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图尔少爷

    之前还惊恐万分的洛普朝着众人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那个人影从很远的后面走来。起初，那个男人只是一个轮廓，但当他开始走动时，人们纷纷为他让路。

    她看见他走向搭建好的舞台。他的每一步都离她更近一些，而他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他的眼睛盯着她，她的眼睛也盯着他。她在村里和周围的城镇见过很多英俊的男人，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个男人。当他终于走近时，她注意到他那双深邃的红色眼睛。他的颧骨很高，眉毛很浓，一头浓密的黑直发，显得有些凌乱。

    当他们互相凝视时，她看到他眼中潜伏着某种黑暗和危险的东西，这让她提高了警惕。有一根小棍在他嘴边晃动，直到他走到舞台前才停下来。

    “图尔少爷！”竞标者用紧张的低声向男人打招呼，“您要买这个奴隶吗？”

    男人并没有把目光从那个年轻女孩身上移开，她也在盯着他看。竞标者看到这一幕，误以为图尔少爷被女孩的眼神所冒犯。守卫迅速地把女孩的头按了下去，由于他的推搡，她的头低了下来，以向这位高贵的纯血统吸血鬼表示尊敬。

    男人的目光移开了，他抬头看着守卫，“嗯，一个小时后会把钱给你。”名叫图尔的男人说道，他不想反驳任何争论。

    “当然！”守卫低下头，手仍然按着女孩的头。那个男人像猫一样迅速地一跳就跨上了舞台，然后站了起来。

    “把手拿开。”

    “嗯？”这个男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他们把一个女孩以五千枚金币的价格卖掉了，他纯粹是出于高兴。这笔钱是他们这种人只能梦想拥有的。

    “把你的手拿开，她是我的。”男人不需要再说第二遍。他迅速把手从那个被他按着头的奴隶身上移开。

    “你可以从舞台后面把她带走。”守卫回答道，他离那个女孩保持了一步的距离，因为那个男人正瞪着他。与身高一般的守卫相比，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鹤立鸡群。

    那个肮脏的男人不再碰她了，洛普想看看那个买了她的男人，但当他的目光回到她身上时，她感到有些害怕。那个男人之前对所有奴隶都是粗鲁而可耻的，现在他看起来却像一片颤抖的树叶。

    洛普已经看够了奴隶们所经历的痛苦和艰难，她不想再冒险去看他。

    “这个你留着作为你收金的定金。”她看到那个纯血统的吸血鬼拿出一个轻轻作响的袋子。他把它递给了守卫。

    “请吧，图尔少爷。我们不需要定金。”守卫笑着说，他想让那个男人知道他相信他们会得到报酬。

    图尔没有回应。相反，他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女人。他咬着嘴里一直在嚼的小树枝。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从搭建好的舞台上跳下来，向后台走去。一个小个子男人紧跟在他身后，他看起来有点震惊，就像那些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的人一样。

    守卫清了清嗓子，开始去卖下一个奴隶，“我们还有一个和之前一样漂亮的年轻女孩。你们不会失望的。”他大声喊道。

    洛普被从她来的地方带了回去，回到了她离开时变得更暗的帐篷里。最后一个奴隶被卖到了外面，现在只剩下卫兵、年长的女人和她了。

    “图尔先生，”克雷姆追上了这位高级议员。

    黑市不是一个闲逛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他所服务的那个男人，他永远不会踏入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并不是他们看起来的样子，而且不仅仅是人类和吸血鬼在进进出出。这里有白女巫和黑女巫，他最不想的就是被女巫屠杀，然后被变成一瓶药剂保存起来。有一次，克雷姆曾看到一个女人在通过行动呼唤他，他知道这里的人是怎样的，所以没有理会。

    一秒钟后，他就失去了那个人的踪影，因为那个人宣布要发放五千枚金币。他听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把马车叫过来，克雷姆。”图尔命令道，他们目前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来此想要获取的信息。

    “你要回家吗？”

    “是的。快点。”图尔说着，把嘴里的树枝吐了出来，然后走进帐篷，去看他刚买回来的那个女孩。

    她还是那个女孩，，图尔心边走边想。他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而且还是在这种状态下，但他现在就在这里。起初，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那个男人在竞拍她时，他感到十分惊讶。她就是一周前他在雨中见到的那个女孩。她的衣服很脏，是奴隶在奴隶机构通常穿的那种。她的头发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洗了，都粘在了头顶上。

    当他注视她的外表时，他发现她一直看着地面，没有与他对视。

    洛普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目光正灼灼地盯着她，她希望他不要以如此强烈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想要躲到墙后面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忧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牢房里的那个女人告诉她逃跑计划时，她以为会很容易，因为一旦她被卖掉，就不会再有守卫抓住她了。但现在这让她很担心。

    买下她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普通人。

    “图尔先生，”守卫向他低头致敬。守卫没有闲聊，而是低着头，带着最后一个要卖掉的奴隶。

    但那个男人公然无视了守卫，径直走到洛普面前。

    洛普一直安静地待着，避免与他的目光接触，这时她看到了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慢慢地抬起头，发现那个男人正在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睛仿佛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她。。

    当他的手抬起来托住她的下巴时，她的眼睛瞪大了。“伤口看起来很新。谁弄的？”她对他的突然靠近感到太震惊了，以至于无法回答。她把头移开，不让他继续托着她的下巴，“说话。”

    “是外面的那个男人，”她回答道。

    “嗯，”他回答，好像是在确认。洛普不知道他们站在这里要做什么，因为她听说剩下的金币会在那个男人的府邸上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守卫带着他刚刚卖掉的奴隶回来了。

    “图尔少爷，”守卫再次鞠躬，看到了她面前的男人，“您今天还要再买一个奴隶吗？”

    “你有锋利的东西可以解开这些绳索吗？”图尔瞥了一眼女孩的手，守卫点了点头。

    “哦，有的。这里肯定有把小刀，”那个人说着，松开了他紧紧抓着的奴隶的胳膊，当他把奴隶带回屋里去取小刀时，他松开了奴隶的胳膊。拿着小刀回来后，那人走到要求拿刀的纯血吸血鬼面前，\"给你。\"他把刀递了过去

    “够锋利吗？”吸血鬼问道，把刀拿到脸前仔细检查。

    “\"够，够。非常锋利。我昨天晚上刚把它磨快，”那个男人确认道。

    “真好，”图尔评论道，在手中把玩着刀。在一眨眼的功夫，洛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男人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块肉，因为它被一把刀刺中了，幸好他刺的地方没有桌子，否则刀子就会刺穿桌子，让锋利的刀尖从那人的反手刺入。

    男人痛苦地尖叫着，皮肤被撕裂，感到灼烧感蔓延到他的整只手上，“图尔少爷，请原谅我！”

    洛普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自从她取下眼罩后，她就没见过他和哪个吸血鬼说话。至少在她被卖给人群之前没有。

    “你弄伤了我刚买来的珍贵奴隶。你打算如何赔偿你造成的损失？”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一想到这个她就心颤。

    “请原谅我，”他在帐篷里喊道。尽管这里能听到他的声音，但由于来和奴隶贩子们凑热闹的人太多，外面的人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一周中的这几天，人们会出于各种原因在黑市上徘徊。那人乞求着，请求放开他的手，但那个纯血统的吸血鬼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好像很无聊，就选中了这个人作为目标。“我会治好她，”那个人类恳求道。

    “你回到过去吗？”图尔质疑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守卫的手已经开始流血。

    “请原谅我，”那人恳求道，图尔最后把刀从那人手中拔了出来。

    “你有能力殴打一个奴隶，但当同样的痛苦施加在你身上时，你却无法承受吗？真可怜。我要带走这个奴隶。别忘了到我家去收三千枚金币。”

    守卫用荒谬的眼神看着那个人，嘴巴张着。少爷不是说要用五千枚金币买下这个奴隶吗？

    “我们要走了，”那个叫图尔的男人宣布道，他准备离开时，看到那个被他刺伤手的人困惑地看着他。

    “图尔少爷，你说过你会给五千枚金币的，”在被刀刺伤后，他不确定自己的身心是否已准备好再次遭受那个人的攻击。他已经听说过太多关于图尔的事了。

    这个男人来自社会的最高精英阶层，他的家族是最早出现的最古老的纯血统吸血鬼之一。尽管有足够的钱让他的子孙后代不需要为吃饭而动一根手指，但他还是为议会工作。但这只是他的工作和家庭背景。说到他的性格或行为，不同的人对他有不同的看法，但最常见的特征之一是，他是邪恶的纯血统吸血鬼之一。

    虽然没有多少人谈论这件事，但在瓦亚、莱克、维尔德和沃维尔这四块帝国土地上，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它们之间总是存在着差异。有些类型的人不会互相打扰，有些人则不知道该如何管好自己的事。但有些人很疯狂，却没有受到惩罚。图尔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

    不管是幸运还是说和他的家族有关系，这个男人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人痛苦的机会。他不喜欢人类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甚至看不起吸血鬼和一些纯正血统的吸血鬼。他的言辞犀利，大多数时候就像毒蛇一样嘲弄人。

    图尔已经准备好带着他买来的奴隶离开，他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恼怒，“什么？”

    “我傍晚再去收金币，”守卫纠正了自己之前的话。

    马车行驶的速度让洛普不得不把双脚牢牢地踩在地面上，以免从座位上摔下来。在处理了那个男人和守卫之后，那个叫图尔的男人把她带上了马车，现在他们正前往他的府邸。

    他一直没有跟她说话，而她在看到守卫被残忍地刺伤后，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鲜血淋漓的场面，而这个纯血统的吸血鬼的处理方式就像是在戳一块肉来检查它是否熟了。唯一的不同在于，那不是肉，而是一个人的手。尽管在上马车之前她的双手已经被解开了束缚，但在坐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面前，她仍然感觉自己的双手像被粗糙的绳索绑着一样，而粗绳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印记。

    她小心翼翼地确保他没有看到，她正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他的腿交叉着叠放在一起。他的脸转向窗户，看着窗外他们穿过的山丘。从她坐的地方，洛普可以看到他的侧影非常英俊，锐利的下巴和颧骨，忧郁的眉毛，还有一些墨黑色的头发落在眉毛上。

    在他发现她盯着他看之前，她迅速地把头转了过去。但洛普不知道的是，那个男人已经非常清楚她在车厢里的存在。虽然他的眼睛看着窗外，但当女孩稍稍偏离他的视线时，他的眼睛就会从右边移到左边，注视着她。

    当洛普努力保持安静时，她的肚子却有不同的想法。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一次，然后又叫了两次，之后那个男人敲了敲前面的窗户以引起车夫的注意。与其他只有一个车夫的人不同，这个男人让两个人骑在马车的前面。

    “在克莱尔家停下来，”那个没有骑马的人点了点头，向另一个车夫传达了接到的命令。

    “你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那个吸血鬼问道，自从问她嘴上的伤口是谁造成的之后，他就没有直接跟她说过话。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点吃惊，她转过脸，看到他已经在看着她。\"昨天晚上，\"她回答道，由于睡眠不足以及奴隶们的食物总是不够，她感到头晕目眩。奴隶们吃不饱是为了保持身体瘦弱，但还有一个原因，图尔很清楚。给奴隶们提供不足的食物量，会使他们变得虚弱，从而更容易使他们听话，听从卫兵的命令。

    看到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盯着她看，洛普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越盯着她看，她就越觉得不舒服。她想说，“别盯着我看！”但她没有足够的勇气这么做。这个男人身上有些东西让她相信，反驳他是不对的，她最不想的就是被他刺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她就是这样做的，直到马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他没有等车夫就打开了车门，车门差点撞到下面的人，他不得不侧身低头让开。

    她下车时必须小心。她的手是自由的，但她的腿不是，它们仍然被一条连接在腿两侧的链条锁着，这样可以防止她快速移动。

    洛普看着那座小建筑，上面有一块牌子写着“克莱尔客栈”，这个男人停下来是为了给她吃东西吗？这让她困惑不已。她听说过一些关于奴隶的故事，他们的主人对他们有多么苛刻，对待他们比对待狗或其他低等动物还要糟糕。

    奴隶们从未受到过善待。他们是社会上不被人待见的人。在这片土地上，各种生物如人类、吸血鬼、纯血统吸血鬼、两种不同的女巫等，社会进一步被划分为不同的阶层，其中纯血统吸血鬼是最高级的存在，被认为是精英阶层，而人类并不是处于最底层。有些人类设法得到别人的好感，过上了更好的生活。而奴隶们则处于最底层，人们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奴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买他们的人服务。他们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没有自己的生活。

    过着庇护生活的洛普从未接触过世界的另一面，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个男人的行为。这个男人并没有虐待她，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会继续保持原样。

    洛普心想，这个男人竟然为了让她吃饱饭而停下马车，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要像在屠宰山羊之前先喂饱它。但是话又说回来，洛普心想，她的衣服没有被撕破，没有被公众看到，也算是逃过一劫。如果不是他，她不知道自己会经历怎样的创伤。

    当他们走进客栈时，洛普注意到一些路人对她的衣服和她腿上的铁链发出的叮当声投来异样的目光。这家客栈看起来就像一座豪宅，从在这里的人们的穿着来看，就足以知道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客栈。这是专门为吸血鬼设计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红色的眼睛。有的浅，有的深。其中还有一些被男人追求的人类女性。

    当她继续前行时，她忍不住开始制定一个逃跑计划，以便能逃离这里而不被抓住。黑市距离很远，现在又没有守卫，她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里溜走，就能重新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顾旅店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寻找着门窗，寻找着她现在可以利用的每一个可能的出口。

    这个年轻女子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人们盯着她看时窃窃私语。她继续走着，跟着被客栈老板领着的那个男人。

    来到一个空房间，吸血鬼坐下后，老板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洛普没有被要求坐下，所以她继续一言不发地站着。房间很小，但足够两个人宽敞地用餐。

    “你叫什么名字？”纯血统的吸血鬼图尔问道，他的背靠在垫着垫子的椅子上。

    “洛普。”

    “洛普，”他试着叫她的名字，这个名字从他的舌尖轻轻滚落，“我是图尔，从今天起你只能听我的，明白了吗？”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要求。他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当他走向她时，她后退了一步，由于铁链的束缚，她的脚没有移动太远，这几乎让她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要不是身后紧靠着墙壁，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当她的背撞到墙上时，那个男人走到她面前站定。

    他把手掌放在她头旁边的墙上。他的身体前倾，看到这个女孩瞪大了眼睛。

    “我注意到你被带上舞台后稍微暂停了一下拍卖。那是怎么回事？”他问她。

    她不想冒险，于是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回答道，尽管内心如烈火般燃烧，“我不知道。”

    “真的吗？”他离她越近，她就越想挪动，直到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的另一边，“你以为你能去哪里，小老鼠？在我做出你不喜欢的事情之前回答我，”他嘲弄她道，他的眼睛直视着她灵魂的深处，“自从我们到达这里以来，你的心脏就一直跳得很厉害，”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但一点也不友好。

    洛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她开始在脑海中制定逃跑计划以来，洛普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在上下波动，这让那个买她的男人注意到了。

    “要我替你回答吗？”她听到他问道，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继续挂在他的嘴上。图尔是个英俊的男人，洛普在他第一次跳上舞台看她的时候就同意了这一点，但不管他有多英俊，他身上都有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也许是他眼中没有掩饰的疯狂。

    “这只是一个问题而已，”她说，眼睛盯着他。

    “你比一般的奴隶说话更自由。看来他们让你走得太早了。”这个纯血统的吸血鬼的语气很随意，但他却闻到了从她眼中溢出的担忧和恐惧，这一点他一清二楚。\"我说得没错吧？\"他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娱乐。

    “我只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图尔少爷，”洛普咬紧牙关，但还是努力向他报以礼貌的微笑，“我为冒犯你而道歉，”她低下头，但鞠躬却无法完成，因为他们的头撞在了一起。

    那个血统纯正的吸血鬼眯着眼睛看着她，还没等他进一步说话，客栈的两个仆人便端着准备好的菜肴进了房间。仆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摆盘子，看得她口水直流。她从来没有一次有幸看到这么多的菜肴放在一起，让人赏心悦目。

    图尔懒得动，他倒是很喜欢她在仆人们面前表现出的尴尬表情，仆人们实际上并不敢看顾客，但洛普却显得很慌张。当图尔坐在椅子上时，他的手在地上指了一下，就把她晾在一边。

    “我吃东西的时候不请你坐下会很不礼貌的，坐吧，”他说着便自己开始吃起来，留下饥饿的她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