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公主邀约
一夜之间,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一项好谈资。
鹿清宁却是在得知自己在四皇子宴会上跌倒吃屎的事已经广为流传后羞愤欲死。
但到底是年轻人,相比如今已经整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见人的鹿攸年,鹿清宁不缺锐气,还更有进取心,因此只羞愤了一天,很快,她就又重整士气,觉得还是要主动出击。
那日那般羞辱离场,最终她也没有得知那位小公子的姓名来历,只知道姓陆,旁的呢?
只知道个姓氏可没法找人。
但好在,长宁公主对那小公子发出了邀请,请他去左相府的宴会,而左相府她很熟,长宁公主更是任她摆布,在左相府,她绝不会再出丑!
如此想着,鹿清宁顿时又斗志昂扬起来。
然而——
“啪!”
“啊!”
“小姐!”
“扶、扶我起来!”
“啪!”
“啊!”
“小姐!!”
“扶我起来!”
“啪!”
“啊!”
“小姐!!!”
“扶我——”
“小姐,您流血了!”
……
第三天,重振士气,装扮一新的鹿清宁走出闺房,准备再去趟左相府。
然而,从闺房到二门马车处这段短短的路程,愣是被她走地一波三折,平地摔了好几个跟头。
鹿清宁捂着汹涌的鼻血傻了。
她的脚……
她的脚好像坏了。
一定是那个狐媚子把她脚踝踢坏了,她杀了她啊啊啊!
-
鹿野这边,两人可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对“知知姑娘”满怀杀意,在怡园玩痛快后,觉得富贵人家的宴会好像也没多好玩后,鹿野又一头扎进市井胡同里到处寻找吃喝玩乐的地方,只不过这次不是雷礼陪同了,而是拉着“知知”。
忙活了许久的傅霜知终于有了些空闲。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傅霜知对京城的了解可以说跟雷礼不分轩轾,而且两人的了解范围极少重合,雷礼熟悉的地方傅霜知不熟悉,傅霜知熟悉的地方雷礼也不熟悉,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鹿野,刚好被两个本地导游带着吃遍京城玩遍京城。
正这么乐呵的时候,长宁公主的宴席邀请便到了。
鹿野看着那装帧精美还带着花香的请柬,有一丢丢的疑惑。
虽然那日在怡园她话说地好听,“若有机会,定要再聚”什么的,但这不就是场面话么?没想到那位公主还真找来了?而且她怎么这么准确地让人把请柬送到驿馆的?那天她可没透露自己的住处啊?
正这么疑惑着,立马,就有人来给她解惑了。
刚收到长宁公主请柬,前后脚的功夫,四皇子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
【长宁欲讨要‘知知’,本王未敢应允,二位当心!】
看完信的鹿野&傅霜知:……
鹿野瞅瞅信,再瞅瞅仍旧做“知知”打扮的傅霜知。
忽然,长长地“咿~~”了一声。
“对哦,差点忘了。”
“原来那位公主,就是这位公主啊!”
傅霜知和四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一切的起因,不就是一位对他情根深种的公主?
公主那么多,之前鹿野还真没想到长宁公主就是那位公主。
但现在再看四皇子这提醒,还有啥不明白的?
而且,傅霜知都打扮成这样了,那位公主殿下居然还想要人,不管是认出来了,还是只是觉得宛宛类卿想玩把替身游戏,都可以称得上一句一往情深呀。
傅霜知斜鹿野一眼。
她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但表情分明是看好戏的模样。
“所以你去么?”他斜着眼问。
鹿野双眼一亮,回答地斗志昂扬:
“去!当然去!反正又不是我被看上了!”
至于“知知”会不会被抢走……
男人要是轻易就能被人抢走,那这个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
暑热未去,新秋尚早。
左相府里却已有早开的菊花盛放。
一大早,府中下人忙忙碌碌,将准备宴客的园子摆放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只待宾客莅临。
但今日的赴会的宾客其实并不多,起码与日前四皇子那一场宴席相比,来者堪称寥寥。
这当然不是因为长宁公主的面子没四皇子大,请不来那么多宾客,而是——
“公主殿下,您……只邀请了这么些宾客?”
鹿清宁背脊挺直,略带诧异地询问。
没错,鹿清宁又来了。
虽然经历了一段路摔三次的惨痛教训,但鹿清宁十分能忍。
不就是脚踝酸楚无力才容易摔倒么?那么多注意些,走路时旁边的侍女多照看搀扶着些,总能避免摔倒的。
她知道自己那日丢丑,如今肯定遭长宁公主嫌弃,但她别无他法。
如今的鹿家就是一个泥坑,她必须尽快跳出来,而她如今唯一可以抓住的,便是长宁公主。
因此,在家练习许久,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两个侍女一定要随时注意扶住她不要让她摔倒,便终于又出了门,一出门就直奔左相府。
长宁公主虽有公主府,但婚后还是随夫君住在左相府居多,鹿清宁对这里可谓轻车熟路。
一见了面,果不其然长宁的面色有些异样,身体都下意识地躲避着鹿清宁。
鹿清宁心中倍感屈辱,又十分恼恨,但面上却仿若毫无所觉般,依旧笑盈盈对长宁,像往常一般聊着天。
到底是熟悉的人,渐渐地,长宁便也忘了那日鹿清宁的埋汰模样,反而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即将举办的宴会。
于是便有了鹿清宁上面那一问。
长宁公主办的是赏花宴,这是达官显贵常有的宴会名头,春赏桃李夏赏荷,秋赏霜菊冬赏梅,一年四季,几乎时时刻刻都能开赏花宴,可以说是万能宴会名头了。
当然,此时夏末秋初,荷花已残,大部分秋菊又未开,因此没几场赏花宴。
可既然长宁公主要办赏花宴,但花就必须得开。
于是有了仆人们一大早忙忙碌碌摆放花草的画面。
那些早开的秋菊皆是花农费心费力地侍弄催开,品相完美,因此价格不菲,如此摆上一园子,更是耗费甚靡。
但如此大费周章,所请客人却少得可怜。
除了鹿清宁这个不请自来的,多半都是与长宁公主十分交好的皇亲国戚,而这样的皇亲国戚可没几个,因此整场宴会,与会者竟然不足十人。
鹿清宁便不得不惊诧出声。
然而长宁公主对她的反应毫无兴趣,只望着她手中请柬,心中想的却是不在请柬上的那个人。
那日被鹿清宁的意外打断,她没有说完对四皇兄说的那句话——
“皇兄,我想要陆公子的那位侍女。”
说这句话时,长宁都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因为太过思念那人,看见个略微有些像他的女人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绪。
甚至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她”。
可疯了又如何?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疯就疯了。
于是对于此时鹿清宁的疑问,她只嗯了声,便没有多说。
目光专注地盯着入园的方向。
等待着那个明明长相不一样,甚至性别都不一样,却莫名让她感觉很像很熟悉的人。
“她”会来的,是吗?
-
巳时正,鹿野乘坐的马车抵达左相府。
与她一起的除了做“知知”打扮的傅霜知,还有两个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护卫,来自四皇子的友情提供。
一大早收到这份“礼物”时,鹿野的心情是囧囧的,傅霜知的脸色是黑黑的。
因为伴随着这两个护卫的,还有四皇子给傅霜知的一句口信。
——长宁顽劣,恐怕会强取豪夺于你,愚兄不便踏入左相府,只能助你至此了。
一本正经地说完四皇子这句口信,那护卫还一脸正气地对傅霜知道:“稍后在左相府,傅公子莫要远离在下,我二人定护住公子qi——”
他刚吐出一个音,忽然受到另一位同伴的肘击,接下来的字便突兀地咽了回去。
但鹿野和傅霜知哪里猜不到,没说出的两个字,分明是清白……
长宁公主居然这么猛的么?
还是四皇子过于恶意揣测他这亲妹妹了?
反正不管哪个原因,都够囧的。
当然,鹿野不担心。
且不说还有她在,就说傅霜知自己,没有他自己的允许,谁敢靠近他一丈远,那绝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所以鹿野觉得四皇子送的这俩人大可不必。
但人都送来了,她也不好推拒,而且按照傅霜知的说法,她如今扮演的角色,有两个护卫也能撑撑场面,于是便也把两人带上了。
从驿馆到左相府,路程不短,要穿过小半个京城,路上的时间,傅霜知便跟鹿野详细说了左相府的情况。
待此时终于看到左相府那巍峨院落,朱漆大门,鹿野瞪大眼,终于直观感受到了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气质。
没错,当今左相李牧原,是如今的大魏朝除皇帝外,最有权势之人。
大魏是群相制,凡入政事堂者皆可称相,但数位可称宰相的大人中,只有左相李牧原和右相林秉礼是众人一提“宰相”便立即能想到的人物。
李林二相中,大魏又以左为尊,因此左相李牧原的地位是隐隐高于右相林秉礼的。
尤其在李牧原长孙李继恩娶了长宁公主之后。
同右相林秉礼这般的世家出身不同,左相是少有的寒门出身却凭自己走到高位的朝臣。
因是寒门出身,李牧原背后没有底蕴深厚的家族可靠,甚至自己的妻子也一直是微末时的糟糠之妻,去年老妻去世,他也没有续娶。
几个儿子的妻族也并不显赫,无法借助妻族的势力结党立派。
因此皇帝对于左相向来放心。
也因此,到了孙子这一辈,李牧原为长孙求娶长宁公主,说自家不孝孙对长宁公主一见倾心时,皇帝略微犹豫之后,便哈哈笑着应允了。
若是别的权臣如此求娶,皇帝多半要怀疑一下,但李家向来不是爱攀姻亲的人家,对皇权又忠心耿耿,皇帝便十分放心。
长宁公主下嫁李家,向来简朴的李家为公主将府邸修葺一新,还为新婚的小夫妻二人修建了单独的园子,与左相府其余院落的简朴风格截然不同,全是按照长宁公主的喜好修建。
日常里,相府众人对于公主也是毕恭毕敬,哪怕李牧原,在长宁公主面前也依旧是执臣礼,丝毫没有摆架子。
因此虽然对心上人念念不忘,对这个仓促下嫁的夫家,长宁公主也没什么不满的。
得知情况的皇帝,自然对左相的满意更添一分。
于是原本只是隐隐高出右相一头的左相,如今却已是毫无疑问的群臣之首了。
鹿野听傅霜知说完了这些背景。
同时却也想起了一些剧情。
虽然看剧时看地不仔细,也对那一大串仿佛蚂蚱似的受害人的身份地位没什么印象,但鹿野仍旧记得,十几年后,傅霜知杀的最后一个仇敌,分明就是左相李牧原。
因为是最后一个,也因为傅霜知杀完这最后一个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此鹿野便记住了这个人的身份来历。
当朝宰相,权势熏天。
而能放到最后才杀,显然,李牧原怕不就是傅家倒台的主谋。
不过鹿野不记得,或者说压根没看到李牧原为什么害傅家了。
于是鹿野悄悄问傅霜知。
闻言,傅霜知嘴角勾起,眼神却苍凉。
默了片刻后,才轻声说道:
“左相有不臣之心。而我祖父,察觉到了其野心。”
鹿野:……
她记得傅家倒台的原因就是皇帝怀疑他们意图谋反来着?
敢情这是贼喊抓贼啊!
但是——
“十几年后,他好像也没反啊?”鹿野纳闷地问。
傅霜知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牧原其人十分谨慎小心,若无把握,绝不肯贸然犯险。”
所以虽然早有不臣之心,但哪怕在之后的十几年,李牧原也一直没有露出马脚。
或者说,正是因为傅家的警醒,让李牧原更加警惕,更加谨慎小心,于是一直谨慎小心了十几年,直到当初那个为了保密,而连同朝中无数人一起拔掉的庞然大物的遗孤回京,将谨慎了一辈子,已经放弃了曾经的雄心壮志的李家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