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外中的意外
如果你太老实,你就真的当不了一个好官。——宗旭
参加完宗旭的婚礼,五星集团有个年轻人说下这样一句经典的话,“我咽下一枚财富做的月饼。”
这话描述的很传神,这场强强联合的豪华婚宴不但不收礼,只要你赴宴大吃大喝一顿后,还能拎到一个装着华子、巧克力的伴手礼。财富的月饼不是谁家都能做的起的。
假如能领守恒定律在社会上也适用的话。那么,一个人风光无限,必有另一个人遍体鳞伤。因此,宗旭跟媳妇说婚宴不要办的那么大,在中国这个地方,太显眼了不是好事。
钱芳芳一个大逼兜就过来了。“我一辈子最大的典礼一定要办的漂亮。你看你个世俗的样子,哪像在国外混了十几年的样子。如果因为别人的眼色我就缩手缩脚,我还怎么掌管这么大个商业帝国!”
“行,你钱芳芳牛!你敢硬顶牛角,我也豁出去了。”
果然,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被人举报到上去了。一些传言开始悄悄蔓延:哼,瞧把你得意的。当时你有多高光,我就让你多狼狈。
明显,这不是冲两个新人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金陵的雪下了一天一夜,把参加堂哥婚宴的宗明堵在了城里。
宗明是个闲不住的人,待到雪一停,就急着要回去。他要回到那个既贫瘠又让他魂牵梦绕的乡镇。那里有他的事业,有那些热烈而淳朴的父老乡亲们。
昨天宗明回了一趟高尔夫别墅的大house,爸爸传家非常高兴,非要开茅台不可。“你难得回来一趟,陪我喝一点。”
“好的,爸爸。”
“打电话,让你旭哥过来。”
宗旭刚参加完于洋奖学金的揭幕仪式,接到电话爽快的答应了。“正好,我中午还没着落呢,被你们接收了,哈哈。”
孔令伊很会做饭,一会功夫捣鼓出六个菜,摆上了桌。
今天高兴,传家从地库里拿出了两瓶茅台50年。色泽微黄的酒体倒进玻璃杯中时,浓郁深厚的香味便溢满了整间屋子。
宗旭端起杯子,“让我们祝贺明明仕途起步。”
宗明喝惯了龙山大曲,茅台反倒难以下口。
“哎呀,这个茅台喝起来怎么清淡的寡然无味。”
传家开始笑话儿子。“你真是穷的拿苦当甜头了,龙山大曲土的掉渣,怎么能入宗家的法眼,酒库里啥酒都有,你去挑几瓶去。”
男人无酒不欢。宗明决定去酒库找几瓶烈酒。宗明挑了一瓶路易斯王妃香槟。宗旭跟着下了酒库,他挑了一瓶麦卡伦1963年单一麦芽威士忌。
“呵,你爸真是土豪,光这酒库里的存酒就差不多一两个亿了。”
看着两千多平米的地下酒库里塞满了各类名酒,宗明也很无语。他的爸爸和其他富豪们一样,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就是吃的用的不要对的,只要贵的。
传家看了儿子手里的酒哈哈大笑。
“你拿的是我为集团20周年庆典特意从法国兰斯城定制的酒。”
“那我再去换一瓶。”
“那倒不必了,集团也得为我儿子让道啊。哈哈,香槟得配鱼子酱才好。令伊去拿一盒鱼子酱过来。”
孔令伊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盒almas鱼子酱和几个贝壳勺子过来。
东西因为稀缺才有卓越的经济价值,每年全世界才产10kg的almas鱼子酱可以贵到一盒2万美刀。如果这么贵的东西你直接用双筷子或普通勺子就舀进了嘴里,不是对食物的不尊敬,是对钱不尊敬,视金钱如粪土了。
因此,吃这种噱头玩意得有仪式感。
一个银盘子装满碎冰,上面卧着一个明永乐白瓷浅碟,碟子上装满了晶莹的鱼子酱。
“吃这玩意必须得配香槟或伏特加。把酒倒上。”
传家拿起一把贝壳勺,轻轻挖出一勺的量放置在虎口处,送入口中。让鱼子酱在舌尖和上颚轻轻滚动,顶破一颗颗圆滑的鱼卵,甘醇咸鲜便在在口中爆开……
“我好像身处曼哈顿中央公园tavernonthegreen餐厅里,大伯你这搞的也太有情调了。”
“主要是高兴,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这些调调嘛!”
宗明噗嗤一笑,心想自己这个老爸还真是个老土,以为最贵的就是最有情调的。
“爸。你这一盒鱼子酱顶我两年工资,我几年能这么有情调一回?”
传家的眉眼都笑开了。“说明你还需努力。”
“也许在仕途这条道上,我只会和这些情调越来越远唠。”
“你有我嘛!家里啥都不缺,就缺一个官。你只管猛烈往前冲,我不求别的,惟愿你乘风破浪。”
传家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传家功成名就,财富堆积如山。他对财富欲望的追求已经渐渐退化了,对儿女们学而优则仕的盼望倒是越来越强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财富与日俱增,但是当年受苏菲菲和孙东屈辱却没有消退。他忘不了当年那个冬天在上海四季雅苑别墅受到的屈辱。
宗旭笑了,“大伯有一个治国安邦的梦,要在明明身上实现。”
“哈哈哈,知我者,旭旭也。”
这种对权力的狂热追求,不知对权力的敬畏的心态,很让人担忧。
“其实权力不是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的,权力不会自然落到‘好人’手里,做官仅有一颗爱民之心是远远不够的。明明你的脾气秉性将是你以后仕途中最大的障碍。”
这句话宗明已经深有体会了。要不是经历提副科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官场还有“调剂”一说。
“哎呀,说出来都是泪,在官场要保持初心谈何容易,胡锡进书记为了保我,差点把自己带沟里去。”
“现在官二代现象越来越明显了,爹是个厅长,儿子至少是个处里级,爹是个大书记,儿子必须是个小书记。那种骨子里的优越感,仿佛官道是他们家修的。”
宗旭威士忌好像喝多了。他勾着堂弟的脖子说,“虽然你堂叔贵为省长,不过你千万不要去找他,不然你不但升不快,反而被像泇水冬天旺长的麦子样压青。”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他。”
“你记住,世上最好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但不论你以后到达什么样的高位,在保持八面玲珑的同时,不要忘却当初淳朴的心,不要洗去与普通大众共情的底色。否则你将失去灵魂,陷入无尽的痛苦。”
“也许你才是适合走仕途的人。”
“我在美国待久了,对官场不感兴趣了。”
第二天临行前,传家把儿子叫到车库。“这里面的车你随便挑一辆,现在没有车干啥都不方便。”
宗明苦笑着看着那十几辆百万以上的车摇摇头,个个都是油老虎,他一个月工资还不够油钱呢。
“你等一下,有一辆车你一准喜欢。”
传家打开了一个小车库,从里面开出一辆桑塔纳来。
“这车,还是我当年和你妈甩锅砸铁买的一辆车,本来是用来跑出租的,但是牌照一直下不来,后来我没办法只好去跑黑出租,搞得被抓去,搞得工作也没了,你妈也离开我了。那时真惨。”
宗明的眼泪唰的一下下来了。
“你惨,你有我和我妈惨嘛,我们曾经半年没有吃过一滴油,为了不饿死,我们寒冬腊月去外面捡废品,捡别人扔下的过期食品,我妈的胃癌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一想到这一幕,我真的不想原谅你,我怕我原谅你,我对不起我妈啊。”
“啊嘿嘿,我有罪,我有罪呵!可怜的杨红!”传家被戳中了柔软的心脏,蹲在地上抹眼泪。
孔令伊看着两个大男人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仰头痛饮,现在就开始蹲在地上哭天抹泪。觉得男人还真是奇怪的物种,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走过来,把钥匙塞到宗明手里,让他赶紧开车回去。
“天不早了,赶紧走吧,等放长假一定回来看你爸。”
“哎,孔姨。”
宗明一抹眼泪,开车走了。
女人把亿万富翁搀起来,扶进屋去。
专家坐在沙发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女人开车把两个小孩子送去上幼儿园。哎,多好的女人,现在传家觉得家里越来越缺不了孔令伊了。
酒杯里的老冰在酒的浸泡下,发出沙沙的融化声,散发着香草、奶油糖果和柑橘的混合的柔和酒气让传家又忍不住啜了一大口。现在他有点酒精依赖症了,即使是大白天也的来上几杯不可。
窗外那棵近680年古龄的黑松依然生机盎然,在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青翠欲滴。唯依着墙角的一丛秤锤树里,不知疲倦的麻雀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鸣叫着。再远处的巍巍钟山像一幅墨黑的水墨画样展卷着。
突然手机微微蜂鸣着响起来。
“喂?”
“老公,你快来接我,我在四季雅苑88号。”
天下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妈的,背叛了我跟着个野男人跑了,现在还想他妈的回头,当我传家是个傻子嘛!刚刚平复了心情的传家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
“你个婊子,谁是你老公?你是谁老婆?操!”
“老公,那孙东他妈的不是东西,他欺骗了我,我知道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这个小婊子以为玩的是过家家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去你妈的,做你的梦去吧,别人扔掉的抹布还想让我捡回来,你以为你是谁,真以为你镶金边了。”
软的不行,来硬的。
“姓宗的,别给脸不要脸,你记住,我还是两个孩子的妈。我过不安生,你们也别想过安生,每个月给我打100万生活费,不然我天天去金陵跟你闹!”
传家气的直接将手机摔在地上。
孙少平来到家里给董事长汇报工作。“董事长,集团20年庆已经准备就绪了。”
“好,临时加一条,员工可以带家属参加,凡是响应号召的,年薪加一级。”
孙少平被搞懵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集团决定以后加强家庭和谐教育考核,我们要提高企业的社会责任。”
“好,不过费用得增加至少五百万。”
“不要在乎钱。”
只要董事长说钱的事没问题,剩下的事都好办。
“还有一个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讲嘛!”
“苏菲菲小姐打电话来了,看那意思她有回心转意的意思。”
“扯淡,把上海的房子收回来,每个月给她打一百万,条件是她永远别来打搅我们。”
“好的。”
苏菲菲接到孙少平的电话破口大骂。孙少平点了一支烟,抽完后才拿起电话问到,“菲菲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这一百万?有了钱你天天住五星级酒店都绰绰有余,还天天有人姑奶奶一样伺候着你多好。”
“妈的,孙少平你少给我废话,钱打过来。”
“你等我,我亲自把钱递给你。”
苏菲菲放下电话看着眼前这么豪的别墅,她还真不想搬走。
踩着白蜡木实木楼梯走到一楼挑高的客厅里,看着玻璃窗外灰褐色的高大悬铃木,苏菲菲褪下真丝睡袍,跳进室内长泳池内。妈的,什么宗传家、孙东,爱谁谁!这房子老娘是霸住了,谁也夺不走。
金陵二月春,
江上连日雨。
暖风初报一番情,
绿浅红深纷无数。
万茜茜到了关键关口,副厅升正厅的名单已经递到了省委组织部。王龙武给她说了,这次自己给她推荐怕是很难尽力。
“你知道的,茜茜,在以前,你这个正厅我也就是努努嘴的事。现在情况不同了,高强的事对我还是有杀伤力的,你要想保险,还得多跑跑。”
“哎,谢谢王主任,我会跑的。”
万茜茜往哪跑呢,她想到了宗兴邦,毕竟两人算是熟识,还是老乡,都是从淮海市来的。
要找省长,得先找罗汉平报备。
“汉平老弟,我有事需要给省长汇报,你安排一下。”
“哦,我看看日程表,你星期四下午5点半过来。”
“5点半不是下班了么?”
“哈哈,省长晚上十二点前没有下过班。”
“我的天……”
“你要是来的话,我就给你定下了?”
“定,定,感谢老弟。”
“客气!”
罗汉平瞥了一眼斜对过的办公室,农业厅的厅长余明还在给省长汇报工作,听说这次老余要升任副省长了,想必今天谈的是农业厅新班子问题。
兴邦坐在沙发上听余明说到,“省长,这个王明扬太不像话了,我还没走呐,他就沉不住气了,到处串联,一点组织性都不讲了。”
“哈哈哈,这个人能力怎么样?”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跟兆麟一样天天拉帮结派,厅级以下不瞄。”
罗汉平走进来给两个人添了一杯热水。
“我听说,王明扬刚刚做了高达正的新女婿。”
余明直接愣在当场,“怪不得!跳的这么欢。”
兴邦猛地抽了一烟,江南的官场真复杂,看起来老高是走马换将了。他突然觉得腰有些痛,站起来在室内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黑雪姬墨兰前拿起水壶浇了一些水。
“哎,汉平,你别说,你接的雨水就是肥力好,看这花旺的。”
“那是,二月的雨最好,等下了我再接些来。”
兴邦一招手把余明留下来,“中午在这里用餐吧,下午跟我去书记那里汇报农业的几个报告。”
“好的,省长,你不会又请我吃面条吧?”
“哈哈哈,加两个菜,记我账上。”
余明陪着省长下楼的时候,天上的艳阳正高照。远远地看,湖边的柳似乎已经隐隐的冒出了青芽。
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