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章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相信的不相信的,有多少梦幻泡影。
失望的落寞的,有多少情深义重。
用什么禁锢时间的风,用什么掩盖悲伤的泪与梦。
入夜深色,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可是后来,你爱了那么多人。
我怨,我恨,我痛,我悲。
巴黎的下午,塞纳河畔有一朵又一朵洁白的云,它们染白了大片的天空,像是谁的梦尽情的渲染和沸腾。
绿色渲染的连绵两岸,有绿色怡人的风景万千。
人们会记住从前的故事,也会往后去走。
来过很多次巴黎,看过很多次风景,这一次,无疑是林芷最为开心的一次。
几个人的这半天,这一顿饭,吃的是既开心又失落。
开心的是林芷在二十五岁这的一年,收获了老公,家庭,找到了哥哥,大外公,也终于等到了弟弟的健康恢复。
失落的是这世界上好像永远都战争,也永远都会有人殒命于战争。
我们曾经那么多的小小失落,也会在看了战争的历史以后陷入巨大的无声沉默。
坐在车上,董文泽有些开心的对林芷说“妹妹,爷爷说让我好好陪伴你,可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电灯泡一样。”
沈珏拍了拍董文泽的肩膀,拱火一样的说“哥,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给我洗脑?”董文泽笑了,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电灯泡。”
“对,哥你不是电灯泡,你就是有点亮而已。”林芷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董文泽的耳朵。
“哎呀,真皮你们两个。等你们举办婚礼的时候,一定得让爷爷他们都过来参加。”董文泽回头看她,摇头否定道“老头子老来得孙女,哦不,得了一个大闺女,两个大孙女,两个大孙子,幸福啊老董。”
“老董今天在干嘛呢?”他看着手机聊天框说“哦,老董在复盘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老董说他曾经怀疑过这件事情,但是他不敢相信。”
“毕竟那时候太小了,没什么记忆。”沈珏了然的说道,他还想说的是,老爷子的父母可能也因为其他的原因没有告诉他,毕竟霍霁就是这样的,但是沈珏没有讲。
“老董之前发现他的血型对不上,但是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从来没说过,所以他也不敢问,毕竟,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他这一个儿子。”
“后来,他才知道,老爷子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没有办法生孩子,但是老头子直到去世,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要不是我这趟过来遇见妹妹,老董还是不敢下定决心问的,但是,他也想问一下,他怕老太太万一没了,他这一辈子就都没办法知道这个秘密了。”
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给林芷说道“家里保险箱里,有一本日记。”
他们三个人坐在车上,盯着董凌寒发来的长长的消息。
繁体的文字在早就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堆积,看起来依旧很是清晰。
记载了一段极其漫长的历史和心路。
那一年,两岁多的董凌寒一不小心跑远了,正好遇上了队伍在撤退。
罗丹看孩子太小,又差点被路过的野狗撞到,不得已之下,就把小孩子给抱在怀里了,想着一会儿再想办法给他找父母。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们的队伍越撤退越远,别说没有机会给董凌寒找父母了,就是她自己,也再也没有踏足过故乡的土地。
因为战争,她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
董莘本来是单亲家庭,后来,他的父亲也在战争中死去了。
对他们来说,故乡又远又近,可是对于两岁的董凌寒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一开始,她是打算要告诉董凌寒的,可是董凌寒时常会哭,又不记事。
加上后来,董莘其他一切正常,但是二人婚后,却一直不曾怀孕。
后来他们去看医生,医生说是身体在打仗的时候受了伤害,影响了生育能力,只能碰运气,听天由命,毕竟那个时候,技术也很落后。
所以,他们就一边怀孕靠听天由命,一边也打算把这个孩子彻底当成自己的孩子。
反正,他们都没办法回去了。
更何况,不知道孩子的父母还在不在,或许,他们已经死在战争里了,所以才有两岁的孩子走丢的这种情况。
后来,董莘和罗丹始终未曾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把董凌寒视如己出,也倾其所有的抚养了他。
他们曾经,有想过要告诉董凌寒这个事实的,可是他们也怕,这会对这个孩子,造成新的伤害。
因为那时候,一旦说起不是亲生的这个事儿的时候,三岁的董凌寒就会哭。
所以,说了两次以后,董莘和罗丹就再也不敢提了。
所以,这个秘密就被隐瞒到了现在,一隐瞒就是将近一百年的时间。
因为董凌寒太小,还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唯一能证明他的,就只有那一个,白玉烟嘴。
沈珏林芷和董文泽看着这些日记的片段,眼泪落了一地。
…
大风起,落地成诗。
张逸然回到国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从北城机场一路杀到了张闽申的家里,可是家里却没有人。
她摇了摇头,心想,我真是蠢,他怎么可能会把人藏在家里。
她从看到照片起,就忽然觉得,她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张闽申了。
她十四岁的时候,母亲意外去世。
那时候张闽申给她说:宝贝女儿,你放心,爸爸不会再娶,也不会再生子,爸爸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也会只爱你一个人的,爸爸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的。
她本来因为母亲的去世,哭的昏天暗地的,后来听到张闽申这么说,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怕,她怕自己有后妈,后妈会对她不好。
她怕自己的父亲娶妻生子,怕他有了新的老婆孩子以后,自己就不被重视。
得到了张闽申的允诺后,她开心了很多,甜甜的笑了。
可是仅仅两年以后,张闽申就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还让她叫阿姨。
她本来正在给张闽申做饭,结果看到这两个人进来后,就脾气上来了,把那个年轻的女人骂的狗血淋头,最后张闽申只得让女人走了。
她说那个女人不要脸,比自己没大几岁就敢勾引她爸,说她爸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女人走了以后,张闽申抱着她在怀里,让她不要伤心。
他说,我当初答应你的是不再娶,但是爸爸才四十多岁,爸爸不能没有人陪伴啊。
她哭的很伤心: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张闽申很耐心的解释说:囡囡,你别生气,爸爸的日子还长着呢,爸爸也孤独啊。
那一天,父女两个人聊了很久,张逸然越说越气,最后她说:你要是找女人生孩子的话,那我就立刻去死。
后来,她上学忙,工作忙。
后来,她确实也没发现张闽申身边有什么女人。
他的事业越做越好,有不少人都想嫁给他,可是她但凡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提前给张闽申打预防针。
她以为,他是不会再这样的。
可是,她没想到。
他的女人有好多个,孩子还有两个。
按时间算,女儿是在她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就生了的。
儿子是在她十七岁那年生的。
他一直在骗我,她心里想。
当她怒气冲冲的冲到会所的时候,前台和经理看到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房间号码?”她怒气冲冲的说。
“张小姐,你在说什么呢?”经理装傻,根本不上套。
“别逼我扇死你。”张逸然冷眼看着他。
这时候,常新远过来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张,别闹脾气。”
张逸然看着他,冷笑一下“原来这里,还有你这个傻逼的份儿。”
常新远脸上不好看,但是也没生气“有什么事儿,明天天亮了再说,听话,别闹。”
“呵呵,想说闹大了不好看对吧,你们可真是一丘之貉。”张逸然推了常新远一把,她今天根本就没打算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常新远的脸上闪出一抹不耐烦,看向后面的保镖“送张小姐回去。”
“常新远,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爸的一条狗而已,怎么,现在狗仗人势了。”张逸然忍无可忍,突然破口大骂。
“你呀,还是难堪大用,本事没什么,却只有脾气大而已。”常新远抽着一支烟,淡淡的说。
…
张逸然见到张闽申的时候,他穿着睡衣,一脸疲惫,穿着性感睡衣的艾梦叶跟在他的身边,脸上看起来很是红润。
张逸然冲上去就直接给了艾梦叶一个巴掌。
艾梦叶当然吃痛,可是她不会打回去,她知道该怎么装可怜,实现利益最大化。
于是,她红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抽泣了一下。
没有眼泪。
张闽申抽着烟,脸上带着一些生气“你还想做什么?”
他对艾梦叶使了一个眼色,艾梦叶扭着妖娆的身姿出去了。
张逸然红着眼睛,看着一脸坦然的张闽申“爸爸,你说过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算数的?”
张闽抽着烟,翘着二郎腿“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宠爱的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我从来都不曾嫌弃过你,还给了你那么多的爱,你从小,我就给了你最好的条件,把我那么多的精力都给了你,可是你呢?你有什么建树。”
张闽申轻笑一下,摇头说“读书成绩也就只能凑合看,管理企业呢,能力也不足。”
“本来还想着你像你妈一样,长得挺好的,那至少我们可以捞到一个金龟婿吧,可是你呢,非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那个沈珏。”
提到沈珏,张逸然的脸色暗淡了一下。
“果然,沈珏是你的软肋。”张闽申抽完了一根烟,又点了一根“早就给你说过了,沈家那种家庭,是不会要你的,结果你非不信,还自以为是,自欺欺人,自我感觉良好。”
张逸然的心被连续刺痛,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沈家那种家庭,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眼光有多高,不是我贬低你,咱们呢,人要有自知之明,结果你呢,你不信,不安安分分的退而求其次不说,明明人家都结婚了,你还不安分,又是下药,又是整出来一个猫的事儿。”
张闽申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结果呢,温泉山庄的项目直接丢了,你也真有意思,他那天带着的那一堆人,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你下手也不找好的时间和地点,不好好计划就贸然行动,可真是蠢到家了。”
“你别以为他那个老婆没什么实力,看起来什么都不是,我告诉你,你想多了,做事情呢,不能只看表面的样子,他老婆管文燕晨叫做舅爷爷,我也查了查,当年吴波降职,吴涛入狱,就是和她有关系的,你是不是蠢,人家都结婚了,你这么做,你能得到些什么?你以为你要是侥幸的,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睡了沈珏,他就能对你负责了?我告诉你,还好你没成功,你那天要是成功了的话,我们现在就进去了,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你可消停点吧!”
张逸然也后悔,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这次去巴黎,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爱难以控制,随时突破内心。
但是,她没忘记自己今晚来是干嘛的,于是就转移话题到了重点上“你说我,你自己呢?你当初说,不会生孩子,你现在还整出来两个孩子,你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妈当什么了。”
张闽申看她又转移话题,就无奈的笑了“你妈,我够对得起你妈的了,她不给我生儿子,也不工作,怎么,死的那么早,我还得一辈子守着她啊,还有你,你要是有点出息,我能…”
他话才说到了一半,张逸然就开口了。
“张闽申,你够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呵呵,你笑死我算了,你不就是想生个儿子嘛,还找那么多的借口出来。”张逸然红着眼睛,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落下了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很重,所以也很痛。
“你打我?”张逸然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早就应该打死你算了,我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这么的无法无天,连自己老子的事儿都敢掺和,还这么的登鼻子上脸了。”张闽申气的,太阳穴直跳。
“张闽申,我说过,你有孩子,我就去死。”张逸然大吼大叫。
“那你去啊,你去啊,我告诉你,你给我清醒一点,这样才有好日子过。”张闽申又落下了一个巴掌。
张逸然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就这样看着这个,让自己觉得陌生的父亲。
…
相同的空间,不同的风景。
艾梦叶离开后,没回刚才的房间,她知道今晚,张闽申那边肯定要生一肚子的气了,她才不会去自找苦吃。
于是,她下了一层楼,进了冯志中的房间…
夜色很深,看不清天空,也没有月亮。
唐诗韵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想起自己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