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尕罗山
这时候,唐成是有点忌惮这怪老头的,所以必须赶在老头说的这一个时辰内溜走,慌慌张张离开餐馆,有慌慌张张地上车下车,不知道转移了多少地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已经离开了广元。
唐成也明白这两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首先是他的元神之伤竟然在这一天里不知不觉中减轻了许多,虽没有完全消失,但相比昨夜已大为缓解,运用小雷音咒很轻松的就能驱散魔境幻像。
这一天他并没有刻意去疗伤,只是回忆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对陆超讲述了赵瑛老先生的故事,总之就是滔滔不绝地回忆往事,把内心深处的记忆挖出来,暂时忘记了眼前的麻烦,对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也不去多想。
从疲门“唤魂术”来看,这也是一种疗伤的办法!
将潜意识中留下的刺激烙印从那个单纯的杀人活埋事件发散开来,回顾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在此过程中得到舒缓的宣泄,安抚自己的灵台重归平定。
其实,唐成的元神受了伤,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杀人活埋过度的紧张刺激,前因后果一系列因素很复杂,包括内心深处受到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情绪的好恶感。
如今心理医生收的诊疗费,经常被人们戏称为谈话费或聊天费,在电视小品中还有以“话疗”为调侃的包袱。但是,这种“谈话”可不是随便乱来的,“医生”在整个过程中都要很好的引导、控制“患者”的情绪,既不能激化患者所受的刺激,又要让他在无意之间得到真正的安抚。
“治疗”的过程并不是随着“谈话”的结束而结束,还要留下继续安抚和治疗的引导方式。这个过程很专业,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也不是表面上的聊天回忆那么简单,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怪老头陆超显然精通此道,从下午到晚上特意订了两顿饭,以一种“权威”的身份,在舒缓的环境中让唐成“交待问题”,不知不觉之间让他自我调治元神之伤,引导的非常巧妙,可以说,他就是当下最好的心理医生。
临走之前还打了那个奇怪的赌,将唐成从伤感的回忆中重新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应该是好意。
唐成感觉到第二点意外是对那柄剑的感应,或者说是对“灵觉”的体会。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明白灵觉的概念,达不到陆超所说“化灵觉为神识”的地步,可一旦拥有便自然能够掌握某些玄妙,至于怎么去运用就要看自己的悟性了。
就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唐成对阴气和煞气有了一种切身的体会,直观而清晰。随着魔境幻像被小雷音咒震散驱离,侵入身心的阴气和煞气也被化去,那柄剑所具有的奇特“物性”,在这阳气和生气旺盛而浮躁的车厢里被“镇”住了,散发不出去:唐成的灵觉感应是很清楚的。
只要不像唐成那样主动以灵觉去“招惹”那柄剑,现在这个车厢中的其他人也不会受到它的影响。
唐成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很类似于乡下巫婆的“请神上身”,看来以灵觉去感应物性是运用某些特殊器物的基础,区别就在于主动还是被动。
在南充金城山铜牛镇山吼面前,唐成的心神被镇,当时是完全被动的。什么时候能够主动控制和运用那种威压之气呢?那浑然的精神力量能够为自己掌握并施展,这时候的唐成还不敢想象。
但是,唐成现在至少能确定一件事,除非陆超就坐在自己身边,否则是感应不到这柄剑的。而陆超显然不在这里,如此看来,自己第一步的逃脱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唐成这种正襟危坐的姿势,既不像站桩又不像打坐,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起来一动不动,却静中有动,气息流转,正而不僵松而不散,在这种长途静坐中是一种恢复体力保持精力的方式。
到了后半夜,除了偶尔车内人们走动的短暂喧闹,车厢中大部分时间昏昏睡去,感觉有些冷,窗外的“夜气”也越来越重。
车厢里的阳气和生气有些减弱,剑上发出的阴气和煞气渐渐重趋“活跃”,但唐成对小雷音咒的运用以及对灵觉的掌控已经有了一定的掌控力,操作起来也纯熟许多了,脑海中的诵经之声如滚滚雷音,随着灵觉的感应主动延伸,继续镇住那柄剑的气息使其不得发散:没有人教过他这些知识,也没有人教他怎么运用,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之后,汽车停在了一个叫敖家坝的小镇上,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个小镇属于四川还是重庆,也不是他的目的地,说白了就是随便乱上了一辆车,目的就是为了甩开怪老头陆超。
车厢里又恢复了喧闹,大家都在忙着下车,搬动行李,现场显得很混乱。
唐成吐息收功睁开了双眼,精神饱满知觉敏锐,就是感觉很饿,虽不像上一次那么夸张,但也像一整天没吃饭似的。他下了车,没敢去大的饮食店,他可不敢肯定陆超是否暗中跟在后面又到了这里,假如在这个地方遇上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唐成朝四周看看,并没有发现那个怪老头,便在路边最简单的小餐馆要了一份早餐。一大碗面条,三个煎鸡蛋,两块油饼,几片涪陵榨菜,吃的干干净净,惹得自己都觉得好笑。
吃完早饭,唐成缩在餐馆靠窗的一把椅子上迷眼假寐,意识仍然单调沉闷,思维继续前行,时间渐渐接近中午。他又暗自盘算开了,不知陆超在不在这个小镇上,但只要不在这间房子里盯着,他就有办法隐藏形迹,也有机会逃脱。
按照一般的经验,这乡下小镇上不是逢集的日子外人会越来越少,“人气”也会减弱很多,街上的行人大多是本地农民随意走动,届时很可能掩不住那柄剑的气息。它虽然只是待在挎包里,可没打算在这个小饭馆里拿出来,一定要赶在中午之前,随机选择一个机会溜走。
不论陆超在不在这个小镇上,一切行动就按照老头已经在小镇上处理。
上午十点左右,从敖家坝往哪里赶唐成并不清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目的地。于是,他选择了不坐车而是步行。
这一路上虽然路途不好走,但行走的人却很少。
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唐成走到了一个名叫尕罗山的地方,顿时被峡谷中两壁陡峭的山峰镇住,四周没有任何声息,如静死凝固一般,有一种被夹击的强烈感应,但他并没有退缩,仍然若无其事的在路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