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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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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一直被关在她的卧房里。p> 福婆子不忙的时候就过来盯着她,忙了就锁起房门,哪里都不让她去。p> 大概也知道折腾无望,老太太今日还算老实,不敢哭闹。p> 等一家人都过去开门的时候,被独自关在里面的老太太顿时有点激动。p> 她张口就说:“丧良心啊,怎么能锁着我?”p> 卧房里的气味不好闻,老太太显然没做好事。p> 崔云昭拦了一下林绣姑,不让她跟霍新枝进去,只对木婆子道:“你辛苦了。”p> 木婆子笑笑,神色不变地进了卧房,很快,屋里就传来一阵折腾声。p>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木婆子就搀扶着老太太出来了。p>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道,倒是老太太被她捏着手臂,一动不敢动。p> 很难得,崔云昭在老太太脸上看到了惊恐。p> 木婆子对几人道:“老太太方才不能出门,兴许是有些急了,无妨,一会儿安顿好老太太,我过来给收拾一番。”p> 崔云昭就道不用了,刘三娘她们能收拾。p> 于是木婆子就对老太太和颜悦色道:“老太太,走吧?”p> 她那张脸本来就很消瘦,不笑得的时候看起来格外严肃,反而倒是不吓人。p> 这么一笑,有一种很奇怪的扭曲,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反抗了。p> 主要是木婆子力气大,那双手枯瘦如柴,却捏的老太太手臂生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崔云昭几人就看着老太太乖乖跟她走了。p> 等两个人身影消失不见了,林绣姑才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位木婆子真是有本事。”p> 崔云昭一边让福婆子和刘三娘过来收拾老太太的卧房,一边笑道:“阿娘,这一行有一行的吃饭手艺,木婆子专门做这一行,当然比咱们厉害。”p> 等屋里收拾完,味道放干净了,崔云昭才陪着林绣姑进去。p> 老太太这间房是家里最好的。p> 坐北朝南窗户敞亮,家具摆设都很精致,一看就是特地为老太太布置的。p> 崔云昭道:“我记得阿娘喜欢做针线?不如把这边窗下的茶桌撤掉,给阿娘换一张针线桌,这样做起来舒服多了。”p> 林绣姑刚要拒绝,霍新枝就道:“好主意,我明日就让人去做针线桌。”p> 林绣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笑了起来。p> 她的笑声爽朗又清脆,在屋里萦绕,让小厨房的霍新柳都好奇探出头,也跟着笑了。p> “真好,阿娘真是高兴,家里还是姑娘最好了,最贴心的。”p> 崔云昭也被她算成了姑娘。p> 娘三个又在老太太房里收拾了一番,把老太太体己又收拾了一遍,拿着去了后厢。p>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被木婆子换了一身素净的褂子。p> 头上的银饰也被取了下来,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发髻。p> 她皱眉苦脸跪坐在蒲团上,眼睛微垂,不去看佛堂上摆着的灵位。p> 木婆子眼观鼻,鼻观心,就站在门边,老老实实守着她。p> 母女三人一到,老太太回头就来看。p> 这时候木婆子慢慢睁开眼睛,看了老太太一眼。p> “老太太,礼佛要守规矩,要静心,凝神,要虔诚。”p> 老太太好了伤疤忘了疼。p> 方才还被木婆子一顿教育,现在又要作妖。p> 她被木婆子这么一说,立即从地上窜起来,嚷嚷道:“这是哪来的疯婆子,怎么这无礼?还打我!”p> “你们看!”p> 她说着,就掀起了衣袖。p> 众人定睛一看,老太太胳膊上除了因年长生的瘢痕,一点其他痕迹都无。p> 老太太傻眼了。p> 木婆子倒是叹了口气,她道:“老太太,您若是不喜欢小的,大可以直说,这样诬陷小的,小的是不依的。”p> 这么多年,林绣姑很少看到老太太干不过别人。p> 今日的事一开始她真是很生气,可是后来事情反转,她看着那三人狗咬狗,心里无比畅快。p> 尤其霍檀又想了这么个招数,不用跟老太太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提心吊胆听着她的差遣,林绣姑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p> 现在看到老太太被说的满脸惊讶,难以置信,林绣姑就很想笑。p> 但她忍住了。p> 林绣姑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母亲,这是特地请回来照顾你的,木婆子最擅长照顾老人,也懂佛法,她伺候您礼佛是最合适不过的。”p> 林绣姑一把扶住老太太,扶着她转过身,噗通一声重新跪到了蒲团上。p> “母亲,九郎既然请您礼佛,您还是好好礼佛。”p> “若是以后木婆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您只管说,我来教训她。”p> 林绣姑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太的话头止住了。p> 顾老太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绣姑。p> 她的目光慢慢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此时此刻,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以后再也不由她了。p> 当霍檀彻底失去耐心,那么她即将面对的,只有这一间窄小的佛堂。p> 还有背后那个阴森森的婆子。p> 老太太心里终于害怕了。p> 她下意识伸出手,求救似地抓住了林绣姑的衣袖。p> “绣姑啊,”老太太难得叫林绣姑的闺名,“九郎可有说,这礼佛到什么时候?”p> 林绣姑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p> 她回头看向崔云昭,崔云昭就上前一步,笑着说:“祖母,夫君说了,等您心诚了,祖父和父亲都听到了咱们家人的思念和祷告,就不需要再这般了。”p> 顾老太太:“……”p> 顾老太太整个人懵了。p> 这意思,难道是要关到她死吗?p> 顾老太太捏着林绣姑衣袖的手,慢慢松开了。p> 她整个人颓丧在地,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p> “何至于此?”p> 老太太难得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p> “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小事,你们何至于此?这是要我的命啊。”p> 顾老太太忍不住痛哭起来。p> 她的哭泣,没有以前那么让人糟心,却也并不让人怜悯。p> 她这一次是真的很伤心,也很恐惧了。p> 林绣姑慢慢站起身来。p> 她一步步后退,离她越来越远,腰背也越来越直。p> 直到回到孩子们身边,林绣姑的身影已经如同年轻时那般挺拔。p> 多年来的磋磨,到底没有把她心底深处的精气神彻底泯灭。p> 林绣姑看着老太太歪倒在那的背影,终于笑了起来。p> 她的笑没有声音,可笑容却是那么美丽。p> 她对顾老太太说:“母亲,您好好给父亲和夫君祷告,告诉他们家里都很好,让他们在另一边也放心。”p> 说罢,她对木婆子点点头,领着孩子们径直出去了。p> 后院与前院的房门一共做了两道门闩。p> 钥匙林绣姑有一把,崔云昭有一把,木婆子也有一把。p> 木婆子手里的那把是她自己用来出入的。p> 往常到了饭时,福婆子就会把饭送到门口,敲门唤她。p> 每隔五日,老太太的换洗衣物也会被她送出来,由刘三娘清洗。p> 木婆子只要照看好老太太,其他一切都不用她伺候。p> 如此一来,她就会更上心。p> 崔云昭也同她约定,每隔十日就让刘三娘去换她一个白日,让她能出去散散心,找人说说话。p> 对于崔云昭的周到,木婆子自己都没想到。p> 她是吃过苦的人,什么活计都能做,在她看来,能来霍家照看老太太,已经是顶好的活计了。p> 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还有月钱,那里有这么好的差事?p> 她连忙拒绝,崔云昭却道:“如今家里又不是没人,你也是家里的仆妇,怎好让你一直伺候老太太,老太太那不是轻省活计,你能做好,才是让家里人都放心。”p> 木婆子听了这话,倒是没再推辞,只说会更好照顾顾老太太。p> 把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崔云昭才觉得浑身疲累。p> 昨夜也算是她跟霍檀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一夜折腾到了天光熹微,崔云昭本来就很疲倦了。p> 上午虽然睡了回笼觉,下午又出去跑了一趟,现在回来就觉得精神不济了。p> 夏妈妈今日都在小厨房忙活,没跟着她出去,见她这般,不由心疼道:“小姐下午就应该在家里休息。”p> 崔云昭笑了笑,没说话。p> 夏妈妈只好给她端来红糖水,道:“小姐喝了暖暖身。”p> 崔云昭蜷缩在屋里的罗汉床上,她怀里抱着手炉,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红糖水,整个人都舒服了。p> “还是妈妈好。”p> 夏妈妈笑着给她垫好了软垫,等她把红糖水吃完,就给她盖上被子,让她歇一会儿。p> 崔云昭只一个晃神,就睡了过去。p>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p> 今日霍檀下差也早。p> 他嘴里说自己没事,到底被人下过药,又经历了洞房,夜里兴起的时候倒是尽兴了,白日里就觉得累。p> 军医给他看过,说那药无碍,倒是他年轻气盛,平日里要悠着点,可别一下子把精力都用去,白日里犯困。p> 军医语重心长:“徐徐图之,才是正道。”p> 霍檀:“……”p> 霍檀被他窘得不行,回去后连吃了两碗茶还是定不了心神,索性早早回家了。p> 今日到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家里有了些欢声笑语。p> 小厨房里一向迟钝的妹妹在围着母亲学面点,不时发出惊呼声,前院中,阿姐正在认真听刘三娘讲博陵街坊的事。p> 厢房里,霍成樟兴致勃勃,给霍成

    朴讲述今日新学的招式,而霍成朴也能回应一两句。p> 声音虽弱,却不再寡言。p> 霍檀看了一圈,等回到东跨院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p> 直到他看到罗汉床上的睡美人。p> 崔云昭睡得很舒适,她歪在软枕上,小脸红扑扑,唇角也染着笑。p> 可见心情极好。p> 霍檀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坐在罗汉床一角,安静看着她。p>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幸福。p> 阖家团圆,和和美美,爱人相伴,共此余生。p> 大抵就是幸福了。p> ————p> 崔云昭其实不困,只是觉得累,她睡了一会儿,就被自己饿醒了。p> 等她醒来,恍惚间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霍檀坐在她身边,正在安静读书。p> 霍檀其实很爱看书,这也是最近崔云昭发现的。p> 他确实跟常人不同。p> 就比如那些兵法书,其实武学中都有教授,只不过教的并不深,都是粗浅带着孩子们读过一回,但霍檀就是能把那些内容都记背下来。p> 崔云昭也翻看过他自己的藏书,上面的备注和思考是很用心的。p> 可见他私下里自己不断揣摩,慢慢把内容吃透。p> 他不仅看兵法,现在也会看史书。p> 有些字他不认识,就会标记出来,凑几页就拿来问崔云昭,崔云昭就给他简单讲解。p> 这样过了半月,崔云昭发现他问的次数变少了。p> 说明之前讲解的内容他都记住了。p> 确实是天纵奇才。p> 崔云昭以为,若他不是军户出身,去读书科举,大抵也能考上功名。p> 现在,崔云昭再看霍檀读书,已经习以为常。p> 大概听到崔云昭的呼吸声音变了,霍檀压下手里的书,笑着向崔云昭看过来。p> “醒了?”p> 崔云昭点点头,打了个哈欠。p> 她撑着手肘坐起身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去看外面的天色。p> “是不是太晚了?耽误晚饭了吧?”p> 霍檀摇摇头,帮她把薄被叠起来,然后才道:“还有一刻,娘子睡得不久。”p> “今日累坏了吧?”p> 说到累坏这两个字,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红了脸颊。p> 崔云昭轻咳一声:“今日可是东奔西走,忙了一整日呢。”p> 她把话题拉回来:“我们请了两个仆妇回来,又……”p> 崔云昭刚睡醒,声音有些哑,霍檀便放下书,给她倒了一碗热清茶。p> 崔云昭接过一口吃下去,然后继续说起来。p> 等到她把刘三娘和木婆子都说完,又说安排好了老太太,霍檀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p>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娘子真是能干。”p> 崔云昭嗔他一眼,唇角也微微勾起。p> 她又说让林绣姑去教霍新柳,让她找些事情做,霍檀这会儿倒是叹了口气。p> “是我不够仔细,没能好好关心阿娘,”霍檀道,“还是你细心。”p> 他说着,认真看向崔云昭。p> “我都不知要如何感谢皎皎。”p> 崔云昭也认真回望他,末了道:“那就把感谢留着,以后我想要什么,再。”p> 霍檀点头:“好。”p> 夫妻两个说着话,崔云昭把发髻整理利索,就跟霍檀出了房门。p> 外面依旧很冷,屋里面积攒起来的热气一出门就被吹散了,只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脸蛋上就要被冻僵。p> 天色将晚,烛火初燃,又到了万家灯火时。p> 崔云昭叹了口气:“今年的博陵格外冷。”p> 霍檀点头:“是啊。”p> 夫妻两个说着话,就掀开厚重的门帘,弯腰进了正房堂屋。p> 这会儿堂屋里已经很热闹了。p> 霍成樟跟霍成朴在摆放碗筷,霍新枝跟刘三娘两人布置膳桌。p> 林绣姑坐在边上,正在认真看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看什么。p> 见他们两个来了,两个弟弟就上前见礼,林绣姑也笑着大声道:“快来,看看,今日十二郎得了奖赏。”p> 崔云昭笑着上前,就看到林绣姑手里的是一本书。

    是一本古文诗集。p> 崔云昭也很惊喜:“十二郎好厉害。”p> 小少年背对着他们,耳根子却悄悄红透了。p> 林绣姑非常高兴,整个人都是眉飞色舞的。p> “十二郎说是因为课业都做得好,书又背得熟,先生觉得他努力,所以才特别给了奖励。”p> 崔云昭很捧场:“哇,真厉害。”p> 就连霍檀也看向霍成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p> 霍成朴高兴的脸都红透了,低下头抿着嘴,唇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在偷笑。p> 在他身边,霍成樟倒是没有跟着一起起哄。p>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盘子,片刻后才道:“十二郎就是聪明。”p> 霍檀看了看他,也夸了他一句:“十一郎也聪明。”p> 霍成樟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p> 很快,菜就摆好了。p>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边,因为桌上少了两个人,都觉得很轻松。p> 霍成樟和霍成朴一早就出门上学了,不知道今日家里都发生了什么。p> 霍成朴细心又敏感,一回家就看到老太太那屋黑着灯,没有人,他猜测家里有些事,却没有问。p> 倒是霍成樟此刻才意识到老太太和顾迎红都不在。p> 还没等林绣姑说话,他就直接问:“阿娘,祖母和表姐呢?”p> 林绣姑顿了顿,道:“你表姐回家去了,以后也不过来了。”p> 霍成樟倒是不怎么在意顾迎红,闻言便道:“知道了。”p> 林绣姑又看了看边上的空椅子,想了想才道:“你祖母说最近老是梦到你祖父,同我商议想礼佛,我已经安顿好了后面的厢房,你们祖母以后就住在后厢。祖母每日都要礼佛吃斋,就不同咱们一起用晚食了。”p> 霍成樟呆了一下。p>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半天没说上话来。p> 林绣姑便问他:“怎么了?”p> 霍成樟看了看母亲兄嫂们的表情,垂下眼眸,道:“祖母没有生病吧?”p> 林绣姑就笑了:“没有,你祖母好着呢,你放心吧。”p> 她说着,就看向崔云昭,见崔云昭点过头,她才道:“等你休沐了,就去后院看你祖母,可好?”p> 顾老太太对霍成樟是极好的,就连霍新枝也比不上。p> 霍成樟刚出生那会儿,因为一母同胞的霍新柳身体孱弱,父亲母亲就更费时间照料她,那时候照看霍成樟更多的是顾老太太。p> 他更担心顾老太太也在情理之中,更显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p> 霍成樟听到可以去看望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浅浅笑了。p> “好,都听母亲的。”p> 等一家人开始用饭,霍成朴的表情也变了。p> 今日的饭食着实不错,有林绣姑拿手的鸡汤银丝面,也有霍新柳新学会的醋溜藕片,还有夏妈妈的拿手绝活红烧肉。p> 因是自家吃用,没有做那些精美的摆盘,可味道都是极好的。p> 霍成樟也跟着吃得没了声音。p> 林绣姑看着孩子们吃得香,气氛也好,心里头是舒畅极了的。p> 等用过了饭,林绣姑打发了孩子们出去,这才同霍檀商议。p> “我看着老太太一时半会是能撑住的,时间久了,怕也要闹。”p> “不过那位木婆子有些手段,能制得住她,以后还是得想些法子。”p> 霍檀点点头,他笑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明白。”p> 有些事他不方便同母亲讲,只能含糊:“以后给祖母换了大院子,多添置几个仆从,她自然就高兴了,能待的住。”p> 林绣姑想了想,觉得也行,便道:“那就辛苦你跟皎皎了。”p> 娘几个说了会儿话,霍檀和崔云昭就回了东跨院。p> 热水已经烧好了,崔云昭先去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p> 等她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蜷缩在罗汉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p> 霍檀比她洗的快。p> 等两个人一起坐在罗汉床上,霍檀便用小火炉慢慢烧着茶。p> “今日吕将军赏我的茶,说是叫祁红,很香,我来煮给娘子吃。”p> 崔云昭本来半眯着眼,听到这话,她便睁开眼看向霍檀。p> “疏通河道的事情,郭节制答应了?”p> 霍檀挑了挑眉,一点都不意外。p> 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大马金刀,姿势洒脱,但煮茶的动作却非常标准优雅。p> 一看就是熟手。p> “昨日郭节制就回了信,让吕将军全权负责此事,还特地表彰了吕将军,跟信送来了的还有特地赏赐的年礼。”p> 这很给吕继明面子。p> 郭子谦手底下那么多防御使,团练使,年关底下能被这样封赏的,怕只有吕继明一人。p> 吕继明当然很高兴。p> 霍檀手里这红茶,大概也是郭子谦赏给吕继明的。p> 这位吕将军倒是知道谁才是福星。p> 霍檀不用崔云昭问,便直接道:“郭节制的意思是,眼看就要越大约还有五六日就要落暴雪,让吕将军赶紧派人把流民归拢起来,让他们去河堤边做窝棚。”p> 窝棚好做,一般只要木料做桩,茅草为盖和墙,河滩上因为积淤多年,荒草丛生,木料也有不少。p> 一边清理一边做窝棚,五六日就能起一片屋舍。p> 看来,郭子谦以前一定来过长安渠左右,仔细看过这一代的地形。p> 既然看过,以前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p> 只是河渠不

    好清淤,又牵扯伏鹿的河道,所以多年来郭子谦一直没有行动。p> 今年的大雪和越来越多的流民,给了郭子谦最好的借口。p> 今上本就是军户出身,慈悲为怀,最看不得百姓受苦,郭子谦肯定直接绕过了天雄节度使封铎,上书给了皇帝陛下,得到了答复才直接下令吕继明。p> 这样,封铎即便反对,也不可能违抗圣命。p> 崔云昭想到这里,顿了顿才道:“吕将军可有在军报中提你?”p> 霍檀淡淡道:“吕将军贵人事多,自然是不记得的。”p> 就是没有提,这个功劳吕继明独占了。p> 这也很有意思。p> 霍檀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个方法是崔云昭提出,他跟吕继明说的时候,就强调过是家中娘子给的意见。p> 还特别说崔云昭担心流民,特地翻阅书籍,想到了这个方法。p> 霍檀都可以提自家娘子,一点都不觉得丢面子,但吕继明却完全把霍檀忽略了。p> 崔云昭抬起眼眸,看向霍檀。p> 霍檀却洒脱一笑。p> 他把煮好的茶倒入茶盏中,往崔云昭面前轻轻一推:“有没有名字不足挂齿,至少这一碗茶,我们们品尝过。”p> “流民也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日了。”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明天见,是不是已经有宝放假了?羡慕!p> 老太太一直被关在她的卧房里。p> 福婆子不忙的时候就过来盯着她,忙了就锁起房门,哪里都不让她去。p> 大概也知道折腾无望,老太太今日还算老实,不敢哭闹。p> 等一家人都过去开门的时候,被独自关在里面的老太太顿时有点激动。p> 她张口就说:“丧良心啊,怎么能锁着我?”p> 卧房里的气味不好闻,老太太显然没做好事。p> 崔云昭拦了一下林绣姑,不让她跟霍新枝进去,只对木婆子道:“你辛苦了。”p> 木婆子笑笑,神色不变地进了卧房,很快,屋里就传来一阵折腾声。p>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木婆子就搀扶着老太太出来了。p>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道,倒是老太太被她捏着手臂,一动不敢动。p> 很难得,崔云昭在老太太脸上看到了惊恐。p> 木婆子对几人道:“老太太方才不能出门,兴许是有些急了,无妨,一会儿安顿好老太太,我过来给收拾一番。”p> 崔云昭就道不用了,刘三娘她们能收拾。p> 于是木婆子就对老太太和颜悦色道:“老太太,走吧?”p> 她那张脸本来就很消瘦,不笑得的时候看起来格外严肃,反而倒是不吓人。p> 这么一笑,有一种很奇怪的扭曲,老太太被她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反抗了。p> 主要是木婆子力气大,那双手枯瘦如柴,却捏的老太太手臂生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崔云昭几人就看着老太太乖乖跟她走了。p> 等两个人身影消失不见了,林绣姑才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位木婆子真是有本事。”p> 崔云昭一边让福婆子和刘三娘过来收拾老太太的卧房,一边笑道:“阿娘,这一行有一行的吃饭手艺,木婆子专门做这一行,当然比咱们厉害。”p> 等屋里收拾完,味道放干净了,崔云昭才陪着林绣姑进去。p> 老太太这间房是家里最好的。p> 坐北朝南窗户敞亮,家具摆设都很精致,一看就是特地为老太太布置的。p> 崔云昭道:“我记得阿娘喜欢做针线?不如把这边窗下的茶桌撤掉,给阿娘换一张针线桌,这样做起来舒服多了。”p> 林绣姑刚要拒绝,霍新枝就道:“好主意,我明日就让人去做针线桌。”p> 林绣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笑了起来。p> 她的笑声爽朗又清脆,在屋里萦绕,让小厨房的霍新柳都好奇探出头,也跟着笑了。p> “真好,阿娘真是高兴,家里还是姑娘最好了,最贴心的。”p> 崔云昭也被她算成了姑娘。p> 娘三个又在老太太房里收拾了一番,把老太太体己又收拾了一遍,拿着去了后厢。p> 这会儿,老太太已经被木婆子换了一身素净的褂子。p> 头上的银饰也被取了下来,只用一根木簪固定发髻。p> 她皱眉苦脸跪坐在蒲团上,眼睛微垂,不去看佛堂上摆着的灵位。p> 木婆子眼观鼻,鼻观心,就站在门边,老老实实守着她。p> 母女三人一到,老太太回头就来看。p> 这时候木婆子慢慢睁开眼睛,看了老太太一眼。p> “老太太,礼佛要守规矩,要静心,凝神,要虔诚。”p> 老太太好了伤疤忘了疼。p> 方才还被木婆子一顿教育,现在又要作妖。p> 她被木婆子这么一说,立即从地上窜起来,嚷嚷道:“这是哪来的疯婆子,怎么这无礼?还打我!

    ”p> “你们看!”p> 她说着,就掀起了衣袖。p> 众人定睛一看,老太太胳膊上除了因年长生的瘢痕,一点其他痕迹都无。p> 老太太傻眼了。p> 木婆子倒是叹了口气,她道:“老太太,您若是不喜欢小的,大可以直说,这样诬陷小的,小的是不依的。”p> 这么多年,林绣姑很少看到老太太干不过别人。p> 今日的事一开始她真是很生气,可是后来事情反转,她看着那三人狗咬狗,心里无比畅快。p> 尤其霍檀又想了这么个招数,不用跟老太太同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提心吊胆听着她的差遣,林绣姑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p> 现在看到老太太被说的满脸惊讶,难以置信,林绣姑就很想笑。p> 但她忍住了。p> 林绣姑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母亲,这是特地请回来照顾你的,木婆子最擅长照顾老人,也懂佛法,她伺候您礼佛是最合适不过的。”p> 林绣姑一把扶住老太太,扶着她转过身,噗通一声重新跪到了蒲团上。p> “母亲,九郎既然请您礼佛,您还是好好礼佛。”p> “若是以后木婆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您只管说,我来教训她。”p> 林绣姑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太的话头止住了。p> 顾老太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绣姑。p> 她的目光慢慢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此时此刻,忽然意识到,这个家以后再也不由她了。p> 当霍檀彻底失去耐心,那么她即将面对的,只有这一间窄小的佛堂。p> 还有背后那个阴森森的婆子。p> 老太太心里终于害怕了。p> 她下意识伸出手,求救似地抓住了林绣姑的衣袖。p> “绣姑啊,”老太太难得叫林绣姑的闺名,“九郎可有说,这礼佛到什么时候?”p> 林绣姑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p> 她回头看向崔云昭,崔云昭就上前一步,笑着说:“祖母,夫君说了,等您心诚了,祖父和父亲都听到了咱们家人的思念和祷告,就不需要再这般了。”p> 顾老太太:“……”p> 顾老太太整个人懵了。p> 这意思,难道是要关到她死吗?p> 顾老太太捏着林绣姑衣袖的手,慢慢松开了。p> 她整个人颓丧在地,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p> “何至于此?”p> 老太太难得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p> “不过是家长里短的小事,你们何至于此?这是要我的命啊。”p> 顾老太太忍不住痛哭起来。p> 她的哭泣,没有以前那么让人糟心,却也并不让人怜悯。p> 她这一次是真的很伤心,也很恐惧了。p> 林绣姑慢慢站起身来。p> 她一步步后退,离她越来越远,腰背也越来越直。p> 直到回到孩子们身边,林绣姑的身影已经如同年轻时那般挺拔。p> 多年来的磋磨,到底没有把她心底深处的精气神彻底泯灭。p> 林绣姑看着老太太歪倒在那的背影,终于笑了起来。p> 她的笑没有声音,可笑容却是那么美丽。p> 她对顾老太太说:“母亲,您好好给父亲和夫君祷告,告诉他们家里都很好,让他们在另一边也放心。”p> 说罢,她对木婆子点点头,领着孩子们径直出去了。p> 后院与前院的房门一共做了两道门闩。p> 钥匙林绣姑有一把,崔云昭有一把,木婆子也有一把。

    木婆子手里的那把是她自己用来出入的。p> 往常到了饭时,福婆子就会把饭送到门口,敲门唤她。p> 每隔五日,老太太的换洗衣物也会被她送出来,由刘三娘清洗。p> 木婆子只要照看好老太太,其他一切都不用她伺候。p> 如此一来,她就会更上心。p> 崔云昭也同她约定,每隔十日就让刘三娘去换她一个白日,让她能出去散散心,找人说说话。p> 对于崔云昭的周到,木婆子自己都没想到。p> 她是吃过苦的人,什么活计都能做,在她看来,能来霍家照看老太太,已经是顶好的活计了。p> 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还有月钱,那里有这么好的差事?p> 她连忙拒绝,崔云昭却道:“如今家里又不是没人,你也是家里的仆妇,怎好让你一直伺候老太太,老太太那不是轻省活计,你能做好,才是让家里人都放心。”p> 木婆子听了这话,倒是没再推辞,只说会更好照顾顾老太太。p> 把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崔云昭才觉得浑身疲累。p> 昨夜也算是她跟霍檀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一夜折腾到了天光熹微,崔云昭本来就很疲倦了。p> 上午虽然睡了回笼觉,下午又出去跑了一趟,现在回来就觉得精神不济了。p> 夏妈妈今日都在小厨房

    忙活,没跟着她出去,见她这般,不由心疼道:“小姐下午就应该在家里休息。”p> 崔云昭笑了笑,没说话。p> 夏妈妈只好给她端来红糖水,道:“小姐喝了暖暖身。”p> 崔云昭蜷缩在屋里的罗汉床上,她怀里抱着手炉,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红糖水,整个人都舒服了。p> “还是妈妈好。”p> 夏妈妈笑着给她垫好了软垫,等她把红糖水吃完,就给她盖上被子,让她歇一会儿。p> 崔云昭只一个晃神,就睡了过去。p>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p> 今日霍檀下差也早。p> 他嘴里说自己没事,到底被人下过药,又经历了洞房,夜里兴起的时候倒是尽兴了,白日里就觉得累。p> 军医给他看过,说那药无碍,倒是他年轻气盛,平日里要悠着点,可别一下子把精力都用去,白日里犯困。p> 军医语重心长:“徐徐图之,才是正道。”p> 霍檀:“……”p> 霍檀被他窘得不行,回去后连吃了两碗茶还是定不了心神,索性早早回家了。p> 今日到家的时候,他才发现家里有了些欢声笑语。p> 小厨房里一向迟钝的妹妹在围着母亲学面点,不时发出惊呼声,前院中,阿姐正在认真听刘三娘讲博陵街坊的事。p> 厢房里,霍成樟兴致勃勃,给霍成朴讲述今日新学的招式,而霍成朴也能回应一两句。p> 声音虽弱,却不再寡言。p> 霍檀看了一圈,等回到东跨院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p> 直到他看到罗汉床上的睡美人。p> 崔云昭睡得很舒适,她歪在软枕上,小脸红扑扑,唇角也染着笑。p> 可见心情极好。p> 霍檀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坐在罗汉床一角,安静看着她。p>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幸福。p> 阖家团圆,和和美美,爱人相伴,共此余生。p> 大抵就是幸福了。p> ————p> 崔云昭其实不困,只是觉得累,她睡了一会儿,就被自己饿醒了。p> 等她醒来,恍惚间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霍檀坐在她身边,正在安静读书。p> 霍檀其实很爱看书,这也是最近崔云昭发现的。p> 他确实跟常人不同。p> 就比如那些兵法书,其实武学中都有教授,只不过教的并不深,都是粗浅带着孩子们读过一回,但霍檀就是能把那些内容都记背下来。p> 崔云昭也翻看过他自己的藏书,上面的备注和思考是很用心的。p> 可见他私下里自己不断揣摩,慢慢把内容吃透。p> 他不仅看兵法,现在也会看史书。p> 有些字他不认识,就会标记出来,凑几页就拿来问崔云昭,崔云昭就给他简单讲解。p> 这样过了半月,崔云昭发现他问的次数变少了。p> 说明之前讲解的内容他都记住了。p> 确实是天纵奇才。p> 崔云昭以为,若他不是军户出身,去读书科举,大抵也能考上功名。p> 现在,崔云昭再看霍檀读书,已经习以为常。p> 大概听到崔云昭的呼吸声音变了,霍檀压下手里的书,笑着向崔云昭看过来。p> “醒了?”p> 崔云昭点点头,打了个哈欠。p> 她撑着手肘坐起身来,一边揉眼睛,一边去看外面的天色。p> “是不是太晚了?耽误晚饭了吧?”p> 霍檀摇摇头,帮她把薄被叠起来,然后才道:“还有一刻,娘子睡得不久。”p> “今日累坏了吧?”p> 说到累坏这两个字,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红了脸颊。p> 崔云昭轻咳一声:“今日可是东奔西走,忙了一整日呢。”p> 她把话题拉回来:“我们请了两个仆妇回来,又……”p> 崔云昭刚睡醒,声音有些哑,霍檀便放下书,给她倒了一碗热清茶。p> 崔云昭接过一口吃下去,然后继续说起来。p> 等到她把刘三娘和木婆子都说完,又说安排好了老太太,霍檀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p>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娘子真是能干。”p> 崔云昭嗔他一眼,唇角也微微勾起。p> 她又说让林绣姑去教霍新柳,让她找些事情做,霍檀这会儿倒是叹了口气。p> “是我不够仔细,没能好好关心阿娘,”霍檀道,“还是你细心。”p> 他说着,认真看向崔云昭。p> “我都不知要如何感谢皎皎。”p> 崔云昭也认真回望他,末了道:“那就把感谢留着,以后我想要什么,再。”p> 霍檀点头:“好。”p> 夫妻两个说着话,崔云昭把发髻整理利索,就跟霍檀出了房门。p> 外面依旧很冷,屋里面积攒起来的热气一出门就被吹散了,只不过几

    步路的工夫,脸蛋上就要被冻僵。p> 天色将晚,烛火初燃,又到了万家灯火时。p> 崔云昭叹了口气:“今年的博陵格外冷。”p> 霍檀点头:“是啊。”p> 夫妻两个说着话,就掀开厚重的门帘,弯腰进了正房堂屋。p> 这会儿堂屋里已经很热闹了。p> 霍成樟跟霍成朴在摆放碗筷,霍新枝跟刘三娘两人布置膳桌。p> 林绣姑坐在边上,正在认真看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看什么。p> 见他们两个来了,两个弟弟就上前见礼,林绣姑也笑着大声道:“快来,看看,今日十二郎得了奖赏。”p> 崔云昭笑着上前,就看到林绣姑手里的是一本书。p> 是一本古文诗集。p> 崔云昭也很惊喜:“十二郎好厉害。”p> 小少年背对着他们,耳根子却悄悄红透了。p> 林绣姑非常高兴,整个人都是眉飞色舞的。p> “十二郎说是因为课业都做得好,书又背得熟,先生觉得他努力,所以才特别给了奖励。”p> 崔云昭很捧场:“哇,真厉害。”p> 就连霍檀也看向霍成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错。”p> 霍成朴高兴的脸都红透了,低下头抿着嘴,唇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在偷笑。p> 在他身边,霍成樟倒是没有跟着一起起哄。p>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盘子,片刻后才道:“十二郎就是聪明。”p> 霍檀看了看他,也夸了他一句:“十一郎也聪明。”p> 霍成樟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看起来多了几分沉稳。p> 很快,菜就摆好了。p>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边,因为桌上少了两个人,都觉得很轻松。p> 霍成樟和霍成朴一早就出门上学了,不知道今日家里都发生了什么。p> 霍成朴细心又敏感,一回家就看到老太太那屋黑着灯,没有人,他猜测家里有些事,却没有问。p> 倒是霍成樟此刻才意识到老太太和顾迎红都不在。p> 还没等林绣姑说话,他就直接问:“阿娘,祖母和表姐呢?”p> 林绣姑顿了顿,道:“你表姐回家去了,以后也不过来了。”p> 霍成樟倒是不怎么在意顾迎红,闻言便道:“知道了。”p> 林绣姑又看了看边上的空椅子,想了想才道:“你祖母说最近老是梦到你祖父,同我商议想礼佛,我已经安顿好了后面的厢房,你们祖母以后就住在后厢。祖母每日都要礼佛吃斋,就不同咱们一起用晚食了。”p> 霍成樟呆了一下。p>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半天没说上话来。p> 林绣姑便问他:“怎么了?”p> 霍成樟看了看母亲兄嫂们的表情,垂下眼眸,道:“祖母没有生病吧?”p> 林绣姑就笑了:“没有,你祖母好着呢,你放心吧。”p> 她说着,就看向崔云昭,见崔云昭点过头,她才道:“等你休沐了,就去后院看你祖母,可好?”p> 顾老太太对霍成樟是极好的,就连霍新枝也比不上。p> 霍成樟刚出生那会儿,因为一母同胞的霍新柳身体孱弱,父亲母亲就更费时间照料她,那时候照看霍成樟更多的是顾老太太。p> 他更担心顾老太太也在情理之中,更显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p> 霍成樟听到可以去看望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浅浅笑了。p> “好,都听母亲的。”p> 等一家人开始用饭,霍成朴的表情也变了。p> 今日的饭食着实不错,有林绣姑拿手的鸡汤银丝面,也有霍新柳新学会的醋溜藕片,还有夏妈妈的拿手绝活红烧肉。p> 因是自家吃用,没有做那些精美的摆盘,可味道都是极好的。p> 霍成樟也跟着吃得没了声音。p> 林绣姑看着孩子们吃得香,气氛也好,心里头是舒畅极了的。p> 等用过了饭,林绣姑打发了孩子们出去,这才同霍檀商议。p> “我看着老太太一时半会是能撑住的,时间久了,怕也要闹。”p> “不过那位木婆子有些手段,能制得住她,以后还是得想些法子。”p> 霍檀点点头,他笑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明白。”p> 有些事他不方便同母亲讲,只能含糊:“以后给祖母换了大院子,多添置几个仆从,她自然就高兴了,能待的住。”p> 林绣姑想了想,觉得也行,便道:“那就辛苦你跟皎皎了。”p> 娘几个说了会儿话,霍檀和崔云昭就回了东跨院。p> 热水已经烧好了,崔云昭先去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p> 等她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蜷缩在罗汉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p> 霍檀比她洗的快。p> 等两个人一起坐在罗汉床上,霍檀便用小火炉慢慢烧着茶。p> “今日吕将军赏我的茶,说是叫祁红,很香,我

    来煮给娘子吃。”p> 崔云昭本来半眯着眼,听到这话,她便睁开眼看向霍檀。p> “疏通河道的事情,郭节制答应了?”p> 霍檀挑了挑眉,一点都不意外。p> 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大马金刀,姿势洒脱,但煮茶的动作却非常标准优雅。p> 一看就是熟手。p> “昨日郭节制就回了信,让吕将军全权负责此事,还特地表彰了吕将军,跟信送来了的还有特地赏赐的年礼。”p> 这很给吕继明面子。p> 郭子谦手底下那么多防御使,团练使,年关底下能被这样封赏的,怕只有吕继明一人。p> 吕继明当然很高兴。p> 霍檀手里这红茶,大概也是郭子谦赏给吕继明的。p> 这位吕将军倒是知道谁才是福星。p> 霍檀不用崔云昭问,便直接道:“郭节制的意思是,眼看就要越大约还有五六日就要落暴雪,让吕将军赶紧派人把流民归拢起来,让他们去河堤边做窝棚。”p> 窝棚好做,一般只要木料做桩,茅草为盖和墙,河滩上因为积淤多年,荒草丛生,木料也有不少。p> 一边清理一边做窝棚,五六日就能起一片屋舍。p> 看来,郭子谦以前一定来过长安渠左右,仔细看过这一代的地形。p> 既然看过,以前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p> 只是河渠不好清淤,又牵扯伏鹿的河道,所以多年来郭子谦一直没有行动。p> 今年的大雪和越来越多的流民,给了郭子谦最好的借口。p> 今上本就是军户出身,慈悲为怀,最看不得百姓受苦,郭子谦肯定直接绕过了天雄节度使封铎,上书给了皇帝陛下,得到了答复才直接下令吕继明。p> 这样,封铎即便反对,也不可能违抗圣命。p> 崔云昭想到这里,顿了顿才道:“吕将军可有在军报中提你?”p> 霍檀淡淡道:“吕将军贵人事多,自然是不记得的。”p> 就是没有提,这个功劳吕继明独占了。p> 这也很有意思。p> 霍檀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个方法是崔云昭提出,他跟吕继明说的时候,就强调过是家中娘子给的意见。p> 还特别说崔云昭担心流民,特地翻阅书籍,想到了这个方法。p> 霍檀都可以提自家娘子,一点都不觉得丢面子,但吕继明却完全把霍檀忽略了。p> 崔云昭抬起眼眸,看向霍檀。p> 霍檀却洒脱一笑。p> 他把煮好的茶倒入茶盏中,往崔云昭面前轻轻一推:“有没有名字不足挂齿,至少这一碗茶,我们们品尝过。”p> “流民也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日了。”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明天见,是不是已经有宝放假了?羡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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