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威震逍遥津
三秋苍凉,残阳如血。
豆叶湖上风萧萧,翠竹竿叶血点点。
黄花冷落不成艳,竹叶飕飗竞鼓声
秋风起,竹叶落,那细细之声,在欧阳鹤松的耳边却如战士擂鼓、如逍遥津渡口的淝水奔腾咆哮!
气劲透过死穴与注入此穴的气血疯狂对冲,上摧华盖天突,下塌神阙气海。
任督二脉节节疝破,气劲逸射,叫他生机枯竭。
欧阳鹤松的惊门十三剑早已炉火纯青,被他戳中死穴的敌手不知凡几,此时他也体会到了那些人临死前的感受。
他已失去对体内真气的掌控,但凭借极高的内功造诣,只要真气不散尽,他便还有一口生气。
欧阳鹤松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如山脉下的条条沟壑。
凌厉的双目成了两汪血泉。
猩红泉水汩汩而涌,顺沟壑淌下,在下巴上的短须处滴落,受西风所斜,纷散于三秋竹海、残阳之下。
在模糊泛着血红的视线中,他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盯着对手的腧府穴,没有见到伤口。
欧阳鹤松凌厉的眼神,顿时暗淡空落,心中极大的空虚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此时此刻,他并未惊惧于生命消逝。
脑中追风逐影,全是方才对剑画面。
惊门十三剑,刺空了!
忽然间,欧阳鹤松的脸上焕发一层生机,双目像是放空一切,屏除万事,迷云消散,性天独露。
他平静问道:“你这剑法什么名堂?”
赵荣道:“衡山幻剑。”
欧阳鹤松皱眉:“衡山幻剑?”
赵荣神色平静:“衡山幻剑。”
欧阳鹤松沉默了两息,盯着三尺秋水:“我收回之前的话。”
赵荣看着他的伤口:“我却收不回刺出去的剑。”
欧阳鹤松指了指自己的致命伤,微有得色:“你的幻剑很厉害,但你刺死穴的功夫比我差许多,如果我用惊门十三剑来刺,伤口能比伱还小一寸,不是一寸半。”
“我没有骗你,你可以去庐州城看看,那里有许多被我刺中鸠尾穴的人,全部都是一剑毙命。”
“想弥补这一寸半的差距,你至少还得练二十年。”
赵荣摇头,并不认可他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刺死穴,有点生疏是难免的。”
欧阳鹤松脸上生机更旺,却将目光从伤口移到赵荣蒙着面巾的脸上。
他皱眉呵斥一声,“怎么可能。”
又道:“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你和一个死人说了这么多话,总该告诉我你是谁。”
“衡山派,赵荣。”
“没听过,远没有我的名字响亮,但我记下了。”
欧阳鹤松忽然感觉方才黑衣人说话声音很嫩,不禁问道:“衡山掌门与你什么关系?”
“我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欧阳鹤松呵斥的声音更大了:“怎么可能!”
“那你今年多少岁?”
“十六。”
欧阳鹤松身体在摇晃,却笑着说,“不可能。”
他才说完,忽见对面黑衣人将脸上的黑巾拉了下来。
一张气宇非凡,二目清光湛湛,如冠玉般的少年面孔映入他血色的瞳孔中。
欧阳鹤松的眼珠吓得一转,血泪夺眶而出,状如见鬼!
“哈哈哈!”
他猛得仰起脖子大笑三声,再没一丝动静。
赵荣微微蹙眉。
此人回光返照,与他说话便想多知道一些惊门十三剑的奥妙。
没想到他自己把最后一口气散掉,不愿再讲一句话。
把脸上的面巾蒙好。
赵荣没去碰尸体,先往后退到几棵断竹之后,盘腿打坐调息。
原来浮山奇兵门的副门主、长老,还有那些驻地人被戳中鸠尾穴的人,都是死在这欧阳鹤松手上。
此人剑法精湛,杀气极盛。
惊门十三剑破虚、攻死穴能力,确实对衡山剑法有克制。
便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在他面前,也要大打折扣。
若非近来在幻剑上又有领悟,恐怕还要和欧阳鹤松僵持下去。
又想“不知师父他们中的毒严不严重。”
赵荣有些担心,便赶紧调息理气。
这一战虽然没有受伤,但一点也不轻松。
欧阳鹤松内力强劲,招招攻杀要穴,当真是一点也不敢分心。此刻体内气血冲腾,冲击穴窍传来阵阵刺痛,精神松懈后的疲倦感也在慢慢涌起。
待他垂帘守窍入定后,一股寒凉之气从胸口吊坠中涌出,随着洗髓功一道调气理血。
咂摸只半盏茶时间。
赵荣陡然睁开眼帘!
急促的脚步声穿林而来,竹叶在此人衣袂带出来的劲风下飒飒作响。
来人功力极高,绝不在欧阳鹤松之下。
“欧阳贤弟!”
这是一道苍老声音,语调又惊又怒。
白须长脸老者看到了欧阳鹤松要穴上的剑伤,赶忙伸手探其鼻息。
死了!
他神色一变,看向竹林方向。
玄武堂堂主孙仲卿眉色骤冷,上一秒他的剑还背在身后,下一秒那柄剑就出现在手中。
身边一根翠竹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削下半丈一截,而后掌力迸发,将竹节推向林中!
赵荣长身而起,从中一剑二分,将竹节劈作两半。
脚下一蹬,也反射一条竹节回去。
那老人本能闪躲,却像是发怒一般一脚踢出,将飞来的竹节踢得朝空炸裂!
“是你杀我欧阳贤弟?”
孙仲卿死死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衣人。
想从他的身上找到伤口。
可连续打量,这黑衣人不仅无半点伤痕,反而气息平稳,浑不似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
怎么可能?
他太清楚欧阳鹤松的功力了。
五岳各派能毫发无伤杀掉欧阳鹤松的人几乎没有,况且逍遥津总坛还飘有黑血烟之毒,此毒虽不及黑血神针上的剧毒,但也让各派高手疲于应付。
有这般多的限制,加之此人又是一身黑衣打扮。
孙仲卿的脑海中不由闪现一个答案。
左冷禅!
可是,他又暗自摇头。
‘我在彰德府与左冷禅有过交手,虽然也是黑衣蒙面,但身形更为魁梧,此人与之不同,应当不是一人。’
他这般去想,心中的戒心却没少半分。
不管对方姓甚名谁,能杀欧阳鹤松的,决计是不可小觑的高手。
他看了看欧阳鹤松的尸首,又想到附近还有好几位五岳高手,心下萌生退意。
孙仲卿的思考仅在几息,便听黑衣人道:“他要杀我,我自然杀他。”
“好,阁下本事不俗,”孙仲卿露出一丝阴狠之色,“不知是哪派高手?”
“微不足道。”
“呵呵,好一个微不足道,”孙仲卿朝着欧阳鹤松的尸体靠了一步,“阁下东遮西掩,是怕我日月神教报复吧。”
赵荣的目光也在孙堂主身上仔细打量,“若怕你日月神教,怎会来这逍遥津总坛。”
“好!”孙仲卿又道一声“好”字。
“有胆魄,我已记住阁下身量,你杀我黑木崖长老,此事必然上报东方教主,只盼你往后不要后悔。”
他再恐吓一番,忽然一手抓起欧阳鹤松的尸体朝后急掠。
若对方是个知趣的,这会儿多半不会追来。
偏偏孙仲卿就碰到个不知趣的。
赵荣见他要把欧阳鹤松带走,登时提气追了上去。
“哪里走!”
这一声吼,着实让前方的孙堂主眉头一皱。
‘此人不去镇压毒性,反纠缠不放,难道有把握将我也留下?’
他没有回头,却清晰听见后方风声大作。
这才知晓对方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想留人。
欧阳鹤松身死在孙仲卿心中便如一根刺,多年行走江湖的经历一直在提醒他,与身后这未知高手死斗危险极大。
不明对方招法根脚,容易阴沟翻船。
出了竹林,他脚下猛地提气,掠到岛边的楼宇上,朝着逍遥津总坛中心急奔。
这一下也是试探。
感知到身后之人越追越快,越来越近,这才确信欧阳鹤松没能耗去对方太多功力。
‘此人像是大有余力。’
‘我若是一人独行,定不会被追上。’
‘但人越死越沉,此时负重狂奔,实在托大。’
孙仲卿穿过一个小岛,就要来到另外一岛,这里到处都是水,脚下看不清石阶,在没过小腿的水上狂奔。
“噔!”
他起身一跃,跳向一个竹筏。
这湖中的水本就在流动,竹筏不用滑,自己也能飘得起来。
孙仲卿跳上来有个前冲之力,立马朝湖中窜上一大截。
这时便削弱了负重带来的劣势。
赵荣毫不犹豫,踩着另外一个竹筏追了上去。
才到湖中,孙仲卿便发现,自己挪动竹筏的速度远不及后面的黑衣人快。
他只有蛮力,对手却有巧劲。
“嘎”的一声!
两个竹筏撞在一起,
孙堂主的身体只微微一晃,竹筏上的欧阳鹤松却掉入水中。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他孙堂主只是行事小心了些,绝不是功夫差。
“琤琤!”
二人各站在竹筏上,剑鸣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孙仲卿的剑比欧阳鹤松的剑稍宽稍大,剑势更是与惊门十三剑截然不同。
只是交剑瞬间,赵荣便察觉剑上传来一股巨大刚猛的力道!
这股力道极为古怪,似带着一股回旋之力,要将他的快剑旋向一边。
“嘿!”
孙仲卿一剑旋出,穿过快剑雨幕,直刺神庭要害!
‘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何门何派!’
这一剑突然攻出,定要破清迷雾,洞悉根脚。
他日也好报仇雪恨。
果不其然,那快剑只是掩饰,
危急关头,眼前黑衣人剑法骤变!
东望春震,龙乘阳气!
赵荣并没搞懂韩太保这招春震玄龟中的震剑精华怎样引出,因此少了一道杀机。
但此套剑招乃是嵩山内八路剑法中的防守精妙。
自打受塑工老人影响,他在嵩山剑法峻极之势上的理解是越走越远。
他的行气劲发时机与韩太保完全不同,并非纯正的内八路剑法。
外行一瞧,感觉剑招一样,与嵩山剑法无异。
懂行人一看,以为是照猫画虎。
可放在顶级内行人眼中 这分明是一派宗师高手在推陈出新,彰显理解。
若孙仲卿不懂嵩山剑法,他自不会多想。
偏偏他对嵩山剑法很懂,甚至很懂左冷禅。
孙堂主再出一招,又森然喊道:
“藏头露尾,是嵩山哪位耆宿?”
赵荣本打算变招,一听这孙堂主的话,立刻将春震玄龟再使一遍。
连防七招,手上压力越来越大。
这半生不熟的剑招却是守不住孙堂主刚猛的回旋剑力。
他心思一闪,脚下猛踩竹筏前端。
湖水晃荡,
翻出一阵青波!
水波一晃,孙堂主可没有赵荣那种摆弄舟楫的能力,身形顿时一晃。
这一下破绽大开!
赵荣长剑凔的一声挑过孙堂主剑身,
那剑尖朝侧翼浮空,陡然一飘,直刺其心脉!
正是嵩山剑法叠翠浮青!
若欧阳鹤松在此,面对这样一剑,定会凭眼力剑力来挡,再反刺对手死穴。
孙仲卿纵然有诸多方法挡剑,心中却在预判对方下一招剑路。
‘此人有着一派宗师的手段,我不可随意乱接,若是算漏奇招导致误判,恐怕要吃大亏。’
‘奇怪奇怪,我怎想不起嵩山哪位耆宿有这等剑术造诣?’
他暗骂一声,借助水波浮筏之力,一个上跃,躲开要害。
赵荣瞧他动作,心下暗道:
‘同为魔教长老,此人油滑老辣,比欧阳鹤松还难对付。’
‘若杀不掉他,便不能露根脚。’
要杀这油滑的老江湖是极难的,加之对方是玄武堂堂主,一旦暴露身份,恐怕会招来许多麻烦。
孙堂主这个点跃,同样晃出湖波。
赵荣屈肘朝上撩剑,脚下击步一点,腾身翻转,叠云而起。
三尺秋水剑在残阳下成一道弧光,如一面圆镜。
跳步崩剑望月!
“噹噹噹!”
这一剑没能得手,二人在空中连对六剑,再落下竹筏时已经换了一个位置,抢到先机的赵荣绝不放过攻势!
他追身上去,手上剑光更快,
正是玉镜起云!
韩太保的杀招需要上一剑追下一剑,层层累势,故而层云叠加,直到嵩阳顶端,这才成破云飞镜。
赵荣没运气行气法门,尚未参透累势奥妙。
但他本就是快剑剑路,上一剑追下一剑却绝无问题。
孙仲卿眉头大皱,
‘到底是谁?’
‘这嵩山剑法绵绵不绝,却与我此前所见大有差别,难道左冷禅又整理了新的招法?’
他一直留力,只待对方露出破绽,立时叫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赵荣的剑势森严无比,却也暗藏杀机,等孙仲卿露出破绽。
两人各怀算计,又在竹筏上连拼三十余剑。
“喀啦!”
赵荣一剑斩断竹筏!
孙仲卿一脚踩在单根竹竿上,脚朝水中一没。
轰然一声炸响!
他踩出大片水浪,翻身跃上赵荣的竹筏。
孙仲卿腾空无处借力,赵荣登时运剑成玉井天池,一旦将其锁住,立时就有突然出幻剑击杀的机会!
他聚精会神,心有准备。
然而,孙仲卿的刚猛回旋剑却带出一股盘旋之力,如一轮巨大的月盘在转动,
直接破了玉井天池!
‘好机会!’
孙堂主眼冒光彩。
二人长剑撩过,他竖起单掌,落在竹筏上的瞬间运掌拍向黑衣人胸口。
他修炼功夫的乃是黑木崖上盘阳诀,此功刚猛纯正,威力无俦。
这一招盘阳神掌威力绝不在嵩山大嵩阳神掌之下。
果如他所料。
黑衣人避无可避,急忙抬掌对接!
‘你功行仓促,绝不是老夫对手。’
孙仲卿的神态与之前截然不同,眼中陡然杀意弥漫。
他死死盯着黑衣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一丝恐惧。
然而
那黑衣人的眼中,却也是杀气肆虐!
一股极为浩正强猛的掌力自掌心传来,孙仲卿的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竹筏四周,一大片水波炸起!
天际霞光穿透水波珠帘,那些水珠如一颗颗连在一起的金色珍珠,倾洒坠落。
一波还未落!
水波在二人再度运劲之下,又一次炸起!
竹筏剧烈摇晃!
丈高水花中一条金色鲤鱼跃出,穿过了两人视线,那金色的鱼尾摆动,将杀气荡漾出一层涟漪。
‘明明是抢先出手,此人却在仓促间对上我的掌力,竟丝毫没落下风。’
孙堂主略一思索,这只老狐狸心下警钟大响。
‘不对!’
‘此人很不对劲!’
他行走江湖多年,素来谨小慎微。
心下有撤掌想法时,当即强运一股真气。
正在此时,
掌心传来一点寒凉之意,直刺他的劳宫穴。
孙堂主心下骇然,如同被毒蛇咬中一般,
他直接拼出内伤,将方才提起的那股真气化作盘阳掌掌力凶猛拍出!
劳宫穴上的寒凉之气骤然断绝,
二人脚下竹筏顷刻炸断!
孙仲卿嘴角冒血,不顾伤势穿透翻涌起来的水幕,踏上之前散落的竹筏,几步连点上了越过湖面。
‘没错,是那股寒气!’
‘左冷禅!’
‘难道真是左冷禅!’
孙堂主惊魂未定,方才若不是撤掌及时,定要吃一次大亏!
‘当年在彰德府时,左冷禅便想用寒气阴我,还好老夫撤退及时。’
‘如今岂不是又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欧阳兄弟,若非你身死,我也不会对此人这般谨慎,你又救我一命。’
孙仲卿朝逍遥津中心方向急奔,心下一叹。
想起了欧阳鹤松的好,想起了他们一起拼杀的快意。
却又生疑窦
“到底是不是左冷禅?”
“嵩山剑法,寒气”
“是缩骨功,还是左冷禅变瘦了?”
想到逍遥津此行的目的,孙仲卿的目光突然坚定起来。
“没错!正是左冷禅这个阴险小人。”
“嵩山派杀我黑木崖长老,此事定要报知东方教主!”
湖边,赵荣踩着一根断竹竿上了岸。
他有些惊异地瞧向孙堂主逃走的方向。
自打用霜寒真气阴人以来,从未有过失手。
“这魔教长老有一手奇妙剑法,功力甚至超过欧阳鹤松。”
“他的掌力如此刚猛,就算寒气入体,我若不运幻剑,一时也不可能杀他,他竟然选择自伤而遁,这般谨慎?”
孙堂主的老奸巨猾叫赵荣对魔教长老的印象都变了一些。
他怔了怔,不顾体内躁动的气血。
忙朝湖中看去。
方才水波大乱,又不敢分心。
那湖水又在流动,欧阳长老呢?
追杀孙堂主,全是因为这欧阳长老。
惊门十三剑,你在哪里!
衡山小掌门望眼欲穿,眼睛在湖面来回扫视,又朝水流下游看去。
一道声音从后方炸响!
“哪里走!!”
正是天门道人的大吼声。
五岳剑派四位掌门,连同宁女侠一道追击魔教铁扁担长老。
众人也朝逍遥津总坛中心方向追去。
赵荣朝总坛方向瞧去,又听到“轰隆”的一声巨响,这声音从庄园之外发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只打坐片刻,稍微调息,赶忙尾随在四派掌门身后。
不到盏茶时间,又回到总坛大殿。
当时在大战的小岛此时火势汹涌,整个总坛大殿都在燃烧。
正道联盟与魔教人马都转移到小岛旁边的草地上,大家全在水中,隔着一条走廊剑拔弩张。
这时的水,明显比赵荣走时还要深。
天门道人的膝盖都快没入水中。
“师父!”
一位武当弟子大喊,“师父,灵虚师叔死了!”
清虚道长闻言,登时双目含着两团烈火。
“阿弥陀佛”少林老僧、定闲师太各念一声佛号。
魔教那边,童百熊大笑一声:
“死的好!”
“你们这群人联合在一起炸了我东方兄弟的匾额,这事可远远没完!”
“尤其是你,臭道士。”
童百熊怒瞪着成高道长,“少林寺的大和尚因你而死,你怎有脸面还活着?”
“有种就过来,与老子斗上几个回合。”
成高道长心中一痛,方义大师救他一命,被魔教玄武堂副堂主丛叔庠以雷公挡砸死。
虽然清虚道长与方海大师出手杀掉了丛叔庠,但却不能解他心中愧疚。
童百熊当众嘲讽,明知是计,他也羞愧难当,不想再要这条性命。
这边拔剑上前,便要与童百熊相斗,清虚道长与周围的人赶忙将他拦住。
他们身上的毒还没有解,此时再拼下去,在场没有几人能活着。
正道联盟这边,众位高手人人中毒,全在压制毒性。
魔教所来人手不足,现在断了两环,也没法再战。
大太保丁勉捂着胸口,上面有一道掌印,正是白虎堂副堂主佘呜銮留下的红砂煞掌。
他险些身死。
好在陆柏、费彬及时支援过来,将佘呜銮打退。
魔教、正道各派都有高手死伤,再结大仇,嵩山派的计划基本达成。
只是费彬陆柏丁勉看向岳不群莫大等人时,心中还有一股恼恨。
一来这几人没死,二来他们搅乱了此地局势。
否则魔教、少林武当、泰山恒山还会有高手折损。
那般一来,才算真正的完美。
他嵩山派此次并没有高手折损,那些弟子、旁支势力损失,与此次收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弟子死了,再培养就是。
他们师兄弟那般多人,一个个再收徒弟补充,还怕没有人手吗?
旁支势力被灭,再吸纳便是。
之前一直是嵩山派带领五岳剑派挡在前面,如今一战,少林武当休想再隐身。
嵩山三位太保虽然有伤在身,脸上与正道联盟一样同仇敌忾,内心却得意得很。
忽然听那铁扁担尹长老问:
“欧阳兄弟呢?”
孙仲卿冷喝一声:“死了。”
“死了?”
“何人所为?!”
尹长老很是惊讶,欧阳鹤松可不是他们这帮老家伙,在场就算功力比他强的,想杀欧阳鹤松也极其艰难。
正道联盟的人一个个中毒,谁能挡得住惊门十三剑?
三大太保一听又死一个长老,心下乐开了花。
突然,那孙堂主的目光死死盯在他们身上。
“死在嵩山派左冷禅的掌剑之下。”
“方才我想带回欧阳兄弟的尸体,那左冷禅却一路追击,将尸体打入湖中,叫我欧阳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孙仲卿又朗声道:
“这左冷禅是个阴险小人,当年我在彰德府与其一战,他便想用寒冰气劲偷袭我,今天我与他交手,险些又中算计。”
尹长老怒气上涌:“好!”
“好一个左冷禅,好一个五岳盟主!”
佘呜銮面露冷色:“左冷禅杀我欧阳长老,庐州分舵又被你们正道所毁,此事决不罢休!”
童百熊怒吼一声:
“什么寒冰气劲,有什么神奇?出来与老子一战!”
“我替东方兄弟会会你,看看你这五岳盟主有几斤几两?”
童百熊的声音极大,如同一个大喇叭,就算周围人把耳朵捂上,也能清楚听到他的话。
正道联盟的人全看向丁勉。
定闲师太问道,“丁师兄,左盟主是什么时候到的?”
丁勉心中万马奔腾。
左师兄明明在嵩山,怎会到此间杀什么长老?
这魔教长老的话当真不像作假。
寒冰真气乃是左师兄隐藏手段,嵩山之上除了诸位师兄弟只有少数出入练功房的核心弟子见识过。
丁勉一念及此,甚至有了“左师兄就在此地”的想法。
一时间,他微微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陆柏道:“左师兄高人行事,我们也不清楚。”
“若是魔教长老碰到左师兄,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瞧着魔教长老要吃人的样子,陆柏知道抵赖也没用,反而会显得嵩山怕了日月神教。
如今正派高手皆在,嵩山派岂能不要脸面。
陆柏这样一说。
余下的魔教高手、残兵一刻也不想留了。
左冷禅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此时不出现,定然是中毒。
等他化掉毒性,在场谁还能走?
逍遥津总坛已经彻底废了,孙仲卿第一个朝庄园北边急掠。
“今日你们灭神教分舵总坛,他日我们就要灭五岳剑派,灭你少林武当!”
童百熊看了成高道长一眼,追上孙仲卿的步伐。
“你们狗屁正道各派,有胆子就打上黑木崖,会一会我东方兄弟!”
尹长老用他的铁扁担弹射出去,也留下一句狠话:“我日月神教决不罢休!”
魔教朝北逃跑,正道各派众人赶紧运功化毒。
逍遥津总坛的水越来越深,还在上涨。
“魔教将淝水岸边炸塌了一段,我们要先撤出这片庄园。”
“走!”
众人朝东走,听到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原来是正道各派的弟子与参与除魔的江湖汉子们。
觉悟山上的魔教边缘人马已被杀散。
赵荣脱掉一身黑衣,适时与各派弟子一道出现在莫大先生身边。
众人离开逍遥津总坛,在觉悟山阴面停了下来。
寻一处干燥地,各自散开打坐。
“师父能化掉这股黑血烟吗?”
赵荣守在莫大先生身边,老人靠在一棵树下。
“能。”
“但是要费一番功夫,中了这毒,只要不运功,毒性就没那么容易扩散。”
莫大先生道:“终归是闻下去的,若是和黑血神针一样打在血肉中,估计早就没救了。”
他说完,朝四周看了看。
近处只有几位衡山弟子。
“那魔教长老怎会将你当成左冷禅?”
“师父,我用的他嵩山剑法,不过不伦不类,那魔教长老定然能看出来,不过总得找个人扣屎盆子。”
赵荣正色道:
“若是被魔教盯上我衡山派,岂不是大大的麻烦。左大师伯作为正道魁首,理当扛住对抗魔教的大旗。”
莫大先生笑着咳嗽了两声,又道:
“那孙姓长老是个极为谨慎的,我才到天门道人这边,他与我们过了几招就走了。”
“想拖住他也不可能。”
“他的剑法与点苍派有些渊源,我若没看错,他用的应当是盘阳回龙剑。点苍派的烈焰神诀早已失传,后来衍生了几部法门。”
“曾经五毒教与日月神教还算密切时,他们便将其中一道衍生法门上供到了黑木崖,唤作盘阳功,这功夫也刚猛得很。”
“原来如此,”赵荣心中疑惑消除不少,“我就说怎么那股剑势有点像回龙十八剑,却又比回龙十八剑高明,原来出自点苍山。”
“我倒是想杀他,可这长老谨慎无比,他一直出招试探,要试我根脚,徒儿却没上当。”
莫大赞许点头。
又好奇问:“那个用惊门十三剑的人是怎么死的?”
“被我用幻剑杀掉的,”赵荣摸着下巴,“他的剑法非常厉害,又能看透我衡山剑法中的虚实变化,实在是罕见强敌。”
“若非他执意相拼,认为能破我幻剑,我要杀他也是极难。”
莫大先生的心哐哐乱跳,却摸着胡须平静道:
“阿荣,你的剑法被人看透,可见还要多练呐。”
“是。”
赵荣由衷点头,一战欧阳鹤松,又战孙仲卿。
这些高手各有手段,若是不比他们高明,死的就是自己。
师父所言极有道理。
老掌门与小掌门的对话自然传入周围几名弟子的耳中。
凌兆恒与李未锦等人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很强了
但此刻也免不了心潮澎湃。
小掌门连斗魔教高手,威震逍遥津!
虽然外界不知,他们心中却是这般想的。
“师兄,你怎么了?”
莫大先生闭目打坐,一旁的赵荣忽然抓着胸口,口中念叨着“欧阳鹤松”四字,像是无比心痛。
赵荣小声对他们说了几句,众皆变脸。
一个个也都心痛起来。
“对了,向师弟呢?”
“向师兄说要到河边洗手。”
淝水岸边的小洲被水草染绿,天光渐暗,日头快要落下山。
向大年踩倒两边水草,正在蹲在一片沙地上洗手。
水面忽然飘过一物,吓得他双腿一颤,差点摔入水中。
那东西快要飘走,向大年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抓住一只冰凉脚踝。
拖,再拖 一具尸首上了岸。
“见鬼,这死人吓我一跳。”
向大年这才看清眼前这具尸体的样貌。
双目血红,睁眼而亡,那显眼的鹰钩鼻两边,还有血渍没被水冲净。
这人死得太惨了,他不禁摇了摇头
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