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活过来
黑玉台阶的尽头,那片纯蓝色的天空越来越清晰。两只仙羽飘飘的白鹤在空中飞翔,身影所过之处,拖出一条银河一样闪耀的光带。
终于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我放下玉骨,面无表情地四处查看。
我在找姑罗。
我对眼前美轮美奂的仙境没有一点感觉。
膏药和蓝雪满脸激动和虔诚,几乎要跪倒在这片仙境前,只有我不为所动。
如果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那我所有情绪都是没有价值的。只有波澜不惊地接受,才能表达出我对它万分之一的反抗。
玉骨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我召出狱医想给玉骨看看,狱医只是在玉骨身边绕了一圈又飘回我嘴里。
我张开嘴,想再把它吐出来,玉骨摆摆手:
“多宝道人的仙法,狱医破解不了。”
我抬头看着蓝色镜子一样的天空问玉骨:
“姑罗在哪?”
玉骨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等两只仙鹤合二为一,姑罗就会出来。”
“它们怎么才能合起来?”
玉骨痛的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等天象出现异变的时候。”
我看着一片澄明清澈如水洗的蓝天:
“怎么让它异变?”
玉骨也看着天空,但是没说过。
过了一会,玉骨突然朝我伸出手:
“五福,我的那块佛牌呢?”
我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佛牌递给玉骨说:
“在这,我一直随身带着。”
这是玉骨自跟随我之后,第一次要她的佛牌。她拿着佛牌看了很久,然后轻轻贴在胸口上:
“如果当初是魔婴的魂魄寄存在这块佛牌上,那成为鬼物的就是我。”
玉骨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我正要问她怎么回事,玉骨又接着说:
“五福,所有的阴差阳错,都在你拿走这块佛牌的一瞬间。如果你早一秒或者晚一秒,后来跟随你的,就是魔婴了。”
我更莫名其妙了:
“魔婴是寄生在你身上的肉瘤子,她没有人形,她天生就是魔,怎么可能跟随我呢?”
玉骨抚摸着佛牌:
“你说的没错,魔婴确实没有人形。但是这块佛牌,本来是渡魔婴成人的法宝。而我,本来是要入轮回道的。当初你拿走它的时候,我是准备和魔婴告别的。”
我理不出头绪,只能等玉骨继续说下去。
玉骨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
“告别前,我问魔婴来世还能见面吗?魔婴念我们姐妹一场,就让我在佛牌上留下自己的记忆,说等到来世重逢,佛牌会让我们相认的。”
我有点冒冷汗。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我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里,让魔婴失去了成人的机会,害的它堕入魔道?
玉骨脸上有冷汗,也有泪水:
“魔婴……它本来可以不是魔的。是我出现的时候不对,才害了它。”
我有点发抖,我没想到魔婴这么惨的前世今生,竟然是因为这个。
魔婴已经被我用鬼玺的身份吞了,我不知道它还有没有机会成人。
我问玉骨,如果我现在把它吐出来,能不能改变它的命运?
玉骨苦笑起来:
“不能了。它的神智都已入魔道,又被鬼玺压制,它要么被你慢慢消化到没有,要么就生生世世都是魔。”
我很不舒服地抓挠了一把嗓子:
“不是有姑罗吗?说不定她可以帮魔婴。”
玉骨听见这句话,突然就笑了:
“五福,你说对了。多宝道人早就看出了我和魔婴的爱恨,他用仙法指我,就是想让这件事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越发听不懂玉骨的话了:
“什么意思?”
这次,玉骨没有回答我。她把佛牌紧紧地按在胸口上,看了眼天象里的仙鹤,说:
“想让两只仙鹤合二为一,就得有一个人死在天象里。仙鹤不会救人,但是它们合体后,姑罗会出来救人。”
死一个人???
这……
蓝雪顺着台阶后退了几步,膏药手足无措。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我整个人浑身一抖,立马伸手去拉玉骨。
但是已经迟了,玉骨好像预料到我会这么做,身子一扭就朝天象滚下去。
我抓住了她苗族样式的布裙,布裙“刺啦”一声裂开,玉骨的身子已经掉下去了。
“玉骨!”
我大吼一声,嘴上的干皮从中间撕开,流出几滴黑色的血。
蓝雪和膏药也大声呼叫着玉骨,两个人同时扑到天象边。
但是玉骨已经看不见了,天象下只翻总上来一阵白色的云雾。
我一把扔掉手里的轩辕剑,正准备跳下去,天象里的两只仙鹤突然也朝玉骨俯冲下去。
两只仙鹤瞬间合拢了身子,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玉骨又从白雾中浮了上来。
白光极其耀眼,被白光笼罩的玉骨平躺着,双眼紧闭。
玉骨和白光往高处升去,我伸手想拉,却怎么也够不到。
突然,膏药指着白光大喊一声:
“五哥快看,那里有个女人。”
我也看见了,那是一个神态平和从容,凤目微微睁开的女人。
“姑罗。”
我喃喃着,顾不上嘴巴里咸腥的血味,看着那个女人。
蓝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姑罗,求你救救玉骨。”
姑罗盘腿坐在半空中,双手托着玉骨,眼睛却看着我们。
她不说话,我们三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叮铃”一声,玉骨的佛牌掉在我脚下,姑罗也张开了嘴:
“一块佛牌,只能渡一人还魂。这上面有两个人的执念,你们选一个出来,我才能救人。”
姑罗的声音犹如天籁,但是说出的话却刺的我心疼。
玉骨和魔婴,救谁?
如果玉骨刚才不给我说魔婴的悲惨身世,我肯定想都不会想就选玉骨。
可是,因为我当初出手的不恰当,已经让魔婴坠入了魔道,那我现在还要再让它失去一次成人的机会吗?
我的心突然绞痛起来,膝盖一软,也跪倒在地上。
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我也不知道原来痛苦到极致,是这种感觉。
无力,虚脱,喘不上气,说不了话,像一滩烂泥一样。
那一刻,我觉得似乎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解脱掉这让人绝望的一切。
半晌,我才问出一句话:
“有没有办法,让这佛牌上的两个执念,都成为人形活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