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神的权利
这里一片亮白，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同我一起来的，还有伍辕杰和段云曦，他们也打量着四周，什么也没看到，就自己人打量自己人。
“是被邀请来的？”段云曦问伍辕杰，伍辕杰点了点头，我插了一句嘴，说自己听到了一个声音，他们回答说也听到了。
可，是谁呢？
一会儿，山茶也来了，跟着她后面的还有知星辰，他们看起来不是很想过来，山茶眼睛还红红的，知星辰很是警惕，看到了我就跑到我身边来了。
“这里是哪里？”知星辰好奇的问，“我听到有个声音叫我过来，就过来了。”
“我们也是。”我回答。
“欢迎你们。”
一个舒缓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们朝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的中年人从远处走近，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和知星辰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大眼睛里呆滞又清明，她格外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倒是伍辕杰和段云曦一起喊出了声：“天眼？！”
他们这么一喊，我也觉得那小女孩特别亲切，就是天眼！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这算是证明天眼是存在的了吗？！段云曦挥着胳膊冲了过去，非常暴躁：“你以为是个小孩子我就不揍你了吗？！”
天眼一动不动，神色却有些慌张，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且慢，”那个白衣人开口了，他足有三米之高，在他面前的我们都是小矮子，一扬手就堵住了段云曦，“请听我说。”
我也忙去把她拉过来，附和道：“对，冷静点，你们不好奇我们现在在哪吗？这位……呃，叔叔又是谁？”
白衣人叫叔叔显得有些年轻，但叫爷爷也太老了，叫伯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但很成功的阻止了段云曦。
白衣人笑了起来：“你可以叫我月希尔，也可以叫我海神，落海世界的人们这么称呼我。”
海神？我们都是一怔，看着这个巨人，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海神会是一个很高贵、带着威严、不近人情的神……但眼前的白衣人，亲切又温揉，就像隔壁的叔叔一样。
倒是山茶和知星辰，一听到名字，差点跪下了，山茶连哭都忘了，可怜的看着海神，但他阻止两人的大礼，温和的摸了摸山茶的头。
他真的毫无架子。
一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和一个不知是否存在的天眼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场的我们，连知星辰都知道情况不一般，肃静了起来，而引起他们出现的，就是新神吧。
新神的出现打得我们猝不及防，段云曦也不是对手，多亏海神，我们才逃过一劫，我光是想起自己无力的模样，都害怕、不安，面对携手阻止新神的两位不觉敬畏起来。
这块空白的地方瞬间充满了神圣感。
海神微微一笑，似是很满足。
“海神，”玩世不恭的段云曦面对恩人也十分恭敬，“新神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我完全不是对手。”
她的神色有些忧伤，在她所遇见的事里，恐怕没有像这一次一样，完全被碾压。
“真遗憾，我也不知道。”海神摇摇头。
“可您不是打败他了吗？”她好奇问道。
“但那并不代表我知道他是谁，这世界未知的东西超出我们的想象。要保持敬畏之心。”海神说的话和织锦很像。
如果连他也不知道是谁，我们又要怎么面对新神呢？
大家又沉默了。
“不过，也许她知道。”海神补充了一句，我们看向了天眼，天眼呆呆站在那，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时而有些神色变化，怕会被当作人偶，她玫色的瞳孔闪过许许多多资料，然后凭空打开了一个透明屏幕，上面显示着诸多“新神”的资料，我们端庄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熟知天眼特性的段云曦最先看透，跳起来骂道：“我们要的是刚刚那个新神！！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的确，上面的“新神”确实很多，可没有一个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
天眼又搜索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屏幕就卡壳了，她最后向我们道：“对不起，资料不齐全。”
段云曦捂住了脸：“每次都这样，关键信息总对不上。”
“那我们为什么在这？不是为了解决新神吗？”我问道，“他带走了家信，说不定会卷土重来。”
“我想不会的，”海神答，“他不会打没有胜算的战。”
话里，听出了海神的硬气。
天眼此时也在一旁道：“是的，邀请你们到来不是为了阻止刚刚那个人，以你们的能力确实也很勉强。”
“你——”段云曦气得咬牙切齿，可她说的也是事实。
“其实我也是被邀请来的，”海神笑着对我们道，“关于这位朋友，她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绕来绕去，还是天眼啊，她呆呆的样子，不问话就不说话，这副模样实在熟悉，她还有什么事呢？
“是的，我希望你帮忙找到雪精灵。”天眼回答。
一听雪精灵，段云曦立即来了精神，可我还有很多问题想知道答案，我打断了他们想延续的雪精灵话题，问道：“等等，为什么是雪精灵，而不是新神？海神难道您不担心您的臣民吗？还有好多人在受着伤，难道我们就置之不理？”
“那是阿莎里沫的责任，”海神回答我，“她会处理。”
“是啊，那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段云曦也回答，“我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说到底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是！”我看看山茶，她独自在那里抽泣，因为在海神面前，她甚至没敢宣泄自己的情绪，这就是我们要的结果吗？让山茶失去一切，让荷王国的人陷入悲伤和恐惧？我握紧了拳头，无法理解海神和段云曦的冷漠。
身旁的伍辕杰忽然拍了拍我的肩，我抬头看向他，他朝我笑了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句夸奖，一句肯定，那么简单的话却忽然让我委屈了起来，我咬了咬嘴唇，罗斯特和久六的死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阿莎里沫的痛和山茶的悲伤，这些，我怎么能够当作没有看见，可我也用尽了全力去阻止，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要怎么做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一切不发生，让他们都幸福？
我忍不住眼泪，哭了起来，伍辕杰靠近了过来，轻轻揽住我，知星辰拽着我的裤子，也呜呜哭起来。
一只大手抚在我背后，安慰着我。
他们静了很久，直到我哭完。
海神对我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很感谢你为他们的担忧与哭泣，正如你的朋友所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比起悲伤，我更希望你看到自己做到了哪些。”
“我……”我哽咽了一会儿，低下了头，我还想不明白这一切，可如果海神也这么说，那我真的没什么可做的了吗？
“夏初，”天眼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看了过去，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我希望你协助我找到雪精灵，月希尔是神，我能感受到他拥有的力量，这是绝佳的机会。”
我又看向了海神，如果是神，那一定有通天的本领：“您……为什么不阻止家信呢？她是您的孩子，您又是神，一定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吧？”
海神缄默了，他点点头：“我是她的父亲，但我没有权力阻止她想做的事，就像我没法阻止久六与罗斯特选择死亡……”
他没有说完，忽然山茶叫了出来，她震惊的看着海神，不理解的叫问道：“既然如此，那神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不庇佑我们，又有什么资格称为神！你知道一切！却让一切发生！”
她气得脸都白了，我想安慰她，但她此刻所有的悲伤都转为了对海神的愤怒，咆哮着变回了原形向海神攻击：“为什么！为什么！我所信仰的全部要瓦解！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神！！为什么——！！”
八只触角一齐攻了过来，海神不动不挡，她也没法靠近他，他只轻轻一碰，她便变回了人形，她撕心裂肺的尖叫扯动我的神经，我满腔想说出来的安慰都那么无力，事已如此，谁又有回天之力，还她幸福的生活？
神的漠然压垮了她最后的信任，我们看着她崩溃却无能为力，我拽着海神的衣角，泪流满面：“为什么……”
海神垂眸看着我，满眼怜悯，他的手心释放出绿色的光，放在了山茶额头，在他的治愈下，崩溃的山茶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泪流不止。
“为什么……”她呢喃着，紧紧抱住了自己。
“不要自责，”海神轻抚着山茶的头，“谁都有选择，就算是神，也阻止不了。我明白你的悲伤，但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孩子。”
知星辰拽了拽我的裤子，仰着头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我：“夏初，我们到底为什么到这里来？就为了一起哭吗？”
他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可一时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天眼说是为了寻找雪精灵，可雪精灵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他能让一切恢复，让悲伤不再存在吗？为什么……要寻找雪精灵……又为什么来到天眼？
我忽然不理解这一切了，自己为了寻找什么而遇到天眼、段云曦、伍辕杰、科洛还有山茶，却看到了一座城的黑暗、一个国家的悲剧，这便是我寻找的吗？
“我会陪伴在你身边，慢慢长大吧，”海神轻语，山茶闭了闭眼，睡了过去，眨眼，她消失在这一片空白里，我吓了一跳，海神转头看向天眼，“她不适合帮你寻找，请让她留下来。”
天眼微微点头，向段云曦道：“我们要去找雪精灵，做好准备。”
“一直准备着。”
段云曦虽这么回答，干劲却比刚刚少了许多，他们几人似乎不准备再讨论新神与山茶的事了，转头就开始讨论起雪精灵。
知星辰还待在我身边，天眼是打算让他也一起去找吗？我知道自己也不能再为新神的事做些什么，也不能为山茶做什么，找到雪精灵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海神向我们解释说这里是他的精神空间，我们现在也都是意识在，肉身在休息。关于雪精灵，天眼向他请求帮助时与他共享了信息，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所知的信息里，也没有这样一个人、或是类似种族的存在，但既然他发出了求救信号，证明他是存在的，如果第一联系人，段云曦每一次通过雪精灵的信号找过去也没找到，那也许信号是在他存在之前发出的，当她收到时，他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信号是从过去来的。
他的一通分析，把困扰了我们许久的问题一下解决了，段云曦震惊得连说话都结巴：“那那那那那……可，可可我每一次都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他难道发送了信号就不见了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海神答，“时间并不是固定的，每一个时间点都能分散数不清的时间线，在你们的认知里，过去是过去，未来是未来，但我们的眼中，过去和未来同时存在，他存在一个点消失，那未来也不在这个时间线里，你们必须在他存在的时间里找到他。”
“那怎么做呢？”伍辕杰接上了话。
“我会联手天眼追踪信号，请你们稍加等待。”
他们两人闭眼开始追踪信号了，可我还没听懂刚刚是什么意思，过去、未来？什么过去未来？雪精灵在过去还是未来？？？
在与天眼一起追踪信号时，海神还保留着意识在与我们对话。
他对我们道：“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们，‘天眼’的真正名字可能不是‘天眼’。”
他这么一说，又把我们吓了一跳。
段云曦问：“您认识她？”
“我们的古籍里有过类似的记载，能与人协作的智能存在，能链接所有人，但此链接需由她发起，其能力高超，曾与落海先祖协作，名为‘守契’，”海神一出口就是大爆料，“这份古籍的年份超乎想象，在我小时候它就是古籍了，如今已经寻不到踪迹，我曾以为那只是个传说，直到今日遇见天眼，方觉世界无奇不有。”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此时不敢说信或者不信，只是种种巧合都让人诧舌。
“实不相瞒，”段云曦扯了扯嘴角，“在另一个世界也有过类似天眼的记载，您应该知道我们是异世界的，但我说的是另一个异世界，可能和落海毫无关系。”
海神轻笑一声：“天地万物，均为一体，怎能说没有关系，更何况，古籍不曾记载了同一种存在吗？”
奇奇怪怪，神神秘秘，我们搭不上话，只得静待结果出来。
不出片刻，海神与天眼同时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天眼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