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都是我的错
不再多言，二人便化作流光冲向崖顶部，落至地面，见四周异常安静。
悬崖边上四处皆是白骨，有人形骸骨，也有些体型庞大的兽骨，四处散落着各种兵器，有的还隐隐透着灵光，灰红的天色映衬下，尽显凄凉。
烟落继续往前走，身体带动一阵微风，那些骨头受了外力影响，竟纷纷化作烟尘落地。
他们每行进一步，地上的骨头便褪落一尺灰烬，直到，完全离开了悬崖。
沿着山脊下至平地，行至上千里远，景色终于发生变化。
天色变得明朗，虽说还是雾霭沉沉，却被方才冥渊那边的灰红的天空亮上许多。
这处便是四海八荒之一的辰荒。
烟落之前以为，四海八荒已经湮灭，少数地界彻底与六界融合。上一世的剧情便是这样的设定，可是如今，当它真真正正出现在面前。
才知道，先前她错了。
就算过了足足将近千万年，四海八荒仍然还在，只是因为当时那场战争，面目全非。
原本悬浮于半空的宫殿全部坠落至地面，四处石柱倾倒，断壁残垣，刻着精美的浮雕，千万年之后还是那般华丽，从四周散落的金块玉石中，依稀可见当年神界的繁华景象。
烟落不想再看见眼前残败不堪的景象，拉着姬衡光去了别处。
她指出，“既然篓珏来此修炼，定然是在煞气最浓郁的地方。”
便是千万年大战时，邪灵一族的驻扎营地，那处应当是煞气最甚之地。
魔界先是挑起与仙界与邪灵界对阵，到了最后，才成了莽荒神界与邪魔两界对阵，真真的是山河碎裂，天地倾倒。
仙界一向对莽荒神界俯首称臣，却不想最后冷眼旁观。莽荒诸神陨灭也并非仅仅因为魔族那几位魔神和傀岐，更多的还是因为她。
想到此处，一股抑制不住的悔意涌上心头，可再痛苦再后悔也没用了。
但即便没有她，莽荒神界与魔界也终会有一战，而她，只是其中的一根导火索。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失落，姬衡光忍不住上前握住烟落的手，低声劝慰，“神界既已陨灭，也是天道定数，你无需自责。”
烟落听了他的，努力平复了心绪。
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姬衡光，走吧，现在去找篓珏。”
辰荒大至两万两千里，再往东便是孤苦海。只是当烟落到达孤苦海时，却看见令她震惊的一幕。
原本宽长十万八千里的孤苦海，早已干涸，露出了红褐的海底。
与辰荒的地面相差了千丈深，站在海岸边就像站在了悬崖边，一低头，便能看见深渊似的海底。
“怎么……会呢？”
烟落喃喃自语，神色恍惚，见了如此场景，还是有些难过。
可是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当年那场战斗太过惨烈，结局再坏也不过如此。
远方忽地传来一声震颤天地的嘶鸣，烟落被那声熟悉的凤鸣声打断思绪。
望向远处天际，闪着一团金红的巨型火焰，渐渐幻化成一只覆满金色翎羽的凤凰。
难道是他
姬衡光心头一震，连忙询问，“落儿，它是不是轩辕凤歌。”
看着远处天幕那只扶摇直上的九翎金凤，心中不安，若真是他，那烟落……
“轩辕凤歌，竟真的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烟落发疯似的摇头，满眼不可置信。
可是那只九翎金凤，朝天嘶鸣一声便飞远了，金色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多么想叫住他，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走。
“凤凤……”
声音像是染了绝望，带着哭腔，烟落慢慢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她想去追他，可是她不敢。
“落儿。”姬衡光长叹一声，终是下定了决心。
“你既想见他，何不去追他，去吧。”
烟落擦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角，搭上他递过来的手掌，身体渐渐有了力量，兀自起身。
于是，二人便朝着那只金凤飞去的方向追赶。他们毕竟修为深厚，不多时便追上了它。
烟落知道轩辕凤歌认得流光锏，遂凝聚神力推着流光锏朝着天幕一击。
霎时间，整个孤苦海上空青光四溢，亮得苍穹也失了颜色。
紧紧这一下，那只远去的金凤凰猛然调转身体，径直朝着烟落所在的方向飞来。
她惊喜地看着飞来的凤凰，似乎是为了回应她，又是一声嘶鸣，她竟能从中感觉到悲伤，甚至急切。
从未想过，还能有再见他的那一天。
可是，他明明，就已经娶了别人，见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原本欢喜的心慢慢沉寂下去，笑容也凝固在了嘴角。
九翎金凤堪堪飞落至她的面前，那双清冷的凤眸闪着泪光，满眼通红。伴随一阵耀眼金光，化作一白衣青年。
他驾着祥云追来，神色哀戚，一双清冷凤眸变得通红，泪水霎时淌出了眼眶，颤着声音，“落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烟落一挥衣袖，便化了道结界挡住对方，使他无法再上前。
一旁的姬衡光，见她前后如此变化，知晓她真正的心意，也知晓他并没有任何机会。
遂拍了拍烟落的肩膀，“落儿，你别这样。”
他看一眼结界之外的轩辕凤歌，无比冷静地开口，“我们去地面谈。”
三人遂下至千丈深的孤苦海之中，落于一片红褐无垠的海底。
姬衡光见他们神色如此哀戚，暗自叹了口气，退至几十丈开外，将空间留给烟落他们。
他知道烟落喜欢轩辕凤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机会。
————
红褐无垠的海底并不平坦，四周起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却安静得出奇。
偌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二人。
她放任自己一瞬不顺地凝视着他，他还是那般纤尘不染，风华绝世，甚至有些贪婪地想将他的容颜就此刻入脑海，再不能抹去。
事到如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沉顿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开口，“你为何……也来了这里？”
对方却不顾一切的向她奔来，强硬地将她揽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进身体的力道，紧紧拥着她不放。
烟落身形有一瞬僵硬，直直地愣在原地，神色恍惚地望向远方。
那里，一片荒凉，亦如，她的心……
“对不起。”耳边传来他染了哭腔的声音，伴随着微不可闻的急切，哀戚，“落儿，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哪里都找不到你，每次都晚了一步……”
烟落缓缓闭上眼睛，想要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她狠着心冷硬地嘲讽，“呵，找我做什么？”
“落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忘了你，我甚至还用灭神剑……我已，不知该如何弥补，对不起。”
“够了!”
烟落挣扎着推开他，退至一旁，“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既然……娶了别人，往后别再来找我了。”
最后的话语成了深深的叹息，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没有，我没有……”
青年急切地否认，慌乱摇头，已是急得双眸赤红，他踉跄着身形跪倒在烟落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落儿，我没有娶别人，我没同她结誓，就在那一日，就在你离开后，我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可是，可是你已经走了啊，我实在该死，我竟然会忘了你，我竟然会忘了你啊……”
他说得太过急切，以至于有些喘不过气来，激动之处更是咳嗽连连，急得涨红了脸颊。
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雪白衣袍沾上海底的污秽，只是紧紧抱着烟落的腰身跪在她面前，抬眸之间，满是小心翼翼的卑微乞求。
“从那之后，我便一直在人间找你，一直到十九重天，才知晓你来了魔界。”
烟落呆愣在原地，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她抬起一双迷茫的眼睛，他没有，娶南荣依么？
“对不起，落儿，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原来，是这样……
她伸出手掌，轻轻抚上青年哀戚不已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凤凤，你真的……记起来了。”
那双暗淡的无光的清冷凤眸燃起亮光，仿佛禹禹独行于黑暗中，终于瞥见漫天星光。
她会原谅他么？
“落儿，你能原谅我么”
青年如此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语气，让烟落的心揪在一处，闷闷有些地疼。
她俯下身，轻轻将他扶起来。
任凭先前如何下定决心要狠狠对他，到了此刻再也狠不下心来，他们本该千万年前就在一起。
如今误会已经解开，为什么还要白白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