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红楼女儿多嗟叹，功名利禄皆枉然
走在回去的路上，贾钰就拖着黛玉的小手，美滋滋的溜达着走，在贾钰的心中就像跟着女朋友逛大学校园一般惬意。
“妹妹，你不追问你家里那么多财富都去哪里了吗？”贾钰觉得好奇怪，黛玉听说父亲留给她这么多财产却一点儿都不关心的样子。
“二哥哥，你看我像个财迷吗？我喜欢的是太白的意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起这种豪侠意境，林妹妹就开始眉飞色舞起来，看得贾钰神魂颠倒的，真是个颠倒众生的林妹妹。
“二哥哥，你跟老师为什么都认为未来既不是勋贵也不是老师这样的人，而是儒家占据优势呢？”黛玉极为聪慧，小心思闲不住，想起来刚刚没太明白的事情问道。
“妹妹如此聪慧，想想就会理解的。开国皇帝拉着一众兄弟打下江山，既有赫赫战功又有打土豪分田地的均贫富做法，再加上刻意的宣传，天下万民多数臣服，是应有之意。
后世的皇子皇孙，一任一任的继任者越来越无力，甚至皇城都没有出过，对于这个天下的了解非常浅薄，更没有真正的亲信。
这些后世子孙作为皇帝的根基就需要依靠儒家的礼法，天地君亲师，儒家对于皇族来说是一副必须要吃又非常伤身体的药。
稍微经过几代皇帝，朝局逐渐被儒家势力集团掌控，是皇家唯一的选择。就如同前面的大宋朝，皇族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此皇族赵氏才能代代相传。”
黛玉听了之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说道：“这儒家的礼法果然厉害，小到家中的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关系，大到整个天下的人与人的关系，都用这种礼法套进来。
所有居于优势地位的人都必然支持、抬高儒家，个个尊孔子为圣人，如此结构之下自然而然的将君王与父亲、祖父混同起来，让人臣服的无可奈何。”
“妹妹果然聪慧，比我看得透彻得多，确实如此，将天下结构与血缘亲族结构混淆在一起，就像把毒药掺杂在一碗甜汤之中，让人不由自主的喝了下去。
并且为了掌控话语权还构建了仁、义在礼之先，于是何谓仁？何谓义？他们儒家说了算，于是儒家就掌控了天下的话语权。”
黛玉就像感叹着：“二哥哥，你说为何儒家这么厉害？孔子、孟子怎么这么聪明？竟然能够想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从此他们的徒子徒孙就功名利禄富贵不绝了，这真是比佛家、道家高明好多。”
贾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其实真正读懂儒家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一套玩儿意，只是利用这一套玩儿意，这背后最重要的是控制识字的人，一定要少，一定要让所有读书人都只读儒家的书，并且禁止读了书的人质疑、思考。
这就不得不提到汉代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功夫了，儒家代表人物董仲舒抓住了武帝效仿秦皇之心，抓住皇帝欲求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贪欲，顺势而为的献上整套礼法。
武帝大加赞赏，从那时起，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在那之前，女子要自由得多，没有这么多礼法束缚框框在。古时候的才女要比现在多很多。”
说到这里，贾钰一阵的感叹，若是诸子百家全在，而后又有诸多学派兴起，那是何等的昌隆？可惜历史就是历史，没有假设一说吧。
哎？也不对，如果穿越到战国时期，阻了秦始皇这个暴徒统一天下，免了死亡千万人的那一场浩劫，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汉代出现，是不是就不会出现百家断绝的悲惨局面了？
自己这是穿越上瘾了吗？那要去的历史可多了去了。
贾钰使劲儿晃晃头，继续说道：“暴秦统一天下，生灵涂炭，半数生民死于非命，秦建立后更是变本加厉，好大喜功，大兴土木，非但没有休养生息，愈加残暴。
此时诸子百家已经非常凋零，几近断绝。秦不过十五年而亡，西汉建立后，开始了长达百年的道家无为、分封治理、与民无争的时代。
随着人口恢复、国力恢复，众多纷争再次开启。
秦皇时期，法家被屠戮摒弃、儒家更是为皇帝厌恶，焚书坑儒便是针对儒家。在这百年间，儒法合流。
摒弃了对于君王教化要求的部分，增强了君王的地位，将礼教的最高点设定为天道，天道之下君王最高。再以法家霸术为手段，这样一个表面仁义道德、实则无所不用其极的整套体系初步形成。
至此，后世真正的儒教有了基本的模样，这个儒教已经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了，是全新演化出来的一个政教合一的强大体系。
武帝初次听董仲舒言说就被深深吸引，这时为帝王量身打造的好东西，任何君王都会欣喜无比。
董仲舒等人更是向汉武帝许诺，若是以礼法治天下，则汉代传承百世不止。
于是武帝接受了儒教的条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既是儒教的诉求也是皇帝所需，两者一拍即合。
接下来皇权与儒教一起，竭尽全力焚毁、杀戮其他诸子百家学说，尤其是当时占据高位的道家，道家代表人物或被屠戮殆尽或被污蔑不堪。
妹妹，你要知道，道统之争才是最残酷的征伐，是要杀人诛心的。”
林黛玉一阵困惑，说道：“这些事情我怎么从来没有在书上看到过？诸子百家是什么？不是孔圣首创学堂，开辟了教育吗？”
“哎，这些事情不提也罢，孔子生存的年代并非只有孔子传授弟子，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又何止百家学说。
两千年过去，能烧的烧了、能改的改了、能瞎编的都瞎编了，要知道这些历史真相只有刨坟掘墓才能知道了。”
贾钰心里想着，自己大学专业就是刨坟掘墓为核心的，要不怎么考古？地面上的，都被两千年来不断的改朝换代、烧杀征伐毁灭殆尽了，剩下的都在墓穴里面呢。
“哦，这道统之争还真是厉害，到底大家都图的什么呢？居然绵延两千年还争斗不休？”
“利益，这道统是多么大的利益，是好大一群人占据天下最大利益份额的利益，杀多少人都是能够干得出来的。人类好战嗜杀，为了利益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
“哦，也是有道理。大的我不懂，这荣国府里为了利益还不是照样杀人害命的？为的还都是些蝇头小利呢。”黛玉似是明白了。
“二哥哥，你说我老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黛玉又问。
“他就是个势利小人，玲珑剔透、世事洞明。
妹妹先别怒，我这说法并没有贬义。势利小人真的是贬义吗？我觉得是褒义，谁人不是为了活着？谁又不想活得更好？不曲意逢迎难道还要去硬刚找死吗？
皇帝为了稳固皇权，逐渐背弃开国的合伙人，以忠代义，算不算势力小人？而这些开国元勋后裔也是贪婪无度，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又是什么好东西？
那平儿，不过是王熙凤身边的大丫鬟，而在他眼中，雨村先生不过是个要饭的。大司马参赞军机，说是阁老也不为过，属于朝堂最核心的权力人物，在荣国府一个丫鬟的眼里都是个要饭的。
勋贵仗着开国功勋、自以为是贵族，看不起身份低微的读书人。
勋贵之间又是什么样子？看看王熙凤的德行，‘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这就是王熙凤眼中的王家与贾家对比。
就只是王熙凤如此吗？平儿的看法是自己来的？难道不是荣国府的普遍看法？
人人都是为了活着罢了，活成什么恶心泥泞的样子，又能如何？人人都说别人无德，然而哪个人真正有德？没有一个好东西罢了。
皇族、勋贵、儒们文官集团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可怜、可悲、可叹的，是天性善良、聪慧敏感多情的一众女儿们！这些水做的的女儿家，生在这个肮脏男人统治的世界里，真是悲哀。”
“二哥哥，我们这些女孩子没有你说得这么好啦。”黛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女儿家在出嫁前无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什么纷争斗争，正因如此女儿家在出嫁前是与世无争、更纯洁的。
所以，嫁人后女儿家用不了太久女儿家就变成了鱼眼婆子了。”
“哼，二哥哥不是好人，那我也不应该嫁给二哥哥。”
“妹妹，咱俩怎么一样呢？咱们是神仙眷侣、与世无争，是要一起浪漫一生的。”
“哼~~一起，也不知道是多少人一起！哼！哦，我明白二哥哥为什么这么说了，原来二哥哥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就是肮脏的，所有的好女儿家都该跟你在一起。
二哥哥，你是个大色狼，贪得无厌！不理你啦！”
贾钰一听就蒙圈了，咋骂这些无耻的儒门儒生把自己装进去了呢？情急之下赶紧转移话题。
“妹妹，你父亲真的对你太好了，我们该去给他烧纸上坟去的。”
一听父亲，黛玉的眼泪就又流下来，父亲死去的时候她才九岁。黛玉有多坚强？孤独一人，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年纪太小的雪雁、老而不懂事的奶妈，贾母老妖婆安插的间隙紫鹃。真是孤独到了极致。
这贾府里里外外就没有一个善茬、没有一个好人，风刀霜剑严相逼，一年三百六十日，如此过去了五年。
她没疯、也没傻、也没有黑化，仍旧是她，心中仍旧憧憬美好。晴雯死去的时候，强撑着去安慰难过的宝玉。
人间天上，九天十地，这不是最美好的女孩吗？贾钰心中一阵的颤抖，不由自主的将她抱在怀里。黛玉轻轻挣扎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管他什么世人目光？才不管呢。
贾府的仆人们现在都有规矩多了，偶尔路过看到了都是连忙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良久之后，贾钰想要说，咱们明天就出发去看看岳父岳母吧，黛玉却是先从贾钰怀里挣扎出来，小脸微红的说道。
“二哥哥，我们没成亲之前不许轻薄我，你去看看宝姐姐吧。既然你收了她，也要对得起她才是，她也不是很坏的姑娘，让她加入我们一起修仙吧。”
贾钰心里一阵的感慨，林妹妹把他彻底当成色狼了，这潜台词不就是让自己去找宝钗去做爱做的事情吗？
“不要，我就要跟妹妹在一起。我保证不动手动脚，我们开开心心的逛园子，好不好？”贾钰舍不得这么好的良辰美景跟林妹妹分开，也不想让她一个人独处，想起那些伤心往事而落泪。
大观园里，湖上泛舟，两人时常贴近窃窃私语，回忆起大观园中一起度过的很多岁月，甜蜜四溢。
探春在秋爽斋，开着窗抬头望向湖面，看到了他们，一阵脸红，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她在哪里。
惜春在暖香坞开着窗看到了他们，心中想着，青灯古佛清净才是好，为何要弄这些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情，如此多余？
迎春在紫菱洲小院子里散步，看到这俩人卿卿我我的在湖上泛舟，想着自己身不由己的命运。最近父亲变了许多，没那么冷漠混账了，也许自己将来也会可以幸福吧？
“二哥哥，我有个想法，重建桃花社，让姐妹们都来修仙、饮酒、诗词歌赋，过上快乐的日子。”
贾钰差点儿脱口而出，一群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知生存艰难啊！说这个干啥？都是大学宿舍留下的恶习，还好忍住了。
停顿了几秒钟，贾钰赶紧拍手叫好，正确的原则是，妹妹说的都对才是嘛！
“我想去看看父亲、母亲，我们明天就去苏州吧。”林妹妹轻声说道。
贾钰听了一脸的肃穆，重重点头说道：“嗯，咱们明天就去。”
回到潇湘馆，问了晴雯、可卿、英莲，大家都要一起去。
夜里，几个姑娘挤在一张大床上，窃窃私语，黛玉很难入睡，心情激荡，可卿在安慰她。
这一次大家也会送英莲回家，想着即将见到母亲，英莲虽然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出来，心中也是颇为不宁静。
晴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她也根本不想找到家人，既然从小就把自己卖掉了，如今就是陌路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