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灰蒙奇树
楚良斌众人在外与诡母打生打死，王知恩却和鲁、陈二老在这秘密空间谈天说地，并非他有意要这么磨炼众人。
一来长者相邀，不可不来；二来也正是他们三人在里面坐镇，楚良斌他们才能比较顺利的将诡母斩灭，这一切就得说一说那棵奇异的树。
按照鲁三所说，在众多类似这处鬼市的空间，都会有这么一棵树。
它们是灰气凝聚所化生，凡其种落生长之地就会撑起或者说定出一个虚实叠加的空间。
后来，神秘界的人、妖、鬼、精等存在发现了这种特殊存在的空间，便在这样的空间展开了占领与争夺，直到趋于平衡，这类空间便成了鬼市般的存在。
有序的有灵之存在，签订盟约，共同维持鬼市的秩序，遇到混乱的、破坏的魔物便会共同消灭。
那是阴阳两界初分之时，各方平衡达成的一个结果，后来延续并传承了下来。按照鲁三的推测，这类空间在大华之外的国度应该也存在，只是是否是如此状况则不得而知。
鲁三说，按照他们这脉的记载：泰山在古早之时，只有仙神之论，并无治鬼之说，甚至那会也没有轮回的概念。
虽然有人死后魂体转变成各种不同存在的说法，有类似幽都和冥府这样的概念，但并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冥界神国。
后来大约在汉末之期，因为外来和内部共同的因素，泰山有了治鬼的传说，一个新的平衡在各方周旋之下诞生，泰山他们这一支的传承便承担了代表人间一方坐镇鬼市。
可惜的是，对于这些过往代代相传的内容，他所知亦不多。只知到了他这一代从父辈接过这个担子之后，他们家所负责的江城的这一处鬼市已经名存实亡。
那个时期，鬼市虽然仍在运行，但是交易的人类已经不太遵守秩序，其余特殊的存在则很少来此。
以鱼龙混杂的人类为主的交易，开始充满了欺诈、甚至谋害，作为仅有的秩序维护者，他个人亦难以维持。
然后是战乱和新秩序的建立，这个鬼市就基本变成了一个空壳，只有一些天曹不收、地府不管、五岳不治的幽鬼、精魅误入其中在此游荡。
能力有限的鲁三只能和好友陈翦守住此处，防止有诡秘作乱人间，有时候也会进入此方消灭一批。
直到有一天，撑起这片空间的奇异之树发生异变，通体灰色的它掉落了全部的叶，并且开始出现黑白泾渭的现象。
它的根系更是洞穿了某个奇异所在的界壁，一种被鲁三称之为“魔气”的气息开始浸染此方。
江城之地及周边众生的欲念和孽障亦流入此处，然后这里面便有了强大诡秘偷渡进来。
他找了当时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力量的道门一同对此进行了封印，同时还把一些悟法彻底斩灭的魔物关押了进去，其中就包括了那位走火入魔意欲剐心成佛的僧人。
他们选择封印，而不是尽最大可能地消灭魔物，是因为按照鲁三祖上的记载，灰树发生这种变化之时就是它走到了尽头的时候，届时这方空间便会崩塌，关押在此间的诡秘多半会随崩塌而一道消失。
然而事情并未按照他们预想的走，或者说时间上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在鲁三和陈翦的生命走到尽头之时，这个空间仍未崩塌。
不仅如此，这里面甚至还诞生了一个强大的魔物，那便是楚良斌面对的那只孽诡母。
它融聚了多种负面的气息，险些冲破封印而出。鲁三沟通祖师、联系玄门各方想要进入其中将其消除，却没有得到回应。
无奈之下，鲁三与陈翦只得在将死之期，分别交代了自己的后辈在外镇守，自己则带着本脉的至宝进入了这个空间。
然而当他们来到这里时，却发现那只诡母居然出奇的“安静”，似乎再没有要冲出这个空间的打算，他们也就没有妄动，而是在潜伏观察。
原来这只诡母正在不断地吞噬来自于奇异之树的力量，并不停地生产各种奇形怪状的漆黑魔物，又在亥时时分将它的崽子们全部吞噬。
发现了这一点，两人不敢再拖延。
于是鲁三以本脉的至宝一尊泰山印打入地下试图截断诡母与奇树的联系，陈翦则将一张金纸折成一个罩，罩在奇树之上，这个纸罩后来便化成了一座山的模样。
诡母发现了两人的动作，自然大怒，魔崽子们纷纷向他们袭来，两人本就行将就木，至宝又用作封断，自然不是对手，只好躲入了金纸所化的纸山空间之中。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不知是出于某种使命，还是天道奇伟之规则，奇异之树主动和他们建立了联系，并开始吞吸他们身上的力量，在他们肉身枯灭，尸骨不存之后会反哺一丝白气吊住他们的魂体。
于是，这里的诡母、“人类”、奇树就达成了一个巧妙的平衡，后来诡母见攻不破金纸之山，便干脆在外死守，即便是江城那次诡秘侵袭之时都没有挪动一步。
似乎是想等陈翦二人完全消失，再一举将奇树之力吞噬。而鲁三和陈翦二人后来则陷入了沉寂之中。
直到江城瘟现，这处空间又突然进入了一只与瘟毒有关的诡秘，就是那只蝎腹人身的怪物。
它现身之后非常疯狂地想要从鬼市空间对应某处医院所在侵入现实，沉眠的陈翦和鲁三在这时被惊醒。
或许是因为和奇树的联系，他们得到了这只怪物的信息。它与瘟疫有关，但并不散播瘟疫，只是以瘟病病人身上的病气为食粮，但是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虽然得到了这只怪物的信息，但是鲁三他们已经无力阻止，陈翦只得托梦于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陈歌的父亲。
陈歌的父亲那时也已年老，没有太过犹豫，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以生命最后的力量，运用本家手段用一间纸屋和两只灯笼暂时困住了蝎腹人身怪。
至于朱法源他们遇到的那些灯笼鬼，则是陈歌父亲遗留的灯笼力量与蝎腹人身怪力量夹杂加上说不清楚的其他原因诞生的奇异存在。
后来，江城遭遇诡秘与异界的侵袭，鲁三他们同样知晓，但无力阻止。
“好在隐匿的存在们并没有抛弃这片大地，好在还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后辈！”
交流到这里时，鲁三有些感慨地说道。
三人的交流其实大部分时候是两位老人在说，他们的魂体也已接近崩溃了，王知恩的主要精力则在加持那尊山印。
在楚良斌他们将诡母解决之后，王知恩才有心思询问：所谓的灰气是什么？
灰气在大华的语言之中，大部分时候都等同于“丧气”，但显然这不是鲁三所说的灰气。
可是鲁三自己也说不出个具体来，只是解释说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是先天就有，还是后天所化，不得而知。只知它无善无恶，不阴不阳。
陈翦则说，作为扎彩的手艺人，他常与色彩打交道，他不知道灰气是什么，但是在颜色之中，他认为“上善若灰”，无色相、无饱和，过渡黑白之阴阳。
鲁三补充道：七十二精中有一灰虎神精，据说是年久之鬼精得灰力所化，此灰力无其他记载，或许就与这灰气有关。
诡母宁愿在外死守，都想要吞噬这奇树之力，肯定就是因为它是灰气所化。
毕竟这灰气所化的奇树所定住的这鬼市的奇异空间，就有这种居中调和，过渡阴阳的功能。
……
没有更多的时间来供王知恩与两位前辈交流。
在诡母被斩灭之后，奇树之根自主地吞噬了那“魔洞”中的力量，然后鲁三和陈翦两人的魂体也似完成了使命一般开始变淡。
尽管早有预料，但王知恩眼见两人即将消散，还是有些难受，一时忘了自己或许可以做些什么。
鲁三和陈翦用最后的力量将山印和金纸召至王知恩身前。
“这两样东西，你带出去后，如果我们的后人还愿意接受，就交给他们。
如果他们不想在家承担这份责任，就麻烦为我们找到传人。
数十载过，终得解脱，年轻人拜托了！”
“曾经我怨过祖师神圣为何对此地变故不予回应，但现在看来除了有你所说的为了应对大劫外，也是算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天地有无穷未知，造化神奇探之不尽。大华发展至今同样有无数隐秘，而你我们也看之不透。
我相信，大华定可以度过所谓大劫，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陈翦与鲁三在“生命”的最后同时交代道。
王知恩听在耳中，鲁三的一句看之不透似是点醒了他。
他连忙撑开梦域，想要将二老拖入其中，以期梦域的神奇能够延续他们的存在。
然而并没有起到作用，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完全消散。
不仅如此，奇树在梦域撑开之后瞬间发生了变化。
黑白两色居然逆转般地开始融合，然后变成了通体灰色的样子。
然后，一颗果实在树尖出现，树体本身则一点点变成缕缕灰气飘散。
王知恩想要摄取几缕，未得。
不过，紧接着那颗果实的果肉被果核吸收，果核种子携带一缕灰气就飞入了王知恩的梦域之中。
种子并未落入后山等显化实景之地，而是遁入了浓雾之中。
王知恩本想进入梦域探查，猛然想起一事，连忙收起山印与金纸，飞上高空。
这棵奇异的灰树已经消失，这片空间很可能即将崩塌。
“所有人立即到入口处集合！所有人立即到入口处集合！。。。”
顾不得查探梦域中的情况，王知恩飞上高空后连忙运足劲力，于上空喊了几声。
如此还不够，他又运起浑天雷动以疾速带上了不远处的悟真与法深。
等他到达鬼市街道所在之后，正欲再出去接人，就见楚良斌拎着法广御剑而至。
“颠哥，怎么了？”
“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你和我出去接人！”
“嗯？难怪。你先打开封禁，让他们先出去，我去找人接人。”
楚良斌闻言将脸色惨白欲吐的法广丢在地上，然后御剑消失不见。
王知恩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在楚良斌发言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施法打开封禁并维持住门户。
此时，维持住门户的他已经能感觉到空间有不稳之感。
之所以还没有崩塌，应该是王子晋的封禁和灰树残余之力的缘故。
由此可见，王子晋在封禁此处之后又将法门传于他时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
其余人速度并不慢陆续到达，楚良斌也携带了速度略慢的李锐赶回，最终众人赶在鬼市空间崩塌之前出现在了外界。
到了外界之后，基本每人脸上都有后怕之色，稳定心神之后连忙询问起来，在外守着的鲁肆和陈歌也走了过来。
王知恩言简意赅地做了解释，便让大家先做自我检查和恢复。
他则再施法诀感应王子晋的封禁，果然已经没了。
“斌仔，你先带队回驻地，你们还有什么疑问等回头再说。
鲁前辈，陈大哥，辛苦你们两人在外守着，这次在里面遇到有些事与你们有关还请借一步说话。”
看众人恢复得差不多了，王知恩对楚良斌说完又转头对鲁肆与陈歌说道。
镇秘诸队员领命返回驻地，王知恩则与鲁、陈二人来到陈家的店铺之中。
店内的布置与鬼市空间的那间纸扎铺子还是有不少的区别。
所以鲁三说鬼市是一处独立但属性重叠的空间，而不是像朱法源所理解的那样只是在现实基础上笼罩了神秘。
“鲁老，陈哥，我就不和你们绕弯子了，这两物你们可否认识？”
三人落座之后，王知恩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拿出两脉的宝物问道。
“这是泰山印，你见到了我父亲？还是在鬼市中捡到的？”
鲁肆看到泰山印很是期待又有点害怕地问道，陈歌则是拿起了金纸查看，但没有说话。
“我见到了您父亲和陈歌的祖父，不过他们俩已经。。。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按照二老的遗愿，还请鲁老和陈哥作出选择。”
王知恩和二人简述了他遇到两位老者后的事情，诚挚感谢了鲁、陈两脉作出的牺牲，然后问道。
“这张金纸，我只在父亲那里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我们家世代已经为此承受了许多，还远没有南边扎彩陈家风光，原本我只想让这些在我这一代结束，用余生完成父亲交代的所谓责任，就把这些全部带入土里。
但现在你既然将它带到了我面前。。。毕竟是祖上的老物件，还请帮忙在镇秘处内物色几个好的弟子人选，我愿意将陈家之法，倾囊相授！”
陈歌摩挲着金纸回答道，接着鲁肆也做了一样的选择。
对此，王知恩有些意外，毕竟一老一少前后都选择了不婚不生，只以余生尽最后的所谓责任。
同时他也松了口气，如果这两人都不愿意接下这两物，其实就代表他们不愿意接下传承的担子，要光靠两件宝物就延续这个传承会比较困难。现在两人愿意收徒传法，则好办多了。
王知恩自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再次郑重行礼，将俩宝物归原主，陪两人聊了一阵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