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执行命令,黄雀在后
朱冀、尹从睿、何翊云一接收到指令便很快就位,卢云琛和沈亭修则负责最后两列。
虽然现在大家的心情是严阵以待,但都没有在神态上体现出来。
在偶尔经过的蛮夷兵眼中,他们不过是慵懒地靠在物资车边上。
而且因为他们都是负责木材搬运和堆放的人,小兵下意识地以为这些人是在作最后的检视。
等到更多的人被喊去驯马,附近不再有人来回走动,卢云琛果断地作了个一刀切的手势,下达了执行的命令。
几人几乎同时摇晃火折,并迎风吹动,引线点着以后,也几乎是同时把火折丢向了物资车表面。
刚开始出现的是窜动的火苗,但很快“嘶”的一声,火光涌现,火舌从边沿向中心蔓延,很快席卷了表层覆盖的所有木材,随之火焰一跃而出,霎时间笼罩了车身。
几人的眼眸被映照得通明,视线所至是熊熊烈火,像一场兴奋的狂舞。
卢云琛向其余几人颔首,接着微微偏头,示意撤退。
在撤退前,他放声高喊:“不好了,物资车走水了,快来人啊!”
尹从睿和何翊云也作势呼喊求援,朱冀跑了几十米远抓到一名蛮夷兵,佯装惊慌地说:“快,快去喊人,”他指向不远处陈列的物资车,手指微微颤抖:“物资还在车上!”
蛮夷兵本是要赶往马匹逃窜方向,去帮着那些徒手抗衡惊马的同僚搭把手。
他循着朱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光冲天,周遭的树木无一幸免,思量了一下孰轻孰重后,忙调转方向,往另一侧调集人手,边跑边呼喊:“大事不好了,物资车附近起火了,快去抢救物资!”
卢云琛和其余几人来到朱冀这边,听见那个蛮夷兵正四处求援。
但大多数人都忙着提防和制服惊马,加上他们也不敢违抗代巡卫长的命令,虽然看到物资车旁火势严峻,面色沉了一下,但还是选择紧随前面的队伍赶往了惊马区域。
只有一个小兵停住了脚步,略微犹豫后说:“是先止住马群癫狂,还是先扑火,不好擅作主张。待我回报闻卫长,交他定夺吧。”
见他很快转身,一路小跑,应是要去向代巡卫长闻捷上报火情,等闻捷一来说不定会问及突然起火的原因,届时先拿负责物资车的人开罪,卢云琛小声说:“走吧,趁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但他们刚走到出口附近,就看到副将迎面而来,后面的燕参领也跟着从一侧转角处走出。
久等未至的人在他们终于得手后姗姗来迟,和他们正面相遇,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牵强了。
反正卢云琛是不信的。
而且,秦瑄和燕禄气定神闲,步履从容,看到他们要离开全无诧异,一点也不像是才急促赶回,倒像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燕禄绕到秦瑄近前,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引路人和他的一应同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前是我低估你们了。赶回来的路上,我和副将打了个赌,赌你们的身份究竟单不单纯。事实证明,我输了。”
虽然他目视前方,看向的是引路人一行,但他的目光落在沈亭修和卢云琛身上的时间,明显要多过其他人。
这个木材商人,周身透着墨香铜臭,重利贪杯,精明而又圆滑,总把买卖挂在嘴边,一副不想被世道牵累,只想攀附权贵以傍身的模样,连他都被骗了。
为了让这个贪生畏死的商贾无后顾之忧地说出巡卫长一行失联的内幕,不惜亲口许诺保他不死,还把此人当作没有威胁的对象,不加设防地道出了副将的隐秘身世。
现在看来不是自己人之间的交心,完全就是在授人以柄。
而那个深受巡卫长和主帅倚赖的引路人,本以为就是个比较会审时度势的砍樵人,出身乡野,见识浅陋,惯会溜须拍马,忠厚有余但头脑简单。
现在想来,却是这两个最先给他留下刻板印象的人最不容小觑。
因为其他那三名砍樵人并不多话,和他也没什么交集,才没能给他留下印象,自然也就不能令他放松警惕了。
恰恰是这个商人和这个引路人,那些引人注目的标签都是他们自己往自己身上贴的。
他们刻意营造的形象也是他们想让自己看到和认为的,为的就是伪造另一层皮方便在人前行走,降低旁人对他们的戒心,甚至不惜引起旁人对他们的偏见,就是为了在大部分人心中强化他们庸俗愚昧的形象,削弱可能存在的忌惮和猜疑,以图后事。
这两人多半就是领头者,剩下的三个不过是为人驱策的。
亏他自诩世事洞明,竟是反被聪明误,被这二人牵着鼻子走了。
燕禄很快察觉到洞口外那一片刺目的火海,转而气愤地对着秦瑄说:“你只说要钓潜游的鱼儿,不用着急回营,要我跟着等,可没说要等他们得手后再现身啊!”
“现在物资车一片狼藉,火势还有持续扩大的态势,你要如何收场?主帅这回恐怕也不会再偏袒你了,定会治你渎职之罪!”
秦瑄一步步逼近为首的引路人,既是在挑衅他们,也是在向燕禄解释:“捉贼拿赃,若非如此,怎么能看到他们处心积虑的图谋,又怎么能让这群精于伪饰,长于诡辩的谍作无话可说呢?”
他看向燕禄:“沉住气,多等那么些时辰,他们的狐狸尾巴这不就藏不住了吗?”
燕禄觉得有理,但物资车几乎毁于一旦仍是他未曾预计过的:“你有你的考量,揪出谍作确实很重要,可没了这些物资,即便大军成功转移,只怕也撑不到援军来驰啊……”
秦瑄看了一眼火光滔天,不为所动,似乎那些物资可有可无,全然不像燕禄那么忧心忡忡。
“物资没了,可以再劫。我们已经巡视了整座山,不可能有漏网之鱼。混入我们营中的汉军谍作就是他们几人,悉数在此。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们汉军已经黔驴技穷了,虽然劝降了原本打算向我方靠拢的城中主帅,却没得到什么有利情报,无计可施,才会以身犯险。活捉他们押到阵前,枭首示众,定能让军心大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我们未必不能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