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衡山小阿哥
明剑厅内峰回斗转,
咄咄逼人的点苍弟子,在衡山派的威严气势下胆寒心颤。
明知少年赤口白舌,乱扣一顶大帽却不敢反唇相讥。一来理亏在前,二来这明剑厅此刻已不是他们能耀武扬威的地方了。
独孤家与舒家的人将一切看在眼中,思绪极为复杂。
丘广军这厮当真狡猾!
表面愁楚满怀,悒悒不乐,没承想背地里暗渡陈仓。
衡山派的刘三爷没派人来,却请来了一头下山猛虎。
不管是这衡山大师兄,还是周围的衡山弟子,与他们听闻中的大有不同。
赖敬通与瞿宗悌二人起先被衡山气势所慑,吓得面色发白不敢乱动。忽然又耳根发红,心中郁结气满,实在是周围目光叫他们好生难堪,无法下台。
从大理至吉安府,哪怕与五毒教相斗,也没受过这般委屈!
门派的脸怕是都要被丢尽了。
此番回去如何与师父师叔交代?
赖敬通一股气血上冲,又想着五岳剑派自诩名门正派,不敢拿他怎样。
于是愤怒往前一步,抬手怒指赵荣,
“信口雌黄!你说我诋毁于你,我倒是要替师父试试你有何高招?”
他说完话,拔出长剑要与赵荣过招。
“伱?”
然而,
赵荣却斜睥他一眼,语气中的质疑在赖敬通听来何等冒昧!
“可是不敢?!”他已然上头。
唰唰唰!
衡山众弟子闻声一下站起来接近二十个。
还有弟子想站起来,发现人数太多,撑着高椅的手臂便没再发力。
“你替你师父试招大师兄,我却要替大师兄试试你,”程明义的语气还算客气。
“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点苍剑法。”冯巧云兴趣浓厚。
“你一个与魔教同流合污之人也配挑战大师兄?”艾根才颇得鲁连荣真传。
“何必劳烦诸位师兄师姐,叫师弟来打头一阵吧,”这是刘府的师弟凌兆恒。
赖敬通脸上的肉直抽抽。
衡山弟子竟将他当成了一盘菜,互相争抢!
三大山庄、五仙教的人也微微发愣,这赖敬通虽然张狂,但他是商素风的二徒弟,于剑法一道上可圈可点,绝不是普通江湖武人能对付的。
在点苍派的年轻弟子中可排前十。
然衡山派这边的三四十名弟子,竟一个个跃跃欲试。
传闻五岳衡山派弟子好丝竹管弦,沉迷音律,不喜武斗。
怎得各是一副技痒模样?
师兄弟们还在请战,打衡山派坐席靠后端,一位比赖敬通稍小的年轻人反应很快,直接离席朝赵荣走来。
大家一瞧,原来是刘府弟子李攸。
白马之战前,他还是外门弟子,但入门心法很是扎实,一手叠翠剑法也老成娴熟。
得益于夯实的基本功,入手骤雨剑路后像是开窍一般,进展神速。
此番厚积薄发,一来对点苍弟子冒犯自家师兄大为不满,二来确实技痒。
“师兄,我入内门才余一月,在内门中辈次最低。”
“若此人不是师弟的对手,自然不是众师兄师姐的对手。”
他这么一说,倒是叫众师兄弟平复下去。
见赵荣微微颔首,李攸登时拔剑出鞘。
“隆隆隆!”
周围一阵椅子拖动的声音。
明剑厅内的人不约而同将椅位搬离原地,腾出一大片可供施展的空地出来,各自围站在一旁看好戏。
瞿宗悌给赖敬通一个狠厉眼色后,也退到一边。
他不信一个小内门能是自家师弟的对手。
衡山派装腔作势,如此托大,简直是自讨苦吃。
只待赖师弟赢下这一仗,不仅找回颜面,还要狠狠羞辱衡山派一番!
“李攸!”
“赖敬通!”
二人互道名姓,却没说“刀剑无眼,点到为止”之类的客气话,各自眼光一闪,抬臂起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两人的长剑只“噹”一声交击一次,心下各生警惕。
要说这内功修为,点苍双剑这赖姓弟子还要强李攸两分。
毕竟外门弟子只能修入门心法,李攸入内门修镇岳诀还不到一月时间。
赵荣敢点头叫他接手,一来对这位师弟在骤雨快剑上的进展颇为赞赏,二来听丘姑娘提过点苍门人的大概实力。
剑法比拼,不仅看内力,还要看招法。
须臾间,两人已经斗了五个回合。
赵荣凝视着赖敬通的剑法。
点苍山上多鹰,摩云三十六番全是由苍鹰搏击的姿势衍化出来,几乎是点苍派的镇派绝学。
不过,
这姓赖的一招没使出来,叫赵荣大失所望。
回龙十八剑在点苍也算上乘剑法,若是更深一层,应该能练到回风舞柳剑法。
赖敬通只是将回龙十八剑使来使去,根本没有点苍剑法精髓的影子,看得赵荣好生着急。
就这几分本事,怎敢到处招摇?
除了内功值得说道,论剑招显然不及乐厚那些弟子。
赵荣瞧得稀松平常,三大山庄的主家人、庄客护卫们却看得异彩连连。
赖敬通知道自己长于内力,于是鼓足一口气,连使回龙十八剑攻对手大穴。李攸身法占优,先是以叠翠剑法稳守,等赖敬通将十八剑全使一遍,锐气大失。
衡山众弟子近来痴迷练剑,也将赖敬通的完整剑法仔细看了一遍,各有所得。
李攸突然运转仙岩剑。
骤雨乍起,剑速陡然加快!
赖敬通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手,剑招回防时已连生滞涩,哪能招架得及?
衣衫刺啦刺啦响起,身上被带出数道剑伤!
哧哧两声闷响,两边肩膀又多一个血洞。
“当啷!”
赖敬通长剑坠地,已然败了。
三大山庄的人各都惊疑,这就是衡山派弟子的实力?
内门弟子之末,竟有这样一手快剑。
那位五毒教的陶姓女子不由多看李攸几眼,这一幕是她也没想到的。
众势力都觉得自己在外的耳目,似乎啥也没打听清楚。
他们的目光扫过其他的衡山弟子,尤其是位次靠前的那几位,最后又将目光放在力压一众门人的衡山大师兄身上。
突然间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大派底蕴。
“阁下的点苍剑法确有过人之处,但距离我大师兄恐怕差之千里。”
这番话直接诛心。
李攸朝赵荣拱手,又朝在场拱手,跟着背身回自己的位子。
叫众人始料不及的是,
那赖敬通恨意大涨,突如入魔一般弯腰拾起地上长剑,朝功成身退的李攸刺去!
一旁的瞿宗悌也被吓到了!
这时衡山门人中靠上手就近跃出一名男子,呼啦啦声势浩大,带出一阵掌风!
“阴险小人!”
只听一道怒喝,跟着就响起“啪啦”一声。
赖敬通侧受掌力,横着倒飞砸倒一张茶凳。
出手之人正是席木枢。
除了小掌门,衡山第十四代弟子中有此掌法天赋的人只有三师兄了。
席木枢那日听了赵荣劝告,剑法为辅,钻研掌法。
加之没了争掌门之位的心思,顿将一身精力投入到本门心法与掌法上,自身天赋总算运用到极致。
此时已能用出衡山流云掌中的后招,排山倒海。
适才将浑身内力运于掌风,才有如此大的声势。
站于众弟子之前的赵荣没去瞧赖敬通,看向席木枢时二目明亮。
走上正确道路果然大不一样!
席师弟也开始冒光了,
未来可成我衡山“大流云掌”,位列衡山七子。
“赖师弟!”
瞿宗悌大叫一声,忙跑过去搀扶,又朝席木枢指责,“你出手偷袭!”
“阴险小人,”席木枢面容沉冷,“我师弟手下留情,他正面不敌,却妄图偷袭下死手。此时留他一命没打要害,已经是给点苍派面子了。”
席木枢本是掌门一脉,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刘府弟子出头,叫各脉弟子心中都是一暖。
三脉归一,并不是徒有其表。
衡山弟子们皆对点苍弟子怒目而视。
从嵩山派身上就能认清,挂着正派旗号行苟且之事的大有人在。
这点苍弟子恶心至极。
他若是魔教之人,这会儿无须顾忌影响,早将他杀了了事。
瞿宗悌面带不甘,方才出言只是稍持体面,他没任何站住脚的道理反驳席木枢。
加之对方掌势惊人,非他所能及。
此时师父师伯不在身边,心下忌惮连生,哪有胆子继续惹怒衡山弟子。
‘这人的位次虽说靠前,竟还不是衡山大师兄下的第一人。’
‘师父曾说衡山派偏安一隅,是五岳剑派中排名极靠后的,与我点苍派差不了多少。’
‘怎地和师父所说相差甚远?’
疑云丛生,此时挖空心思也想不通。
“距三大山庄盟会还有四日,届时让你们的长辈前来,”
赵荣不屑用正眼瞧那姓赖的,对瞿宗悌告诫道,“点苍双剑是江湖前辈,门下弟子的行事作风却和魔教相似。”
“若两位前辈也如此,我劝你们点苍派就别来参加盟会了。”
“饶州分舵的魔教继续南下,我五岳剑派自然会管。”
他话音清冷,不着痕迹地看了独孤卿与舒光祉一眼。
一时间,独孤家与舒家的人心情大变。
他们像是又寻到一线生机!
而且是更大的生机!
独孤卿与儿子独孤熙反应不慢,连忙站起来叫人抬上已经昏迷的赖敬通,丘广军好心送来一面门板,不可一世的点苍弟子昂首进来,躺睡出去。
“四日后再来拜见少侠。”
独孤卿朝赵荣挤出一个笑脸,又朝周围人拱手,这才离了明剑厅。
五毒教护法也不愿久留。
陶白的态度却与点苍派不同,衡山派强势插手龙泉铸剑山庄之事,她却不像点苍派那般如临大敌。
这一点赵荣还没参透,
不知蓝教主有何用意?
只见那苗家女子拿起旁边茶壶,斟出一杯茶来,笑吟吟地瞧着赵荣。
“点苍派弟子入了厅,一口茶没喝,一口糕没动,皆害怕我五仙教用毒。”
“不知衡山大师兄可有胆量喝我手中茶水?”
程明义忽然站了起来,“我正好口渴,拿来我喝。”
苗女妩媚地瞧了程明义一眼,“好胆量。”
“不过,却要听听大师兄怎么说?”
赵荣身兼易筋经洗髓经,随着功力越发精深,抗毒能力也是与日俱增。
他并不怕茶中有毒,只是疑惑这苗女到底什么打算。
思考间,脚下的步子却不停。
“师兄!”
冯巧云、吕松峰等人都站了起来,大家都听闻过五毒教的名头,不想他犯险。
赵荣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众弟子虽不再说话,却全看向了陶白。
苗家女子的笑容也微微僵硬,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刃几乎锁定了她,连带着舒家的人也压力大增。
丘姑娘越过自家老爹,被赵荣一个眼神止住脚步。
只见他端起茶盏,一口茶水喝入嘴中。
“好茶!”
他虽只说这么一句话,却无半分露怯。
陶白当即正色,“好胆魄,衡山弟子果真不是点苍之流能比拟的。”
“待四日后,我家蓝教主定要亲自与赵少侠相会。”
“恭候。”
舒家家主也拱手告辞,说了“再来拜会”的话。
等这帮人也离开后,冯巧云等人围了上来,大抵要问那茶水是否有猫腻。
赵荣轻松一笑,张口便吐出一块小冰块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那茶水入嘴,便被他用霜寒真气裹住,只是假装吞咽罢了。
“想必是没毒的,但”
“阴谋阳谋,能不入谋就不入,我又不是孤家寡人,何必逞一时之勇去冒险。”
衡山众人表示学到了,又都微笑,这才是熟悉的大师兄啊。
晚间,大家受丘庄主招待用过饭后,又讨论起赖敬通使出的点苍剑法。
四十多双眼睛,一人还原一点,竟将回龙十八剑的一些招式还原出来。
只不过不通这路剑法的发劲运气法,空有招式也只是皮毛。
但对于这群近来痴迷练剑的弟子来说,足以从互相研讨、演武中获取一份心得。
庄内来了这样一群高手,丘家山庄那些绷紧神经许久的庄客护卫们总算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师兄有把握对付点苍双剑吗?”
“这两人成名许久,杀过不少有名高手,论功力,也许要在鲁师叔之上。”
冯巧云这样问话,众人都竖起耳朵听。
赵荣饶有兴致,“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点苍剑法,那赖敬通剑法普通,点苍双剑应该不会叫我们失望。”
“至于有无把握不好说,得打过才知道。”
“点苍派的人马丘庄主说清了,咱们人多势众,就算大打出手也不怕他们。”
“更何况还有师父这张底牌。”
“不过,还是尽量靠自己,别叫师父小看了。”
“师兄说得有理,”众人点头。
虽然没察觉到莫大先生在哪,但一定是跟着的。
赵荣又指点:
“大家瞧见点苍双剑使招法时,心思要沉浸在剑招中。多看多想,拓宽眼界,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是。”
对于衡山老弟子来说,不管是内门外门,他们练剑多年,如今多了易上手的快剑剑路,先天优势比后入门新学剑招的弟子大许多倍。
赵荣很期待这批同门能成长起来,成为门派支柱。
新晋内门弟子李攸小试牛刀,结果喜人。
以点窥面,衡山派的变化是实打实的。
这一点,每位门人都能体会到,融入其中的振奋自豪会促使大伙奋勇向前。
丘家山庄内,赵荣与众弟子夜话到深夜。
独孤山庄,一位手提胡琴的老者正借着月色掩盖站在屋顶上,听下方点苍双剑对弟子的训斥喝骂声。
听到妙处,老人时不时露出与有荣焉的快慰笑意。
舒家山庄,今日去丘家的五毒教护法陶白正一脸笑意地看向一位才到此地的年轻女子。
“衡山大师兄是个俊俏的小阿哥呢,教主瞧了准会喜欢。”
她与教主显然是极熟的,口头上还带着打趣话。
“呸!”
一声极为柔腻的女声响起,只听声音就能叫人浮想联翩。
“难道是个俊俏的小阿哥我就得喜欢?见一个喜欢一个,可不是苗家的好姑娘,我瞧是陶姐姐你春心萌动,想当人家的好阿妹了。”
未满双十年华的蓝凤凰笑如银铃,她的声音那样妩媚,有凡心的男人多半是架不住的。
难怪拒绝了江飞虹,能叫点苍派高手心碎自刎江边。
陶白不再说笑,当即将今日丘家山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尽数告知。
“哦?”
“衡山派的剑法这样了得?随便一位内门弟子都能使得一手快剑。”
“你可是瞧错了?”
陶白道:
“我也觉得奇怪,听闻衡山派青黄不接,门下弟子使不得高明剑法,哪承想跳出好几个,一个比一个厉害,那点苍弟子虽说稀松,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对付的。”
“从衡山门人对那位少年的态度来看,这衡山大师兄多半是个天才,剑法更甚。”
“教主待门人太善,以致于仙教在外打探消息的人如此懈怠,衡山派与他们传来的消息哪里一样了?”
陶白说着说着忽然发现 自家教主双手捧着下巴,正用一双妩媚水润的大眼睛瞅着天上的月亮,似乎在想心事。
月亮也羞涩了,被她瞧得躲入云里,只敢偷偷回望一眼。
“教教主,”
“你不会真动心了吧?”
蓝凤凰回头给她一个自己猜的眼神,又掏出一只翠绿色的玉箫,“他敢喝你的茶,敢不敢喝我的酒?”
“什么酒?”
“五宝花蜜酒。”
“哈哈哈,”陶白笑得前凸后翘,“教主,你别吓坏小阿哥了。”
“他虽然喝了我的茶,但谨慎得很。”
“我瞧他喝完茶后,言语变得寡淡,猜测他用高深内力逼住茶水,等我转身,他定要将茶水吐出来。”
“这份本事我是佩服的,高门大派的传人确实不凡。”
她笑道,“教主虽拿宝酒,但江湖上有几个识货的?一见青蛇、蜈蚣,蜘蛛在酒中,立时就要吓破胆,却不知这是提升功力的宝贝。”
“恐怕再闻到教主身上的芳香,都会觉得有毒呢。”
蓝凤凰摇了摇手上的翠绿玉箫,
“送我玉箫的人与你说的小阿哥一般大,也是天资出众,当世罕见。她却敢喝我的五宝花蜜酒,你将衡山小阿哥吹得天花乱坠,我心里不服气得很。”
“倒想瞧瞧他有没有那份胆色,能不能与我的朋友媲美。”
陶白眨了眨眼睛,“若他真敢怎么办?”
“嘻嘻”蓝凤凰媚眼如丝,娇声道,“那定是好阿哥无疑了,胆大的苗家妹子要用胭脂在他脸上印出个红印,再离他而去,又叫他忘不掉我,时时想着好阿妹。”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朱唇,脸上还有羞羞笑意,显然是玩心大起。
陶白瞬间慌了神,
“教主啊!”
“你可别乱来!”
“那衡山大师兄不好招惹,别瞧他年纪小,功力绝对是衡山一众最深厚的,教主与他相对,如没能将其毒倒,怕是会有大麻烦。”
“陶姐姐越说我越有兴趣,”蓝凤凰干脆道,“等山庄事了我便去寻他,瞧他能不能比得过我朋友。”
陶白知晓自家教主性格,听她这样说,只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又想到点苍派丢了丑,山庄会盟时一定会想办法找回面子,也许自家教主见过那位少年,失了好奇心便没那份兴致了。
当下想起正事,又说,
“鄢道开叫我们助舒家拿到总庄主,再接手舒家,转手将三大山庄的底蕴交给饶州分舵。他许诺,只要三大山庄的人不反抗,可以留他们一命,以后继续在龙泉为饶州分舵做事。”
“哼,”
“一个五炷香香主好大的口气,这姓鄢的连见我一面的胆量都没有也配叫我做事?”
蓝凤凰没好气地瞪了陶白一眼,“教内老人瞎出主意,你们也跟着吆喝,早说了黑木崖没时间理会我们,就算他们来了,仙教弟子朝大山里一躲,他们敢追来吗?”
“逍遥自在不好,非要听人指挥。”
“饶州分舵也没什么得力人手,一个副香主下到吉安府还偷偷摸摸,他们能成什么气候?”
“想借仙教的手邀功,我偏不叫他们如愿。”
“点苍派不足与谋,这衡山小阿哥我倒觉得是个办事的。”
陶白担忧道:“教主,你若卖掉饶州那两旗人马,怕是难以交代。”
“那些家伙见到我连路都走不动,眼神更是讨厌,”蓝凤凰满眼嫌弃,“衡山小阿哥替我出气,若将他们都杀了,只怪他们没本事。”
“鄢道开不满,有胆量便来仙教与我对峙。”
陶白没法反驳,因为她也很纳闷。
黑木崖风雷堂像是派了一批人马南下,结果一个像样的高手都没有。
早知如此,他们根本不会出教来吉安府。
“教主,蓝旗的人担心我们不办事,要派两人跟在队伍中。”
“跟着便是,”
“怕是会借我们的势搅乱铸剑山庄会盟。”
蓝凤凰神色一凛,“他们要借便借,你吩咐下去,没我的命令,仙教的人谁也不准动手。”
“黑木崖山遥路远,衡山派却离咱们近,小阿哥被你说得如此厉害,弄得我也不想得罪他。否则未来多一大敌,那才是麻烦。”
这话陶白也认可得很,
她一想到那少年如何对付点苍弟子,登时觉得饶州分舵的威胁确实不及这位。
向蓝凤凰告辞,趁着饶州分舵蓝旗的人没来,连夜朝下吩咐去了。
舒家对五毒教的人很恭敬。
从某种意义上说,若五毒教不到舒家来,饶州分舵的高手恐怕已经杀到庄内了。
舒家山庄下面的一些势力,已经被魔教攻杀了相当一部分,庄客护卫死了不少。
近段日子魔教突然收敛,当然把功劳放在五毒教身上。
隔壁的独孤家也差不多,
他们还不清楚南下的魔教贼人在衡州府死得有多惨,连风雷堂副堂主都死了。
饶州分舵五炷香香主鄢道开听到消息后大为紧张,投入黑木崖的消息又石沉大海,再不收缩,万一被五岳剑派的人盯上,他一个分舵的人马根本顶不住。
于是才想起以五毒教的身份接手三大山庄,以此扎根龙泉。
既完成杨总管给的任务,又没有大张旗鼓造杀伐引五岳剑派注意。
饶州分舵被夹在中间,憋着一口闷气只能这样办事。
但他们根本想不到,
龙泉这块蛋糕,早就被小掌门算计上了。
不管怎么偷梁换柱,只要这边出事,哪个势力来了都不好使。
白马之夜后的第四十一日。
玉泉山之南,就在丘家山庄靠西五里处。
一座古祠屹立山腰,祠旁溪流盘于山间宛如玉带,此溪常年不竭,四季水澈。
唤作洗剑溪。
据说当年得到欧冶子泰阿剑铸造之秘的铸剑大师便在这山间古祠打铁铸剑,又到溪流边洗剑。
对于龙泉铸剑师来说,此地意义非凡。
古祠山脚垒出宽广的青石台,由历代铸剑山庄所砌,年关时用以拜剑祠。
周遭起小楼七座,却是龙泉铸剑人们共同修葺,只因当地盛传泰阿乃欧冶子所铸的第七柄名剑,这是铸剑人们的向往,他们也想锻造一把名震江湖的神兵利刃。
小楼内挂着诸多红绸,上书“某年某月某日某位铸剑师所铸某剑”,一般都是得意之作。
若是得不到龙泉本地几位铸剑宿老的肯定,这红绸他们也挂不上去。
隅中时分!
青石台四周人头攒动。
舒家山庄来了五十余人,皆是练家子。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不足鼎盛时期的一半。
独孤山庄七十余人,几位庄内实权人物靠东而坐。
北面的位置,被他们自发让给了丘家。
若是四天前,丘家绝得不到这个位次。
因为北面正靠玉泉山脚,剑祠正下方最显尊贵。
丘家上下也来了六十多人,加上衡山派弟子,足有上百人。
周围则是一些凑热闹的看客,远远地观望。
被三家所围的是一方祭台,上有一个香炉。
今日哪个山庄成了总庄主,就把自家带的大香插上去,再送上半山腰的剑祠供奉。
以后三家山庄,都要听总庄主号令。
若非形势所迫,估计三位正在歃血为盟的庄主都不想这么干。
会盟的初衷是什么?
整合三家力量,齐心协力,挡住魔教,守住祖业。
谁有这份本事,谁就是总庄主。
当时大家还争论不休,现在的势头下,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礼成!”
身穿红袍的司仪面容肃穆,朝四方拱手,大喊一声。
丘广军、独孤卿、舒光祉三位庄主各自心绪杂乱,互相抱拳。
他们各回座位。
只听独孤家这边一人大喊:
“我点苍派推选独孤卿为总庄主,谁赞成,谁反对?”
瞿宗悌又有了底气,恢复往日的倨傲之色。
目光扫向四周,又颇有敌意地看向衡山派方向。
陶白丝毫不给面子:“你点苍派有什么本事在龙泉指手画脚?”
“哦?”
瞿宗悌身旁,一位接近五十岁的老者脸如斧劈,闻言轻哼一声。
他下巴上的胡子半黑半白,如苍鹰般锐利的目光朝五毒教陶白扫去。
此人正是瞿宗悌的师父攀灵山,点苍双剑之一。
他旁边还有一个更显苍老之人,胡子也是半黑半白,眼眶凹陷,那眼神比攀灵山更像苍鹰。
瞿宗悌的师伯商素风,也就是赖敬通的师父。
此人一脸冷傲,带着苍鹰抓到猎物后的一丝轻蔑。
“难道在龙泉该听你们五毒教的?”
“你问问在场众人,谁不知道你五毒教与魔教有勾连。”
商素风又问,“你们蓝教主呢?”
“藏头露尾,是在与饶州分舵的魔教暗通款曲吗?”
“今日会盟何须要办,一切听我点苍派的即可,小小魔教分舵,随手可灭,岂能翻出浪花?”
衡山派这边,赵荣将这人的话听在耳中。
赖敬通那副样子果然是有师承的。
这点苍双剑也狂傲得很。
他话语中底气颇深,若是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怕是以为这家伙能和东方不败斗上一斗。
五毒教那边的陶白大笑一声,“到底是谁藏头露尾,点苍双剑可真是不知羞耻。”
“你们也能抵挡魔教?”
“还有命回点苍山吗?”
两边似乎是骂习惯了,被陶白怼了一声,商素风竟然无视她,反朝衡山派这边看来。
他目光不善,锁定了赵荣,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有没有到此?”
这话显然是朝赵荣问的。
“我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老人家是前辈高人,你也是江湖前辈,难道感知不到他老人家是否在此?”
赵荣笑了笑,语气非常平和。
商素风目光一变,“小辈,没大没小。”
“我那徒弟可是你衡山派打伤的?”
“赖敬通诋毁于我,又与魔教勾结,武功不及我师弟,又要出手偷袭,留他一命算是给两位前辈面子了。”
赵荣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露怯。
“好!”
商素风呵斥一声:“好一个勾结魔教,你竟在我面前饶舌乱言!”
赵荣朝北拱手,“前辈若想印证,我们便带着你徒弟一起上嵩山,请左盟主裁断。”
商素风眸光一沉,闪烁一抹杀机。
‘狡猾的小子’
‘你五岳穿一条裤子,左冷禅裁断岂会帮我?’
‘周围观者甚多,这衡山后辈弟子竟对我丝毫无惧。’
‘拿五毒教没办法,万不可在这后辈小子身上丢脸!’
一时间,心头怒火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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