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死缠烂打
葛玥童和虞移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她也没想到看上去遥不可及的虞移学长私底下话这么多,也难怪人家在化工学院那么受欢迎呢,而且虞移也说了是他自己先发现了葛玥童和陈言好像是认识,并且经过自己求证以后,才从学长嘴里问出来这些情况的,也难怪人家学习那么好,真没白瞎这个聪明的脑子,而且就和葛玥童之前想的一样,第四实验楼里那一声董岑岩真的就是虞移喊的。
从虞移发的陈言病历以及他的表述,还有之前在静逸居碰到桦林制衣电商部的小张的时候小张说的那一嘴,葛玥童能确定虞移说的应该基本都是事实,陈言这大半年身体应该都不怎么好,虽然有位向激川,葛玥童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当然她在虞移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自己不知道,是陈言的高中同学和遗嘱继承人,给陈言请了新的住家阿姨照顾生活,但是按照虞移的说法就是这位阿姨虽然好,但是陈言自己作死,身体也没好到哪去。
葛玥童知道陈言有遗嘱,但是她从来没有打开看过,这个向激川如果能让陈言都放心托付了身后事的话,应该是陈言最信任的最好的朋友吧,可是葛玥童从来没听陈言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葛玥童在和虞移的交流过程里慢慢感受到陈言似乎对他每一面的生活都设置了很明确的界限,不同面里的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也不了解陈言这一面之外的生活。
葛玥童当然也知道陈言不过年,昨晚虞移为了说动葛玥童回去探望陈言不断的替陈言卖惨,加上葛玥童自己也不断的旁敲侧击,毕竟有了这一层所谓的亲戚身份,很多事在外人看来都是亲戚们肯定知道的,虞移也是毫无保留,结果信息量太大害得葛玥童几乎一晚上没睡着,哭的眼睛都肿了。
比如陈言的家庭。
葛玥童一直以为的陈言的爸爸哥哥们在监狱,妈妈和弟弟在国外,原来这里头除了这个爹是陈言的原装家人,其他的除了血缘和陈言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摊上董青山和严青玉这么一对爹妈,葛玥童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够倒霉的,没想陈言更惨,摊上了董春友和周小娟这么一对精品奇葩,难怪陈言不想活,如果不是还有个厂子拴着,陈言可能早就死了。
虞移说了这么多,他自己也一直在哭,上回他一直哭到大半夜还是米新荷睡完他就跑呢,因为想到陈言的身世太惨太伤心,虞移后半夜都没睡好,心里一直酸酸的。
不过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不知道陈言挣快钱的事情,也都心照不宣的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第二天一早这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迎城,都顶着两个肿眼睛,葛玥童还好点,虞移这个泪失禁就比较麻烦,眼睛肿的眼镜都戴不住,大清早在冰箱里找冰袋被姑父撞了个正着,还以为虞移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呢,抓起虞移就准备往医院送。
葛玥童一早起来洗漱完就开始洗衣服,昨晚和虞移聊天搞得太晚了,而且她当时确实也顾不上别的事情,最后就是简单洗了个澡,衣服什么都没洗,假期总是来得慢去得快,今天这都年初六了,很多单位初七就要开始上班,大师兄和小茹姐都是明天正式回归工作岗位,葛玥童本来的计划是今天开始收拾和准备回奶奶家的行李,现在被虞移搅和的她也提不起来一点精神了,满脑子都是虞移昨天提的让她回去看看陈言的事情。
其实之前很多事情葛玥童也没想明白,比如当初陈言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就收留了素不相识的自己,而且他说的自己缺个住家阿姨这种理由,葛玥童和陈言生活的越久越能感觉出来牵强,毕竟以陈言的自理能力和勤快程度,他打理一个五口之家估计也绰绰有余,一个人住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住家阿姨。
还有就是陈言替自己联系了更好的高中,葛玥童一开始不知道,还真的以为自己上高中的费用就像陈言说的是从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里扣掉了,毕竟那时候还小想法也比较简单,后来大点了就慢慢明白过来了,陈言所谓的从工资里扣,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的说词罢了,他真的就有那么好心,免费供自己上学。
更不要说每次升学的丰厚奖励,还有逢年过节给的红包,陈言好像是知道葛玥童早晚会辞职一样,提前通过这种方式给葛玥童提供了不少储蓄,就是零收入也可以支撑好一阵子,完全足够她适应和融入社会生活。
现在想来也许就像虞移说的,学长收留的不是你,是他小时候的自己。
葛玥童真的很犹豫。
辞职到现在一年半了,但是陈言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除了她日常吃穿用里都有桦林制衣的各种产品,还有她经常会想起他,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虞移和静逸居这样的交集,以至于这一年半他们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见过几次面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看看陈言,现在脑子乱糟糟的。
因为就应不应该这个角度来说,陈言也可以说就是葛玥童的救命恩人,虽然葛玥童没有虞移那样的能力去通过搞出什么发明创造来回报陈言,但经常去看看陈言这肯定是应该的。
更何况陈言的身体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好,葛玥童昨天一边和虞移聊天一边就在平板上搜肺动脉狭窄,越看越心惊,其实葛玥童之前并不觉得陈言身体会不好,毕竟陈言生活规律,饮食健康,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而且还每天都锻炼,别的不说,毕竟葛玥童也没见过,但是夏天穿短袖露出来的那两条胳膊线条都是好看的,怎么说也都是个看上去挺健康的男生,葛玥童也没想到一年半的时间陈言就成了虞移嘴里的性命垂危了。
可按照葛玥童对陈言的了解,陈言肯定是不希望她回去的,她一想到要回去,就会想到那一年五月份口音很重的会计辞职以后,陈言说的那句把钥匙放门口就永远别回来。
虽然陈言的话又不是什么一定要遵守的戒律,可是对葛玥童来说就是具有一种她也说不清的强制性,她感觉那天她关上陈言家大门的那一刻,他俩也应该都默认了,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全部不存在了。
“小侄女你考虑的怎么样啦?”虞移正躺在沙发上两个眼睛下面贴着两片急冻过的眼膜,还是黑色的,虞移姑姑正在拍虞移现在的模样发给虞移的表妹,小姑娘在国外留学,看到自己表哥这次的肿眼泡,一遍惊叹破这次肿的程度简直纪录一边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看葛玥童一直没回复,虞移给葛玥童支付宝里转了五十块钱。
葛玥童刚把衣服晾上去,一拿起手机显示支付宝收到了一笔五十元的转账,再一看转账的人是虞移,十分不解。
“你给我转钱干嘛?”葛玥童打开微信才看到来自虞移的未读消息,这两天她多少感受到了虞移的外在形象和他真实性格的反差,至少在不熟悉虞移的人眼里,虞移学习又好体育还好人长得还帅,会唱会跳的,而且看上去一本正经话不多,应该是个高岭之花类型的,谁知道私下里虞移这么话痨就算了,还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过葛玥童又隐约感觉要不是虞移这个疯劲儿,还真搞不定陈言。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等葛玥童回复的这段时间,虞移的表妹已经把他现在的样子做成了好几张诸如生无可恋、累了毁灭吧、男人心碎之类的表情包发到了家人群里,家人们除了虞秩估计在上班没看手机,其他人都在笑,甚至虞移的爷爷都在群里毫不吝啬的发了一大堆哈哈哈,只有虞移的爸爸很突兀的来了一句大过年哭什么,虞移本来也抱着手机笑呢,看到这句话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倒是他表妹直接在群里怼了一句舅舅你大过年的好扫兴啊,虞移的姑姑也附和女儿一句就是。
“你算我哪门子长辈?”葛玥童今天的早餐是捞汁宽粉,之前孙羽萌办了一张学校附近零食店的会员卡,这个宽粉会员买六盒打五折,她和孙羽萌就一人买了三盒。
“你叔叔是我学长,我和你叔叔是一辈人知道不?论辈分你都得喊我一声叔叔,”虞移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一口,今天的早餐是鲜肉水煎包,刚才姑父下楼去买的,还热乎,虞移不喝粥,所以姑姑单独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况且你这个给了钱才回应的德行,跟你叔叔真的是一模一样。”
虞移本来打的是狗德行三个字,但是一想到葛玥童毕竟是个女生,于是把狗字给删了。
“我刚才在洗衣服,没听到你给我发信息,”葛玥童拆开宽粉的包装,端着开水壶开始泡粉,“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就给别人乱转钱好吗?”
“别你你你的,对长辈不尊重,”虞移感觉眼睛上这俩眼膜已经完全没用了,坐起来把它们都扔了,“我算是摸清你的脾气了,跟你叔叔一样一样的,拿钱办事是吧?这样吧,你也别纠结要不要回去看他看了,你就当收我的钱替我跑一趟腿。”
葛玥童看着自己手机上弹出的支付宝收到5000元转账,真的很想钻进屏幕揪着虞移的衣领问他到底在犯什么疯病。
“哦,对,学长那儿现在也没有你的房间了,你去了也是没地方住,那你明天一早过去看看他就回也行,”虞移拿起水煎包啃了一口,“你在学长那住好几年了,你肯定知道他爱吃什么,你给他买点带过去,买好了收据发我我给你报销,车票买了截图给我,我给你报。”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看着虞移噼里啪啦发上来一大堆安排,感觉莫名其妙,况且明天初八,初八中午陈言要去他姑姑家吃饭肯定是不在家的,虞移给人的感觉反差实在太大,葛玥童甚至怀疑他这是早起忘记吃药了吗。
“对了,明天初八,”虞移毕竟也在陈言家完整的过了一个年,肯定也是知道陈言初八要出门的,“初八是学长去交保护费的日子,你去不合适,你初九去吧,初九好日子,我帮你看了,前城可比迎城天气好呢,而且高铁票还挺充足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也不明白虞移在这自嗨个什么劲儿,自己上面说的这两句话虞移是有哪个字不认识吗?
“钱你都收了,你最好不要拿钱不办事啊,不然我去贴吧挂你,”虞移真的觉得手机那边的就是女版的陈言,越聊越觉得像,难怪是亲戚呢,学长那个狗德行还真的是某种家族特质,“合着我昨晚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我可是于情于理于法律角度都给你梳理了一遍你去看望一下你这个生命垂危的叔叔的必要性啊,一般人肯定今天一大早就跑去看他了,到你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你怎么和他一样难感化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第三次发这句话,本来她对虞移还是有着后辈对优秀前辈的尊敬的,但是这尊敬带来的疏离经过这两天的熟悉已经慢慢消失了,“你自己在这儿嗨什么?”
“求你了童童,你就去看看他吧,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虞移觉得这叔侄俩实在是太像了,看来都得靠死缠烂打和道德绑架拿下,“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瘦,多可怜,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过他在家休息都得戴着氧气管的照片啊?”
虞移说完真的给葛玥童发来一张陈言躺在他自己床上睡觉的照片,脸上带着根氧气管,当时陈言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毕竟肋间炎犯了还发烧,虞移当时就觉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场景一定要拍下来万一以后有用,结果现在真用上了。
“你也知道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你连个小婶儿也没有,学长他一天到晚就跟个npc一样干来干去就那么几件事,也没人陪陪他说说话什么的,我有时候都在想学长是不是被什么人诅咒了,”虞移越说越觉得心里酸酸的,赶紧啃口包子抑制自己这个泪失禁,“为什么他就总是什么都没有呢,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到最后也是回到他现在这个枯燥的生活里每天循环呢?去年寒假我一直住在学长家,你应该知道他整个春节期间都只会坐在工作室里绣花吧,你难道不觉得很可怜吗,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他问你要过任何一点点回报吗,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了,回去看看他难道不都是你该做的吗?何况他还是你叔叔,你们还有血缘啊,你要是真的没良心到这个地步,开学以后我就天天拿束花在你宿舍楼下等着,谁来我都说我在等你呢,直到你愿意去看看学长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