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岂闻芦笙箫且奏
第112章岂闻芦笙箫且奏(8281k)
小园香径,茵茵绿遍,台榭桃花高头见。
春风早闻桃花意,霏霏偎依行人面。
舒家铸剑山庄,后院高台水榭前,
“教主!”
陶白不禁提高嗓音,又朝自家教主走近两步。
可人的苗家妹子依阑半卧,花花绿绿的裙摆大半搭在椅上,露出一截光滑小腿,正悠闲摇晃着,只叫陶白眼中忧色更甚。
“听到啦,陶姐姐,”
“你都喊了好多遍,我又不似教中老人那般耳背。”
她站起身来,轻轻一跃便摘下廊檐底下挂着的风铃,用着比春风大许多的力气朝陶白摇了摇。
叮铃铃的铃声如此清脆,却不及那娇柔婉转的声音半分。
“教主,你这两日怎的魂不守舍,就像”
陶白欲言又止。
“像什么?”
陶白伸手,用力抓着一根伸出来的桃花枝,她牙齿一咬,道:“就像寨内中了情蛊的阿妹。”
“呸!”蓝凤凰给她一个白眼,“我给别人下情蛊还差不多。”
“哪有五仙教教主中情蛊的,说出去教内祠堂供奉的牌位都要笑出声。”
“那教主总是提起赵姓少年作甚?”
蓝凤凰笑道,“他喝了我的酒,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新交的好朋友当然要挂在嘴边。”
“陶姐姐,你不知呢”
“他年纪没我大,叫我喊阿哥占我便宜。我叫他让阿妹亲一下,他却死活不肯,那小气腼腆样可真逗趣,嘻嘻嘻”
她说着说着眉眼含笑,那样妩媚,像是一朵生动烂漫的古寨之花。
陶白手上一用力,将那桃枝连花带叶捋下,成了光杆子。
“教主!”
“伱太年轻了,那是赵姓少年欲擒故纵的手段。”
陶白苦口婆心,“我虽只见他两面,却知道这少年藏器于内,心如高城深池。”
“他才来龙泉几天?就让点苍派败走大理,三大山庄归心,魔教两旗人马眨眼便灭,手段心思均非常人所能及。”
“再细究一番”
“教主此前可对哪个男子假以辞色?偏偏才见他一面,就与我说个不停,不胜不胜其烦”
陶白见眼前的古寨小花一手抵着下巴思考,当即添油加醋:
“你是娇憨活泼、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天真率性,这样的好姑娘最容易受骗,然后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到后来落个心如死灰,在古寨日日以泪洗面的凄苦人生。”
“唉,教主再成长几年,便能明白我的心意。”
陶白将手中三花六叶撒向桃树之根,
“正如我此刻摧花折叶,它们哀伤且悲,只能回到根下哭诉,又要被春风调戏,被雨水践踏,再无登上枝头时的明艳照人。”
“虽说香如故,但又得停留几分?”
正值夕阳西下,陶白声带哀婉。
这等气氛,若莫大先生在此,岂会吝啬一曲潇湘夜雨呢。
陶护法入五仙教比蓝凤凰还早,又大她十岁。
几乎是一路伴自家教主长大。
五仙教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天才,仙教老人一个个拿她当成宝贝,陶白又如姐姐一般,自然对她又爱又怜又敬。
蓝凤凰仔仔细细地瞧着陶白,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好阿哥比我想的还要优秀,陶姐姐却是更懂的。”
明知自家教主在打趣,陶白还是心中烦闷。
好话你是一句都不听啊。
“教主,此间事已了,我们明日便返回寨子。”
“嗯。”
听她答应,又没说要去找什么好朋友的话,陶白的心顿时安定不少。
‘赵姓少年的天赋天下难寻,但’
‘我仙教之花,若坠入高城深池,哪有烂漫可言’
她一心呵护,深知有些“负心人”,未来想去报复都难有能力。
陶白瞧着天边夕阳,只盼红霞早点褪色,只盼夜幕早点降临。
她正心神恍惚,蓦然间 一阵短促箫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旷远,可见吹箫之人的功力绝非等闲。
陶白初闻没觉得什么,可几个弹指工夫,她便瞪大眼睛。
芦笙茆茹野人编,竹几藜床已侈然酒浮炉肆人呼友,雀啅梅花鹭睨莲 箫声短促,却奏出苗家芦笙小调,活泼生动。
这这是 没错了,是宴客吃酒时的苗家小调。
而且是合奏之调!
陶白反应过来,转头望向已拿起玉箫的蓝教主。
两道箫声,逐渐相合。
如清风拂过青山,如流水淌过溪涧,曲调活泼,如置身古寨村落,隐透苗家乡愁淳朴。
一碗酒来,便是朋友 陶白已有相当不妙的预感,只听箫声渐近,一位青衣少年身法敏捷,从屋顶下来后,一步踩上一株老桃树。
落英缤纷,握箫少年出花雨。
两步出桃林,一跃登水榭。
已是近水楼台,来到了古寨小花身边,脸上早有盈盈笑意。
这一幕瞧得陶白都目眩神摇,与其箫声相对的苗家妹子更是满目流彩。
“哟,阿哥是来寻我的?”
说话间示意他坐下。
赵荣朝两人略一拱手,蓝妹子神态自若,一旁陶白的表情让他诧异。
‘怎么和防贼一样?’
‘五仙大补酒定然极为珍贵,我才一到此,这陶护法便猜明我的用意,当真有点厉害。’
赵荣一想便透,他确有几分得寸进尺之嫌,很能理解陶白的防范之心。
所以
这事只能指望好阿妹了。
这么一想,原本口中干巴巴的话,少不得要违心好听一些。
“舒庄主说五仙教的朋友们明日便离龙泉,这次得阿妹相助,前来感谢一番是应当的。”
说的自然是她给地图一事。
“仙教反要谢你,否则也无法干脆抽身,”
她摇动手中玉箫,把话题支走,好奇问:“你怎会苗家芦笙调子。”
“献丑了,”赵荣也摇了摇手中短箫,“本也不会,全仗着一位师弟临时传授,你要再吹下去,我肯定接不上。”
他如此一说,蓝凤凰眼中疑惑顿消。
她已然听出生涩感,不由抿唇一笑,觉得陶白过于言重,他分明是个率诚之人。
“若你不回这调子,我多半会转身离开,不敢冒昧打扰。”
“那你怎知我懂音律?”她目露好奇。
“那晚我瞧见你身上带有玉箫,”
“似阿妹这等烂漫无拘的好姑娘,携带玉箫自然懂奏,绝不会附庸风雅。”
“嘻嘻”她好生开心,赵荣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不由闪烁着泛有霞光的大眼睛,
“阿哥可真懂我,来,让阿妹亲一下。”
娇声婉转,赵荣不由求助看向陶白
“教主!”
陶白赶忙道,“赵少侠寻来此地一定有要事,不如”
陶白还拖着嗓音,赵荣坦诚道:“没,”
“没要紧事,只不过”
“那一晚,实在难忘”
什什么?
陶护法的眼睛瞪得更大。
我家教主 又见赵荣舔了舔嘴唇,一副知其味的模样,属实叫陶白心肝猛跳。
再瞧自家教主,双目斜飞,彩霞拂面,满眼喜悦地瞧着少年。
不是说,只是好朋友的吗?!
“人好酒好,阿妹的酒实在好喝,叫我念念难忘。”
“只可惜当时囫囵吞枣,没细品就全喝完了,那毒虫也味道鲜美,不愧是仙教宝物。”
陶白冷眼旁观。
你对酒念念不忘?鬼才信你!
虽说看透了某位大师兄的心思,但陶白对他后面的话还是大加赞赏的。
五仙教的酒没几个敢喝,更别说五宝花蜜酒。
吓也能把人吓死。
难怪能叫教主不住念叨。
陶白还在脑补,蓝凤凰却已摆手,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家伙真是来求酒的。
虽觉得‘向五仙教求酒’这事够有趣,够违背常理,是极好的朋友才能做得出来的。
又瞧少年偶有一点腼腆,却对她无任何亵渎冒犯,双眼清澈明亮,这本是极难得的。
古寨小花心中却忽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失落来。
“没了没了,”
“你喝的那坛酒我本打算送给另外一位好朋友,剩下的五宝花蜜酒极为稀少,全在仙教古寨。”
她又一脸真诚道:
“此次与黑木崖交恶,但回寨内,就再也不出江湖。”
又朝他一笑,声音那样婉转,“阿哥还想喝酒,便来古寨寻我。”
赵荣乍一听,心下也很失落。
口中轻道一声“原来如此”。
佳酿藏古寨,要踏足云南,远涉丛林深山,进入五仙教腹地。
再好的佳酿,他也得驻足。
话题戛然而止,赵荣又与她如朋友一般闲聊俗事,
比如饶州分舵状况,比如黑木崖可能有的反应,比如古寨中的毒虫,比如五神峰上的云雾
晚间,舒家山庄的人专门送饭。
从五仙教入舒家后,也几乎都是送的,没人敢与她们一道喝水用饭。
江湖中人对五仙教的忌惮可见一斑。
赵荣却与她们在水榭中对坐对饮,喝了几杯号称“开坛千家香,举杯万人醉”的吉安冬酒。
虽说没讨到五仙大补酒,但他也不虚此行。
南面除了衡山派便是五仙教与点苍派,如今与蓝教主成了好朋友,对衡山派总归是有益的。
黑木崖铁了心来犯,也许还有一同联手的机会。
月上柳梢头,赵荣离开了舒家山庄。
陶白瞧着少年的背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衡山大师兄气度不凡,当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她又欣慰道,“但教主更是英明,此行返回古寨,自领逍遥,不必再问江湖事。”
“就如教主所说,黑木崖的人若来,咱们丢了寨子朝大山中躲便是。”
“瘴气、毒虫,毒也毒死他们。”
陶白才说完,蓝妹子忽然咯咯笑个不停。
“陶姐姐,连你也上当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衡山小阿哥还狡猾?”
“教主?”陶白不解。
蓝妹子笑道,“瞧瞧他方才失落的样子,过来找我一趟竟真是为了酒,连阿妹都忽视了,好叫我生气。”
“什么不出江湖,我偏要叫他失落一番,”
“下次我带酒去衡阳,准叫他中我的情蛊,到时候我再离他而去,嘻嘻”
“瞧瞧是酒好还是阿妹好”
陶白大惊:“教主你误会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赵姓少年的诡计!”
“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哥之意就在酒。”
“教主,别玩火啊!”
“就要玩,下次我将他灌醉,胆大的阿妹亲他一脸胭脂。”
“蓝凤凰!”
骑马返回丘家山庄的路上,赵荣连续打了几个喷嚏,透骨龙贴心地放慢脚步。
翌日,五仙教众人离开龙泉。
赵荣收到一封浸染草木芳香的竹简信,蓝教主隐退江湖,从此不出仙教,这朵娇艳绝伦的古寨小花,即将在十万大山中静静盛开,孤芳自怜。
手执竹简,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遗憾感。
若铸剑山庄原本只仰仗刘三爷,龙泉形势多半会截然不同。
如此看来 这样惊艳之人的退隐,竟与他有着直接联系。
‘待万事皆定,去古寨向好朋友讨一杯酒喝还能讨不到吗?’
一念至此,赵荣哈哈一笑,将心底的遗憾抹去。
蓝妹子退隐江湖,点苍双剑大理归隐。
来一趟龙泉,竟这许多妙事。
‘商素风的点苍剑法对仙岩剑大有利处,若他们真的归隐,也不用被向问天打下悬崖,真是祸福相依啊。’
赵荣不禁又露出笑意。
“喂,你们说”
衡山弟子远远瞧着屋头,窃窃私语,“大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缘情缘,”艾根才眼中皆是故事,啧啧道,
“旧见青山青似染情缘不到木肠儿,鬓成丝,更须辞”
吕松峰双眼冒光,“我对大师兄的少年情缘不感兴趣,倒是想听听艾师兄的情缘。”
“是啊!艾师兄!”
刘府弟子们拍着胸口,“若真是曲折哀伤,大不了我们也奏一曲潇湘夜雨,被师父知道骂也就骂了。”
“是啊是啊!”
“一边去一边去!”艾根才双手乱摆,但他们不走,于是朝着屋顶那边大喊,“大师兄,他们说你!”
“呜呜呜”
他被席木枢以浑厚掌力捂住嘴巴。
屋顶上的赵荣压根没朝他们看。
忽然间,他眼神一变,朝着远处的屋顶瞧去。
先是皱眉,跟着会心一笑东看西瞧移开目光 屋顶上,一个提胡琴的老人微微一怔。
被发现了?
“寻常这般瞧两眼是发现不了的,看来阿荣的功力又有精进。”
这一次跟来龙泉,莫大先生没落到一次出手机会。
又眼瞧着衡山门人做成了一桩桩事情。
三大山庄归附,联手让仙岩剑威力大涨,小掌门还与五仙教教主成了要好朋友 无论哪一条,都是对衡山派有利的。
更难得是,能将事情办的这般好。
甚至,莫大先生瞧着这群弟子都生出了一股子陌生感。
明明是一群不争气的,怎么突然都争气了?
莫大先生反省到自己身上,差点就要奏一曲悲调。
盛情难却,衡山众弟子又在铸剑山庄待了几天。
商素风败走龙泉第十日。
铸剑山庄以“三庄会盟”的名头大摆宴席,各山庄庄客皆到。
这场面比龙总镖头邀朋友助拳还要大得多。
不仅是龙泉,一些在庐陵、太和、永新、永宁、吉水等地的朋友也纷纷闻讯赶来。
一些是三位庄主的好朋友,生意上互有往来,或者打过多次交道。
也有不少人原来并不相熟,甚至只有几次脸面之缘,这次收到了三大山庄的邀请,也成为贺客。
之前闻听魔教对三大山庄用武,大家避之不及。
导致铸剑山庄的影响飞速下滑。
如今一雪前耻,但凡收到请帖的,整个吉安府没有人敢不来。
三大山庄的面子他们可以不给,衡山派掌门亲传的面子却落不得。
整个吉安府有名头、有手段,或是武艺不俗能排上名号的,一个个都来到玉泉山下。
三大山庄会盟,加上衡山派大师兄坐镇。
又有传言,龙泉魔教已被五岳剑派剪除。
有战绩,有声威,有背景,铸剑山庄的声威一时间来到鼎盛!
丘家山庄的席面从核心的明剑厅一直摆到外面几个大院,江湖武人与各势力掌权人,来了六百多人。
这还是时间仓促,否则上千人实在轻松。
若不是有意给铸剑山庄借势,赵荣已经带人返回衡阳。
这一次要叫吉安府有头脸的人知道,铸剑山庄已今非昔比。
之后他们朝抚州、饶州府推进,不仅能少掉诸多麻烦,还能获得诸多助力。
赵荣的根本目的,始终是灭掉饶州分舵。
只要杨莲亭在黑木崖单防东方教主,一股股魔教需先穿透其余四岳防线再南下,站住绝对地利优势的赵荣是不怕他们的。
宴席上。
衡山派几位核心弟子坐在首席,丘广军一心想让出自己的主座,赵荣自然不会喧宾夺主。
不过,大部分贺客在恭喜三大庄主时,少不了自报家门与赵荣打个照面。
对实力有点自信的,会上前搭个话。
没足够的底气,只能混个眼缘
“恭喜三位庄主,赵少侠有礼!”
打招呼的人是一位光头汉子,二目极有精神,额头上微微鼓起小包,这是气壮所至,显有不俗内力压身。
“大师兄,这是永新樊山三槐派的高手吴域火,我们在庐陵到抚州一段路上的生意,吴兄可是多有帮衬。”
“哈哈哈,都是老朋友,有甚么值得提的?”
丘广军这样介绍,这位三槐派的高手也借坡下驴。
其实两家非但不是朋友,反而矛盾颇多。
三槐派之前联合抚州势力,对山庄生意多有为难。
如今赵荣当面,三槐派收到请帖不敢不来。
此时虽然互打哑谜,却也想息事宁人。
这三槐派高手吴域火练的乃是门裆功,此功多以修内力为主,练成之后能让两肾充实如铁,精力充沛。
不过练功时需戒房事、戒欲望。
“赵少侠,永新樊山下的人向来朴实,遇见江湖高手,总忍不住想要敬酒。”
“不知是否有幸与赵少侠喝上一杯?”
三位庄主具是面色微沉。
这家伙话语有礼,眼睛却与赵荣久久对视。
显是被衡山大师兄的嫩脸欺骗。
赵荣清楚丘广军等人与三槐派的猫腻,顺势笑了笑,“既是朋友,喝一杯有何不可?”
他摸了摸桌上的酒壶,将它递给舒光祉,示意他倒酒。
舒庄主才摸到酒壶,手一缩,又赶忙握住。
给两人各斟一杯。
对方来敬,赵荣从容喝了下去。
吴域火不愿落了气势,也一口喝下,
蓦地面色突变,浑身一抖,急忙运足内力。
这口酒极不简单,如饮下一条冰川!
显是酒中被注入寒劲,若是一杯普通的水,恐怕早就冻成了冰块。
以门裆功修炼出的内力,竟然挡不住这股寒劲。
直叫他两颗铁肾冻得发颤。
高手!
他缓了一口气,哪敢再对视冒犯,急忙赔笑拱手,几步朝后退去。
自找一个闷亏吃,心下惊悚得很。
此番决计不敢再与铸剑山庄为难了。
大家也发现猫腻。
席面本洒了一些汤水,那酒壶压住汤水,没过多久,竟然凝成一朵小小冰花。
首席的人瞧见了也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用余光撇了撇大师兄。
当真是不能得罪啊。
那壶酒最后被冯巧云、席木枢、艾根才、程明义四人分喝。
他们功力还在三槐派高手之上。
这酒一喝下,四人皆露喜色,又朝赵荣恭喜。
显是喜他功力再进。
不久,又有数位江湖武人前来拜会。
这几人不仅是朋友,话语中与三位庄主热络,显然有加入铸剑山庄的心思。
比如以鹰翼功练出双肘蛮力的张大炮,专以铁牛功练腹力的楼胥,练穿帘功身轻如燕的苏云清
他们并不比当初龙总镖头寻来的朋友差。
起先有武艺傍身,不太看得起三大山庄。
如今形势大变,也有了趁早拜码头的心思。
这批加入铸剑山庄的武林人,也将成为布局饶州的助力。
赵荣瞧他们的眼神都分外和善。
宴席摆了两天,到第三日。
撑完场面的衡山派没心思多留,赵荣与庄主们告辞,领着同门打马回衡阳。
来时从铁铺街过,走时原路返回自然还要路过这条繁华街道。
四十余骑,青衫悬剑,一路向西。
来时铁铺街茶馆饭铺酒肆内的看客还在议论他们的身份,并不笃定是衡山派的人。
走的时候,几乎是人尽皆知了。
龙泉悦来客栈二楼,不少人听到嘚嘚嘚马蹄声,都忍不住朝窗边探出脑袋张望,有人干脆跑到楼下街道边去瞧。
“是衡山派的人!”
“最前面那几个,全都是高手。”
“这些人可了不得,一个个剑法高超,随便一个都不是龙泉武林人能斗得过的。”
“夸张了吧?!”也有才来龙泉不久的人质疑。
“客官有所不知啊,”悦来客栈的小儿拉长一张脸,“前些天夜里,我们客栈住了个凶狠贼人,三大山庄来了七八号人去拿,给贼人跑到后院。”
“结果叫衡山弟子碰到,当时我正好撒尿,硬生生吓得将尿憋住,只看到那衡山弟子出一剑,拿着斧头的贼人惨叫一声,登时倒地。”
“后来三大山庄的人去检查,我也凑热闹。”
“你猜怎么着?”
“快说快说,休卖关子!”
店小二挥了挥手中的毛巾,激动道:“那贼人身上有两个窟窿,一个在喉咙,一个在胸口,全是致命伤。”
瞧他不信,店小二直接赌咒:“若诓客官半句,叫我生儿子没小鸡!”
“后院地上还有痕迹,不信便去瞧瞧!”
大家一听,这店小二说的多半是真的。
“衡山派的快剑名不虚传,但一剑刺不中两个要害,应当是出了两剑,可你眼力不够,跟不上剑速,”懂行的人分析一遍,也很惊奇。
还有一伙外地旅者问,“骑黄骠马的少年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那是衡山大师兄啊!”
客栈内一位江湖人将酒杯“嚓”一声磕在桌面上,“雁城神剑,小小年纪已经胜过点苍双剑,斗剑胜过商素风,连前辈高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更喜欢称他天山幻剑,”又一位揣着铁算盘的驴脸汉子道,“当日我亲眼目睹,这少年的剑法当着幻绝无论。”
一位脸上贴着膏药、江湖郎中打扮的江湖人不由推演,“看来他在衡阳大战魔教八大高手也是真的。”
“这样厉害啊!”
外地旅者越听越震撼,他们不由定睛在那骑黄骠大马的少年身上。
哪里知道 他们正目光灼灼,那马上少年忽然转头,凌厉的眼神一瞬间扫在他们身上。
只一个眼神,竟将悦来客栈二楼窗前的人全部吓退。
衡山众弟子回来时步伐轻快,第三日下午便已从龙泉返回衡阳。
若赵荣一个人骑着透骨龙狂奔的话,一日内便到。
距离这般近,赵荣怎会让魔教扎根。
不多时,衡山众弟子便来到五神峰脚下。
刚从龙泉回来,又举目望神峰,真是别有一番感触。
艾根才或是最骄傲之人,他在神峰脚下有模有样地朝天柱、祝融等峰拱手。
“衡山前辈们,弟子在龙泉大爆,为本门缴获破浪掌法!”
“论贡献除了大师兄与向师兄,就到弟子了!”
艾根才神气得很,成了一只骄傲的小乌鸦。
尤其回到衡阳附近,这种情绪越发泛滥。
回到山门后,在其他师兄弟姐妹面前定要大肆宣扬一番。
这可是为衡山派积攒底蕴的大贡献。
用大师兄的话,此乃本派百年大计。
我,艾根才,正是为百年大计添砖加瓦之人!
回到门内,会被大师兄刻在藏剑阁的石碑上,供后代弟子瞻仰。
“艾师兄!”
“知道啦,衡山先辈们都知道啦!”
吕松峰上前拉了他一把,“走吧,咱们先去驿站喝茶解渴。”
“嘿嘿,师弟,”
“你可知那屋内臭气熏天,我顶着臭味,在地上尿壶旁的一堆衣服中翻到这秘籍,啧啧”
“艾师兄,你重复的次数比那商素风使出的剑招还多。”
有的门人很‘不爽’,因为他们手气臭得很,毫无斩获。
刘府弟子听艾根才反复讲,不由恨恨道:“若大年师兄在此,何至于听艾师兄唠叨啊。”
这话毫无问题。
向大年稍微出手,尸场都要大震动。
强如大师兄步入尸场,也要谦让,不敢与向师兄争锋。
破浪掌是那魔教旗主的得意掌法,虽不及本门流云掌高深,却自有建树。
弥补在入门掌法与流云掌之间,真是绰绰有余。
赵荣听他们讨论,心中颇为欣慰。
为门派作出贡献者,就应该得到大家的赞扬。
他在藏剑阁搞了个刻字石碑,正是这个用意
驿站路边有个手拿拨浪鼓的货郎,扁担两头挑着一些面饼,冒着腾腾热气。
这种流动小商贩在城内随处可见。
货郎的卖货的竹桶前,有一名中年采药人。
他头上裹巾,扛着一个登山赶蛇棍,穿草鞋,棍上穿挑着个酒葫芦。
包里鼓鼓的,显然是采到药了。
他付了几枚铜钱,买走一张饼。
货郎一边收摊一边对他说,“老兄早点回城吧,近来这衡州府可不太平,晚了就不安全了。”
“没事,”
“衡阳可是有衡山派坐镇。那些衡山弟子日日出城与魔教贼人、匪盗相斗,杀了好多歹人。”
“真要多亏他们,否则衡州府早就乱起来了。”
采药人朝赵荣他们这边示意一下,悄悄对那货郎说,“你可以继续摆摊,今天保准不会有事。”
“我见过衡山派的衣服样式,与他们一样,想来都是衡山弟子。”
“你继续做生意,待会收摊跟在他们后面回城,比你现在回去还要安全。”
货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
他一个小商贩,没什么见识,只是听过衡山派的名字。
方才见一群人骑马带剑过来,他心中害怕,不愿久留。
此时听采药人指点,顿时心安了。
哪怕衡阳的普通百姓也知道,衡山派是名门正派,是专杀那些歹人的。
货郎长松一口气,摊子也不收了,反而大声吆喝起来,“面饼,素油面饼!”
全师弟办事叫人放心呀。
赵荣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便问吕松峰:“饿不饿?”
“饿。”
“那去买点素油面饼?”
“师兄,我没带钱。”
赵荣愣了一下,“魔教贼人身上不是有金银吗?”
“贼人的臭钱,我才不拿。”
赵荣想说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
冯巧云掏出个钱袋子给他,吕松峰便跑过去了。
天色将晚,衡山众弟子从城北返回衡阳城。
靠着城墙大概十丈,也有一家茶铺,里间有个茶博士正在激情喊话。
他们打马过,没打算停。
但听到茶博士的故事后,所有人都勒住缰绳。
“上次我们说到衡山青岑剑斩魔教旗主,这次我们再说说这”
“五师兄吕松峰与女大盗大战至溪潭,山洪突然爆发”
“嘿嘿,这后续不得不说的故事!”
感谢诸位朋友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