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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拼演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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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拿来对付韩首辅吗?”连秋枝似乎不愿多说,“你就记着,起复的旨意随时会来,快则一两月,慢则半年,到时候你二伯父不仅会官复原职,甚至有可能再升一阶。所以最近这节骨眼上你给我老实点,莫去招惹方家人!若是因此耽误了咱们徐家起复之路,我定将你撵出徐家!”

    徐振英做出惊恐模样,“我晓得了。”

    她复又一笑,上下打量连秋枝,“怪不得当然在大牢之中,连家外祖逼二伯母和离,免除流放之苦,偏二伯母死活不干,原来是早就料到二伯父会平步青云,做出不离不弃的模样!”

    “放肆!长辈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置喙?!”连秋枝面色有些许尴尬,颇恼羞成怒道,“你还真是反了天了,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定代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你!”

    “二伯母,我错了,我哪里敢,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了呢。”徐振英笑眯眯的摇着连氏的胳膊,做小女儿撒娇状,“等咱们回到汴京城去,一定要好好收拾那刘结实,让他抢咱们的东西,我要让这帮解差们都生不如死!”

    “胡说!解差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那刘结实是该死,可赵班头却从没有为难过我们,何必去为难他们?你这张嘴,说了让你谨言慎行——”

    “行了行了……”徐振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二伯母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知道便好!”

    徐振英亲热的挽着连秋枝的胳膊,快步往回走去,直到走出老远,连秋枝才敢斜眼去看树后那个躲着的人影,略有后怕的对徐振英说道:“你说…他会相信咱们刚才说的话吗?”

    徐振英敛了神情,瞬间放开了连秋枝,脸上再无方才的亲近之意,她抬手拢了拢头发,不咸不淡说道:“肯定会。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赵班头为人很谨慎,绝对不敢冒得罪朝廷命官的风险。”

    连秋枝仍然心有惶惶,“可万一他派人去查怎么办?”

    徐振英似笑非笑的看了连秋枝一眼,“查,怎么查?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汴京城这么远,他怎么查,派谁去查?这里的解差们都是临时队伍,互相并不信任,这样的事情必定交给心腹才放心,他又能找谁去?再者,我们编的那些,触及大周朝高层机密,他一个解差,能有什么门路去核实咱们编的那些谎话?赵班头肯定会想明白这些,与其花大力气查证咱们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不如一路上假装不知情对咱们多加照顾,不动声色间让咱们徐家念他恩情,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饶是连秋枝能想到这些,可到底胡乱说了一气朱国舅的那些话,心里还是怕得厉害,偏抬眼去看徐振英,见那人气定神闲,双眸清亮,一丝惧意也无。

    恍惚间,她似乎觉得徐青莺的神态有些熟悉。

    连秋枝一愣,心跳漏了几拍,她想起来了——

    徐青莺此刻神情,像极了她的父亲。

    气定神闲,运筹帷幄,顷刻之间,樯橹飞灰湮灭,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二伯母,莫怕。”手臂上传来一阵热度,迎上那双淡漠而冷静的黑白眸子,徐振英淡淡一笑,“做都做了,只等结果。有什么恶果,我担着便是。”

    连秋枝干笑了两声,捂着胸口,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糊涂了,竟然觉得一手遮天的朱国舅似乎也没眼前这死丫头可怕。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而此刻山坡另一边,徐乐至紧跟着方家二房长子方询。方询个子不高,走路倒是挺快,脚下生风,徐乐至不敢大声喊他名字,只敢悄悄快步跟上。

    徐乐至白日走了那么长的路,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又气又急,忍不住心头埋怨起了方询,她都放下身段来接近方询了,怎得方询跟个木头疙瘩似的,要不是看在方家有可能起复的份儿上,她才看不上那个又矮又瘦跟个竹竿子似的方询呢。

    她的意中人需人高马大俊美非凡,最好家世清白人口简单,家中有钱有权,还得爱她敬她,将她捧在手心里。

    方询嘛,只能勉强算是她的退路。

    最好能通过方询,让方家人收她为义女,这样既不用嫁给他,又可以借机摆脱流放犯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徐乐至只觉得心头美滋滋的,走起路没也没那么疼了。

    她快步跟着方询,走过一块小山坡,眼见离驿站越来越远了,不见灯火只见月光,山林里万籁俱寂,只余风声。

    她有些害怕了,可心里又好奇方询为何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正琢磨着要不回去算了,冷不丁四下打量却看见两个人影。

    不远处的树下,一男一女,稍矮的是方询,对面有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徐乐至想起来好像是李秀才家的大女儿。

    两个人离得很近,似身影紧贴在一起。

    徐乐至瞬间怒不可遏,好似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她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却看见李招娣躺在地上捂着脚,似是扭伤了,面容有些痛苦,周边散落着十几个野果。

    徐乐至怒火中烧,呸了一句,李招娣早不摔晚不摔,偏要在方询经过的路上摔,摔了便摔了,非做出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看了便恶心!

    方询犹豫片刻,见四下无人,终究是不忍心,正欲上去扶起,却见有人突然掠过他,迎面看见一张略有些胖嘟嘟的脸,眼睛圆溜溜的,皮肤很白,看着年纪不大。

    好像是徐家的姑娘。

    那姑娘笑脸盈盈,却有些强势的拦在了他们二人中间,问道:“方询哥哥,这是怎么了?”

    方询拱手做礼:“徐家妹妹,我方才经过这里,看见这位姑娘摔了一跤。你来了正好,帮我扶一扶她,我身为男子,实是不便。”

    “原来如此。”徐乐至扭头,瞪了李招娣一眼,吓得李招娣一个哆嗦,连忙道,“我没事,我就是没看见地上的石头,扭了脚,多谢这位公子,也多谢这位姑娘。”

    说罢,李招娣艰难的站起身来,方询立刻弯腰帮她捡果子,徐乐至暗中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李招娣花样还真多,不愧是勾引男人的一把好手。

    她忍着不表,也只弯腰一起捡果子,面上却关切道:“李姑娘可得小心一些,这附近山林里兴许有猛兽,你家人怎么能让你单独出来呢?”

    “我…我…”李招娣避无可避,似有些惧怕徐乐至,咬唇道,“我妹妹还小呢,我家粮食不够了,爹让我多采一些果子,省得弟弟明日挨饿——”

    “你爹爹也当真是狠心——”徐乐至一脸关切,随后暗中用力,不容分说的一把将李招娣提了起来,对方询道,“方公子,我送李姑娘回去吧。若是被那不知情的人看见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说不定会以为李姑娘故意勾引,或是以为你们故意约在这里。若是这样流言传了出去,只怕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李招娣吓得身子一抖,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连忙摆手,“我没有……”

    方询也吓坏了,似乎这才意识到后果,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紧张,“不会吧,我和李姑娘真是就是碰巧遇见了。若真是如此,还要麻烦徐姑娘一定帮我二人作证——”

    徐乐至见恐吓的目的达到,立刻安慰两人道:“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若是有人问起,我就只说我们三人在一起的。下次方公子若再遇上了,只管喊我来帮忙就是——”

    那两人感激涕零,就连方询也后怕道:“真是麻烦徐姑娘了。徐姑娘大恩,方询铭记于心。”

    徐乐至冲方询甜甜一笑,暗想自己这回应该是让方询记住了,心中不免得意,随后扶着李招娣往营地上走去。

    李招娣暗恨自己无用,摘个果子还会摔跤,又对徐乐至的话深信不疑,只怕自己和方公子被人看见,若真是如此,连累了方公子不说,爹爹也会将她打死。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没注意到徐乐至走得飞快,等走到一处空地上,她腰部传来一阵大力,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瞬间飞出,倒在路旁边的荆棘丛里。

    荆棘丛里到处都是草木倒刺,李招娣“啊”了一声,随后一摸脸上发现脸上被倒刺割开一道口子,此刻正涓涓往外流血。

    她试图爬起来,可手刚一撑力,倒刺扎入手掌之中,便又是一阵疼痛。

    徐乐至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脸上全无半分刚才的热络,神情冷厉的看着她,“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勾引方家公子?呸,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一个秀才的女儿,也敢跟我徐乐至抢东西?!”

    李招娣吓得直哆嗦,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只道:“徐姑娘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碰巧遇上了方公子而已——”

    “碰巧遇上?你骗鬼呢?”徐乐至冷冷一笑,“你是不是想着方家将来会起复,所以就迫不及待的献殷勤?小小年纪不学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方家公子什么货色没见过,会喜欢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要是下次我再看见你跟方公子眉来眼去,我便告诉所有人你试图勾引方公子,看你爹不打死你这荡妇!”

    李招娣哪里敢反抗,她只觉得害怕极了,躲躲闪闪道:“我晓得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跟方公子说话了……”

    徐乐至狠狠的说完这番话,然后拂袖而去。

    末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倒在灌木丛中试图爬起来的李招娣。

    李招娣脸上带血,破了一条小口子,本来徐乐至还有些心虚害怕,万一李招娣破了相来寻她麻烦可如何是好?

    可又转念一想,李招娣爹不疼娘不爱的,谁会为她做主?

    想到这里,徐乐至只觉神清气爽,哼着小曲儿回去了。

    而这边李招娣很是艰难的起身,她来不及收拾自己的形容,只顾半跪着去捡掉落在地上的野果子,一边委屈的擦掉掉眼泪,还一边碎碎念道:“完了完了,不够二十个果子,爹爹会骂死我的。”

    山林里的风一吹,李招娣本就只着那件单衣,衣衫脏得不成样子,人也冷得打趔趄,她吸了吸鼻涕,小心翼翼的避开荆棘丛将散落的果子捡起来。

    若是误了时辰,怕是爹爹要生气。

    李招娣忍着剧烈的疼痛,手里抱着一包果子,脚步踉跄的往驿站方向走去。

    曹夫人挑选了几个烂的果子留下,留下几个饱满的新鲜的果子,似乎完全没看见她脸上的伤口,只吩咐道:“这些给你爹爹和小娘送去。”

    李招娣应了一声,又将剩下的果子送到驴车处,李家小妾胡姨娘斜斜躺在驴车上,见李招娣走路一瘸一拐,老大不高兴道:“你慢腾腾的在磨蹭什么,不会是要装病吧?动作快些,把床铺弄好,你弟弟要睡觉了。”

    胡姨娘嫌弃驿站大通铺味道重人也多,执意要睡在驴车上,好在最近气温也不是很低,将驴车拖到后院屋檐下,床单一铺,便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李招娣擦了擦脸上的血,快步将果子递了过去,胡姨娘仍是不满的挑挑拣拣:“天天吃这些玩意儿,嘴都吃淡了——”

    一旁的李秀才似是心情不好,对胡姨娘也没了往日的疼爱,粗声粗气说道:“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等拿到那二十两银子,咱就去驿站里好好吃一顿。”

    李秀才见李招娣躲躲闪闪,不悦的瞪了一眼,随后看见了她脸上的伤口,皱眉问道:“你脸怎么了?”

    李招娣脑袋低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刚才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真是笨死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李秀才因方才跟徐德远闹了个不痛快,要不是看在那位连氏夫人的面上,他连五天的时间都不想给,徐德远还是五品官呢,什么东西,抠得要死,连带着对这个跟徐家姑娘交好的李招娣也看不顺眼,“女孩子的脸最是精贵,你破了相以后如何嫁人?现在这条件,可别指望我给你找大夫…你也这么大了…也该懂得感恩,切记不要给爹娘徒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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