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我希望我的皎皎永...
霍檀劝完谭齐丘,见他心情好转，重新有了斗志，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踏步回了后院。p> 崔云昭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听到他的脚步声,抬眸看过来：“今日倒是早呢。”p> 她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等霍檀洗净了手脸坐到身边，便慢慢帮他打扇。p> “这么热的天,你慢些走，瞧你这一头汗。”p> 霍檀一口灌下温茶，这才舒坦不少。p> “这几日又抓了不少人，又重新审问了杏花婶，倒是从她哪里得到个新的消息。”p> 崔云昭看向他，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要说才提前回来。p> “什么消息？”p> 霍檀道：“之前一直都没有仔细询问这些信众,一直都在忙着抓那些邪祟帮众,现在人几乎都抓完了，才得了空闲。”p> “这一次我们怕有疏漏,把每个人的生辰籍贯都重新记录，我才发现杏花婶和她丈夫都是幽州人士。”p> 崔云昭也愣了一下：“从北边过来的？”p> 霍檀点点头，道：“正是，而且因为连翻的审问，加上那些邪众别抓捕，杏花婶的精神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也记起来不少事。”p> 杏花婶确实对家里的苦难而难过,可根据那灯匠所说,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杏花婶也不忘努力做活，想要早点还上欠款。p> 这样一个人，其实是很坚强的。p> 再苦再痛，都不会让自己真正疯掉。p> 都是那些邪众，那些人妖言惑众，拿邪祟来蛊惑人心，才让杏花婶误入歧途，陷入泥潭不可自拔。p> 对于幡然醒悟的百姓们，朝廷自然不会再次伤害，往往都是在关押一两年之后，放其回家，生活照旧。p> 不过他们回家之后也需要每旬同里正上报，证明其好好生活，同过往彻底割舍，不会再重新信奉邪祟。p> 杏花婶就是其中之一。p> 她被蛊惑之后脑子就不好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这两个月起大部分旧事。p> “杏花婶说，他们家原来是幽州人士，早年幽云十三州被割让出去之后，他们也一直凭借手艺在那边生活，直到这十几年来幽州已经被厉戎彻底控制，百姓们被那些厉戎的贵族欺压，日子实在难以维系，他们才作为流民逃了出来。”p> “她丈夫原来师从绘画大家，绘得一手丹青笔墨，尤其以花草见长，在幽云十三州时日子也很富足。后来逃难成了流民，他要养活一家老小，便去瓷窑做工，慢慢学会了画瓷的手艺。”p> 倒是很能吃苦。p> 只可惜后来遭逢大难，否则他们一家已经重新拥有新生。p> 霍檀用很平和的语气讲述杏花婶的过往，只有眼眸里有掩盖不住的锐利。p> 那是对于厉戎的极恨，对于被割让的幽云十三州的不甘。p> “杏花婶说，她丈夫有两个师兄，都擅长丹青，其中一名师兄最擅长花朵，能把花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一种千蕊金的技法，他们师兄弟三人，只有那名姓郎的师兄学会了，当时很得恩师看中。”p> 崔云昭眼睛一亮。p> “千蕊金？”p> 霍檀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千蕊金。”p> 他又吃了一碗温茶，然后才道：“当年他们一起逃难出来，一开始还在一起，后来却走散了，不过他们是在绕曲和武平附近走散的，之后再没有联系了。”p> 崔云昭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个手艺确实是有传承下来的，并且这两三年中，还一直在作画。那些灯罩，就是这两三年内画出的。”p> 霍檀道：“正是如此。”p> “若是按照线索来看，有人特地来伏鹿买了最普通的月灯，拿去给杏花婶丈夫的郎师兄作画，因其作画精致美丽，可以高价出售，以此赚取银钱。”p>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一是那位郎师兄是否就留在绕曲，二是绕曲，武平，伏鹿和博陵都不算太近，一盏普通的灯，为何会辗转四地，最终落到了老太太手中，成了她害人的工具。”p> “三……”p>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否还有更多的灯。”p> 崔云昭微微叹了口气：“当时那位灯匠说，那个女子买的不多，后面也出售不多，原我以为没有那么惊人，可现在想来，他们不一定非要只买那一种灯。”p> “还有白头煞，又是何处寻到的？”p> 这种种谜团，看似有了新的线索，却又乱成一团乱麻。p> 崔云昭蹙眉沉思片刻，忽然道：“你问没问过那些邪众。”p> 霍檀愣了一下。p> 崔云昭思索着说：“我老觉得，这个邪众很不对劲儿。”p> 霍檀的手在方几上轻轻敲了两下，道：“有些道理。”p> “这个邪祟名叫花郎君，据说是当年岐阳那位花娘娘的夫君，在花娘娘被朝廷‘害死’之后，他为了拯救万民，才重新出山，代行好事。”p> 霍檀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哪里是代行好事，我看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p>之前慕容彬和耿夫人被抓捕后，两人一开始拒不认罪，后来被关押十日后，两人就都怕了。p> 朝廷明令禁止行邪祟之术，《大周律》也有明确律法，凡组织邪祟为祸百姓之人，按律当斩，案首抄家灭三族，罪不可赦。p> 重要邪众全部斩首示众。p> 其余参与之人以流放一千至三千不等，世代不能科举，不能回京。p> 参与的信众若未有为害之举，又幡然悔悟，在关押一月到一年不等之后，放归家中，每旬上报里正自身情况。p> 说是关押，其实就是为朝廷服徭役，也算是解了朝廷的许多燃眉之急。p> 慕容氏害了殷素雪两个孩子，有重大恶行，慕容彬又是官身，不能随意处置。故而慕容彬和耿夫人都要被严加审问，最后提交刑部大理寺复核，由陛下亲自裁夺。p> 这一下，慕容氏算是彻底完了。p> 慕容彬和耿夫人肯定要面临流放三千的罪行，家中所有人五代内皆不能科举。p> 慕容氏从关外来到中原，在中原落地生根，举家努力几十年才有如今荣光。p> 却因慕容彬执迷不悟，鬼迷心窍，而断送了全族的前程。p> 所以说信奉邪祟，最终害人害己，得不偿失。p> “慕容彬这段时间一直装疯卖傻，现在看装不下去了，才把实情讲了出来。”p> “根据他的供述，那些邪众里的法师们专门撺掇他们做坏事，比如献祭家里的孩儿，比如压榨家中的仆从，或者让家生子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总归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想来，他们建议的每一件事，都是让慕容氏陷入深渊，最终无力挽救。”p> 崔云昭冷笑一声，说：“他现在倒是很透彻，早干什么去了？”p> 霍檀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手，安抚她心里的怒火。p> “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觉得只要献祭就一定能翻身，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深陷其中，害人害己。”p> 崔云昭叹了口气。p> “这样也好，慕容氏罪有应得，表姐的两个孩子也算是能瞑目了。”p> 说到这里，夫妻两个终于相视一笑。p> 崔云昭问：“之后呢？”p> 霍檀想了想，才说：“之后还要把收尾做好，把所有的信众重新审问一遍，争取捉拿出所有的邪众，以儆效尤。”p> “希望以后，再也没有邪祟霍乱。”p> 崔云昭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给人无限力量。p> “会有那么一天的。”p> “将来有一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常乐，没有了那些苦难，百姓们便不会再去信奉邪祟。”p> 之后几日，霍檀依旧忙碌。p> 很快，就来到了六月十三。p> 也就是霍檀生辰那一日。p> 到了这一天，霍檀就年满二十，弱冠成年了。p> 霍氏家中的长辈远在岐阳，霍檀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原本霍檀想在家中举行弱冠礼，让母亲给他戴上发冠，但在生辰的前两日，冯朗找到霍檀，说愿意做主宾。p> 一般家父辈皆无的情况下，可由女性长辈或者关系亲近的师长作为主宾，为其授冠。p> 霍檀和崔云昭都没想到冯朗愿意做其主宾，这也意味着，两家关系更为亲近，冯朗表明态度，成为了霍檀的师长。p> 此事对于霍檀来说是意外之喜，故而当场就答应下来，回家之后同林绣姑仔细商议，好好准备了他的弱冠礼。p> 到了六月十三这一日，霍氏简直是宾客盈门。p> 吕继明没有亲自到场，却让次子代表吕家，登门恭贺，其余所有的同僚和上峰都亲自出面，就连郭子谦都派人送来了贺礼。p> 除此之外，同霍氏有姻亲的几家都有出现，殷行止和崔明放尚在汴京，但殷氏、崔氏、拓跋氏和苏氏都有人到场，气氛一时很是热闹。p> 待到行冠礼时，霍檀身穿藏青圆领公服，端端正正跪在冯朗面前时，满堂都寂静下来。p> 冯朗看着眼前的俊朗青年，回忆看过他一路走来的艰辛，最终道：“霍檀，令尊为你早取表字，是为梵音。”p> “今弱冠加字，是为成年，望你以后奋发图强，青云直上，直冲九霄。”p> “望你不忘初心，为国为民，努力前行，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p> “是，恩师。”p> 霍檀这样回答冯朗。p> 冯朗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红，最终取过林绣姑亲手给霍檀做的青云冠，戴在了他的发顶。p> 礼毕，事成。p> 自此，霍檀彻底长大成人，成为武将中不容小觑的一员大将。p> 冠礼结束，宴席开始。p> 霍檀戴着那顶精致的青云冠，寻到了眼睛通红的崔云昭。p> 他垂眸看着自家娘子，倏然一笑。p> 片刻后，他伸出手，同崔云昭十指相扣。p> “娘子，往后余生，望你同我携手前行。”p> 崔云昭仰着头，看着
他那双坚定的眉眼，也跟着笑了。p> “好。”p> ————p> 当夜，自然是颠鸾倒凤，被翻红浪。p> 等用过两次水之后，崔云昭终于忍耐不住，狠狠捏了霍檀一下。p> “困了，明日还有的忙呢。”p> 霍檀应了一声，抱着她回到拔步床生，等重重帐幔落下，霍檀才问：“皎皎，我的礼物呢？”p> 之前崔云昭亲口答应，说要送他生辰礼，可今日生辰都要过去，也没见到礼物在哪里。p> 崔云昭本来都要睡了，听到这话，蓦然惊醒，眨了一下眼睛才道：“哎呀，我给忘了。”p> 今日事情那么多，到了戌时宴席才结束，等人都走了，霍檀又开始折腾她，这不就忘了。p> 霍檀见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更软，忙宽慰道：“你慢些，不急。”p> 崔云昭便让他掀开帐幔，指了指罗汉床的方向，道：“在罗汉床的方几上，你自己去取。”p> 霍檀便下了床，掀开帐幔出了拔步床，过了一会儿，霍檀便捧着个盒子回到床上。p> 那盒子很精致，是紫檀木盒，上面雕刻昙花，非常漂亮。p> 霍檀在手里颠了颠，问：“是什么？”p> 崔云昭倒是难得红了脸，她错开眼，道：“你自己看。”p> 霍檀就好奇了。p> 不过他没有追问崔云昭，只是小心打开紫檀木盒，然后就看到里面被丝绢裹着的什么东西。p> 他一点一点解开丝绢，就看到里面两个褐色的皮质护手。p> 这护手用的是鹿皮，做工扎实，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做活的人很用心，是一针一线缝成的。p> 不过这护手没有任何绣纹，看起来是很寻常的物件，但若跟霍檀手腕上的袖里箭搭配，却能做到天衣无缝。p> 可见，这是崔云昭亲手做给他的。p> 霍檀心里一片柔软，他来来回回摸着上面的针脚，声音也跟着软了。p> “皎皎做了好久吧？”p> 崔云昭不擅长针线，对于这些女红活计一点都不喜欢，平日里从来不见她做这些。p> 她能为霍檀做这一对护手，显然费了许多工夫，用了不少心思。p> 霍檀感动的就是崔云昭这份心思。p> 崔云昭笑了笑，这会儿倒是有些别扭了：“不过一对护手，哪里能难倒我？两天日就做好了。”p> 倒是还会嘴硬呢。p> 霍檀低声笑了起来，心里越发软和。p> 他伸出手，把崔云昭抱入怀中，如同珍宝一样环着她的腰，喜欢的不得了。p> “皎皎真好。”p> 崔云昭面上微微有些红，她觉得此刻心跳特别快，快到让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p> 此刻，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p> “嘭嘭，嘭嘭。”p> 两个人的心跳声交相呼应，似乎在彼此回答彼此的问题。p> 你喜欢我吗？p> 我喜欢你。p>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询问着，然后沉默地回答彼此的问题。p> 于无声处胜有声。p>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霍檀才轻生一笑，低头在崔云昭的耳畔说：“我真的很喜欢皎皎。”p> 崔云昭面色微红，没有说话，却回握住了他的手。p> 我也很喜欢你。p> ————p> 六月中，殿试出榜。p> 殷行止高中一甲第一名，乃是状元。p> 崔方明中一甲三名，是为探花郎。p> 因两人都是年少俊才，深得陛下看中，因此便直接留在京中，殷行止暂定位议事堂行走，崔方明暂为大理寺经历。p> 两人可谓是一步登天，成为今年炙手可热的官场红人。
此刻，伏鹿霍家。p> 霍檀好不容易休沐在家，今日本来要懒床，同崔云昭一早就开始腻歪。p> 在要把崔云昭弄烦之前，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热闹声。p> 待夫妻两个迅速更衣梳发，出来见客，才发现来人却是伏鹿军务司司正。p> 同行还有伏鹿府衙的两名通判。p> 看到这个阵仗，霍檀同崔云昭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便心里有数。p> 果然，那位年过五旬的司正看向霍檀，笑道：“恭喜霍刺史，贺喜霍刺史，近来霍刺史办差有功，扫清了伏鹿的邪祟，为百姓还得清净，观察使大人看在眼中，早有奖赏之意。”p> “今上表朝廷，领郭节制、苏知府命，特封霍檀为正六品刺史，权镇伏鹿校检军务。”p> 霍檀一扬衣摆，利落行军礼：“臣霍檀，领命。”p> 崔云昭站在霍檀身后，同林绣姑等人一起跪拜行礼，谢过皇恩。p> 宣旨结束之后，霍家人站在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恍惚。p> 最后，先出声的是林绣姑。p> 她忽然哽咽一声，捂着脸痛哭流涕：“你父亲肯定很高兴。”p> 从十五岁开始，霍檀征战五年，从最卑微的长行，慢慢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少年将军，终于在刚满二十这一年，成为了刺史。p> 他终于踏上了其父曾经走过的路。p> 霍檀伸手搀扶住母亲，笑容灿烂，浑身上下都是锐利之气。p> “阿娘，高兴就哭出来，从今往后就莫要哭了，以后都是好日子。”p> 林绣姑使劲点点头，霍新枝等人也是红了眼，高兴的不得了。p> 不是因为飞黄腾达，只是因霍檀多年努力终于花开结果，得偿所愿。p> 霍檀送母亲进了堂屋，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崔云昭。p> 夫妻两个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相视一笑。p> 霍檀伸出手，让崔云昭把手放到他手心里，犹如过往的每一次那样，十指相扣，坚定而温暖。p> “晚上去如意楼置办一桌酒席，咱们一起庆祝一番。”p> 一家人一起笑了：“好！”p> 霍檀刚刚举行了弱冠礼，那一日可谓是宾客盈门，声势浩大，不过十日，他又被封为刺史，未来可见是一片光明坦途。p> 不过因两次时间隔得太近，这一次霍檀也不准备大办，抽时间同崔云昭一起写了份礼单，挨家挨户上门回礼。p>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也到了六月末。p> 这个时候的伏鹿很热，夏日里风热烦闷，家里都要开窗开门，才有丝毫凉风。p> 这一日夫妻两人终于得了空闲，才一起坐下来说话。p> “吕继明的心思太好猜了。”p> 霍檀一上：“原本我这个刺史他可能想要压一压，压上个一两年，等到压不住了再给我，倒是没想到，表兄和堂哥都这般厉害。”p> 如今时兴炒花生，自从这味炒货被广泛种植之后，今年收获颇丰，成了家家户户果盘里的常客。p> 霍檀一边给崔云昭剥花生，一边道：“表兄堂哥深得陛下看中，咱们又同拓跋氏结亲，之前邪祟一案，全是由我出面，吃苦受累挨骂就不提，最终的奖赏却落到了他头上。”p> 崔云昭便道：“是了，原我看他还算大方，如今做了观察使，反而有些小气了。”p> 今时到底不同往日。p> 吕继明当了观察使，想要的就多了，心思自然活络，以前还能大方行事，如今却都计较自己得失。p> 再往上一步，他就是节度使了。p> 霍檀笑了笑：“说起来这一次依旧是沾了娘子的光，要不然我还真当不上这个伏鹿刺史。”p> 原来霍展也并非顺利就当上刺史的，他都是参军十几年之后，才慢慢靠军功熬到刺史。p> 霍檀能五年就达到霍展的成就，一是因为他确实天纵奇才，天生就是骁勇善战的能人，二则是因为霍展的情分和他自身的努力。p> 三则是因为崔云昭。p> 谁能想到，崔氏如今自身并不算显赫，可家里的子侄辈却有出类拔萃者，更别提其姻亲人家，也都能人辈出，这样一来，就显得越发兴旺。p> 前世的殷行止和崔方明也是文曲星下凡，却到底没有如今这般光彩，霍檀在伏鹿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事，最后才熬到了承宣使。p> 如今已经算是飞升迅速，使得人人羡慕了。p> 霍檀把剥好的花生推到崔云昭手边，笑道：“多谢娘子带我飞升。”p> 崔云昭也笑了。p> 她一颗颗吃着炒花生，道：“也不全是我。”p> “最主要的还是夫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知人善任，如此一来，吕继明想要压也压不住。”p> “此事，是夫君的大喜事。”p> 这几个月来，霍檀在伏鹿里里外外剿灭邪祟，虽惹得部分心中和邪众对他恨之入骨，可寻常百姓却都很感谢他。p> 霍檀查案很清晰，从不霍乱百姓，该是谁就是谁，这几个月下来，百姓都赞他一句小霍将军。p> 确实是个好官，也是个好武将。p> 虽然上峰夸奖的是吕继明，赏赐也都落到他身上，可百姓看到的却只有霍檀。p>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孰重孰轻分得清清楚楚。p> 霍檀端起茶杯，同崔云昭轻轻碰杯：“你我一家，同喜同喜。”p> 崔云昭轻声笑笑，很难得，两个人有这样悠闲时光。p> 搬的少了。p> 可崔云昭却不觉得寂寞。p> 她甚至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心更近了。p> 他们之后都没有说话。p> 一起喝茶吃花生，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一颗心宁静又安稳。p> 等到落日余晖洒入屋中，霍檀才轻声说：“昨日燕州戍边军上报，说厉戎有动作。”p> 崔云昭蹙了蹙眉头，她偏过头看向霍檀，却只能看到他一脸平静。p> “燕州之下就是武平，武平之后就是伏鹿，”霍檀看向崔云昭，“我不知道何时就要出征，抵御外敌，保护伏鹿。”p> “提前同娘子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p> 崔云昭慢慢点了点头，她放下手
里的茶杯，忽然不想吃茶了。p> “我等你回来。”p> 这句话她说过许多次。p> 可这一次，霍檀却摇了摇头。p> “皎皎，我不在家中，你过你自己的日子。”p> “不要把等待我当成是大事，一日，两日，经年日久，你会觉得痛苦。”p> “我不想你痛苦。”p> 霍檀握住崔云昭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希望我的皎皎永远开心幸福。”p> “听我的，好不好？”p> 崔云昭眼底微潮，却没有落泪。p> 她回握住霍檀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好。”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明天见~p> 霍檀劝完谭齐丘,见他心情好转，重新有了斗志，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踏步回了后院。p> 崔云昭正坐在院子里纳凉，听到他的脚步声,抬眸看过来：“今日倒是早呢。”p> 她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等霍檀洗净了手脸坐到身边，便慢慢帮他打扇。p> “这么热的天,你慢些走，瞧你这一头汗。”p> 霍檀一口灌下温茶，这才舒坦不少。p> “这几日又抓了不少人，又重新审问了杏花婶，倒是从她哪里得到个新的消息。”p> 崔云昭看向他，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要说才提前回来。p> “什么消息？”p> 霍檀道：“之前一直都没有仔细询问这些信众,一直都在忙着抓那些邪祟帮众,现在人几乎都抓完了，才得了空闲。”p> “这一次我们怕有疏漏,把每个人的生辰籍贯都重新记录，我才发现杏花婶和她丈夫都是幽州人士。”p> 崔云昭也愣了一下：“从北边过来的？”p> 霍檀点点头，道：“正是，而且因为连翻的审问，加上那些邪众别抓捕，杏花婶的精神比之前要好了不少,也记起来不少事。”p> 杏花婶确实对家里的苦难而难过,可根据那灯匠所说,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杏花婶也不忘努力做活，想要早点还上欠款。p> 这样一个人，其实是很坚强的。p> 再苦再痛，都不会让自己真正疯掉。p> 都是那些邪众，那些人妖言惑众，拿邪祟来蛊惑人心，才让杏花婶误入歧途，陷入泥潭不可自拔。p> 对于幡然醒悟的百姓们，朝廷自然不会再次伤害，往往都是在关押一两年之后，放其回家，生活照旧。p> 不过他们回家之后也需要每旬同里正上报，证明其好好生活，同过往彻底割舍，不会再重新信奉邪祟。p> 杏花婶就是其中之一。p> 她被蛊惑之后脑子就不好了，人也变得疯疯癫癫，这两个月起大部分旧事。p> “杏花婶说，他们家原来是幽州人士，早年幽云十三州被割让出去之后，他们也一直凭借手艺在那边生活，直到这十几年来幽州已经被厉戎彻底控制，百姓们被那些厉戎的贵族欺压，日子实在难以维系，他们才作为流民逃了出来。”p> “她丈夫原来师从绘画大家，绘得一手丹青笔墨，尤其以花草见长，在幽云十三州时日子也很富足。后来逃难成了流民，他要养活一家老小，便去瓷窑做工，慢慢学会了画瓷的手艺。”p> 倒是很能吃苦。p> 只可惜后来遭逢大难，否则他们一家已经重新拥有新生。p> 霍檀用很平和的语气讲述杏花婶的过往，只有眼眸里有掩盖不住的锐利。p> 那是对于厉戎的极恨，对于被割让的幽云十三州的不甘。p> “杏花婶说，她丈夫有两个师兄，都擅长丹青，其中一名师兄最擅长花朵，能把花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一种千蕊金的技法，他们师兄弟三人，只有那名姓郎的师兄学会了，当时很得恩师看中。”p> 崔云昭眼睛一亮。p> “千蕊金？”p> 霍檀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千蕊金。”p> 他又吃了一碗温茶，然后才道：“当年他们一起逃难出来，一开始还在一起，后来却走散了，不过他们是在绕曲和武平附近走散的，之后再没有联系了。”p> 崔云昭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个手艺确实是有传承下来的，并且这两三年中，还一直在作画。那些灯罩，就是这两三年内画出的。”p> 霍檀道：“正是如此。”p> “若是按照线索来看，有人特地来伏鹿买了最普通的月灯，拿去给杏花婶丈夫的郎师兄作画，因其作画精致美丽，可以高价出售，以此赚取银钱。”p> “这里面有几个问题，一是那位郎师兄是否就留在绕曲，二是绕曲，武平，伏鹿和博陵都不算太近，一盏普通的灯，为何会辗转四地，最终落到了老太太手中，成了她害人的工具。”p> “三……”p>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否还有更多的灯。”p> 崔云昭微微叹了口气：“当时那位灯匠说，那个女子买的不多，后面也出售不多，原我以为没有那么惊人，可现在想来，他们不一定非要只买那
一种灯。”p> “还有白头煞，又是何处寻到的？”p> 这种种谜团，看似有了新的线索，却又乱成一团乱麻。p> 崔云昭蹙眉沉思片刻，忽然道：“你问没问过那些邪众。”p> 霍檀愣了一下。p> 崔云昭思索着说：“我老觉得，这个邪众很不对劲儿。”p> 霍檀的手在方几上轻轻敲了两下，道：“有些道理。”p> “这个邪祟名叫花郎君，据说是当年岐阳那位花娘娘的夫君，在花娘娘被朝廷‘害死’之后，他为了拯救万民，才重新出山，代行好事。”p> 霍檀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哪里是代行好事，我看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p> 之前慕容彬和耿夫人被抓捕后，两人一开始拒不认罪，后来被关押十日后，两人就都怕了。p> 朝廷明令禁止行邪祟之术，《大周律》也有明确律法，凡组织邪祟为祸百姓之人，按律当斩，案首抄家灭三族，罪不可赦。p> 重要邪众全部斩首示众。p> 其余参与之人以流放一千至三千不等，世代不能科举，不能回京。p> 参与的信众若未有为害之举，又幡然悔悟，在关押一月到一年不等之后，放归家中，每旬上报里正自身情况。p> 说是关押，其实就是为朝廷服徭役，也算是解了朝廷的许多燃眉之急。p> 慕容氏害了殷素雪两个孩子，有重大恶行，慕容彬又是官身，不能随意处置。故而慕容彬和耿夫人都要被严加审问，最后提交刑部大理寺复核，由陛下亲自裁夺。p> 这一下，慕容氏算是彻底完了。p> 慕容彬和耿夫人肯定要面临流放三千的罪行，家中所有人五代内皆不能科举。p> 慕容氏从关外来到中原，在中原落地生根，举家努力几十年才有如今荣光。p> 却因慕容彬执迷不悟，鬼迷心窍，而断送了全族的前程。p> 所以说信奉邪祟，最终害人害己，得不偿失。p> “慕容彬这段时间一直装疯卖傻，现在看装不下去了，才把实情讲了出来。”p> “根据他的供述，那些邪众里的法师们专门撺掇他们做坏事，比如献祭家里的孩儿，比如压榨家中的仆从，或者让家生子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总归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想来，他们建议的每一件事，都是让慕容氏陷入深渊，最终无力挽救。”p> 崔云昭冷笑一声，说：“他现在倒是很透彻，早干什么去了？”p> 霍檀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手，安抚她心里的怒火。
“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不会被发现，觉得只要献祭就一定能翻身，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深陷其中，害人害己。”p> 崔云昭叹了口气。p> “这样也好，慕容氏罪有应得，表姐的两个孩子也算是能瞑目了。”p> 说到这里，夫妻两个终于相视一笑。p> 崔云昭问：“之后呢？”p> 霍檀想了想，才说：“之后还要把收尾做好，把所有的信众重新审问一遍，争取捉拿出所有的邪众，以儆效尤。”p> “希望以后，再也没有邪祟霍乱。”p> 崔云昭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给人无限力量。p> “会有那么一天的。”p> “将来有一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百姓富足常乐，没有了那些苦难，百姓们便不会再去信奉邪祟。”p> 之后几日，霍檀依旧忙碌。p> 很快，就来到了六月十三。p> 也就是霍檀生辰那一日。p> 到了这一天，霍檀就年满二十，弱冠成年了。p> 霍氏家中的长辈远在岐阳，霍檀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原本霍檀想在家中举行弱冠礼，让母亲给他戴上发冠，但在生辰的前两日，冯朗找到霍檀，说愿意做主宾。p> 一般家父辈皆无的情况下，可由女性长辈或者关系亲近的师长作为主宾，为其授冠。p> 霍檀和崔云昭都没想到冯朗愿意做其主宾，这也意味着，两家关系更为亲近，冯朗表明态度，成为了霍檀的师长。p> 此事对于霍檀来说是意外之喜，故而当场就答应下来，回家之后同林绣姑仔细商议，好好准备了他的弱冠礼。p> 到了六月十三这一日，霍氏简直是宾客盈门。p> 吕继明没有亲自到场，却让次子代表吕家，登门恭贺，其余所有的同僚和上峰都亲自出面，就连郭子谦都派人送来了贺礼。p> 除此之外，同霍氏有姻亲的几家都有出现，殷行止和崔明放尚在汴京，但殷氏、崔氏、拓跋氏和苏氏都有人到场，气氛一时很是热闹。p> 待到行冠礼时，霍檀身穿藏青圆领公服，端端正正跪在冯朗面前时，满堂都寂静下来。p> 冯朗看着眼前的俊朗青年，回忆看过他一路走来的艰辛，最终道：“霍檀，令尊为你早取表字，是为梵音。”p> “今弱冠加字，是为成年，望你以后奋发图强，青云直上，直冲九霄。”p> “望你不忘初心
，为国为民，努力前行，成为保家卫国的英雄。”p> “是，恩师。”p> 霍檀这样回答冯朗。p> 冯朗看着他，眼睛微微泛红，最终取过林绣姑亲手给霍檀做的青云冠，戴在了他的发顶。p> 礼毕，事成。p> 自此，霍檀彻底长大成人，成为武将中不容小觑的一员大将。p> 冠礼结束，宴席开始。p> 霍檀戴着那顶精致的青云冠，寻到了眼睛通红的崔云昭。p> 他垂眸看着自家娘子，倏然一笑。p> 片刻后，他伸出手，同崔云昭十指相扣。p> “娘子，往后余生，望你同我携手前行。”p> 崔云昭仰着头，看着他那双坚定的眉眼，也跟着笑了。p> “好。”p> ————p> 当夜，自然是颠鸾倒凤，被翻红浪。p> 等用过两次水之后，崔云昭终于忍耐不住，狠狠捏了霍檀一下。p> “困了，明日还有的忙呢。”p> 霍檀应了一声，抱着她回到拔步床生，等重重帐幔落下，霍檀才问：“皎皎，我的礼物呢？”p> 之前崔云昭亲口答应，说要送他生辰礼，可今日生辰都要过去，也没见到礼物在哪里。p> 崔云昭本来都要睡了，听到这话，蓦然惊醒，眨了一下眼睛才道：“哎呀，我给忘了。”p> 今日事情那么多，到了戌时宴席才结束，等人都走了，霍檀又开始折腾她，这不就忘了。p> 霍檀见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更软，忙宽慰道：“你慢些，不急。”p> 崔云昭便让他掀开帐幔，指了指罗汉床的方向，道：“在罗汉床的方几上，你自己去取。”p> 霍檀便下了床，掀开帐幔出了拔步床，过了一会儿，霍檀便捧着个盒子回到床上。p> 那盒子很精致，是紫檀木盒，上面雕刻昙花，非常漂亮。p> 霍檀在手里颠了颠，问：“是什么？”p> 崔云昭倒是难得红了脸，她错开眼，道：“你自己看。”p> 霍檀就好奇了。p> 不过他没有追问崔云昭，只是小心打开紫檀木盒，然后就看到里面被丝绢裹着的什么东西。p> 他一点一点解开丝绢，就看到里面两个褐色的皮质护手。p> 这护手用的是鹿皮，做工扎实，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做活的人很用心，是一针一线缝成的。p> 不过这护手没有任何绣纹，看起来是很寻常的物件，但若跟霍檀手腕上的袖里箭搭配，却能做到天衣无缝。p> 可见，这是崔云昭亲手做给他的。p> 霍檀心里一片柔软，他来来回回摸着上面的针脚，声音也跟着软了。p> “皎皎做了好久吧？”p> 崔云昭不擅长针线，对于这些女红活计一点都不喜欢，平日里从来不见她做这些。p> 她能为霍檀做这一对护手，显然费了许多工夫，用了不少心思。p> 霍檀感动的就是崔云昭这份心思。p> 崔云昭笑了笑，这会儿倒是有些别扭了：“不过一对护手，哪里能难倒我？两天日就做好了。”p> 倒是还会嘴硬呢。p> 霍檀低声笑了起来，心里越发软和。p> 他伸出手，把崔云昭抱入怀中，如同珍宝一样环着她的腰，喜欢的不得了。p> “皎皎真好。”p> 崔云昭面上微微有些红，她觉得此刻心跳特别快，快到让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p> 此刻，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跳声。p> “嘭嘭，嘭嘭。”p> 两个人的心跳声交相呼应，似乎在彼此回答彼此的问题。p> 你喜欢我吗？p> 我喜欢你。p>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询问着，然后沉默地回答彼此的问题。p> 于无声处胜有声。p>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霍檀才轻生一笑，低头在崔云昭的耳畔说：“我真的很喜欢皎皎。”p> 崔云昭面色微红，没有说话，却回握住了他的手。p> 我也很喜欢你。p> ————p> 六月中，殿试出榜。p> 殷行止高中一甲第一名，乃是状元。p> 崔方明中一甲三名，是为探花郎。p> 因两人都是年少俊才，深得陛下看中，因此便直接留在京中，殷行止暂定位议事堂行走，崔方明暂为大理寺经历。p> 两人可谓是一步登天，成为今年炙手可热的官场红人。p> 此刻，伏鹿霍家。p> 霍檀好不容易休沐在家，今日本来要懒床，同崔云昭一早就开始腻歪。p> 在要把崔云昭弄烦之前，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热闹声。p> 待夫妻两个迅速更衣梳发，出来见客，才发现来人却是伏鹿军务司司正。p> 同行还有伏鹿府衙的两名通判。p> 看到这个阵仗，霍檀同崔云昭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便心里有数。p> 果然，那位年过五旬的司正看向霍檀，笑道：“恭喜霍刺史，贺喜霍刺史，近来霍刺史办差有功，扫清了伏鹿的邪祟，为百姓还得清净，观察使大人看在眼中，早有奖赏之意。”p> “今上表朝廷，领郭节制、苏知府命，特封霍檀为正六品刺史，权镇伏鹿校检军务。”p> 霍檀一扬衣摆，利落行军礼：“臣霍檀，领命。”p> 崔云昭站在霍檀身后，同林绣姑等人一起跪拜行礼，谢过皇恩。p> 宣旨结束之后，霍家人站在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恍惚。p> 最后，先出声的是林绣姑。p> 她忽然哽咽一声，捂着脸痛哭流涕：“你父亲肯定很高兴。”p> 从十五岁开始，霍檀征战五年，从最卑微的长行，慢慢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少年将军，终于在刚满二十这一年，成为了刺史。p> 他终于踏上了其父曾经走过的路。p> 霍檀伸手搀扶住母亲，笑容灿烂，浑身上下都是锐利之气。p> “阿娘，高兴就哭出来，从今往后就莫要哭了，以后都是好日子。”p> 林绣姑使劲点点头，霍新枝等人也是红了眼，高兴的不得了。p> 不是因为飞黄腾达，只是因霍檀多年努力终于花开结果，得偿所愿。p> 霍檀送母亲进了堂屋，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崔云昭。p> 夫妻两个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相视一笑。p> 霍檀伸出手，让崔云昭把手放到他手心里，犹如过往的每一次那样，十指相扣，坚定而温暖。p> “晚上去如意楼置办一桌酒席，咱们一起庆祝一番。”p> 一家人一起笑了：“好！”p> 霍檀刚刚举行了弱冠礼，那一日可谓是宾客盈门，声势浩大，不过十日，他又被封为刺史，未来可见是一片光明坦途。p> 不过因两次时间隔得太近，这一次霍檀也不准备大办，抽时间同崔云昭一起写了份礼单，挨家挨户上门回礼。p> 等所有事情都忙完，也到了六月末。p> 这个时候的伏鹿很热，夏日里风热烦闷，家里都要开窗开门，才有丝毫凉风。p> 这一日夫妻两人终于得了空闲，才一起坐下来说话。p> “吕继明的心思太好猜了。”p> 霍檀一上：“原本我这个刺史他可能想要压一压，压上个一两年，等到压不住了再给我，倒是没想到，表兄和堂哥都这般厉害。”p> 如今时兴炒花生，自从这味炒货被广泛种植之后，今年收获颇丰，成了家家户户果盘里的常客。p> 霍檀一边给崔云昭剥花生，一边道：“表兄堂哥深得陛下看中，咱们又同拓跋氏结亲，之前邪祟一案，全是由我出面，吃苦受累挨骂就不提，最终的奖赏却落到了他头上。”p> 崔云昭便道：“是了，原我看他还算大方，如今做了观察使，反而有些小气了。”p> 今时到底不同往日。p> 吕继明当了观察使，想要的就多了，心思自然活络，以前还能大方行事，如今却都计较自己得失。p> 再往上一步，他就是节度使了。p> 霍檀笑了笑：“说起来这一次依旧是沾了娘子的光，要不然我还真当不上这个伏鹿刺史。”p> 原来霍展也并非顺利就当上刺史的，他都是参军十几年之后，才慢慢靠军功熬到刺史。p> 霍檀能五年就达到霍展的成就，一是因为他确实天纵奇才，天生就是骁勇善战的能人，二则是因为霍展的情分和他自身的努力。p> 三则是因为崔云昭。p> 谁能想到，崔氏如今自身并不算显赫，可家里的子侄辈却有出类拔萃者，更别提其姻亲人家，也都能人辈出，这样一来，就显得越发兴旺。p> 前世的殷行止和崔方明也是文曲星下凡，却到底没有如今这般光彩，霍檀在伏鹿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事，最后才熬到了承宣使。p> 如今已经算是飞升迅速，使得人人羡慕了。p> 霍檀把剥好的花生推到崔云昭手边，笑道：“多谢娘子带我飞升。”p> 崔云昭也笑了。p> 她一颗颗吃着炒花生，道：“也不全是我。”p> “最主要的还是夫君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知人善任，如此一来，吕继明想要压也压不住。”p> “此事，是夫君的大喜事。”p> 这几个月来，霍檀在伏鹿里里外外剿灭邪祟，虽惹得部分心中和邪众对他恨之入骨，可寻常百姓却都很感谢他。p> 霍檀查案很清晰，从不霍乱百姓，该是谁就是谁，这几个月下来，百姓都赞他一句小霍将军。p> 确实是个好官，也是个好武将。p> 虽然上峰夸奖的是吕继明，赏赐也都落到他身上，可百姓看到的却只有霍檀。p>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孰重孰轻分得清清楚楚。p> 霍檀端起茶杯，同崔云昭轻轻碰杯：“你我一家，同喜同喜。”p> 崔云昭轻声笑笑，很难得，两个人有这样悠闲时光。p> 搬的少了。p> 可崔云昭却不觉得寂寞。p> 她甚至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心更近了。p> 他们之后都没有说话。p> 一起喝茶吃花生，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一颗心宁静又安稳。p> 等到落日余晖洒入屋中，霍檀才轻声说：“昨日燕州戍边军上报，说厉戎有动作。”p> 崔云昭蹙了蹙眉头，她偏过头看向霍檀，却只能看到他一脸平静。p> “燕州之下就是武平，武平之后就是伏鹿，”霍檀看向崔云昭，“我不知道何时就要出征，抵御外敌，保护伏鹿。”p> “提前同娘子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p> 崔云昭慢慢点了点头，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忽然不想吃茶了。p> “我等你回来。”p> 这句话她说过许多次。p> 可这一次，霍檀却摇了摇头。p> “皎皎，我不在家中，你过你自己的日子。”p> “不要把等待我当成是大事，一日，两日，经年日久，你会觉得痛苦。”p> “我不想你痛苦。”p> 霍檀握住崔云昭的手，一字一顿道：“我希望我的皎皎永远开心幸福。”p> “听我的，好不好？”p> 崔云昭眼底微潮，却没有落泪。p> 她回握住霍檀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好。”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明天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