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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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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管叶子喝多少鲫鱼汤,奶还是不够灵宝儿吃,只能奶粉为主母乳为辅。刘文丽冲奶粉凭感觉,不按说明书的规定来。叶子说过两次,刘文丽就拒绝冲奶粉了。晚上睡觉,灵宝儿一哭,刘文丽就醒把他抱起来哄。叶子说刘文丽这样会惯坏孩子。可灵宝儿再哭,刘文丽还是醒还是心疼抑制不住去抱孩子。然后叶子说不用婆婆守着他们娘俩,于是刘文丽回屋守她老伴孟银河去了。

    奶粉不用冲,孩子不能抱,娇嫩屁股又淘汰了尿布。看似照顾婴儿上,刘文丽没有插手的余地,她也就痛快退了出去。一天三顿饭做好了端叶子房里,估摸着叶子吃完了进去收碗筷、婴儿奶瓶拿去洗。

    但小灵宝儿怎么说呢,是真能哭。唯一制止他哭的方法,就是抱着。而吃饭时候抱着未满月的小婴儿那是很不方便的,怕姿势不对让小灵宝儿不舒服,怕不小心滴落的汤汁烫到小灵宝儿娇嫩皮肤。一顿饭,叶子吃得断断续续提心吊胆。想不提心吊胆,就得叶子吃饭时候,让公公或婆婆来抱着孩子。叶子不得不拉下面子叫婆婆刘文丽帮忙。

    刘文丽很高兴去抱小灵宝儿了,毕竟她亲孙子吗。问题是小灵宝儿只认叶子,换人抱就哭,不管是刘文丽、孟银河还是大嫂,谁都哄不下来。而叶子听着不断的哭声,哪里吃得下饭,只能喊说‘抱回来吧,我吃饱了’。呃,那就把灵宝儿还给叶子呗。

    大嫂说:“叶子,你吃那么点,怎么可能有奶给孩子吃?”

    孟银河说:“叶子,你别老心疼孩子哭,让他适应适应,也许就不认生不哭了。”

    那个‘别老心疼孩子哭’刺激到了叶子,她冲口而出:“还不是妈惯出来的,一哭就抱!”

    叶子委屈吗?相比其他月子里心宽体胖的产妇,叶子很委屈。身体本就虚,再加上吃不顺心睡不踏实,频繁的起夜冲奶粉喂奶,没出满月,叶子的脸明显瘦下去了。但她挑剔婆婆刘文丽,挑剔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上赶着伺候她的人。

    刘文丽是什么人,那是年轻时候对着婆婆孟奶奶能说饭要留着给狗吃的人。老了老了脾气是好多了,架不住从叶子生产就开始怀有怨气。现在叶子公开指责她的不是,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冷着脸回一句:“嫌我惯孩子,那你倒是去没我的地儿做月子去啊。”

    结果吗,没出月子,叶子就抱着孩子回楼上了,打电话叫来她妈妈照顾。该做满月酒时大春儿回来,叶子自然是狠狠诉了委屈。诉完委屈要是能和老家公公婆婆老死不相往来,那也没事。但血缘关系、人情往来绕不过去的,做满月酒,大春儿、叶子还是得请孟银河、刘文丽露面。就是这‘请’,叶子做不到好声好气说话。大春儿,外头忙乎家里烦乱,就没个顺心事,他也笑不出来。

    面对儿子大春儿的冷脸,刘文丽觉得委屈。她说她生完孩子第三天就下地洗尿布;她说她生孩子时别说婆婆把饭端到屋里,那是去晚点锅里就稀汤寡水;她说喂饱你们后她得下地干活,把你们扔炕上半天就不能管了,早上出门大哥儿和你在炕上,中午回家大哥儿地上玩你在地上睡。

    刘文丽说她已经把叶子当皇后娘娘供着了;她说她已经很努力的照着叶子养孩子方式买奶粉买纸尿裤了;她说那么点孩子又不会说话,那一哭,她可不是得把孩子抱起来看看到底是为什么哭;她说她过去守着叶子娘俩睡,不就是防止孩子哭吵着叶子,让叶子睡不了安稳觉吗;她说她花着钱受着累,还不能让你们满意,你们还想让她这当妈的怎么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大春儿说不出话了。他不记得他出生时候的事,但他记得他穿旧衣服的样子、记得他和佳儿互抢吃食的情形。结合妈妈刘文丽的话,再想想窗明几净的大楼房里,他儿子纯棉布料的合体小衣服、高档奶粉、高档纸尿裤伺候的样子。他自然就会偏向吃过苦受过罪的妈妈刘文丽。

    叶子看不过眼。婆婆刘文丽煽情话说的漂亮,可怎么不细说?尿片都没了,买奶粉的时候就不知道顺便买纸尿裤回来,非得跑两趟浪费一下午。是真的不知道在医院里需要一个人看着宝宝,另一个人需要扶着她慢慢下床走路?

    冲奶粉多简单的事,罐里有勺,规定几勺就几勺不行吗?奶瓶上有刻度线,宝宝一次喝20毫升就行,为什么每次给水都要四五十毫升?说到洗东西,宝宝奶瓶和大人的碗筷盘子一块洗,那菜盘里的油都糊了一层,能不跑到宝宝奶瓶去,每次她往洗干净的奶瓶里倒水,都能看见水面上漂浮的油花,这冲出来的奶能给宝宝喝?叶子噼里啪啦一说完,大春儿皱起眉头。

    刘文丽张口要反驳。孟银河拦住了她,开口说:“叶子说的在理。我和你妈我们是老农民,没什么文化,还真不知道养孩子有这么多讲究。现在说开了,我和你妈也知道我们哪做的不对了,我们呢也就不说什么了。当然我们还是想你们好,想给你们分担的,你们要觉得我们还能用的上,就用。你们要觉得不行,那你们就学你二叔家美姐,直接请专业的月嫂,也就不会有冲不好奶粉、奶瓶挂油了。”

    “我不和美姐比,我就和我们小区里的比。凭什么别人坐月子是婆婆伺候,我做月子就得我妈跑前跑后?人家的婆婆知道怎么冲奶粉,怎么我的婆婆就不行就不会?请月嫂,你们知道一个月嫂多少钱吗?八千,八千一个月!”叶子气呼呼说。

    孟银河犀利插话:“叶子,你要学三迁的孟母,怕我们惯坏孩子,我们理解。可你倒打一耙我们不伺候是怎么回事?你婆婆晚上给你哄孩子,白天做饭送到你屋里,连碗筷都收拾了不让你沾手,这不叫跑前跑后伺候?难不成还要吐痰递痰盂,扶着去厕所才叫伺候?叶子,我问你,到底是你婆婆不伺候你月子,还是你抱着孩子死活非要回楼上?你口口声声你妈为你跑前跑后,是我们叫你妈伺候你的?你不任性跑楼上,你不打电话叫你妈过来,你妈能累着?还有叶子,你凭什么要求大字不识一个、一分钱不赚还要倒贴的农村老太太,能像八千的月嫂,什么都会?”

    叶子气得直哆嗦,公婆非但不感激自己妈妈的付出,反倒嘲笑她自讨苦吃累及妈妈。她觉得她的诉求不多,她就想婆婆能和别家婆婆一样,按宝宝一次饭量冲奶粉。她想保证奶瓶的干净卫生,不掺杂宝宝不能吃的东西,做到专用专洗,过分吗?可论输出情感,她比不过婆婆刘文丽;论偷换概念、模糊因果、上纲上线,她说不过公公孟银河。

    刘文丽再给叶子插一刀说:“春儿你看,叶子在家时候也这样,天天拉着个脸,这不满意那不顺眼。知道的,我们是在伺候月子,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卖身还债呢!”

    叶子被堵得说不出话。还掰扯什么,抱孩子走呗。说不过,那就躲着走。

    孟银河说话了:“叶子,你走可以,孩子得留下。”

    从生孩子起就脆弱多疑的叶子情绪一下子崩溃,对着孟银河喊:“我走孩子留下,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要我离婚?就算离婚,孩子是我生的,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碰!”

    大春儿赶紧哄叶子:“不是离婚,这不满月宴,过来的亲戚邻居要看看孩子吗?”

    没想到叶子直接回大春儿一句:“滚,我不信你!我生孩子你不回来,我做月子你不回来。满月你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

    大春儿眼里现出些失望。他自己的爸妈他知道是什么性子,所以他留钱了,拜托岳父母照顾了。怎么七万块钱都不能完美解决偏僻县城产妇婴儿的一个月吗?叶子就不能洒脱点和美姐学雇保姆请月嫂,干嘛非要和公公婆婆搅合在一起?

    而说到他为什么不回来,他不能生孩子不能代替叶子坐月子,他回来干什么?是老人不用赡养,还是小孩能喝风长大?衣食住行水电煤气、外头欠账、厂子租金、员工工资,每一桩每一件每一个人都在问他要钱。他已经被钱严重透支,他不想看到一分钱不赚还要叽叽歪歪的嘴脸,包括他的父母、包括叶子。他只想要他们拿着钱保持安静,保持安静,按部就班走完人情往来,别烦他。

    大春儿眼里的失望,让崩溃状态的叶子绝望。在叶子愣神的当,刘文丽抱走了孩子。叶子缓过神来就直接情绪发泄砸东西。所以吧,伴着孩子的哭声、叶子的砸东西、刘文丽的尖声惊叫,孟银河和大春儿又是一场大闹。

    等孟金路林秀、孟铁书孟兰芝来劝,叶子一脸愤慨说离婚,大春儿满脸萧索说离吧。最后的结果,婚当然是没离成,但感情却是降至冰点。大春儿没回楼房也不回老家,在二叔孟金路老家睡一宿,满月宴办完第二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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