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度过难关
遇事前先镇定。
自乱阵脚易出错，这可是临盆的大事，稍微不注意一条命就从手中溜走了。
所以即便事情迫在眉睫，柔儿也先冷静下自己，再救命在旦夕的温氏。
阖上眼刹那，心中紊乱，脑海中是各色各样的人和场景闪过，但片刻后便寂如死水，起不了任何波澜。
睁开双目后，她内心不再波动，看向温氏，道：“现在，听我指挥。”
明明刚刚安慰自己的小姑娘更暖心，偏偏现在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小姑娘更叫自己安心。
温氏咬破了唇瓣，一口腥味冲刺口腔，她使劲儿点头，“我听你的，小姑娘。”
……
郭盛安到时，产房内还在发力，院子里都是男的，女眷都进了产房。
郭盛安只好对温氏夫君道：“你将这根银线送进去，栓你娘子手腕上，危机之时尚且能提醒提醒我那闺女。”
“欸，好。我这就进去，郭大夫。”
众人背过身去，门一开，便听到温母遭了瘟样的声音，嚎：“哎哟喂！我的儿啊！你怎么进来了？这屋子里头晦气啊！男人不能看不能沾啊！赶紧出去！出去啊！”
男子甚至没看到自家娘子现状，就被亲娘推出了屋子。
他没了辙，只好将银线递给温母：“娘，把这个拴在娘子手腕上，有这位郭大夫坐镇，会母子平安的。”
温母一想，儿媳腹中还有一个没冒头呢，万一又是个孙子呢？
马虎不得。
她点头：“行，这事儿你别操心，我来。”
温母这回没敷衍，进了产房，将银线拴在儿媳手腕处。
随着另一个婴儿呱呱落地，温氏暂时脱离了危险。
产婆拍了下自己大腿，“不好！小娘子撕裂，大出血！怕是要……”
温氏瘫在血汗的床里，看向紧张得凑过来的嫂子：“孩子……孩子怎么样？”
沾了水的干净布早已准备多时，娘家嫂子赶紧给温氏润了润干裂的唇瓣，道：“孩子没事儿，你辛苦了，赶紧歇息……”
“我知道的，我不行了……嫂子，替我看着孩子们，替我……”
还未交代完后事，死穴便被一根针稳稳扎入。
是屋外郭盛安报出的穴位后，即便知晓是死穴的柔儿也没丝毫迟疑，稳稳扎入。
屋外倒是吵翻了天。
“这可是死穴啊！扎了会没命的！”
“那小娘子本就……最后声音都弱得听不到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吧？”
“那也不能这么做啊！”说这话的男大夫，顺带看了看温家人表情。
他们做大夫的，生怕被讹上，这位郭大夫倒好，把柄送这些人手中。
后知后觉的男大夫也醒悟过来，他干嘛说出来？只要在场人没有质疑的，温家能知道郭盛安之女扎了小妇人死穴？
糊涂，真是糊涂啊！
温家人想拦的，被郭盛安冷冰冰几个字斩退：“这小妇人本就九死一生，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们确定要拦我？最后一丝生都不给小妇人留？”
闻言，温氏郎君当即双膝下跪，“求郭大夫救我家娘子！！”
这下好了，人夫君都没说啥，其他人更不会多言。
于是，救治仍在继续。
郭盛安在屋外报穴位，郭柔儿在里面施针，二人配合得默契，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连不在意儿媳生死，也心觉现在不是欢庆时候的温母，屏息观看起来。
三十针时，小娘子血有明显止住。
六十针时，小娘子血彻底止住。
八十针时，小娘子一口气提了回来。
一百针时，小娘子苏醒。
柔儿也有些脱力，脸色唇瓣苍白。
她神志还是有些不清醒，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顶，呆滞了下：“我这是……到了地府吗？”
娘家嫂子一听她这认命的语气，嚎啕大哭：“他小姑！没事儿了！醒了，醒了……呜呜呜……”
就连产婆也不忍直视地撇过头去。
缓过神来的温氏，这才发现身体插满了针灸针。
她视线逐渐清明，沙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我……我还活着？”
产妇脱离危险后，柔儿才能放下非常人的冷静，笑着道：“恭喜，以后你的孩子可以自己看着长大了。”
以后你的孩子可以自己看着长大了……
要说温氏死前的不甘是什么？
除了孩子还是孩子。
孩子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太难了，就是亲生爹娘也不能保证没个意外。
寄希望于娘家？娘家再好，也不可能将孩子要了去。
不然是夫君？他们也才成亲没多久，感情要说多深？也不尽然，对方以后肯定会娶续弦，到时就得孩子们自己争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婆母现下至少对她的儿子在意，是唯一能护住她孩子的，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睁眼不是地府，而是熟人，告诉她还活着，告诉她以后孩子可以自己看着长大，陪伴、成长……
心中的执念一瞬间溃不成军，通过嚎啕大哭发泄了出来。
“呜呜呜……”
她还活着，她还能呼吸。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郭柔儿：“别哭了，保持好心态，哭太用力影响恢复，我先帮你缝制伤口。”
“欸，好。小姑娘，我听你的。”温氏连忙收住哭势道。
郭柔儿清洗和缝制伤口，娘家嫂子便开始帮忙，产婆也没闲着。
唯有温母在一旁逗着刚出生的俩孙子，心中还冷哼，要不是给温家开枝散叶，生了两个孙子，请这么多人来不得花银子？她早撵人了。
待处理完毕，郭柔儿净了下手，才开始拔针，拔完看了眼烛光，才发觉天色暗了下来。
她又低头瞅了眼满身的血，才回忆起亲爹让她坐诊不用穿多好的衣裳的原因。
她捏了捏眉心，“我先告辞了。”
温氏想要起身相送，被郭柔儿抬手摁住。
“行了，你现在很虚弱，别瞎折腾，好好在床上躺着。明日让你娘家嫂子来拿药方，坐月子不能下床，你现在可比一般刚生完孩子的妇人严重，你如果不重视自己身子，老了它会给你相应的回应，就是不知到时你会不会悔恨了。”
说得这般严重，温氏哪敢小看？忙不迭点头应下，记在了心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