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娘子与我，真是心...
崔方明的那些话,让崔云昭思索了许久。p> 后的那样，一到春闱有了副科之后，成绩就没那么亮眼了。p> 尤其是时事和律法,因为朝代更替,龙椅上的皇帝天天换,导致律法也经常“推陈出新”，是很难背诵的。p> 背下来,还得去做那些题目，就更难了。p> 背题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去分析一道道实际的题目,他们有时候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置那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p> 后的那样，他们得看一看外面的世界。p> 崔云昭看向三堂婶,她喘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p> “我不是过,堂婶可以同三堂叔商议商议。”p> 三堂婶有些迟疑：“皎皎,你的意思是？”p> 崔云昭想了想说：“我听闻，伏鹿的朱鹮书院天下闻名，那里面的先生来自五湖四海,若是方明堂哥愿意去,大抵是可以被录取的。”p> “去了那里,把副科往上补一补,一路行来,看一看伏鹿的风土人情，对副科是大有助益的，”崔云昭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可能之后，我们也要去伏鹿了。”p> 这事能被崔云昭说出口，或许就不算是秘密，但三堂婶还是很严肃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其他。”p> 崔云昭便笑了一下。p> 她笑起着什么样的话，表情总是不太有变化的。p> 这得益于崔氏一贯的教导。p> 三堂婶看她这般，不由叹了口气：“皎皎，你真的很聪明，如此看来，这门婚事才最适合你。”p> 崔云昭倒是愣了一下。p> 三堂婶也跟着笑了：“原来大家都觉得你委屈，是低嫁，可如今看来，只有在霍氏，你才能随心所欲过日子，我那日瞧了，姑爷人不错，待你又好，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尊重你。”p> “门第是旁人看的，日子是自己过得，你过得好不好，看你面色就知道了。”p> “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也会同你堂叔好好议论，不过如果你堂哥要去伏鹿，我们一家子就都会跟着去。”p> “到时候，岚儿他们也去吗？”p> 崔云昭看向崔云岚，见她正仰着头看自己，便笑了：“岚儿，你愿意去吗？”p> 其实方才崔云昭的那些话，崔云岚是似懂非懂的，但她到底是崔氏女，即便年纪小，也能自己分析出对错曲直。p> 她思索一会儿，道：“我愿意去，霆郎大抵也是愿意的，若是能去朱鹮书院，想必霆郎也高兴。”p> 她想得就比较周到了。p> 崔云昭就笑了，她又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p> “朱鹮书院还有女学，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上学，认识更多的朋友。”p> 崔云岚一听这话，立即就有些紧张，但很快的，她在三堂婶的鼓励之下，还是羞涩地笑了笑。p> “好。”p> 这话说完，崔云霆才姗姗来迟。p> 上一次见他，小少年的表情绷着，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他小小年纪，已经尝过了打压和欺辱，也尝过了无法保护姐姐的痛苦，所以当时的他，很努力让自己长大。p> 可来到听乐堂之后，有了三堂婶和三堂叔的教导，他却慢慢放松下来。p> 这里真的很好。p> 比正宅那个精致的华美院落更像是一个家。p> 一个自从父亲母亲过世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的家。p> 崔云霆一早就听小厮说长姐过来看他们，于是这一路都是小跑着的，回到听乐堂时已经满头是汗了。p> 他牢记规矩，还是在门口停下脚步，先同三堂婶问了好，才巴巴来到崔云昭面前。p> “阿姐，你回来了？”p> 他仰着头，那双同崔云昭一般无二的凤眸多了几分神采。p> 那是少年人本该有的活泼开朗。p> “是啊，我回来了。”p> 崔云昭取了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然后道：“下午还有课吧？我同你们一起用过午食再走。”p> 崔云霆的眼睛更亮了。p> 不过他还是有心一句：“阿姐不回去用饭，姐夫家里的人会不会……”p> 崔云昭笑了，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瞎操心。”p> “你姐夫一早就说过，我自己在东跨院用饭，不过去西跨院，我在不在家用饭，没有人多话的。”p> 崔云霆这才松了口气。p> 他咧嘴一笑，说：“姐夫挺好的，今日我们上课，我还听十八郎说姐夫又打了胜仗。”p> 崔云昭点头：“是啊，他又赢了呢。”p>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三堂叔才姗姗要去换衣服，把堂屋留给了姐妹三个。p> 崔云昭问了问他们的衣食住行，见三堂婶确实是很仔细的，终于放下了心。p> 她没有解释其他，只对崔云岚道：“回头你同霆郎解释便是了，霆郎若是有疑问，就问你二姐。”p> 崔云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长姐这么说，他也乖巧点头
应允了。p> 崔云昭又问了两个孩子的课业，听说他们最近都有进步，而霆郎又被三堂叔晚饭后单独教导，便更放心了。p> “这是三堂叔和三堂婶的恩情，你们以后要记得孝顺他们二老，”崔云昭认真道，“如今咱们同二房的亲情所剩无几，倒是这听乐堂，可以成为你们新的亲人。”p> “有时候，血缘也没那么重要的。”p> 崔云霆若有所思，崔云岚倒是显露出几分高兴来。p> “阿姐，以后我们可以不回去吗？”崔云岚小声问，“我不想回去。”p> 崔云昭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以后，阿姐让你随心所欲生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p> 崔云岚腼腆地笑了：“多谢阿姐。”p> 对于失而复得的妹妹，崔云昭无比珍惜。p> 姐弟三个说了会儿话，崔方明也回来了，一家人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崔云昭等送走了要去族学的几人，这才道别。p> 等回到了家，崔云昭正要歇一会儿，军务司的人就到了。p> 军中的纪律，抚恤的发放以及每一次的奖赏，都由军务司过手。p> 正因此，在触犯了军法的士兵时，他们才不敢闹事。p> 来霍家的是两名军使。p> 领头的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原本以为还是林绣姑来见他，却没想到这一次同他交接战利的会是霍九郎的新婚妻子。p> 崔云昭看他惊讶，没有多解释，只是温言道：“以后家里的事，我会同长姐一起操持。”p> 那军使忙点头，也跟着畅快一笑：“林夫人好福气啊，刚娶了儿媳妇就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了。”p> 这些军汉没什么弯弯绕绕，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话若是在崔氏，不得被读出八百个意思来。p> 崔云昭已经熟悉他们的处事作风，所以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也跟着笑：“有劳两位了。”p> 她特地让夏妈妈准备了茶水和回礼，一边接过战利单子迅速看下来，一边让平叔清点。p> 整个过程又快又稳，丝毫不拖沓。p> 不过一刻，事情就办完了。p> 领头的军使不由感叹：“还得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不用咱们一样样解释，就是快。”p> 许多军户的娘子都不识字，所以战利单子和战利品要一一核对，就比较费事了。p> 夏妈妈就上前来，一人塞了个荷包，笑眯眯道：“这样两位军爷能提早回去，这天寒地冻的，跑一趟多不容易，回去打些酒来吃吧。”p> 那两个军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到霍檀以后能高升，便没有推辞。p> 大抵是看崔云昭如此客气，其中年轻一些的军使便低声道：“九娘子，有些事虽然不好胡说，但咱们也听说了些传闻。”p> 崔云昭有些意外。p> 她也压低声音道：“军爷请讲，你随口一说，我随耳一听，除了郎君，外人不会知晓。”p> 那军爷马上露出了你是明白人的表情。p> 若今日接待的是林绣姑，或者崔云昭是那种矜持的高门贵女，他怕是都不会多这一句嘴。p> 两个军使对视一眼，年长的就对年轻的点了点头。p> 年轻的才道：“这一次出征武平，本来是没有霍九郎的事的，他今年战功已经够多了，武平又是小场面，木副指挥便没有点他。”p> 这些崔云昭是知道的。p> 军使压低声音道：“只是后来大军已经开拔了，防御使府中才传来了新的军令，临时调遣九郎去做先锋官，那调令很急，当即就催着九郎走马上任。”p> 这事崔云昭也知道，却不知是直接从防御使府中下的命令。p> 那军使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就迅速说：“可当时，吕将军并不在防御使府。”p> 有些话，贵就贵在点到为止。p> 军使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多言，而崔云昭也是聪慧通透，没有继续追问。p> 能得到这个消息，算是意外之喜。p> 崔云昭亲自送了两位军使离开，然后才回到家中歇下。p> 跑了这一整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p> 傍晚时分，霍檀披星戴月回来。p> 冬日的博陵天黑的有些晚，大约酉时初刻，天就暗了下来。p> 霍檀踏入家门，在门口跺了跺脚，抖去身上的扬尘。p> 崔云昭正在屋里读书，听到声音，便出来看他。p> 霍檀正在洗脸。p> 他倒是很自觉，也不知以前是什么习惯，现在总归是进屋就洗手洗脸，换去外袍。p> 崔云昭便取了巾子给他。p> 她站在霍檀身边，安静看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霍檀擦干净脸上的水，倏然回过头来。p> 四目相对，霍檀不由爽朗一笑。p> 他随手把巾子扔到架子上，一把揽住了崔云昭的腰，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臂弯里。p> “一日不见，娘子可想我？”p> —
———p> 崔云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p> “胡闹什么。”p> 霍檀就咧嘴笑了一下，他低下头，用额头碰了一下崔云昭的，然后就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很想娘子的呢。”p> 这种情话倒是张口就来。p> 崔云昭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本事”。p> 崔云昭没理他，又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才道：“好了，郎君不饿啊？”p> 这一句话，把霍檀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p> “饿了，饿了，摆饭吧。”p> 晚食是崔云昭叫特地准备的，有一道霍檀在崔氏夸过一次的葱烧海参，还有一大盆香菇炖鸡，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让人食指大动。p> 霍檀便同崔云昭一起用饭。p> “今日军务司过来了？”p> 说起这事，崔云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把那军使说的话讲了。p> 这倒是很令霍檀意外。p> “军务司的军使们手底下是没有兵的，不像我们，挂的是实职，他们是虚衔。”p> “但他们的俸禄比我们高三成，用以代替不能获得战利和军功的缺憾，不过也相对安全一些。”p> “巡检大人一贯铁面无私，他手底下的军使们也很少会徇私，居然会同娘子说这事？”p> 崔云昭也愣了一下。p> “我当时好茶好水招待，又给了回礼，便以为是因为态度好，所以那军使才说。”p> “如此看来，竟不是吗？”p> 霍檀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很快，他松开了眉心，神色如常继续用饭。p> 甚至还给崔云昭夹了一筷子红烧萝卜。p> “现在的饭食都是夏妈妈操持的吧，辛苦她了，她年纪也大了，回头我同阿姐商议，家里得多雇些人了。”p> 霍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才道：“如此看来，防御使府也并非铁板一块。”p> 崔云昭抬头看向他。p> “你吃，我慢慢说。”霍檀道。p> 霍檀从来不跟崔云昭隐瞒军中的事，一是信任崔云昭的人品，二是他不想蒙骗崔云昭，以至于两个人做事总是隔着一层。p> 一家人，不需要说两家话。p> 霍檀想了想，道：“冯朗，冯刺史，你可记得。”p> 崔云昭想了一下，才说：“就是如今的博陵兵马营骑兵副统制，这个职位同父亲的是一样的。”p> “他的上峰自然是吕继明，也就是博陵厢军都统制，虚衔是博陵防御使。”p> 朝廷采用虚衔实授的官职代行政策，一般虚衔是用来褒奖朝臣的，实职才是臣属该有的权柄。p> 若是以前的旧朝，刺史已经是很厉害的一方节制了，可到了景德年间，刺史甚至不能成为州府的头号权柄。p> 崔云昭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冯朗和吕继明不对付？”p> 霍檀点点头。p> “吕将军你应该见过，当时吕将军刚来博陵，防御使府开过宴会，请了崔氏，”霍檀道，“冯朗你应该没见过。”p> 这位冯刺史崔云昭前世见过，今生没见过，不过即便见过，她对其也没有印象。p> 因为他跟霍家似乎没什么关系，同霍檀也不热络。p> “这一次出征，是由冯刺史作为主帅的，因为武平的李丰年手里没多少人，又都是乌合之众，吕将军在同诸位将军商议后，全权交由冯刺史行事。”p> 到了吕继明这个身份，对付一个李丰年，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p> 霍檀又吃了一大口饭，把饭狼吞虎咽咽下去，才继续道：“冯朗只比吕继明小两岁，当年同他一起加入郭节制的麾下，成为郭节制的心腹大将。”
“可他运气没有吕继明好，两个人各自为战的几次战役，吕继明赢多输少，冯朗输多赢少，可冯朗付出的代价却比吕继明要更多，他的长子和次女都死在了战场上。”p> 崔云昭有些惊讶：“次女？”p> 霍檀点头：“冯刺史家中一共有五个子女，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正妻所出，其妻子是早年榆林节度使的长女，从小跟随父亲上阵杀敌，可谓是巾帼英雄。”p> “她嫁给冯朗之后，也跟随大军一起出征，所出的五个子女都跟随父母一起上战场。”p> 崔云昭不得不感叹：“真是令人敬佩。”p> 霍檀点头：“冯朗的妻子姓卢，名叫仙华，因战功卓越被郭节制同样加封岐阳刺史，跟冯朗是平级。”p> 崔云昭有点惊讶，但还是说：“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位卢刺史？”p> 按理说女性将军在如今年月虽然不算多见，却也有那么几名被天下人熟知。p> 也正是因为乱世为王的世道，才让女性有了出头之日，当第一位女性被授予官职后，后面就可承袭旧例，于是越来越多的女将军涌现。p> 但战事频发，且不论男女，只要上了战场都是拿命来拼，死伤在所难免，故而这些年下来，如今还在世的女将军只剩下两名。p> 这位卢仙华崔云昭确实没有听说过。p> 霍檀叹了口气。p> “因为岐阳刚刚平乱之后，卢刺史就战死了。”p> “那一场战事里，冯朗和吕继明一起作为先锋营，冯朗在右，吕继明在左，而卢仙华作为中军机动营统帅伺机增援，当时左先锋遇敌，率先发出求救，卢仙华便二话不说领兵增援，”霍檀喝了一口热汤，继续道，“吕继明的左侧确实战况激烈，逆贼刘长戴殊死抵抗，逼着士兵们以身带火药，战场一片血海。”p> 崔云昭听到这里，忍不住蹙起眉头。p> “卢仙华非常英勇，看到这种情况，她没有退缩，直接领兵冲杀进去，结果可想而知。”p> “卢仙华以身殉国，而吕继明因为运气好，却活了下来，甚至绞杀了刘长戴，拿了首功。”p> 战场上瞬息万变，怨不得人，冯朗自己也是沙场老将，怎么会不知道呢？p> “若是如此，以冯刺史的为人，大抵不会表现出来？”p> 霍檀点点头。p> “其实当时冯朗的右前锋也很危险，当时刘长戴把骑兵都派往右侧，他们拼杀得很吃力，”霍檀又忍不住叹气，“但当时冯朗想着增援的是妻子，不想让妻子涉嫌，这才没有立即呼唤增援，等到实在抵抗不住，也已经晚了。”p> “那一场战争，冯朗失去了妻子和女儿。”p> 霍檀说到这里，神情也有些惋惜。p> “冯氏满门忠烈，理应受到褒奖，也应该被郭节制礼遇，但是冯朗拒绝了。”p> 崔云昭可以想到：“那时候他心灰意冷了？”p> 霍檀道：“也不是心灰意冷，只是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蹶不振了，他失去了最初的心气。”p>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害死了妻子和女儿，若是一早叫救援，或许不会是最后的结果。”p> 崔云昭听了也不是滋味。p> 霍檀看她也停了筷子，想了想道：“当时郭节制要给冯朗升至团练使，被冯朗拒绝了，后来郭节制就给了丰厚的奖赏，在岐阳和博陵等地，田地就给了超过百亩。”p> “那时候我父亲刚过世，我不知冯朗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参军开始行走时，冯朗才重新回到军营，可也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p> “我听人说过，他跟郭节制说自己没出息，剩下的三个孩子不想再失去了，他也想好好活着，做个好父亲，照顾妻子留下的孩子们，所以他也不需要什么军功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p> “后来博陵被归入岐阳辖制，郭节制本来想让冯朗来这边做一方统制，但冯朗还是拒绝了，这个防御使，算是他让给吕继明的，他自己依旧是刺史。”p> 崔云昭若有所思：“看来，他跟反吕继明之间的事情并不简单。”p> 霍檀点头：“个中细节我不太清楚，不过今日之事看来，防御使府上并非铁板一块。”p> “我们都是隶属防御使麾下，我也被防御使多有提拔，但整个营中的年轻俊才可不止我一个，这一次出征武平，率队的除了冯朗，还有吕子显，吕继明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却也不会让他就那么混账下去，这一次就是为了给他增加战功的。”p> 李丰年这么一个蠢货，这一场战争是稳赢的，吕子显过去不会有危险，却会博得好名声，给自己的履历镀上一层金光。p> 崔云昭道：“也不知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做给外人看的。”p> 这个说法倒是很有意思。p> 霍檀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才道：“我不去，就是不能抢了吕子显的风头。”p> 崔云昭眨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p> “郎君这么有底气啊？”p> 霍檀挑了一下眉，努力让堂屋中的气氛缓和下来。p> “自然是的，我若是去了，头功肯定是我的，所以当时木副指挥同我说的时候，我就直接说不去了。”p> “这点小功，不要也罢。”p> 霍檀说得大气，可崔云昭却知道，他是真的把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p> 知道吕继明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p> 前世这一次战争，霍檀确实没有去。p> 可这一次，霍檀却去了。p> “你认为是冯朗从中作梗，不想让吕子显拿头功，于是便有了这一出？”p> “甚至军令还是从防御使府中下达的，吕继明想要追究，也来不及了，他还要肃清府中的奸细，大抵也不会找冯朗的麻烦，他可能也不敢找。”p> 霍檀点点头，称赞道：“娘子真是聪慧。”p> 崔云昭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一点都不担心吕继明事后算账的样子，不由又笑了。p> “当时你去同吕将军说安置流民的事情，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找补吧？”p> 霍檀挑了一下眉，大笑了起来。p> 崔云昭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p> “即便没有我说的法子，你可能也想到了如何安置流民，这一次你被他们两个当枪使，拿了
头功已经得罪了吕继明，所以你要送他一个功劳，让他在郭子谦面前露脸。”p> “我说的对吗？郎君。”p> 霍檀常叹口气，满脸都是欣慰：“娘子与我，真是心有灵犀。”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下一章就是加更！点击直达可看，爱你们么么哒~p> 崔方明的那些话,让崔云昭思索了许久。p> 后的那样，一到春闱有了副科之后，成绩就没那么亮眼了。p> 尤其是时事和律法,因为朝代更替,龙椅上的皇帝天天换,导致律法也经常“推陈出新”，是很难背诵的。p> 背下来,还得去做那些题目，就更难了。p> 背题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去分析一道道实际的题目,他们有时候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置那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p> 后的那样，他们得看一看外面的世界。p> 崔云昭看向三堂婶,她喘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p> “我不是过,堂婶可以同三堂叔商议商议。”p> 三堂婶有些迟疑：“皎皎,你的意思是？”p> 崔云昭想了想说：“我听闻，伏鹿的朱鹮书院天下闻名，那里面的先生来自五湖四海,若是方明堂哥愿意去,大抵是可以被录取的。”p> “去了那里,把副科往上补一补,一路行来,看一看伏鹿的风土人情，对副科是大有助益的，”崔云昭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可能之后，我们也要去伏鹿了。”p> 这事能被崔云昭说出口，或许就不算是秘密，但三堂婶还是很严肃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其他。”p> 崔云昭便笑了一下。p> 她笑起着什么样的话，表情总是不太有变化的。p> 这得益于崔氏一贯的教导。p> 三堂婶看她这般，不由叹了口气：“皎皎，你真的很聪明，如此看来，这门婚事才最适合你。”p> 崔云昭倒是愣了一下。p> 三堂婶也跟着笑了：“原来大家都觉得你委屈，是低嫁，可如今看来，只有在霍氏，你才能随心所欲过日子，我那日瞧了，姑爷人不错，待你又好，最重要的是，他愿意尊重你。”p> “门第是旁人看的，日子是自己过得，你过得好不好，看你面色就知道了。”p> “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也会同你堂叔好好议论，不过如果你堂哥要去伏鹿，我们一家子就都会跟着去。”p> “到时候，岚儿他们也去吗？”p> 崔云昭看向崔云岚，见她正仰着头看自己，便笑了：“岚儿，你愿意去吗？”p> 其实方才崔云昭的那些话，崔云岚是似懂非懂的，但她到底是崔氏女，即便年纪小，也能自己分析出对错曲直。p> 她思索一会儿，道：“我愿意去，霆郎大抵也是愿意的，若是能去朱鹮书院，想必霆郎也高兴。”p> 她想得就比较周到了。p> 崔云昭就笑了，她又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p> “朱鹮书院还有女学，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上学，认识更多的朋友。”p> 崔云岚一听这话，立即就有些紧张，但很快的，她在三堂婶的鼓励之下，还是羞涩地笑了笑。p> “好。”p> 这话说完，崔云霆才姗姗来迟。p> 上一次见他，小少年的表情绷着，看起来严肃又认真，他小小年纪，已经尝过了打压和欺辱，也尝过了无法保护姐姐的痛苦，所以当时的他，很努力让自己长大。p> 可来到听乐堂之后，有了三堂婶和三堂叔的教导，他却慢慢放松下来。p> 这里真的很好。p> 比正宅那个精致的华美院落更像是一个家。p> 一个自从父亲母亲过世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的家。p> 崔云霆一早就听小厮说长姐过来看他们，于是这一路都是小跑着的，回到听乐堂时已经满头是汗了。p> 他牢记规矩，还是在门口停下脚步，先同三堂婶问了好，才巴巴来到崔云昭面前。p> “阿姐，你回来了？”p> 他仰着头，那双同崔云昭一般无二的凤眸多了几分神采。p> 那是少年人本该有的活泼开朗。p> “是啊，我回来了。”p> 崔云昭取了帕子给他擦额头的汗，然后道：“下午还有课吧？我同你们一起用过午食再走。”p> 崔云霆的眼睛更亮了。p> 不过他还是有心一句：“阿姐不回去用饭，姐夫家里的人会不会……”p> 崔云昭笑了，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瞎操心。”p> “你姐夫一早就说过，我自己在东跨院用饭，不过去西跨院，我在不在家用饭，没有人多话的。”p> 崔云霆这才松了口气。p> 他咧嘴一笑，说：“姐夫挺好的，今日我们上课，我还听十八郎说姐夫又打了胜仗。”p> 崔云昭点头：“是啊，他又赢了呢。”p>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三堂叔才姗姗要去换
衣服，把堂屋留给了姐妹三个。p> 崔云昭问了问他们的衣食住行，见三堂婶确实是很仔细的，终于放下了心。p> 她没有解释其他，只对崔云岚道：“回头你同霆郎解释便是了，霆郎若是有疑问，就问你二姐。”p> 崔云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长姐这么说，他也乖巧点头应允了。p> 崔云昭又问了两个孩子的课业，听说他们最近都有进步，而霆郎又被三堂叔晚饭后单独教导，便更放心了。p> “这是三堂叔和三堂婶的恩情，你们以后要记得孝顺他们二老，”崔云昭认真道，“如今咱们同二房的亲情所剩无几，倒是这听乐堂，可以成为你们新的亲人。”p> “有时候，血缘也没那么重要的。”p> 崔云霆若有所思，崔云岚倒是显露出几分高兴来。p> “阿姐，以后我们可以不回去吗？”崔云岚小声问，“我不想回去。”p> 崔云昭又摸了摸她的头，道：“以后，阿姐让你随心所欲生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p> 崔云岚腼腆地笑了：“多谢阿姐。”p> 对于失而复得的妹妹，崔云昭无比珍惜。p> 姐弟三个说了会儿话，崔方明也回来了，一家人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崔云昭等送走了要去族学的几人，这才道别。p> 等回到了家，崔云昭正要歇一会儿，军务司的人就到了。p> 军中的纪律，抚恤的发放以及每一次的奖赏，都由军务司过手。p> 正因此，在触犯了军法的士兵时，他们才不敢闹事。p> 来霍家的是两名军使。p> 领头的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原本以为还是林绣姑来见他，却没想到这一次同他交接战利的会是霍九郎的新婚妻子。p> 崔云昭看他惊讶，没有多解释，只是温言道：“以后家里的事，我会同长姐一起操持。”p> 那军使忙点头，也跟着畅快一笑：“林夫人好福气啊，刚娶了儿媳妇就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了。”p> 这些军汉没什么弯弯绕绕，想到什么说什么，这话若是在崔氏，不得被读出八百个意思来。p> 崔云昭已经熟悉他们的处事作风，所以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也跟着笑：“有劳两位了。”
她特地让夏妈妈准备了茶水和回礼，一边接过战利单子迅速看下来，一边让平叔清点。p> 整个过程又快又稳，丝毫不拖沓。p> 不过一刻，事情就办完了。p> 领头的军使不由感叹：“还得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不用咱们一样样解释，就是快。”p> 许多军户的娘子都不识字，所以战利单子和战利品要一一核对，就比较费事了。p> 夏妈妈就上前来，一人塞了个荷包，笑眯眯道：“这样两位军爷能提早回去，这天寒地冻的，跑一趟多不容易，回去打些酒来吃吧。”p> 那两个军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到霍檀以后能高升，便没有推辞。p> 大抵是看崔云昭如此客气，其中年轻一些的军使便低声道：“九娘子，有些事虽然不好胡说，但咱们也听说了些传闻。”p> 崔云昭有些意外。p> 她也压低声音道：“军爷请讲，你随口一说，我随耳一听，除了郎君，外人不会知晓。”p> 那军爷马上露出了你是明白人的表情。p> 若今日接待的是林绣姑，或者崔云昭是那种矜持的高门贵女，他怕是都不会多这一句嘴。p> 两个军使对视一眼，年长的就对年轻的点了点头。p> 年轻的才道：“这一次出征武平，本来是没有霍九郎的事的，他今年战功已经够多了，武平又是小场面，木副指挥便没有点他。”p> 这些崔云昭是知道的。p> 军使压低声音道：“只是后来大军已经开拔了，防御使府中才传来了新的军令，临时调遣九郎去做先锋官，那调令很急，当即就催着九郎走马上任。”p> 这事崔云昭也知道，却不知是直接从防御使府中下的命令。p> 那军使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就迅速说：“可当时，吕将军并不在防御使府。”p> 有些话，贵就贵在点到为止。p> 军使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多言，而崔云昭也是聪慧通透，没有继续追问。p> 能得到这个消息，算是意外之喜。p> 崔云昭亲自送了两位军使离开，然后才回到家中歇下。p> 跑了这一整日，她实在是有些累了。p> 傍晚时分，霍檀披星戴月回来。p> 冬日的博陵天黑的有些晚，大约酉时初刻，天就暗了下来。p> 霍檀踏入家门，在门口跺了跺脚，抖去身上的扬尘。p> 崔云昭正在屋里读书，听到声音，便出来看他。p> 霍檀正在洗脸。p> 他倒是很自觉，也不知以前是什么习惯，现在总归是进屋就洗手洗脸，换去外袍。p> 崔云昭便取了巾子给他。p> 她站在霍檀身边，安静看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霍檀擦干净脸上的水，倏然回过头来。p> 四目相对，霍檀不由爽朗一笑。p> 他随手把巾子扔到架子上，一把揽住了崔云昭的腰，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臂弯里。p> “一日不见，娘子可想我？”p> ————p> 崔云昭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胸膛。p> “胡闹什么。”p> 霍檀就咧嘴笑了一下，他低下头，用额头碰了一下崔云昭的，然后就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很想娘子的呢。”p> 这种情话倒是张口就来。p> 崔云昭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本事”。p> 崔云昭没理他，又推了一下他的胸膛，才道：“好了，郎君不饿啊？”p> 这一句话，把霍檀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p> “饿了，饿了，摆饭吧。”p> 晚食是崔云昭叫特地准备的，有一道霍檀在崔氏夸过一次的葱烧海参，还有一大盆香菇炖鸡，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让人食指大动。p> 霍檀便同崔云昭一起用饭。p> “今日军务司过来了？”p> 说起这事，崔云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把那军使说的话讲了。p> 这倒是很令霍檀意外。p> “军务司的军使们手底下是没有兵的，不像我们，挂的是实职，他们是虚衔。”p> “但他们的俸禄比我们高三成，用以代替不能获得战利和军功的缺憾，不过也相对安全一些。”p> “巡检大人一贯铁面无私，他手底下的军使们也很少会徇私，居然会同娘子说这事？”p> 崔云昭也愣了一下。p> “我当时好茶好水招待，又给了回礼，便以为是因为态度好，所以那军使才说。”p> “如此看来，竟不是吗？”p> 霍檀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很快，他松开了眉心，神色如常继续用饭。p> 甚至还给崔云昭夹了一筷子红烧萝卜。p> “现在的饭食都是夏妈妈操持的吧，辛苦她了，她年纪也大了，回头我同阿姐商议，家里得多雇些人了。”p> 霍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后才道：“如此看来，防御使府也并非铁板一块。”p> 崔云昭抬头看向他。p> “你吃，我慢慢说。”霍檀道。p> 霍檀从来不跟崔云昭隐瞒军中的事，一是信任崔云昭的人品，二是他不想蒙骗崔云昭，以至于两个人做事总是隔着一层。p> 一家人，不需要说两家话。p> 霍檀想了想，道：“冯朗，冯刺史，你可记得。”p> 崔云昭想了一下，才说：“就是如今的博陵兵马营骑兵副统制，这个职位同父亲的是一样的。”p> “他的上峰自然是吕继明，也就是博陵厢军都统制，虚衔是博陵防御使。”p> 朝廷采用虚衔实授的官职代行政策，一般虚衔是用来褒奖朝臣的，实职才是臣属该有的权柄。p> 若是以前的旧朝，刺史已经是很厉害的一方节制了，可到了景德年间，刺史甚至不能成为州府的头号权柄。p> 崔云昭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冯朗和吕继明不对付？”p> 霍檀点点头。p> “吕将军你应该见过，当时吕将军刚来博陵，防御使府开过宴会，请了崔氏，”霍檀道，“冯朗你应该没见过。”p> 这位冯刺史崔云昭前世见过，今生没见过，不过即便见过，她对其也没有印象。p> 因为他跟霍家似乎没什么关系，同霍檀也不热络。p> “这一次出征，是由冯刺史作为主帅的，因为武平的李丰年手里没多少人，又都是乌合之众，吕将军在同诸位将军商议后，全权交由冯刺史行事。”p> 到了吕继明这个身份，对付一个李丰年，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p> 霍檀又吃了一大口饭，把饭狼吞虎咽咽下去，才继续道：“冯朗只比吕继明小两岁，当年同他一起加入郭节制的麾下，成为郭节制的心腹大将。”p> “可他运气没有吕继明好，两个人各自为战的几次战役，吕继明赢多输少，冯朗输多赢少，可冯朗付出的代价却比吕继明要更多，他的长子和次女都死在了战场上。”p> 崔云昭有些惊讶：“次女？”p> 霍檀点头：“冯刺史家中一共有五个子女，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是正妻所出，其妻子是早年榆林节度使的长女，从小跟随父亲上阵杀敌，可谓是巾帼英雄。”p> “她嫁给冯朗之后，也跟随大军一起出征，所出的五个子女都跟随父母一起上战场。”p> 崔云昭不得不感叹：“真是令人敬佩。”p> 霍檀点头：“冯朗的妻子姓卢，名叫仙华，因战功卓越被郭节制同样加封岐阳刺史，跟冯朗是平级。”p> 崔云昭有点惊讶，但还是说：“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位卢刺史？”p> 按理说女性将军在如今年月虽然不算多见，却也有那么几
名被天下人熟知。p> 也正是因为乱世为王的世道，才让女性有了出头之日，当第一位女性被授予官职后，后面就可承袭旧例，于是越来越多的女将军涌现。p> 但战事频发，且不论男女，只要上了战场都是拿命来拼，死伤在所难免，故而这些年下来，如今还在世的女将军只剩下两名。p> 这位卢仙华崔云昭确实没有听说过。p> 霍檀叹了口气。p> “因为岐阳刚刚平乱之后，卢刺史就战死了。”p> “那一场战事里，冯朗和吕继明一起作为先锋营，冯朗在右，吕继明在左，而卢仙华作为中军机动营统帅伺机增援，当时左先锋遇敌，率先发出求救，卢仙华便二话不说领兵增援，”霍檀喝了一口热汤，继续道，“吕继明的左侧确实战况激烈，逆贼刘长戴殊死抵抗，逼着士兵们以身带火药，战场一片血海。”p> 崔云昭听到这里，忍不住蹙起眉头。p> “卢仙华非常英勇，看到这种情况，她没有退缩，直接领兵冲杀进去，结果可想而知。”p> “卢仙华以身殉国，而吕继明因为运气好，却活了下来，甚至绞杀了刘长戴，拿了首功。”p> 战场上瞬息万变，怨不得人，冯朗自己也是沙场老将，怎么会不知道呢？p> “若是如此，以冯刺史的为人，大抵不会表现出来？”p> 霍檀点点头。p> “其实当时冯朗的右前锋也很危险，当时刘长戴把骑兵都派往右侧，他们拼杀得很吃力，”霍檀又忍不住叹气，“但当时冯朗想着增援的是妻子，不想让妻子涉嫌，这才没有立即呼唤增援，等到实在抵抗不住，也已经晚了。”p> “那一场战争，冯朗失去了妻子和女儿。”p> 霍檀说到这里，神情也有些惋惜。p> “冯氏满门忠烈，理应受到褒奖，也应该被郭节制礼遇，但是冯朗拒绝了。”p> 崔云昭可以想到：“那时候他心灰意冷了？”p> 霍檀道：“也不是心灰意冷，只是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蹶不振了，他失去了最初的心气。”p>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害死了妻子和女儿，若是一早叫救援，或许不会是最后的结果。”p> 崔云昭听了也不是滋味。p> 霍檀看她也停了筷子，想了想道：“当时郭节制要给冯朗升至团练使，被冯朗拒绝了，后来郭节制就给了丰厚的奖赏，在岐阳和博陵等地，田地就给了超过百亩。”p> “那时候我父亲刚过世，我不知冯朗究竟发生了什么，等我参军开始行走时，冯朗才重新回到军营，可也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p> “我听人说过，他跟郭节制说自己没出息，剩下的三个孩子不想再失去了，他也想好好活着，做个好父亲，照顾妻子留下的孩子们，所以他也不需要什么军功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p> “后来博陵被归入岐阳辖制，郭节制本来想让冯朗来这边做一方统制，但冯朗还是拒绝了，这个防御使，算是他让给吕继明的，他自己依旧是刺史。”p> 崔云昭若有所思：“看来，他跟反吕继明之间的事情并不简单。”p> 霍檀点头：“个中细节我不太清楚，不过今日之事看来，防御使府上并非铁板一块。”p> “我们都是隶属防御使麾下，我也被防御使多有提拔，但整个营中的年轻俊才可不止我一个，这一次出征武平，率队的除了冯朗，还有吕子显，吕继明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却也不会让他就那么混账下去，这一次就是为了给他增加战功的。”p> 李丰年这么一个蠢货，这一场战争是稳赢的，吕子显过去不会有危险，却会博得好名声，给自己的履历镀上一层金光。p> 崔云昭道：“也不知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做给外人看的。”p> 这个说法倒是很有意思。p> 霍檀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才道：“我不去，就是不能抢了吕子显的风头。”p> 崔云昭眨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p> “郎君这么有底气啊？”p> 霍檀挑了一下眉，努力让堂屋中的气氛缓和下来。p> “自然是的，我若是去了，头功肯定是我的，所以当时木副指挥同我说的时候，我就直接说不去了。”p> “这点小功，不要也罢。”p> 霍檀说得大气，可崔云昭却知道，他是真的把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p> 知道吕继明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p> 前世这一次战争，霍檀确实没有去。p> 可这一次，霍檀却去了。p> “你认为是冯朗从中作梗，不想让吕子显拿头功，于是便有了这一出？”p> “甚至军令还是从防御使府中下达的，吕继明想要追究，也来不及了，他还要肃清府中的奸细，大抵也不会找冯朗的麻烦，他可能也不敢找。”p> 霍檀点点头，称赞道：“娘子真是聪慧。”p> 崔云昭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一点都不担心吕继明事后算账的样子，不由
又笑了。p> “当时你去同吕将军说安置流民的事情，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找补吧？”p> 霍檀挑了一下眉，大笑了起来。p> 崔云昭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p> “即便没有我说的法子，你可能也想到了如何安置流民，这一次你被他们两个当枪使，拿了头功已经得罪了吕继明，所以你要送他一个功劳，让他在郭子谦面前露脸。”p> “我说的对吗？郎君。”p> 霍檀常叹口气，满脸都是欣慰：“娘子与我，真是心有灵犀。”p> 作者有话要说p> 晚安，下一章就是加更！点击直达可看，爱你们么么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