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醒悟
经过夫人这么一提醒，郑奕兴奋的情绪冷却下来，沉着思考了片刻，决定先晾着此子。
于是郭盛安看着好茶好水好点心糕子上来后，便知晓郑奕这只老狐狸设的开局了。
他背脊放松，以最松散的姿态，吃着茶点。
知府大人平时政务繁忙，能在见他这日多拖延功夫……嗯，知府大人是看得起他的。
吃了几盏茶，知府大人总算姗姗来迟。
“盛安呐……”
郭盛安只得起身迎接：“大人。”
“近来政事繁忙，让盛安你久等了，久等了！我这里下人没怠慢你吧？可是闷着了？咱来开开窗，多通通气……”
郭盛安笑着拦下郑奕，“大人，我是那般沉不住气的人吗？”
郑奕一顿，严肃看向此子，半炷香后，他先破冰为笑，郭盛安也随之笑意加深。
“哈哈哈哈，盛安啊，多日不见，你说话强硬了不少。”
“大人让我干坐这么久，还不许我发发脾气了？”
郑奕是什么性子？郭盛安最清楚。
这种上位者，平日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对待百姓戴着面具，夜深人静时总会感慨一句，为何没有知己？
所谓的知己，是在大事上知进退，小事上与其平起平坐，偶尔发发牢骚发发脾气，那是对方拿自己当普通人看待，没有情绪保留，是在接受范围内。
于是，郭盛安对待这个大小孩还能怎么办？
顺势而下了呗。
“还得是盛安你对我胃口啊！快快坐下，让我们闲聊一番。”
这一聊，便由家中犬子学问聊到最近学的法经一块，再对朝廷律令的见解……
因是门窗紧闭，郭盛安也没感受到书房院内有任何人，再有郑奕眉目清朗，不是做戏或是挖坑等待，所以郭盛安说得肆无忌惮。
这番话是大逆不道的，但出了这道门，往后郑奕反水，他死不承认就是了。
人心多变，在没有后世网络和摄像头发达，随处可见的时代，也没有仙侠世界中的留影石做证据，现下闭门谈论的，除了他们二人，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天渐渐暗下来，直到书房门被敲响，郑奕才从沉醉中缓过神来。
“老爷，是一名为江太闲的商人差人来问郭先生几时回去。”
郑奕拍了下大脑门儿，“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走走走，盛安应当是饿了吧？我让厨房备好酒菜，咱们再畅饮一夜！”
“这……大人明日不当差吗？”
“当什么差？去处理那些公事，还不如与盛安你聊来得快意！哦对了，你这次来郡地，怎么也不晓得给我带一壶药酒来？之前顺走的都快喝光了。”
“来时匆忙，骑马而来，带酒不方便，下次一定。”
“看我这记性，只顾着询问你了，还不知道你这次来郡地的目的？”
郭盛安笑眯眯的：“大人，我们先吃酒？”
堂屋内，桌案上，郑奕饮了两杯，只觉人生无憾。
没舒坦多久，就听此子找事儿：“大人可知怡红楼背后是何人在操持？”
噗咳咳！
郑奕不觉可惜一桌好菜，让下人撤了重新上一桌就是，可惜了那喷出一口的好酒。
将下人挥退后，郑奕才小声道：“你问这个干嘛？”
见他如此小心，郭盛安便知怡红楼背后之人连知府都不会轻易得罪。
郭盛安捏了捏眉心，收敛了松散的做派，道：“难不成这背后之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郑奕不愿与他打迂回，直戳重点。
郭盛安心头一沉，转瞬为笑，道：“也无什么大事，是自己写的话本子，想找人做成舞台剧，扩大受众，也好赚更多的银子。”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郑奕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郭盛安便知，这事儿没法轻易达成目的了。
“大人的意思是？”
郑奕想了下，筷子沾了下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个“皇”字。
酒精挥发很快，可以不留痕迹。
郭盛安却静下来。
是皇室，还是执掌皇权的人？
郑奕继续压低了音量，道：“别看我现在是蜀郡的知府，官位还算可以，但不管在齐王朝何地，都有皇室和世家的涉及。就譬如现在相如县的县令，他若是犯了什么错，我想动他也难，毕竟他是世家的旁支，打狗也要看主人。
你将点子交出去，对方只会想笼全，而不是分你一分羹。明白了吗？盛安。”
郭盛安醒悟过来。
重生以来，事事顺心，以至于他忘了，他如今有了软肋，做不到肆意人生。
这齐王朝，就连当今天子也被束缚于大臣觐见和百姓的感官中。
他不可能为了怡红院的姑娘们，去现在沾染上皇权，即便他参与科举的路子，临到今时也差火候。
这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
过得太顺，就容易天真，思维和想法想当然。
经郑奕这么一提醒，他总算竭止念头。
……
没在郑奕府邸留夜，就着江太闲下人赶来的马车，回到其家中。
江太闲这会儿忙得如火如荼，全是《鬼怪说》第五册带来的反响。
见郭盛安回来，他笑容仍没收住，将抄录下来的留言板递了上去。
“贤弟快看，这是大家对最新一册的评价，皆是清一色的好评和感想，我知晓你……”
“江兄。”
他情绪还算收敛，但嗓音仍是沙哑，让人看出异样来。
江太闲笑容收敛，不解道：“怎么了贤弟？”
“我累了，明日再看吧。”
目送郭盛安背影消失，一品书斋掌柜才道：“不对劲啊郭公子。”
江太闲：“哪里不对劲？该不是我惹了他吧？”
掌柜回想了下这几日的相处，摇头，道：“该不会是在知府大人那里受了气吧？”
“不应该吧……”江太闲不确定，“不是说知府大人挺看重贤弟的吗？”
“外人传的而已，实际如何，谁知道呢？”
这倒也是。
翌日。
郭盛安顶着一股阵阵的头疼醒来。
刚翻起身，就听外间伺候的下人道：“可是郭公子醒了？需要准备热水吗？”
“嗯。”
郭盛安应了下，随后便有人端着热水进来供郭盛安洗漱。
完毕，又多出一碗醒酒汤。
“我家少爷说郭公子昨夜定是饮下不少酒，才睡得如此之早，天微亮便叮嘱我们温着醒酒汤。”
郭盛安搁下空碗，沉默了下，才道：“你家少爷现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