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为他人做了嫁衣
晌午时分。
一听陆老爷子已回府,陆云骁便匆匆赶去前厅。
他看着陆老爷子挺得笔直的背脊,微微一怔,随即轻呼一声:“爹……”
陆老爷子身形忽地一顿,急忙转过身,上前几步,低低询问:“你大哥呢?”
眸底满是急切。
眼下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挺多长时间,这偌大的武安侯府往后依靠的终究是他的长子。
陆云骁摇了摇头,“大哥倒是没什么事,但……”
话音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眼陆老爷子,随即倾过身凑至父亲耳畔低语一声。
陆老爷子当即眉头紧皱,却并未说些什么,匆匆跟了上去。
饶是陆老爷子南征北战多年,可当他看见这一幕,也不由面色惊惧,浑身紧绷了起来。
“这这……”陆老爷子虎目一瞪,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岁岁,喃喃道:“还有谁见过?”
陆景洲吓得脸一白,果然……
“就我和景洲见过,就连乘风想偷偷看也被我拦住了。”陆云骁定定地望着父亲,一脸认真地说道。
闻言,陆老爷子方心下一安。
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幸好,幸好,若是不小心让乘风那小子瞧见了,就他那副财迷样……”陆老爷子冷哼一声,“怕是不过半日,整个京城将无人不知。”
那小子定会找人作画,那画像想必也会被当街叫卖。
陆云骁点了点头。
陆乘风年幼时,尚且还好。
可当他上了国子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便愈发的不可收拾了。
一个劲儿的逮那些同窗或者逮那些比他更小的启蒙班的小学子们薅羊毛。
什么代写作业啊,哄骗各府小公子用压岁钱入股啊,更嚣张的是竟还敢将各府趣闻大肆兜售……
连丁点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
思及此处,陆云骁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小子可不仅仅是各府小子们的噩梦,就连国子监那些夫子们见了他,也是避如蛇蝎。
还有,朝中的那些大人们见了他,哪一个不是气得牙痒痒?
偏生那小子还财运好得出奇,这两年也往朝廷捐了些赈灾银,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陆岁岁静静地躺在水里,吐着泡泡,忽地咧开小嘴一笑。
【原来二哥竟是这样的。】
【怪不得三哥见了他,就吓得不行。】
【我可怜的三哥呦,想来是从小被坑到大。】
陆景洲幽幽瞥了眼小奶团子,随即吸了吸鼻子。
可不是嘛,依他看来,他二哥就是个鬼见愁。
不管见到了谁,那算盘珠子永远是打得那叫一个噼里啪啦响。
他一个月的月银是五百文。
可攒了足足八年多,连铜板加上碎银也不过才五两。
陆景洲轻轻叹了口气,就那……还是他东躲西藏着好不容易藏下来的。
正当他暗戳戳的吐槽时,陆岁岁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瞪大了眼眸,小鱼尾重重地扇了一下。
顿时,水花四溅。
【不对啊!】
【照这样看,我二哥应当挺有钱的。】
【可我们陆家全员覆灭之后,二哥那些银钱又去哪儿了?】
她抬头,皱着小眉头,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突如其来的小奶音,不由让陆老爷子和陆云骁二人齐齐一怔,随即迅速对视了一眼。
陆景洲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原先听到自己的结局时,他以为已经是够惨的了。
可谁知,他们陆家竟是全员覆灭的命……
随即,陆景洲便暗暗咬牙,这都什么破结局?一个不如一个!
哗啦一声……
陆岁岁挣扎着坐起身,小鱼尾在水中重重一甩。
她敲了敲小脑袋瓜,随即,又在心里嘟囔一声。
【别又是辛辛苦苦一场,却替别人做了嫁衣吧?】
小奶团子睫毛一颤。
【别说,还真有可能。】
陆云骁面色微白,身形一晃。岂止啊,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
陆岁岁蹙了蹙小眉头,细细回想了一番。
她清楚的记得,话本中仅提到过她二哥财运亨通。
至于,与张桓结交,被人夺运,还有那些银钱……话本中自始至终就没有提过半字。
陆岁岁微偏着小脑袋,伸手戳了戳自己肉乎乎的小圆脸。
莫不是因为自己的归位,使得剧情发生了偏差?
陆老爷子看了眼小奶团子,只觉浑身发冷,脑子里萦绕的皆是那句全员覆灭……
还有乘风那小子……
这些年来虽是捐出去一些银钱,可以他对那小子的了解,捐出去的也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就如自家小孙女的心声,乘风赚来的那些银钱又怎的消失不见了?
想想,还真是细思极恐。
陆老爷子沉着一张老脸,胸膛止不住的起伏。
陆岁岁思索许久,随即眼眸微微一顿。
话本中曾提到,那端王世子被立为太子之后,渣后娘带着一双儿女进宫时,曾携带大量金银。
而这……想必,指的便是二哥那笔钱财。
后续又提到,那端王世子裴言卿用这笔钱财建立了许许多多的养济院和育婴堂。
这番行为,也使得他在民间的声望高涨。谁又记得,那郁郁而终的钦文帝和早夭的小太子?
而那养济院和育婴堂……
陆岁岁摇晃着小脑袋瓜,小脸皱巴巴着,水灵灵的眸底浮现一抹愤怒。
【嗬,果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还是连渣都不剩的那种。】
【可怜我二哥……那般精明的人,就连死后也是被人敲碎了骨头吸光了血。】
陆老爷子猛地捂住胸口,眸底迸射出一抹冷冽的寒意。
他、娘、的……
他们陆家世代忠君爱国,镇守边关多年,未能马革裹尸,却被一群小人害得举家覆灭。
这群畜牲……
陆老爷子眼眶赤红,气得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大手一砸,硬生生将身旁的桌子砸出了个洞。
“祖父……”陆景洲脸一白,惊呼一声。
“爹……”陆云骁担忧地看了眼父亲。
滴滴答答……
血顺着桌子一点一点的流落,即便手上传来一股痛意,也难消陆老爷子心头之恨。
他轻轻阖上眼眸,半晌过后,方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