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师傅
钟离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机器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那个弱小无助的机器人了。
他的心智、手段早已成熟，他再也无法随意掌控他了。
甚至，还隐隐被他压下一头。
（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世事无常啊，曾经的小东西已经长成庞然大物了，还有点欣慰怎么回事？）
“他当初答应给你的是什么？”
钟离抬头，重新挂起笑脸“他帮我和外界的机器人搭建联系，将无桑纳几乎扩散到整个组织，但我还记得你的话，没有在这里贩卖，你看，我听话吧？”
瑞尔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他那颗头砍下来，或者把他那个屏幕拍碎，怎么就这么贱呢？
“怎么做到的？出任务的机器人每一个都需要经过严密的检查，连胶囊空间都要翻一遍，身体内部还有专门的机器透视，就算是空壳也躲不过。”
穆邬严肃开口，其他人保持沉默。
他本来不该说的，他们本来是不准备开口的，他们在给瑞尔腾出空间，让他自己解决自己的过往。
但是这件事，已经可以影响到战舰安危，他不得不管。
对待穆邬，钟离不敢那么贱“他有专门的仪器，可以干扰检测机，在那些机器人内部，还有模拟虚幻内部零件的设备，而且，出去的也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够他们使用就好。”
“那你们怎么知道其他战舰上的出行？”
“这个…就得问坞呈了，是他安排的一切，我只是一个商人，能知道的不多。”
穆邬看向瑞尔，他的眼睛向上转了一圈。
“你确定吗？”
“瑞尔，别总是拆我台行吗？”
瑞尔摊手，示意他根本没说话。
“…行吧，我之前无意间见过他用一个机器和其他战舰上的机器人联系，其他战舰上应该也有他这种的…”点到为止
瑞尔低着头“无意间？呵。”
钟离幽怨的盯着他“你现在可以不说话了瑞尔。”
“我凭什么听你的？”
“瑞尔，你们的事情待会再说，我先问。”
瑞尔没说话了。
钟离看他这样有些感慨“还是先生您厉害，当初那么多机器人想让他听话都不管用，您一说他就闭嘴了。”
“给我个面子罢了，毕竟我怎么说也算个总指挥。”
言外之意，你算个什么东西？
瑞尔的嘴角微微翘起，心情肉眼可见高兴，像是个有人罩着的孩子。
钟离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当初保护他的是我啊）
但是既然木已成舟，他也不是会纠结于某一件事的机器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算后悔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行了，我现在就问你一件事，现在组织里，有多少机器人沾染了无桑纳？”
“这个嘛…”他有些犹豫“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负责提供量，这些送过去的事宜，我都是交给坞呈的。”
现在都不需要瑞尔提醒，穆邬已经看出他什么德行。
“说说每个战舰送过去的量吧，我想你应该有记录。”
他扫了眼瑞尔，瑞尔回怼“看我干什么？我就说了你脑子有问题。”
他停顿片刻，有些郁闷，就好像自家看着长大的小机器人，翅膀硬了，自个儿飞了，还顺便往他脑门上拉了坨大的。
“我的确有记录，但是那些去向都是我猜的，不一定准确，如果您想要，我可以整理一份送给您。想要更具体的，您还是得问坞呈。”
芮锦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来了“我有个问题，那个叫坞呈的是什么机器人？”
穆邬回头“普通机器人，怎么了？”
“那普通机器人他要瑞尔干什么呀？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光看不能用，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摆在那看吗？”
四周静谧，沉默浮现至所有人脸上=_=
汵风和钟离在沉默中爆发“哈哈哈哈”
瑞尔转过去，面无表情的盯着芮锦，椅把手已经快给他捏碎了。
“你这个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可是个零件商啊。”钟离点点自己胸口的输能口，语气幽深
“这种东西他要多少有多少，什么时候想要了装一个就好，不过受点痛而已。机器人之间的构造是没什么大差别的，只不过战斗机器人内部零件的性能会比较好。”
“奥冉大人，我先下去了。”说完不等他开口，径直走下去了。
钟离有些诧异，他居然可以无视奥冉大人的回应直接下去了吗？
汵风试探性地动了动，见奥冉没反应，飞快的爬下去，跑去找瑞尔了。
“哦豁，戳到他的痛处喽。”钟离在对面幸灾乐祸。
芮锦有些迷茫“什么意思？”
穆邬起身推了推她“你先下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不，我要听。”她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战斗机器人的性能好，科研机器人……”
“科研机器人的 没 人 要！那些机器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随时可能被发现。
就算战舰上只有一个科研机器人，就算有人罩着他，只要有利益，他们照样敢做，但可惜他能带给他们的利益远低于他们所付出的。
这战舰上，可不止坞呈一个零件商，只是他做得最大而已。
市面上目前最畅销的是战斗机器人的零件，但战斗机器人少，又不好弄，所以更多是普通机器人的。
至于科研机器人…可以说除了一个与我们不同的分解器，什么用都没有，但很可惜，他连这最后一点可能带来利益的东西，也没有。”
操纵室里的沉默好像蔓延到了他们心里，压着它一步步下沉。
穆邬不满的看向他，芮锦眼神狠厉“你，既然你知道他的处境，你怎么敢无视他的遭遇的？”
“喂，我也没有完全无视的，我还给他积分了不是吗？每年至少3千万，都是从我自己的份额里分出去的。
而且，我有帮他，至少在其他不知情的机器人眼里，他过得不错。他想做的我都有在暗中帮的，就比如…纳斯克！”
他的头微微偏了偏“当初他不是想做中尉吗？正好他帮了纳斯克，我就顺水推舟，让人散布他帮纳斯克考过笔试。
就是他脑子实在不好，分都出来了，他连看都没想过看一眼，还是我怕他错过了，找人叫叫他，他才知道过去。”
芮锦表情变了变，又开始迷茫“你这个…瑞尔好像不是很想要这种帮助吧？”
“那没办法，他要是想做中尉的话只能靠别人，坞呈不会允许他脱离掌控的，他的手下很多，当初过笔试的也不少，他还在我们那个圈子里散布消息：
只要瑞尔没有当上中尉，那么，所有参与考核的机器人，都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
你以为那个拓辛为什么就找他不找别人？在失手后立马放弃？又在一切结束过后不甘心的找你麻烦？
战舰上的规矩从不是摆设，即使是我们也不敢违抗，如果不是两头都没抓到，他不会这么不甘心。”
“所以…瑞尔和纳斯克，是你一手促成的？”不对！
芮锦吓一激灵，好像是她干的，还有…她转头看向穆邬，穆邬回视。
两个人的表情都挺耐人寻味。
奥冉感觉这个战舰要完，为了防止事态发展越来越偏，他开口了。
“当初那个助手，是你们的人？”
“确切的来说，那是坞呈的人，他买通了他，听说花了不少积分，好像还找了什么关系。”
“你应该也给了点吧？”穆邬肯定的说。
他有些惆怅的嘟囔“是啊，我到处给他打点，他还说我没良心，没良心的小东西。”
喀狄迦又给他按住了，还顺便戴上了手铐。
“诶，副将大人，您能给我个解释吗？”
“你在我们面前说明目张胆的说你贿赂穆邬的助手，还要我给解释吗？”
“冤枉啊，我只是让他给纳斯克说点好话，其他什么都没让他干，而且我后来也没再见过他了。”
“喀狄迦，放手吧，他说得的确有些可信度。”
芮锦把穆邬拉到后面“别放！这个机器人一看就满口谎言，瑞尔刚刚说他给他的还不到1\/10…”
“那是无桑纳的总收入”钟离打断她“他算的是总收入，我们的份额是有分成的，即使我占大头也没多少。
无桑纳的制作成本很高，去掉这一部分，还要给坞呈那边一部分，剩下的还要分给我的那些手下。
能到我手上的已经没多少了，我还分给他一半，他现在还说我没良心！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他的语气低落，表情在难过，就是没有泪留下。
芮锦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形势了“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刺激他？”
“啊，这个嘛～”喀狄迦放开他，他站直，阴沉着脸，渐渐火大。
“在你们出来之前的一段时间，他去把无桑纳最重要的原材料烧了一大半。然 后，他跟我的手下说，从他的分成里面扣，他tm哪来的分成？都tm是我这的积分。
我养了他这么久养出一个白眼狼！他tm还不如过来把我打一顿，老子现在供不上货，坞呈要弄死我！”
“所以，你是上来躲他的？”
他迅速变脸“躲他？为什么要躲他？虽然我的手下没他多，但我也不是吃素的，瑞尔拿着他们很多把柄，我手上的也不少啊。”
他们静静地看着他，喀狄迦也是一样的表情，了然的愤怒。
“所以…瑞尔的性格，就是被你带坏的。”芮锦气愤的说着。
他立马反驳“什么叫被我带坏的？他自己本来就一身反骨，好吧？我只是教了他点为人处事的方法。
那毕竟他比我晚来好多，又小小一个的，我都怕哪天一个不注意他没了。不得教好点？”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是个商人，看中的是长久的利益，他是一次性的，该得到的我已经得到了，没必要再跟他纠缠下去。”他淡淡的说着，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手铐。
“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需要一个能够制衡坞呈的机器人，我做到了，只是和他想的不一样。
但至少，我控制住他了，无桑纳的配方和制作方法除了他和我没有其他人知道，坞呈要无桑纳就动不了我，也不会去动他，他依旧是他的后备选项。
虽然他看上他了，但是也没多深的感情，只是想得到而已，他们那个圈子玩得…挺花的。”
“那他为什么要会为了他上来？”喀狄迦看着他手上已经解开的手铐并没有惊讶，他刚刚也是这么解的。
“为什么？”他嗤笑，语气阴冷“一直盯着的猎物，突然间被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抢走了，还没好好珍惜，不得抢回来困在身边吗？”
芮锦懂了，靠近穆邬“傲娇也是从他这学的。”
穆邬偏头“他不是傲娇，就是单纯的嘴硬，基本没长嘴。”
“先生，我们这边听得见，而且这也没必要说，他自己能看透，就是他想不透而已。等他想通了，他就长大了。”
“长大长大，你一天天的嘴里没一句正常的，我不过是下去叫个人，你tm又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瑞尔从楼梯下走上来，后面的纳斯克抱着无夕，无夕好奇的看着屏幕上的机器人。
“瑞尔，他是谁呀？你们有什么关系吗…骂人是不对的，不要骂人。”她叉着腰。
瑞尔捂着脸，看了看屏幕，再看看她，对纳斯克说“你带她下去玩呗？外面那个灯挺好看的，你带她去看看。”
“瑞尔，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钟离又换回了他那副贱贱的语气。
纳斯克头一回感觉到了危机感“瑞尔，他是谁？你们很熟吗？”
看起来很想质问，但是又不舍得，只敢弱弱询问。
钟离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你是纳斯克？”
纳斯克抬头与他对视“对，你是谁？”
瑞尔直接把无夕抱走，出了舱门，纳斯克亦步亦趋的跟上，出去时还瞥了他一眼。
钟离转头看向喀狄迦，也不嬉皮笑脸了，就定定的盯着他，阴恻恻开口“他们两个…什么关系？”
喀狄迦看着他，好像在看瑞尔战斗机器人版，又或者说——瑞尔是他的翻版。
有点毛骨悚然，也对，一个瑞尔已经够他受的了，这个“师傅”应该……
他更慎重了些“他们是搭档。”
屏幕另外一头的几个机器人：？
瞥见屏幕对面机器人的反应，钟离发问“你确定吗？”
喀狄迦实诚点头“纳斯克被你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哄骗，做他的搭档，他还不珍惜，也不让给我。”
芮锦看不下去了“喀狄迦，就算瑞尔让了，纳斯克也不会同意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喀狄迦虽然对瑞尔没那么蔑视了，但是他还是对纳斯克抱有一丝幻想。
“他会同意的。”钟离搭上喀狄迦的肩膀，笑容满面“副将大人，只要有我的帮助，您一定可以让纳斯克来到您身边，我是他‘师傅’不是吗？”
喀狄迦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你还是先跟我把坞呈抓住再说。”
他摇头轻笑“我帮不了您什么，我只能为您提供建议，坞呈手上的东西很多，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摸清，难保他没有精准分辨机器人的设备，我暂时还不想这么早暴露。”
优雅，淡然，这是他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和在瑞尔面前那个贱兮兮的样子截然不同。
脑中
穆邬感慨“看来瑞尔这么会装也是跟他学的。”
“嗯，回去之后把他弄死，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额，奥冉大人……”
“不用”奥冉果断拒绝，听都不想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