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凝千山曲（26）
行过长长的行廊，拐进一个小院，院里坐着个老头，正在树下自己和自己下棋。明玄清感觉，这个老人家浑身散发着莹莹的光芒，非常熟悉，莫非……
万俟宛行礼说：“院长，人给您带来了，我先走了。”树下的老头点点头，万俟宛离开了。
“丫头，来下一局？”老头朝着明玄清看来，浑身散发出一种德高望重的神圣光芒，然而没过多久……
“不能下这儿不能下这儿！诶哟喂，小姑奶奶！” 公冶华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瞪着明玄清说不出话。
明玄清无辜地耸肩，“我都说了，棋艺不佳。”
公冶华抹了把脸，他以为棋艺不佳是谦虚的话，没想到还是抬举她自个了。
“你这哪叫棋艺不佳？你这叫臭棋篓子成精了！诶诶诶胡子，疼疼疼！”
明玄清面色不善地揪着老头的胡子，“说谁臭棋篓子成精了？”她棋艺烂，但是不乐意被骂！
公冶华心疼地拽回自己的胡子，温柔地摸了摸，少了一根？！惊恐看向明玄清，而明玄清正捏着手里一根雪白的胡须嫌弃至极，丢回给老头，“喏。”
“我的三千八百七十四号胡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公冶华哀嚎起来，高人模样早就没了踪影，完完全全一个神癫癫的老头。
明玄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不起对不起好吧，我给你的三千八百七十四号胡儿请罪。”
翻出一杯星果汁递过去，“你这老头，叫我过来做什么？”
公冶华尝了一口，美滋滋的眯上眼，“什么老头，我是相院院长公冶华，没大没小！”
“行吧，公冶院长，叫我过来作甚？”明玄清从善如流，这老头花白的胡子和家里那个死老头实在是像，她没忍住就上手了。
“小丫头忒没耐心。”公冶华翻了个白眼，“老夫等了这许多年，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才等来你这一个勉强入眼的学生，不找你找谁？”
公冶华手掌一翻，露出一朵精致漂亮的莲花来，“这是老夫的星魂，神品光系元圣九缘莲。”
摸着胡子，公冶华眼底充满得意，感受到我的强大了吧？还不快快拜老夫为师，嘿嘿。
明玄清心神一震，居然是封号星尊？未曾听说有这么个人，许是上一代的强者，她年岁尚小，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明玄清起身郑重行了一礼，“原来是星尊前辈，学生无状，还请前辈原谅则个。”
“嘿嘿。”糟糕，一不小心得意过头笑出声来了，公冶华咳嗽两声，“好了，把你的星魂放出来看看。”
明玄清两手一抬，一张造型雅致的琴现出型来。公冶华凑过来细看，“哦，果然是不在神兵榜上的。”说着问明玄清：“丫头，你对你这琴的门道可有摸索出几分？”
明玄清两手一摊，十分无奈，“公冶院长，这上面就只有一根弦，我也只弹得这一根，弹一次就耗费所有星力了。”将目前的情况细说了一下，她有预感，第二根弦快要出来了。
公冶华摸摸胡子，这般情况倒是少见。星魂一经觉醒都是完成体，只不过实力不够无法领悟星魂技罢了。这丫头的琴连完成体都不是，一根弦就有如此强大的效果，可见不凡。记下来记下来，把这琴的效果记下来，首次出现的神器，真是太有意思了！
明玄清就见小老头突然拿出个小本子写着什么，凑近看了看，本子的封皮上写着《新神品光系器星魂圣降云幽琴观察日志》。
专业。明玄清找不到别的评价了。公冶华思索一会儿，许是因她实力低微，所以琴还无法完全呈现，只是他寿命无多，不知此生能否得见这神琴的风采呐。将心中沉闷挥散，公冶华问：“你的光系咒诀修习到哪一步了？可有什么疑问？”
这个她还真有不少，一老一小讨论起来。
……
“什么？！”公冶华表情震惊，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明玄清，“谁家好人把赐福咒当言灵用啊？你傻了吧？”
说着上下打量着明玄清，掐指算了算，心里一惊，稀奇地看着她，“好在你命格奇贵，不然哪里撑得住这般修改他人命运的反噬。那是天道才能做的事，你哦，胆子可真大。”
明玄清也傻了，她就说一个普通的赐福咒怎么那么难搞，原来是用力过猛了。“那怎么办？”
公冶华白眼翻到天上去，“还能怎么办？凉拌呗。你赐福那人受你大恩，寻着命运的牵引，会再次相遇的。”
明玄清可算认识到有个好老师的重要性了，那死老头把光系的书丢给她就不管不问，她自己摸索，差点没搞出个好歹来。内心再次给那老头记上一笔，明玄清拉着公冶华继续探讨起来。
……
看了看天色，明玄清摸着肚子，“老头儿，饿没，走，请你吃饭。” 两个人聊着聊着，又吵又骂，公冶华再次痛失胡须，得到了老头的称号。
公冶华一愣，他多年辟谷，早就不吃东西了，不过这小丫头的便宜可不好占，说她一句能被顶三句，宰她一顿的好机会可不容错过呢。“走！我可要吃大餐！”
“好好好。”
……
时间过的飞快，明玄清白天去和公冶华斗嘴学习，晚上又和雪千曲斗嘴，过的好不快活。
雪千曲：完全没有感受到快乐，根本说不过她。
公冶华：同感。
…
万囚塔。
看着被她养的长了一点肉，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几分的雪千曲，明玄清心里很是满意。这样看着才顺眼嘛，美丽的花朵就应该生机勃勃，骄纵不可一世，傲慢地长在山巅，哪里应该被踩到尘埃里再捡起来装进口袋呢。
“你要不喝点粥？”
刚被明玄清逗了一顿，气鼓鼓的雪千曲不自觉地撇着嘴闹脾气，“不要。”声音都带着一种独有的傲娇，像小猫对亲近之人龇牙咧嘴的，其实半点利爪都没露出来，万分可爱。
“喝嘛，你太瘦了，再补补。”明玄清哄着。
听着女子放低语气的温柔声音，雪千曲不自觉耳朵发红，她这是什么语气？哄他吗？把他当小孩了？！到底谁年纪小！讨厌！
雪千曲扭过头，“就不喝。”喝不喝粥的无所谓，重点是不能被她哄到，她一哄他就喝，像什么样！他哪里是那么好哄的……
“不喝我就亲你。” 雪千曲脑袋卡壳，闷闷地伸出手，“我喝。” 他已经见识到了她的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要不要我喂你？”女子懒散的声音带着笑意，雪千曲瞪她一眼，“不要！”他手上虽然拷着铁链，又不是动不了了，谁要她喂。
看着面前的人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粉唇贝齿，明玄清突然很想亲他，原本只是开玩笑的，现在她真的想。
想做就做，明玄清从来都是霸道的。一只手托住他拿碗的手，将碗放到旁边的小桌上去，雪千曲一愣，又不让他吃了？
手被握住，雪千曲还没来得及脸红，面前的脸就放大，唇上一热。雪千曲脑子发懵，女子纤长的的睫毛都快扫到他脸上。不是，她干嘛？他不是在喝了吗？怎么还亲他？！
“唔……”雪千曲瞳孔放大，她咬他！无耻！流氓！混蛋！
“叮”，勺子坠落的声音，雪千曲猛地把明玄清推开，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把明玄清打的偏过头去。
雪千曲捂着嘴，既震惊于她如此对他，又震惊自己动手打了她，雪千曲心里又羞又气又懊恼，看着侧过头看不清神色的女子心里想着，她肯定要发火了，毕竟这种羞辱，脾气再好的人都受不了。但是她活该！谁让她亲他的？
明玄清被甩了巴掌，眼神一瞬间狠厉，她还没被人打过脸呢。脸上传来微微刺痛，想起他唇瓣的柔软，明玄清突然特别想笑，于是她真的笑出声来，她想，她明白了，她就是喜欢上他了，和那个该死的同命锁心咒没有关系，即便没有那个咒，她看见他这朵凋零的玫瑰，也会忍不住想要呵护他的。
雪千曲惊疑不定地看着明玄清，她不会是气疯了吧，怎么还笑得出来？就看见明玄清摸了摸脸转过头来，眼神透着他看不懂的深邃，“手劲儿还挺大。”
雪千曲走神地想着，他用弓的手劲儿当然大，啊不对，这个是重点吗？她要打他了吧，毕竟她是个傲气的人，他能感觉出来。
“对不起。”
什、什么？雪千曲惊讶，她是在和他道歉？“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允许就亲你的，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
女子眼里带着温和，声音不是她故意哄他时夹着嗓子的温柔，清冷中包含着磁性，认真又专注，雪千曲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又酸又胀，复杂至极。
闷闷憋出三个字，“不原谅。”
明玄清嘴角微弯，眼神包容，“好，不原谅。”
雪千曲咬住下唇，突然想起她刚才亲过，又羞又恼，瞪着明玄清，“你不许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看的他心都在颤，谁准她这样子的！
明玄清举手投降，“好，我不看你。”说完背过身去，“我要突破了，你先自己待会儿。”
明玄清拿出一堆星石，万囚塔隔绝星力，无法招引，只好自己提供了。盘膝入定，她没想到修习光系星魂入道的契机居然在这里。
一引二纳三脱凡，四炼血肉五炼筋，六锻脏腑七锻骨，八问天地九问魂，十方问道踏星途。
前面的九个阶段，因为有经验，她都轻松踏过，但卡在了星士十段这里，迟迟没法突破，竟然是不允许她偷懒，让第二星魂走和第一星魂一样的道。这条道是什么？喜欢？保护？还是爱？
雪千曲眼神复杂地看着入定的女子，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原本想杀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改了主意，对他越来越好，开始动手动脚，甚至还亲了他，亲完他又道歉，搞得他心乱如麻，然后一个人跑去入定去了。
真是越想越气，雪千曲揪着袖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躺下开始对着穹顶上的地狱恶鬼图发呆，熟悉的可怕嘶吼在脑海响起，雪千曲竟是感受到莫名的心安，这样熟悉的孤独和恐惧才是他的归宿，雪千曲闭上眼，沉入深渊里去。
……
方致觉得这个学妹实在奇怪，来的越来越早了，居然提出加长守卫时间的请求。问及原因，明玄清随便扯了个借口，“噬心阵虽然凶险，但若能直面内心的恐惧，通心达性，对于心境却是有些裨益的。”
她也没说错，从本质上来说，万囚塔的噬心阵和提升心性感悟的悟道宫是殊途同归的，只不过一个是温和无害的，而另一个是一不小心就要翻车的。
方致摸着下巴，居然还有这种思路，悟道宫的价格实在高昂，一千学分才能换一个时辰，虽说效果奇佳，但他这样实力普通的学生实在负担不起，说起来伏院的首席隔三差五就要进来一趟，莫非就是这个缘故？
巫拯不知道自己偶然发现的修炼秘诀被人说破，他正在被骂，伍兰月的口水都快喷到了他脸上。
“你没事非要去招惹御院的那个丫头干什么？三天两头打坏公物，老娘真想剁了你的猫爪子！”
伍兰月气歪了鼻子，知不知道学生犯事老师背锅啊，他们伏院的德育分又要被扣了。算了，伏院也没几个听话的，伍兰月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老规矩，钱留下，人进去。”
“哦。”巫拯委委屈屈地放下还没捂热的星石，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沧桑，轻车熟路地领了罚，朝着万囚塔走去。
路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背上却背着比她还要高大的重剑，反差巨大的组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不是御院的首席灵蝶儿吗？她站在那里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她和伏院首席又打起来了，估计在这等着寻仇呢。”
“这俩是真有钱啊，小半个学宫都被他俩翻修一遍了。”
“嗐，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