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华夏的夏
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苏夏，脸庞像是棉花糖一般在被某种怪异力量的揉搓之下，开始变形起来。
似乎正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变成另一个人的脸。
那个先前她在高速上干掉的西装男人的脸。
……
龙国，怪谈对策部。
张擎岳面色复杂地看着直播画面中的这一幕，心情沉重。
此刻的弹幕上，清一色的“保佑苏神”字样，几乎淹没了屏幕。
“根据龙芯的ai分析，苏夏被侵蚀的概率达到了987，而且，这个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网络小说里提到的‘夺舍’。”
一名女工作人员站起，她的眼眶还有些通红。
“987么……”张擎岳无力地抱住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个数字，意味着苏夏几乎不可能完好地返回现实世界了。
暂时不知道规则怪谈的判定机制是怎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
到那时，或许会是一个诡异，顶着苏夏的躯体，回到现实世界？
想到这，几乎是片刻之间，责任感支撑着他迅速站了起来：
“通知全体成员，做好准备！
封锁苏神进入规则怪谈的地点，布置好三层封锁线，万一他能够返回，情况不对立刻抹杀。
暂时不知道这个诡异还有没有其它手段，第一层封锁线的成员都要做好牺牲的觉悟。”
张擎岳则把自己的制服扣子系好，将帽子佩戴整齐。
他缓缓向着屏幕上的苏夏敬了个军礼：
“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指挥和决策失误，前面的行动如果全部执行，我会以死向全体民众谢罪。”
一条条冰冷的指令被下达，怪谈对策部的全体成员都哭红着眼、沉默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这些指令，残忍而又冷酷，他们做好了将苏夏的肉体和占据他肉体的那个诡异一同抹除的准备。
感性上，他们没有人不希望苏夏平安归来，但承载着国家守护民众安全责任的他们又何尝不理解；
理性上，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因为，人类和诡异的力量从来没有对等过。
唯有以赴死的决心，才有可能为人类争取一线生机。
不管是对苏夏，还是对他们自己，向来如此。
……
昏暗的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
似乎刚下过暴雨的地面被这狂雷照亮如白昼一般，地面的积水如镜，映照出不少狰狞的身影。
面目狰狞、手背长满鳞片的身影瞪着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一个矮小的鱼人身影无声地凝望着他；
一个模糊的影子，手里提着一把长刀，悲哀地朝着他看过来；
还有无数死去的身体残疾的儿童，甚至只有一个头颅的。
瘦小的少年瞳孔一震：这些身影，他全都认识——
汉江行动队的郭子、爷爷、想不起来名字的前辈、被蛇女采生折割的可怜儿童……
但他们无一例外的，恶毒地咒骂着。
无数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混杂在一起，怨毒地朝他嘶吼。
“你谁也救不了！”
“你谁也救不了！”
“你——谁也救不了！”
“你就是个废物！！！”
“你就是个——废物！！！”
“废——物……”
无数道声音不断刺激着他的鼓膜，仿佛要将他震聋一般。
瘦小的少年死死地捂住耳朵，蜷缩着。
“你们别吵了！”
噼——啪！！！
爆鸣的霹雳声响彻苍穹。
那些声音似乎寂静了那么一瞬，但当下一次惊雷亮起，他们仍然死死地站在那里，怨毒地看着苏夏。
“真是懦弱的小鬼啊。”身穿黑色西服的身影优雅地走过来，仿佛有一束聚光灯跟踪着他的脚步。
他走到了苏夏面前，“蓬”的一声打开了一把黑伞，罩住了飘落下来的雨丝。
“明明拥有这么强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去融入这些愚蠢的凡人？”
“他们死了也就死了啊。”
男人的声音像是诱惑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蛇一样嘶鸣，又像是恶魔的低语，不断蛊惑着少年。
在这个声音下，少年想起了很多。
幼年时，自己为了实现伟大的梦想，从小小的希望幼儿园迈出了第一步——
成功利用自己的天赋能力，将所有的同学和老师变成了自己的衍生体。
那不是很简单吗？
这些弱者，本来就是自己的食粮；
然后是第二步，利用衍生体不断为自己造势，让自己成功竞选为市长。
为什么如今又要为这些弱者怜悯呢？
……
终于，少年想起了所有，缓缓站了起来。
“对，那些凡人死了也就死了呗。”他的瞳孔没有焦距一般，嘴里喃喃着。
“对，就该这样嘛！”男人嘴角扬起微笑——
看来这次相当的顺利，只要再过一会，同化就完成了。
而且，他没想到，这个小家伙除了是天选者外，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中年男人微微抬头，透过乌云可以发现，头顶的天空分为泾渭分明的两片：一片蓝天白云，一片笼罩在猩红的夜幕之中。
他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他曾隐约听闻一个古老的预言。
等到借助他的身体侵蚀掉那个世界的所有活物，他甚至有可能登上神的台阶！
男人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蛋：“我们，生来就该是黑夜的主宰！
那些凡人，只不过是我们的食粮！
你我本是一体，现在，该醒来了！李道亨！”
少年茫然地点了点头。
“去把他们都杀了吧，那些弱者的聒噪毫无意义！”中年男人指了指那些怨毒的身影，递给他一把匕首。
少年默默地接过，瘦小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缓缓朝着那些怨毒的身影走去。
“对，就是这样！成为我的傀儡吧！”李市长看着这一幕，咧嘴狂笑。
——但，他突然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个少年的身影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了？你又迟疑了？”中年男人微微有些不满，这家伙怎么这么懦弱？果然，所有人都是废物！
“你……刚刚叫我什么？”少年细弱的声音传来。
又一道惊雷再次照亮此方天地，男人才注意到，少年痛苦地颤抖着，似乎在挣扎。
这小子……难道想起了什么吗？中年男人微微有些迟疑，但旋即大喊出口：
“你……你叫李道亨！难道你忘了吗？”
同时，他加大了精神侵蚀的力度！
无数狂乱的画面一幅幅侵蚀着苏夏的心灵。
但，在轰隆的噼啪声中，那少年竟然倔强挣扎着挺直了脊梁！
瘦小的身子骨在这凄风苦雨中，竟然坚不可摧，如同撑起了这夜幕！
“但是……我好像记得，我叫做苏夏来着。”闪电照亮了他的脸，那脸竟然在不断变幻着！
时而变成李市长的形状，时而变回苏夏！
青筋暴起，五官扭曲，但少年仍然极力挣扎着。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有普通人在我的精神侵染下还能保持记忆的！”中年男人的镇定彻底被打破。
“不对！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李道亨，我就是你。”少年摇了摇头，“头好疼。”
他一步步朝着李市长走来。
“这才对嘛！”李市长欣慰地笑了起来：这才对嘛！没有人能抵抗自己的精神侵染！
“叔叔，我好冷，我想撑伞。”五官和脸型仍然在不断变幻的少年微微蜷缩着朝着李市长的伞下挤来。
“没事，这把伞给你，你去把他们都鲨了……”李市长还没说完，突然顿住——
他惊讶地低下头：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怎……怎么可……能？”他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此刻五官仍然在不断变幻着的少年笑了：“因为……你菜啊！”
他说完，拔起刀再次捅了进去！
一刀，又一刀！
直到李市长彻底倒在地上，鲜血将这雨水染红。
少年脸上的五官停止了变幻，大口喘着气。
苏夏心有余悸地看着这片场景，这是他内心映照出来的景象。
没有人知道，看似开朗阳光的外表之下，曾经每个夜里都会为那些回不来，或者难以被救赎的人而哭泣。
这是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好险！
差一点就万劫不复了。
幸亏——反派死于话多。
要不是李市长刻意提醒他叫做“李道亨”，说不定就得逞了。
先前，林姑娘帮他固化的那一丝规则之力，他用来制定的规则为：
【1、我叫苏夏，复苏的苏，华夏的夏。】
虽然规则之力很微弱，但在他迷失时有一丝微弱的可能呼唤他。
以苏夏的名义。
这一条其实是受到林姑娘剧目的启发：如果之后他需要在类似角色扮演的怪谈中通关，他担心自己会被影响而失去记忆。
因此，以防万一，这个可以作为一道保险。
没想到，这会受到李市长的侵蚀，还真就发挥作用了。
如果未来有更多的规则之力，他甚至想把这一条再强化一下。
他看了一眼雨幕中的那些身影，捏了捏拳头：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
苏夏刚睁开眼睛，便看见林姑娘靠在床头，哭得稀里哗啦。
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苏夏无奈：“我只是晕过去了，不是死了。”
？！林姑娘瞪大了眼看向苏夏，“你、你、你！”
她一把抱住苏夏，“太好了，苏公子，你终于醒了！”
旋即她突然感觉好像有些失礼，迅速坐回椅子上。
苏夏沉思了一会：目前李市长的母体已经被杀掉，那些衍生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可惜没有样本用来研究，只能先做点别的。
他看了看手表：“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城隍庙吧，是时候该和那里的黑暗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