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我们赢了
“那小孩不知从何处来,白发白眸,很陌生,他唐突的出现在我们部落,因为族符的缘故,我们知道他是我们的族人。
他说他叫冬摩。
我带他去了冬家,冬家人没有这样一个小孩,的确,每一个诞生的孩子我都认识,但这个孩子却没见过。
他一定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来的。”
“冬摩怕冷,每逢下雪都会缩在家里,看见雪便泪流满面,他继承了风雪之能,怎么会怕冷?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遍,一个四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以我对族人的理解,绝不存在抛弃族人的可能,再者,冬摩显然是认识族人的,若他的父母在这,他不该不认识。
他对我们很亲切,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爱撒娇,他应该来自别的时空,而我翻遍典籍也没见到这个孩子,由此可见是未来或是平行时空。
未来的秦金族已经涉及时空穿越了吗?以我之能约在一日左右回溯,冬摩所在的未来已经达到何种地步了呢?”
“冬摩12岁了,问他自己从哪里来,他仍只回答自己就是这里的。他来时只有4岁左右,一个4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记忆呢,我也没敢多奢望。
只是有些猜测,让我不敢多想。”
——摘自秦金族第79代族长余之然日记
“天名年457年,失道者出现发起了战争……另:天名年447年出现的孩子冬摩消失了。”
——摘自《失道者史录》
“北芝带来一个孩子见我,浑身雪白,说是在尘林路那边遇到的,一直在哭,问话也不回答。他的模样颇是亲切,与冬兰有几分相像,可是奇怪,我们族人从没有过雪白头发的孩子,历史上似乎也没有。他说他叫冬摩,可冬家的小孩我都见过,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何而来?”
“我翻遍族史,于余之然族长日记里见到冬摩的记载。诸多的困惑也在余之然族长日记里得到解答,余之然族长认为冬摩是时空旅人,带着未来秦金族的使命走过历史,可他的使命是什么呢?又为何什么都不记得?除非这个使命不能被人所知,然什么样的使命让一个四岁孩子承担?余之然族长的困惑亦是我的困惑。对此,余之然族长的猜测令我恐慌。”
——摘自秦金族第370代族长青萝日记
“天名年890年,失道者再度出现,我族与新霍族联手……青萝族长收养的孩子于战争中失踪……”
——摘自《秦金族战争史》
“我见到他了,时空旅人冬摩。我将继承先代族长遗志,保护这孩子。”
——摘自秦金族第1001代族长艾琴丘日记
泛黄的书页上,各代族长的笔记已有些模糊,有的歪歪扭扭还认不全几个字,它们混乱的摆在江林族长的书桌上,也乱了江林族长的思绪,不知什么时候起,每代族长的传承里,都会告知一个鲜为人知的信息——时空旅人冬摩,他出现的时间不定,但如果见到务必多加关心。
距冬摩最近一次出现在是三百年前,换了两代族长,江林也没想过“时空旅人”会出现在自己这个时代。
玉卿带回冬摩那天,白色的少年惊醒在江林脑中的记忆,他连夜翻阅着各代族长的日记和历史文献,里头诸多的巧合与猜测看得江林直摇头,其中最糟糕的莫过于冬摩的表现与记载里很吻合,结合当下时景来看,几任族长的猜测不无道理。
已是晨时,江林一宿没睡,他看着满桌子的书,无奈的托起腮。
“唉……”
他叹了一声,秦金族自诞生以来为了和平与正义战斗,再多受伤流血都不曾抛弃信念,因为他们知道这有存在意义与价值,可最后要落得那个下场吗?
他站起身,动了动许久没动身子,大步出门准备去玉卿家看看。
清晨颇是凉快,弥漫着缥缈的雾气,已有族人起来扫院,见到族长都是惊讶,自从战场上回来养伤,他几乎没有出过门,每次吃饭换药等都要人帮忙,这一出门,就把族人们给惊到了,纷纷上前过去慰问,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径直去了玉卿家。
这一大早的,他们就在拌嘴,听大意是玉卿要冬摩叫姐姐,冬摩不肯,玉卿就逼他,他那倔强的性格,倒是冬家一脉传承。
看着打闹的两人,江林不知觉笑了起来,冬摩看见了他,连忙跑了过去躲在他背后:“族长族长,我不要她当我姐姐,我住你家里好不好?你看她又凶又丑,我不要这样的姐姐!”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玉卿气坏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被誉为族内最帅女将军的,臭小子竟敢说她丑?
江林被逗笑了,他皱起眉嗔道:“这可是你不对了小子,你怎么能说你姐姐不好看呢?快给你姐姐道歉。”
“哈?!”冬摩不服,抓着江林摇起来,“族长你有没有听我说啊?她才不是我姐!!”
“哎哟哎哟……”江林一身伤哪受得了这种折腾,立马捂腰喊起来,“我的腰我的腰!”
吓得冬摩立刻松手了,玉卿忙过去扶着:“臭小子!族长有伤知不知道?”
闯了祸的冬摩一下不敢说话了,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歉意,看着江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江林学他,可怜的看着他:“你看,给我个面子,就叫玉卿姐姐吧。”
没想被反将一军,冬摩更委屈了,嘴一瘪脸一拉,可也招架不住江林的哀求,闷哼哼的算是答应了。
达成目的的江林和玉卿颇是得意,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简单?玉卿搀扶着江林送回他屋,还道:“族长你怎么出来了呢?里面呆不住了吗?”
江林一边笑着一边对她道:“玉卿,你知道我们族里的信条吧?”
“知道啊,绝不背弃族人,为生命奉献生命。您问这个干什么?”玉卿有些纳闷。
“是啊,这是要花上一生去做的。”江林有些惆怅的望向天空,这是明知故问,也是在自问自答,代代传承的信仰已成了每个族人心中的归宿,不存在放弃或是背离,如今也确是战火连天,更让他们确定这是必须的,但他们最终的目的也是还世界一个太平、一个安宁,战争过后不见黎明了又该怎么办?
如此想来,江林酸了鼻子,他吸了吸透心肺的冰凉空气,忍住了悲伤,对玉卿道:“虽然我知道你很想要这个弟弟,不过冬摩他毕竟不是我们这里的,你明白吧?”
玉卿一听,以为族长在担心什么呢,原来是冬摩的事,这让玉卿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她道:“我知道,他会回去的。”
“是的,回去之前,我们要好好教教他,”江林拍了拍玉卿的肩,她很懂事,也很优秀,而优秀的人担子不免都重,“你督促一下冬摩练功,现在外面不太平,他不参加战争,也要学会自保。”
“我明白。”玉卿点了点头。
“去吧。”
江林回了屋,目送着玉卿回去了,天空泛起了白,透出了阳光,江林看着这天,叹一口气,这世界,还是要自己亲眼看着才好啊。
身为一族之长,又是战况总指挥,压根没那么多时间给江林难过,他一面关注着战况,一面搜寻了更多时空穿越等资料,既然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那就更应该学会利用,不能坐以待毙,要帮助族人从灾难中救出来,更要赢下这场战争,不能让羚邦人得势!
大约过了半个月,江林在和同族讨论战势时,来了几个异世界的来客,说找冬摩,这点倒是没有记载,但或许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江林没有对他们透露冬摩更多的信息,一来确实不清楚冬摩的来意,二来这些来客可靠不可靠也是个问题。
他和玉卿私下聊了这事,玉卿答应会试试他们的能力与人格,如果合格,把冬摩交给他们最适合不过了。
“为什么要把冬摩交给他们?”玉卿不解,“他们不是我们的族人啊。”
江林摇摇头,没有解答。
可这也让江林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是否把自己已知的告诉给族人,先辈未曾公布此事,只在日记里寥寥提了几笔,应当是有所顾忌。
冬成回来了,带来了战败的消息,他是第一个见到冬摩的人,这世上能有和自己那么像的人不多,和自己一个姓氏,还是自己的族人,冬成知道他是谁。
当前战况不利,聚阴阵重现天名界,羚邦人吞没了天名界70的人,谁都有私心,谁都会害怕,情绪是人天生的能力,聚阴阵那么狠毒,剥夺了人平衡情绪的理智。
他与羚邦人几个领头的打过交道,其知识、才华可谓出彩,若在和平年代也绝非平凡人,而那般聪明伶俐的人也能被聚阴阵迷惑,冬摩无法想清其中理由,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击退羚邦人。
冬成想到了冬摩,他来自未来,是自己的后代,他该有能力、有办法去完成这件事,可他却那般天真、软弱、哭哭啼啼,还想把自己的命送在战场里,作为他的先祖,冬成恨不得打断他的腿。
但他毕竟是未来的,把他送回去才是正确的,但有一点冬成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有关时空旅人的事他听自家人提过,一个叫冬摩的孩子穿越回了千年之前、百年之前,之后又消失了,最早的时候还没大人膝盖高,让那么小的孩子穿越,冬家人后代出了这么个不负责的?冬成的父亲还语重心长的跟冬成说过:“以后你生崽一定不准叫冬摩,知道吗?”
冬成真想知道是谁让他流浪的,可同时冬成也知道自己的族人一定不会抛弃后代,除非迫不得已,什么样的情况会让那小子从小到大活在历史里?
冬成同情冬摩,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恨铁不成钢,在出事之前,他是秦金族人,秦金族人从不放弃活下去的信念。
而作为他的先祖,冬成必须给他做个榜样。
他同意把他放去战场里,并把寻他而来的人也送了过去,除了玉卿,没人反对。
族长,也没有。他看起来别有打算。
“您知道冬摩是谁对吗?”
那个红发的小女孩在会议过后追了过来,她神色匆匆,看起来有些慌张。
冬成扫了她一眼,冷呵道:“怎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段云曦有些支吾,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坚持知道答案,可事已至此,她别无他路。
“小丫头,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的能力你有真正用过吗?”
冬成的质问让段云曦不知所措,他又道:“怀有强大的力量不去使用,反而追寻一个不搭理你的人,你的人生如此廉价?”
“你!”段云曦一下红了脸,“你不是知道冬摩是谁?他那么难过你却不帮他,如果无法拯救一个重要的人,那一身力量又怎样?!”
“那是我与他的事,与你无关。你参了太多杂念,是不是时常感觉自己无根可循?你也该替你自己想想。冬摩也是一样,徘徊于历史的人,不前进就被历史埋藏,”冬摩抱臂看着段云曦,“有机会,你就替我传这句话给他。”
两人对视良久,段云曦怔怔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果然是知道冬摩是谁,可他的话也让段云曦无法反驳,她的确像是浮萍,随水沉浮。
待到他们离去,族长叫了冬成谈话,其内容也是冬成意料之中,他知道除自己外,族长也是知道冬摩的来历,他甚至比自己知道得更多,否则不会让冬摩去战场的。
可族长的猜测却让冬成意外,他说——秦金族未来会失败。
“那是我极不愿猜想的,却也是最可能的,这世界没有什么能永远存在,即使秦金族拥有天名界最强的力量也逃不过死亡的来临,冬摩或许是幸存的孩子,秦金族人用最后的力气把他送回家。我只愿是我多想了。”
余之然族长最后的日记如此写道,模糊的几句话却触目惊心,冬成不敢相信,他放下日记,对族长道:“这只是个猜测。”
“对,”江林族长点点头,“不过你我不能否定死亡是一切生命的终点。但我们不谈那么远,看在此刻,战势激烈,我们却一败再败,当年天名界的人有数亿之多,而如今因为战争已剩百万之余,羚邦人无敬畏之心,他们战争的理由无数个,总结起来只有二字:疯狂!我们生死抵抗,救回来的始终没有失去的多。冬成,你想过吗?”
昏暗的屋子里烛光闪烁,晃动着二人的影子,冬成死死攥紧拳头,他怎会没有分析过战局,可无论如何,他始终相信着自己会成功,这个世界会迎来和平,一切付出都值得!
他咬紧牙关,目光灼灼盯着族长,如同那黑夜里摇曳的光:“我信,但我绝不后退,秦金族的死能换来世界太平我也愿意,我决不让失道者霸领我们世界。我之一族,为此而存在!”
江林族长的悲痛也变了过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喜悦:“很好,我们需要的就是必死而无悔的信念。你没让我失望。然而在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里,有一件我们值得高兴。”
二人相视,一同道:“冬摩。”
之后,两人都笑了起来,江林族长道:“没错,冬摩还活着,就证明我们赢了是吗?即使只为了这个臭屁小子,这一次,我们也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