小心，还落了东西在府里？”
三夫人心一横，牙一咬，“正是，娘娘请看。”
柳浅浅抬眸，就看见三夫人从怀里取出了一块薄薄的布，放在手心里一层层的掀开。
三夫人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弄坏了一般，最后包着的布完全掀开，放在里面的赫然是一张帕子。
柳浅浅的呼吸乱了一拍，不过并不明显，她微微歪了点头，憨似少女般纯真，“恩？这是什么？”
三夫人没有回答，伸手就要去展开那块帕子。
“够了，”老太君出声制止了她，顾嬷嬷在老太君的示意下，走上前去从三夫人手里将包裹的布和帕子都夺了过来，三两下又将帕子收拢包裹起来。
柳浅浅扬了扬眉，却没有出声。
“娘娘勿怪，”老太君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顾嬷嬷身边，看了一眼那个浅薄的布包，她慢慢弯曲了两个膝盖，跪了下去。
顾嬷嬷在老太君身侧，见到老太君竟然下跪，她赶忙也是跪到了身边，手中的东西微微抬举着。
柳浅浅看着老太君的动作，仍旧是淡淡的笑着，“祖母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跪下了？”
“娘娘，”老太君的声音也变得沧桑起来，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语气也有些急促，“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诗语在府中……与人有了首尾……”
柳浅浅的眼眸垂了下去，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起来。
诗语与人……
有了首尾……
她听见老太君的话，看见她跪在自己跟前，非但不气恼，反而有些想笑。
这就是老太君吗？事到如今，她还是选择了大事化小的做法，把一切问题归根到了诗语的身上。
三夫人听见老太君这么说，连忙也是站起身，跪到了老太君的身侧，低着头，言辞恳切，“娘娘，都是臣妇不好，没有留神就……原本以为他们两人发乎情止乎礼……哪里晓得……哪晓得他们两……”
说到最后，声音竟然轻了下去。
柳浅浅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就让流萤去杀了那个男人，省的她们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些恶心人的话。
她的目光慢慢落到了那个布包上，叫了一声，“简嬷嬷。”
简嬷嬷早早就跟流萤一起候在门外，几人说话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门开着一扇，所以简嬷嬷对屋里发生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如今听到柳浅浅叫她，端正着脚步就走了进来。
“娘娘。”
柳浅浅微微点点头，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检查。”
“是，”简嬷嬷应了声，缓步走到顾嬷嬷面前，从她抬举的手中接过了那块布包。
顾嬷嬷松开手里的东西，任由简嬷嬷拿走，她低下了头，作为家生奴的她从小就被教育，不可以说主人家的坏话，也不可以违背主人家的意思，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老太君说往西，她就往西，老太君说往东，她也绝对不会扭一下头，哪怕面前的是铜墙铁壁。
只是今天，她头一回觉得，老太君维护三夫人这个举动，真是最糟糕的一个决定了，这一次就算要老太君撞的满头血，只怕……
……也回不了头了。
简嬷嬷背对着几人，也没有让柳浅浅看见这些污秽的东西，她的动作简洁利落，很快就掀开了布包，捏在了帕子一角轻轻展开，没一会儿，她就又将东西包了回去，捧在手里。
“娘娘……”
她只是轻声唤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柳浅浅明白简嬷嬷的意思，这块帕子，确确实实就是女子落红的帕子了。
老太君三人都是跪在地上，听见贵妃和嬷嬷的对话，目光更是垂直的落在地上，不曾抬起。
所以她们没有看见的，是柳浅浅眼里的怒意。
简嬷嬷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屋子里，还是可以听见她一步步踏在地上的声响的，她一步接着一步又走出了屋子，伴着门板相触合拢的声音，屋内的光线忽然就暗了下来。
“祖母跪着，是想给本宫也安一个不孝的名头吗？”
柳浅浅的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让人听不出她的喜怒。
老太君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身子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都起来吧，”出乎人意料的是，柳浅浅的下一句话甚是柔和，甚至还伴着一声轻笑，“难怪诗语这丫头回来，什么都不说就躲了起来，想来是怕本宫怪罪。”
顾嬷嬷听见柳浅浅这么说，也是相当意外，不过她还是上前去搀扶老太君起身。
三夫人不如老太君心思重，一听柳浅浅的话，喜色直接挂到了脸上，也是随着老太君一起站了起身，语调也是九曲八弯的，“原来娘娘不知道，到底不合礼数，想来诗语也是害羞，所以没有与娘娘说吧。”
“就当是吧，”柳浅浅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仍在，她慢悠悠的问道，“所以，诗语到底是和谁……”
老太君的目光有些复杂，看向了三夫人。
三夫人听见柳浅浅的问话，面上的喜色都是藏掩不住了，“回娘娘，是臣妇的表侄，不瞒娘娘说，臣妇这位表侄也是一表人才的，如今有着举人的身份，明年三月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要是中了名次……”
“……诗语将来也该是官家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