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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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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脑门儿重重砸上石头。

    “啪嗒!”

    驿丞的身子软软的倒下。

    -

    鹿野爬上墙头,就看见驿丞倒下的模样。

    好在,从她的角度能看的很清楚,那驿丞应该只是磕破了点皮,没有大碍。

    但即便如此,也让她的眉头皱得死紧。

    她又窜下墙,还伸手拉拉那小虎子。

    “小朋友,想不想给你爹出气?”她笑眯眯地问小朋友。

    小虎子哭地一脸鼻涕泡,闻言,眼睛立刻瞪大:

    “想!”

    傅霜知挑眉。

    “你想做什么?”

    鹿野眼里的小火苗跳啊跳啊,鼻间轻哼:

    “替天行道!”

    -

    门外。

    因为驿丞的倒地,那仆人吓了一跳。

    上前一看,见那驿丞额角磕到,破了点儿皮,留了点儿血,显然没什么大碍。

    顿时放下心来,但终究有些不安了,便踱回马车旁。

    “小姐,那驿丞实在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如咱们改日再……”

    仆人弯着腰,哪怕马车里的人看不见,也陪着笑脸说道。

    马车里,衣着精致,面容娇美的姑娘深深蹙眉,只觉烦躁不已,恨不得下车亲自跟那不知好歹的驿丞说道说道。

    但想想外面来往皆是行人,终究是忍下了,连车帘都没掀开,只不耐烦地又吩咐仆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日这驿馆我必须进!”

    不就是一个破驿馆,她堂堂户部左侍郎家的千金,进去都不能进去了?

    只是因为那傻子入住了驿馆?

    不不不,是不是那傻子还不确定呢,八成不是,怎么可能会是?

    她拼命地如此告诉自己。

    但心底却又总觉得不安,总觉得还有一丝不确信。

    她必须亲眼看到,亲自确认到底是不是那傻子。

    不然必定辗转反侧,茶饭不思。

    想到这里,她再度呵斥那仆人,让他务必想办法让她进去。

    仆人苦着脸,点头哈腰地应了。

    待离开马车旁,顿时又直起腰板。

    他走到石狮子前,见驿丞仍趴在石狮子上装死,想起方才马车里小姐的吩咐,顿时皱着眉,恶声恶气:

    “装什么装?我可就轻轻推了一下,可别讹上我,我说你别太不识相,我家小——主人不过是想要进驿站歇歇脚,你推三阻四做什么!”

    他也学精了,既然这驿丞不让他进去找人,那他就说要进驿站歇脚,这么一来,总不能再阻拦他了吧?

    驿丞没有说话,只满脸苦笑地看向那始终没动静的马车。

    这要是户部左侍郎真来了,他让人进去也就进去了,等之后蒋公公问话,他也好有话交代,但这会儿不过几个恶仆,他若屈服了,蒋公公那儿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只能忍着,且看那马车主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想了想,驿丞摸摸额角的伤,仍旧趴在石狮子上不起来,只朝马车喊道:

    “马车里的小姐,您果真不下来吗?”

    “非是小的故意为难,若真是侍郎大人的家眷,小的也不敢阻拦。”

    仆人一听,顿时被吓得一跳:

    “什么小姐!你胡说什么!”

    仆人自然知道自家小姐为何不下车。

    大户千金家小姐的声誉何其重要,又何其金贵,怎么能在在这人来人往,满是贩夫走卒的大街上抛头露面?

    他家小姐一直不愿下车便是因为这,结果这驿丞实在太不识好歹,居然敢叫破他家小姐身份。

    生怕马车里的主子怪罪,仆人便怒了。

    也没有了耐心。

    朝向驿丞怒道:

    “好狗不挡道,给我让开!”

    说着,已经抬脚,又要踢上去。

    然而,脚刚抬起来,一道震天的哭嚎声便响起来。

    “呜呜哇哇哇!”

    “坏人不要杀我爹!”

    “我跟你拼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跟头小老虎似的一脑袋把那仆人顶开,把仆人顶地踉跄后退几步,再看去,便发现那小娃扑到了驿丞身上,一边在驿丞头上脸上乱摸,一边继续哇哇大哭。

    “哇哇哇……爹你死了?爹你怎么能死了哇!爹你死了娘就要改嫁了!娘改嫁了小虎子就要成后爹养的娃儿了,爹你不能死哇!”

    七八岁的孩子,哭声比牛叫都响亮,原本还只偶有行人驻足的驿馆门前,飞快便驻足了一大批人。

    “哎呦这是咋了?”

    “那是驿丞大人?咋趴下了?”

    “小虎子,快快,快扶你爹起来!”

    ……

    人群吵吵嚷嚷,那仆人见状,皱眉。

    又往那驿丞望去。

    他知道,此刻关键点就在这驿丞身上,他要是行个方便,这会儿屁事儿没有,可他偏偏要犟着,实在是油盐不进。

    想到这里,仆人顿时对着驿丞更气,上前想要再说几句,然而——

    “哎呦,那是啥?血?!”有路人突然惊叫。

    “哇!爹你流了好多血!爹你真的要死了?哇哇哇,我爹被坏人打死了!我爹被坏人打死了!”被路人叫做小虎子的小孩儿哭地震天响。

    而随着小孩儿的哭声,围观众人,包括那恶仆,此时便都清楚地看到,被小虎子把脸掰过来的驿丞,此时赫然满脸的血,身下的地上更是一大滩血迹。

    人群顿时炸了!

    “杀人了!”

    “我看到了!刚刚是他踢的人!”

    “对对!就是他!快别让他跑了!”

    有人叫起来,有人跑起来,更有人指着僵站着的仆人,指使着人一拥而上把他制住,生怕他跑了。

    而被制住的仆人则整个人恍惚起来。

    什么玩意儿?

    不对啊?

    刚刚他明明仔细查看过那驿丞的伤势,就是磕破了点儿皮,哪来的那么多血?

    再说,刚刚这人都还活蹦乱跳地说话,咋突然就倒下了?还流血了?

    他又是咋成了杀人犯?

    -

    与此同时。

    还没等门前围观的众人跑出去报信,靠近驿馆的大街上,便有几个小童满街急急慌慌高声嚷叫。

    “大官欺负人啦!”

    “什么什么?”

    “有个叫什么‘是狼’的大官,非要闯进小虎子家,小虎子爹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啦!”

    ……

    傍晚时分,街上正是热闹时候,往来吃饭的、玩乐的、下值的……本来都正各走各的,一听有小孩儿叫嚷,立刻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待听到还有打人这种劲爆情节,立刻有人围上去。

    “小孩儿小孩儿,咋啦咋啦?你细说,要是说的有趣,大爷给你买糖吃!”

    被围住的小孩儿眼珠子滚滚,腮帮子鼓鼓,闻言眼睛又是一亮,使劲儿舔了舔腮帮子里的糖,便手舞足蹈地跟热心的围观群众们说了起来。

    见这里已经吸引到人,几个原本跟他一起的小孩儿,则立刻泥鳅似的跑开。

    换个地方,相同的对话再重复一遍。

    “大官欺负人啦!”

    “什么什么?”

    “有个叫什么‘是狼’的大官,非要闯进小虎子家,小虎子爹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啦!”

    ……

    相同的对话,不同的街道,迎接的自然还有相同的热心吃瓜群众。

    无论哪里,吃瓜皆是人类天性。

    于是,一会儿功夫,驿馆周围几条街道上,都有人群围着小孩儿,听小孩儿绘声绘色地描述某大官欺压可怜的小虎子爹的故事。

    一条街道上,一个身穿素服的老者款步而行,走到街心,便看到那显眼的簇拥的人群。

    以为是什么变戏法的热闹,老者本没有在意,却忽然听到几个关键词。

    大官、欺压、侍郎……

    老者猛地顿步,走向人群。

    -

    “小虎子爹好惨,那大官要强闯驿馆,小虎子爹不让,他们就打人啦!小虎子爹一脸血!”

    “什么大官?叫什么‘虎不坐是狼’,这名字好奇怪,到底是虎还是狼呀?”

    ……

    老者走到人群外围,听了几句,眉头越皱越紧。

    尤其在围观众人听到小童说出“虎不坐是狼”后。

    小孩子不懂什么叫户部左侍郎,但京城百姓到底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是什么职位。

    虽说不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对他们这些路过的小老百姓来说,对那只是个小小驿丞的小虎子爹来说,已经是只可仰望的大人物了。

    这种大人物的八卦,还是不掺和为妙。

    一些胆小的路人纷纷离开现场。

    小童周围拥挤的人群顿时空出一些。

    素服老者深吸一口气,挤进去。

    小童正纳闷那些人怎么走了,招招手试图挽留,“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你们怎么走了?我还没讲完呢!”

    更重要的是,说好的糖呢!

    他可看见了,刚刚那个说要给他糖的大叔也悄悄走了!

    真是不讲信用的大人,好在那个姐姐说话算话,事先就把糖给他了。

    嗯,他一定好好给那漂亮姐姐办事,让更多人知道那位虎狼大人的事迹!

    小童清清嗓子,试图再次用生动有趣的讲述吸引行人的注意。

    “小娃,你说的事发生在何处?劳烦带我去。”

    素服老者半弯下身,对小童说道。

    说着,又拿出几枚铜板,塞到小童手里言说让他拿去买糖。

    小童顿时高兴起来。

    这就是漂亮姐姐说的能替天行道的好人吧?!

    “爷爷跟我来!”

    -

    驿馆前。

    此时的驿馆前已是人头攒动,那仆人发觉不对想要跑,却哪里跑得了,当即就被人按下了,其他仆人乃至那辆马车也想跑,然而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将路堵住,也是一时无法脱身。

    这时,马车里的人终于再也顾不得矜持,声音透过车帘传到外面:

    “赵大,快走!”

    外面赶车的赵大闻言,急忙想要驭着马从人群突围。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为何,每当他看准空当想要驾马出去,便有人恰好挡在空当处,而当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嚷“让一让”时,人群中便听一声清脆的女声忽然道:

    “大家别让那辆马车跑了!就是马车里的人指使行凶的!”

    这一声,立刻让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马车上。

    于是马车便再也出不去了。

    试图左冲右突,却左右都是行人。

    前有伤人事件,赵大自然不敢乱动,只得急得朝马车里道:“小姐,出不去!”

    马车里,衣着华丽容貌精致的少女已经张大了嘴巴,满眼惊骇。

    她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是想进驿馆打探打探消息而已,什么杀人?这种事怎么能跟她扯上关系!

    不,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

    她是户部左侍郎家千金,不说她本来就没做什么,就是真做了什么,这些愚民又能奈她何?

    -

    “让一让,让一让。”

    此时,人群外围,正有两拨人试图挤进内圈。

    一拨只两个人,便是方才的素服老者以及带路的小童,两人一老一小,穿着也不打眼,因此费了半天功夫都还没挤进去。

    素服老者皱眉,手摸向腰间,正自犹豫。

    另一拨人已经被人主动让了进去。

    这一拨足有十来个人,身着皂衣,个个带刀,却是之前跑去报官的路人带来的官差。

    当先的汉子身材高壮,脸膛黑红,不怒自威,尤其身侧那一柄大砍刀,令人望之生畏。

    “官差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人群顿时秋风扫落叶般分开。

    “闹事者何人?”

    当先那高壮汉子进到人群中,喝了一声。

    立刻有热心路人指着被制住的鹿家仆从。

    “大人!小人冤枉!我只是轻轻一推,那驿丞自己撞到石狮子上,关我什么事!而且他压根没事儿!刚刚还跟我家主人叫嚣呢,怎么可能死了!大人明鉴啊!”

    那一只被制住的仆从一看到官差,顿时如蒙大赦,冤屈地大声叫喊起来。

    但他叫地大声,小虎子哭地却更大声。

    “爹!爹!爹你不能死啊!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官老爷来为您做主来了啊!”

    高壮官差闻言,黑红的脸膛顿时一僵。

    这小孩儿,说话有点儿意思啊?

    咬咬腮帮子,他两步迈到那石狮子旁的男人面前,蹲下身查看,果然见那男人满脸血,眼睛也紧闭着,好在鼻息尚算稳定,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这位大人。”

    这时,一个男人悄悄凑到高壮官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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