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二十五岁的我，在从出版社回家的地铁上昏昏欲睡时，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内的机械音搭话邀请了。
喋喋不休的系统试图让我弄懂他们的原理。
不耽误我现实时间也不影响我的精神生理状态，从已经发生的历史剪影里面采取资料构建模拟世界，通过我收集到的情感能量转换为时间，只要一个he就能通关……我本就忙碌了一天等着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被它催眠到真要在地铁里睡着。
直到我听它举例说可以以我高二那年的时间背景模拟出相同的世界观，让我和冬晴学姐再一次组队打排球。
我瞬间惊醒。
然后迅速同意了系统的测试请求。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决定了模拟我高二时期的背景，展开了这个虚拟的攻略游戏。
前两个周目，我奔着be而去十分顺利。为了能让我经历完整的高二一年，和冬晴学姐打满整整一年，我还特地同时选取了两个攻略对象，通过他们提供的情感能量维持模拟世界的运转。
系统提醒过我，在模拟世界里停留的时间不能过长，否则会造成他们也无法预测的后果。正好现实世界一年加上模拟世界二周目的两年，我已经完成了想要和学姐打满高中三年排球的愿望。于是我决定第三周目正常攻略，拿到he完美结束这个模拟世界之旅，在现实世界的地铁里醒来，回家吃饭。
选择谁完成he的目标结束最后一个周目让我犹豫了一些时间。
系统以我有经验为由向我推荐宫治，然而在前两个周目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完全没有办法将这个模拟了宫治行动轨迹的数据当做宫治本人，因此果断拒绝了系统的推荐。
系统吐槽我太过挑剔。然后向我推荐了宫侑和木兔。
「怎么没有角名？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关系也不错才对。」
「因为你和宫侑木兔关系更不错。」系统毫无感情波动吐槽。
「木兔还是算了。已经be过一次我不想尝试了。我不吃回头草。」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那就选侑吧。」我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好我足够了解他，而且他的脸也能让我更投入。」
现在，事实证明，这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主意。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个投入回旋镖最后打到了我身上。
侑毫无问题，是我太投入的问题。
趴在我身上的侑贴在我耳边小声抱怨：“都是你的问题。”
“对，是我现在太喜欢你的问题。”我镇定地接招，成功让他自乱阵脚，根本压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表情。为了不让自己一说话就显露出笑意，侑开始和自己的真实心情做斗争，最后他放弃了。
“你刚才说特别特别喜欢我，我没听错吧？”他仰着头笑得像一只狐狸。
我伸手去揉狐狸的脑袋：“你偷偷加了两个特别。”
“没有，我光明正大加的。”侑才不认输。
我们闹了一会儿，期间我不得不多次拍掉他碍事的手。时间差不多以后我选择了送客，他再次向我重申去看比赛的约定，我再次保证一定会去为他加油，还主动贴上了一个亲亲，才成功把这个活宝送走。
「好累哦。」我在瘫在沙发上向系统抱怨，「你想好第四周目给我推荐什么人了吗？前两个周目be的四个人我都绝对不要哦。」
「我在思考要不要让你换地图。」系统回复道，「也许你需要一个新的环境。」
「我随便。」我现在只想摆脱侑，「最好是排球相关的人，不然我提不起兴趣。」
「你天天吐槽别人是排球白痴，好意思这样说吗？」
「虚拟游戏不就是用来放飞自我的。」我非常好意思，「我成年以后都不打排球了，你就让让我吧。」
系统妥协了：「好吧。我会按你的要求给你找的。」
「爱你。」我深谙不能让别人白干活之道，「你最好了。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把自己的人生变圆满。」
系统不和我说话了。它每次都对我的直球毫无抵抗，被夸几句就会开始害羞。但我甚至不能说它可爱，不然它会连续好多天都不和我聊天。
「就会哄人的坏、花心女人。」系统小声抱怨我，「罪恶的女人。」
「哪有。」我为自己争辩，「我明明一心一意！」
找不到证据反驳我的系统沉默了。
而我则是在听到门铃声响起以后起身开门。会在这个时候找我的人基本不做他想。
已经换回了校服的冬晴学姐站在我面前，迎着灯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我的脸色：“你精神看上去不错，我就放心了。”
不用我邀请，她便主动换上了她专属的拖鞋走入室内。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放在她身上却显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风度，连因为倾下身子带起的发梢都侵染了优雅。这使得她不像是来拜访我家，而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带着主人的气场。
当然，我一点都不介意。
我记忆里的冬晴学姐永远是骄傲的自信的，带着旁人难以定义的傲然姿态，气定神闲一步一步看着所有的事情都妥善按照自己的安排发展。现实里，属于我的冬晴学姐被商界的权势滋养得更加锋芒毕露，与人交谈时更是会从容显露出些许令人无法拒绝的魄力。只有在熟人面前她才会稍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跟在冬晴学姐身后，看她以充分体现她出身的优雅姿势坐在了我刚才的位置。随后缓缓抬头看向我：“说吧。最近发生了什么？”
我深知她不喜欢抬头仰视别人，这似乎会让她回忆起某些不愉快的场面，又或许会让她觉得自己无端从视角方向低人一等。以冬晴学姐的骄傲，绝不会忍耐这种将自己归入弱势一方的姿态。所以我快步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将身体投放到她的身边。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面对我时更是如此。也许是她清楚以我的性格，这样做能够最有效率地贴近我的真心。我不知道这是模拟系统的功劳，还是我依据自己将近十年相处中的经验所产生的误解，但我的心里依旧还是像汽水一般冒出了些许很快就会消散的泡沫。
我就知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冬晴学姐。
我依偎在她身边，隔着衣物小心翼翼试图感受她的温度。她张开双臂搂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在一片寂静里等待着我的回音。
我不敢抬头看她。只要抬头，这围绕着我的幻影就回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便会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无法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这虚假的温度之中。就像治那时候一样。系统模拟出来的数据无法代替他看向我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瞳孔载着旧日虚幻缥缈的剪影，唯独没有乘上成长与时间的旅途，独留我一个人用来自未来的恳切望向停留在过去的他。
治和冬晴学姐都是这个虚拟幻境里会让我彻底醒来的蝴蝶。而侑则是逐渐开始蜕变试图从梦里醒来的蝴蝶。
“我就知道瞒不过学姐。”我望向厨房的方向，轻声说道。厨房的灯依旧亮着，只是投影在我记忆里的剪影过于模糊，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个。也许两者兼具，也许根本不是他们。
“是最近太累了吗？”冬晴学姐很快思考到了有效的提议，“马上就要放长假了，我可以陪你回东京看望你的父母。或者你和朋友们一起出门散心也不错。宫君倒是难得礼貌地向我询问了不少你的事情。”
我知道冬晴学姐不喜欢宫家双胞胎。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给过我身边的男性任何好脸色。
现实里知道我和治的关系以后，她第一时间联想到侑的脾气和性格，推测双胞胎绝对大差不差以后更是语重心长和我交谈了许久。导致治每次看到她以后就会下意识紧张起来，还和侑回去大吵了一架。因为都怪侑张扬的性格导致一同败坏了他的名声。侑说治没有过得了冬晴学姐的关全是自己的错不要随便乱甩锅。于是双胞胎大乱斗再次上演。而我则是忙着继续和冬晴学姐聊天。
开玩笑，冬晴学姐这个大忙人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时间和我相处，哪里能让每天上演的双胞胎大乱斗给我耽误了时间。
冬晴学姐语气冰冷地哼了一声。她越是讨厌谁，对对方的措辞用句就越是礼貌而疏离，敬语周全。所以宫君这个称呼每每都能让治浑身一震。
呃，现在这是侑的专属称呼了。
不对。等一下。
“侑什么时候去找你的？我明明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回身抱住了冬晴学姐的腰，学姐是我一个人的！别说是侑了，治来了都要靠边站。
冬晴学姐冷酷无情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她敷衍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岔开话题。”
“好吧。”我乖乖地妥协了，“因为最近有些想不通坚持下来的意义了。”
侑会向我笑。向我露出让我根本无法拒绝的笑容。
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所以我怕现实里的宫侑会染上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