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若要心中有苍生，须得心中无苍天
第二天一早，贾钰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看看身边，佳人已经起床不见了，仍有余温留有余香。恋恋不舍的爬起来，穿好衣服，也懒得招呼丫鬟伺候了，赶紧出去找寻颜浅在哪里。
小院子的廊檐下，颜浅正捧着茶杯品茶。
“你知道吗？我们颜家子弟从来不会过这样的奢侈生活，我也以为这样的生活是罪恶的，然而，还真是挺享受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往这里一坐就有仆人递上茶来，你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贾钰忽然有些困惑，日子是这样子的吗？自己自从来到这个红楼世界，就一天天的忙忙叨叨的，还没有安静下来享受过生活。又或者说，基于贾宝玉的记忆，这种生活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从未思考过这样的生活有什么特别的。
忽而他又想起昨天进城时候的感受来。
“浅浅，”听到贾钰又改了称呼，颜浅就是一皱眉，“我从城外走进城内，看到无数衣衫褴褛赤脚穿行的人们，忽然觉得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穷苦之人？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粮食不够吃？也没有足够的布匹给人们来做衣服？为何两千年来一直如此？”
颜浅听到贾钰这番话展颜一笑，开心说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钰公子师傅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正是我从书斋中出来的原因，我想知道为何要安贫乐道，为何不能安富乐道，人就一定要贫穷的活着吗？凭什么不能人人吃饱穿暖？”
“浅浅，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为师天性懒散、混吃等死，不适合做什么大事，这天下苍生就靠你来拯救了。
为师现在就传授你修仙法门，希望你能够善用这力量，多做好事！”
贾钰凌空拔起，右手食指伸出点在颜浅的眉心，《简明哲学史》、《简明世界史》、《简明科技史》、《数学》、《物理》、《化学》、《农学》、《畜牧业》、《奶牛养殖技术》、《养猪养鸡》、《纺织技术》、《炼铁炼钢技术通解》等着作一波流传输给了颜浅。
颜浅此时进入到了非常专注的领悟状态当中，嗯，应该是饱和了，先就这么多吧。
贾钰看了一会儿，这颜浅虽然来历不明，可以说整个颜家都是不清不楚的，但是颜值、悟性无一不是顶级，如此多的内容，颜浅的神识竟然可以轻松容纳。
“天赋卓绝，比我强多了。”贾钰感叹一声降落下来，坐在颜浅对面的椅子上，抬手将颜浅的茶杯隔空取来，轻轻的品味起来，啧啧，真香。
两个时辰过去，已经是日上中天，颜浅从深度意识中清醒回来。
“老师，这些东西真是太神奇了，老师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真经的？”颜浅浏览完毕这些书籍之后，对贾钰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些真经厉害了，人人吃饱穿暖的圣道就在其中。”
“什么真经，不是的，在未来某一天，伪圣孔子的塑像没有人参拜之后，这些内容是十几岁孩子的必修课，人人要学，不过是基础罢了。”贾钰实话实说，这些东西可不就是初中高中学习的普通知识罢了。
“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颜浅有些迷糊了。
“阻止人人吃饱穿暖的，就是董仲舒那帮人伪造的孔子学说，这个伪造的孔子倒下了，人人就都吃饱穿暖了，儒教就是人人过着苦日子的罪魁祸首！”贾钰直话直讲，这有什么好争议的吗？现代世界人人皆知的普通事实罢了。
“即便是抛弃孔夫子，这些东西也不会凭空诞生出来啊？”颜浅还是不明白。
“不，这些东西就是可以凭空诞生，当没有这个伪诈的孔子，没有儒教不停的束缚、折磨、残杀，没有儒教禁止百家学说的研究探索，人们的创造力、研究能力就能够发展，人人就都吃饱穿暖了。
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还会有很多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被发明创造出来，人的创造你远超你的想象。
漫天飞机到处飞，铁盒子带着四个轮子，一天可以从金陵跑到神京，各种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东西，还有网络游戏，哎，没法跟你说清楚，你自己看吧。”贾钰唏嘘着说道。
说吧，贾钰又是一指头戳在她眉心，将贾钰记忆中科技现代的场景传递过去。
良久之后颜浅睁开眼睛，一脸的惊骇。
“老师，这，这真的是几百年后的人间样子吗？
我看到好多美食，我看到人们的穿着虽然很奇怪但是却很美，我看到各种奇怪的叫做汽车的东西，还有高铁，就像一条长龙在地上飞驰。”
颜浅终于看到自己日日夜夜所思所梦的答案，原来这答案既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安贫乐道，而是发展叫做科技的东西，只要这个东西发展起来，人人吃饱穿暖不仅仅不是梦想，更是最基本的人人可得的，人的生活可以更美好，可以更加的丰富多彩。
“老师，我看到有很多女子抛头露面，女子为官非常普遍，女子可以做任何的事情而没有人觉得奇怪，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为师亲身去过这样的世界。”
“那，那这个世界几百年后也会如此是吗？”
“这不一定，那个世界花费了百年的时间清除了儒教的束缚，这个世界如果仍旧在儒教的笼罩之下，莫说几百年，就是几千年也不会比现在更好，很可能更加的糟糕。”
“老师，真的是儒教的存在阻碍了人们变得幸福吗？”
贾钰回想着自己学过的历史，为了打破儒教的阴霾这片土地的人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如此形容不止不过分，应该还是略显不足。
“说是说不明白的，自己看吧。”
贾钰也是无法分说什么，只得把把自己短短二十年人生所见的电视、电影、书籍上的内容一指头传输了过去。
这些内容只需要神识强大很快就可以浏览完毕，再度睁眼之时，颜浅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眼睛红红的看着贾钰。
“这，这都是真的吗？”
“不敢说一字不差，只能说大部分是事实，很多东西是可以通过史料来相互印证的。”
“这，这真是太惨了，儒家有重罪，儒教当灭！”颜浅一个二十来岁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姑娘，头一次见到这样波澜壮阔又有无数平民凄惨死去、有无数仁人志士流血牺牲的历史，尤其是在影视画面下，这种震撼不是单纯的文字能够比拟的。
“徒儿，你可知在这两千年的历史当中，像满清末年这样的悲歌重演了多少次？皇朝更替哪次不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说句冷血的话，满清末年已经是死伤比较轻微的一次了，历史上的惨祸都是以这片土地上总人口数量的一半为代价。
那个世界的明朝和这个世界的大乾，在开国之初对比前朝大宋，人口少了足足一半，你可知这是多么惨烈的祸事？
在儒教统治一切的两千年里，这片土地的人们经受的苦难罄竹难书。”
颜浅不喜欢儒教礼法束缚女子，颜浅怀疑儒教礼法到底能够带来什么，两千年了，人们的生活哪里有什么改善，不但没有改善，甚至还不如孔夫子和老祖宗活着的春秋时期，那么人们信奉儒教两千年意义在哪里？
此时看了贾钰给的书籍资料，颜浅终于面对了她不敢于面对的那个答案。
儒教的意义就在于让儒教众人始终可以不劳而获、富贵权势样样不缺，而口口声声的天下苍生在儒教眼里不过是资粮。
一群贪婪无耻之徒自称读书人、自称仁德，实际上却是一群豺狼穿上了书生的袍子。
“好了，书籍资料都给你了，未来的盛世模样和科技资料也都给你了，这些东西算是给你的追求提供些参考吧。
徒儿，你需要知道，不管是乱世盛世，人终究是一死，若不修仙，终究一场空，若不修仙，以凡人孱弱的身躯也难以支撑超凡的智慧。现在该是传授你仙法的时候了。”
“老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人都是要死的，趁着活着才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颜浅此时已经充分被贾钰的才学所征服，一脸的虔诚。
贾钰心中一笑，哪里来的才学？贾宝玉都是些小聪明，实则草包，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多活了些轮回罢了。
“这话是骗人的，人死了就会比鸿毛还轻，什么都不是了，哪有什么重于泰山？那不过是活人欺骗活人的把戏，跟死人有什么关系？你年纪轻轻的不要被人蒙骗了去。”贾钰几世为人，这点儿领悟还是有的。
“老师？”
“不说这些了，接下来传授给你的是本门的核心心法，你要好好修行，这个才是根本，”
说着，贾钰再次凌空拔起，右手食指伸出点在颜浅的眉心，《道心种魔经》传递了过去。
良久之后颜浅清醒回来，喃喃说道：“若要心中有苍生，须得心中无苍天！”
贾钰一听，这颜浅好高的悟性啊，在面对整个世界的大局观上，这颜浅比林妹妹和宝姐姐的悟性要高出许多啊！
这话正说明她已经悟道入门了，于是说道：“难得浅姐姐有如此领悟，咱们就别扯什么师傅徒弟的了，既是同道众人，又是同辈中人，你我姐弟相称岂不是亲近？
你看那义军之中何时不是兄弟相称？改天换地必要兄弟姐妹齐心才行！”
颜浅此时一阵子的诧异，难道不拜师也可以学到真东西吗？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天下，从来都是以义立，以仁灭。为何？因为孔夫子所说的仁都是礼，并非仁，又或者说，孔夫子讲仁的原本含义给偷换了，于是信奉仁的都不是人！”
颜浅又是一阵子的迷糊，但是仔细品味自己所知的历史，这话还真是没说错，越是强调仁的时候越是国家昏乱崩溃破烂的时候，越是强调义的时候，更多是蒸蒸日上、国富民强的时候，可见孟子所言的义还算真实，孔子所言的仁根本不是仁，是礼。
颜浅脱口而出：“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贾钰赞许的点点头，说道：“颜姐姐，你的悟性太高了，终于明白老子在那个时代，虽然他跟孔子同根同源，却也是忍受不了儒门学说的伪诈，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颜浅俏脸微红，说道：“宝玉，我就叫你宝玉可好？”
贾钰笑开了花，说道：“这个好，这个好。”
“宝玉，我有个问题，如果儒教崩塌了，那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该当如何？”这是颜浅担心的问题，人间最根本的存在关系就是君臣父子，若是都乱了套这天下苍生，岂不是生灵涂炭没有终结？
“在儒教之前，君臣父子存在吗？到底是君臣父子在先还是儒教在先？若是君臣夫子在先，那儒教之前的王朝跟后世的两千年比起来，哪个更无耻、更无德？”
“当然是……当然……儒教诞生之后的厚颜无耻、残酷没有人性的事情更多，而且这些人还大部分出自儒教？对，就是出自儒教，近的远的都是这些人。
反倒是春秋之前，所谓的孔圣人降生之前，人们心中还有基本的道德。”
贾钰赞许的目光看着颜浅，说道：“不能说是儒教崩坏了道德，应该说是道德崩坏之后，这些无耻恶毒的枭雄，仍旧需要在脸上贴上仁义道德，正好伪诈不要脸的儒家学说契合了这群人的诉求。
随着道德崩坏，选择儒家学说来妆点脸面的人越来越多。
其实，孔老夫子是一个呕心沥血想要有所作为、有些好面子、喜欢给自己装点门面的挺好的一个老学究。
可惜，随着道德崩坏他的要面子和表里不一成了这些恶徒的最好遮羞布。于是儒家变成了儒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掌控了儒教就可以行恶毒逆天之事而博取善良仁德的好名声，这天下自此乾坤颠倒每况日下。
哎，说多了都是眼泪，若是没有利益驱动，儒家就还是儒家，不会成为儒教的。”
颜浅脑海中一道闪电闪过，她家学渊源自然知晓两千年历史，这下她更是明白了。
“浅姐姐，你已经明悟了，儒教的所有伪诈恶毒，最终都是归结在天意、天命，以天意、天命为大旗。
所以若要反抗儒教的黑暗笼罩，首先就不得不抛弃苍天，若要信奉苍天则很难跳出儒教的牢笼，所以东汉农民起义的口号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汉代自孝武帝之后，百姓已经是苦不堪言，国立江河日下，整个汉室却还是为了自己宗室的权威继续疯狂推进儒教礼法蔓延。
终究到了东汉晚期，穷苦百姓心中已经明白了，这苍天是儒教的苍天，是地主士绅的苍天，是狠毒官吏的苍天，是皇帝老儿的苍天，却不是天下人的苍天，这样的苍天必须抛弃，苍天不死，万民无路可活！
‘若要心中有苍生，须得心中无苍天’，颜姐姐，你这话实在是太传神了，不管黄天、苍天，什么天都不能要，因为只要敬畏天，天上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权贵、豪门、士绅、皇帝这些狗东西。
戏文里面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其实就是说的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