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
王老夫人心中骤然“咯噔”,也不再虚与委蛇,把话头挑开:“你又想说些什么?这里是王府,容不得你放肆!”
苏珩和他们尚且算不上是同一条船的人,哪怕他与他的夫人闹僵,一时半会也影响不到这个局面。
再者许知意身后还有两个仆人,若是他们传出些对王府不利的话语,那真是百口莫辩!
她都已经退到这般地步,许知意却依旧不依不饶,难不成还真的想要她付出些什么代价!
休想!
许知意却没被王老夫人这番话吓到,愣是一点也没后退。
反倒赤裸裸地盯着王老夫人看了又看,直把她看得满脸不知所措才突然浅笑了一声。
旋即淡淡道:“我也是为王府的未来着想。王老夫人觉得王夫人重要还是这一众奴仆重要?”
她这一笑,宛如冬雪消融的感觉。
只是迎接王老夫人的并不是繁花盛放的春日,而是凛冽的倒春寒!
此话颇有些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意,众目睽睽之下将选择权摆在了明面上。
若是选了沈香莲,势必会让府里的下人离心。若是选了下人,就相当于弃了这个儿媳。
可恶!
王老夫人敛了敛心神,绞紧手中的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即缓缓吐出,才开口:“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决断。”
许知意却没给她再换一口气的机会,穷追不舍道:“我不过是在提醒王老夫人而已,此事拖得越久对王府就越不利。”
只见她又笑了笑:“王老夫人可得分清孰轻孰重,莫要因一时冲动而悔恨当初。”
“毕竟阖府上下数十条性命全在王老夫人的一念之间……”
粉衣女子说话的语气过于平静,让在场众人都愣了愣,但字里行间的“关心”却让他们揪着的一颗心如悬刀尖。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把他们吓得面如土色。生怕王老夫人一个不察,就把阖府的性命全都交代在这儿了。
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朝王老夫人身上射去。
有憎恨的,有恐惧的,有不解的,有求助的,自然也有看热闹的……
只是,这个场面还有心思看热闹的,除了苏珩,还能有谁!
王老夫人眉头紧皱。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遇上事只知道急,可是急有什么用?
再者沈香莲可是王文卓的夫人,吉哥儿的母亲。为了她的儿子和孙子,无论牺牲些什么,也得保下她!
她在黑城活了大半辈子,虽不懂官场之上的弯弯绕绕,眼光局限在后院内宅的牢笼里。但也绝非砧板上的鱼肉,任谁都能宰割一刀。
斟酌再三方才看向沈香莲,语气平静道:“香莲啊,你是郡守夫人,应当有郡守夫人的气度。做错事理应承认错误。这样吧,退一步,好生与……侯爷夫人认个错,此事也就过去了。”
王文卓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连忙顺着王老夫人的话说:“就是,夫人赶紧认个错,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香莲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晃了晃神。随后指着对面的许知意,失笑道。
“君姑和老爷没开玩笑吧!居然让我跟这么一个卑贱的晚辈认错,传出去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文卓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小声提醒:“此事全因你而起,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想要活命赶紧给我认错!”
沈香莲脑子顿时炸开了锅。
活命?
事情怎会闹得如此大?
她不过是一时愤恨随口胡诌了几句话而已……
渐渐地,沈香莲越想越恐惧,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大块棉花,连一句呻吟也发不出来。
许知意见沈香莲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的神情,目光闪过一丝漠然。
“王老夫人怎么能说是同我认错呢?王夫人得罪的人可不是我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而是当今……”
顿了顿,白皙的手指朝着上头指了指,随后目光落在王老夫人的脸上,朝着她微微挑唇。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番动作,令王老夫人顿感毛骨悚然。
本意想让沈香莲认个错就算了,奈何这个庶女如此较真!没曾想连卑躬屈膝也诓骗不了她!
寻常女子见此情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而她居然一点也没怕,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逼人。
岂有此理!
真当她是纸糊的老虎?
王老夫人见软的不行,只得来硬的:“差不多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里是黑城,不是汴都!”
话外之意就是王府在黑城可谓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得罪了王府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要这话传到皇帝的耳中,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活命的本事!
“王老夫人还是莫要吓我。”许知意拍了拍小心肝,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语。
高座之上的王老夫人闻言,欣喜地昂起了头。只是还没等她多高兴几秒,猝不及防对上了许知意那一汪冷色的山涧清泉。
下一刻,便见粉衣女子朝她弯了弯眼眸:“我怕我受不住吓,一个不小心说漏嘴,将事情传了出去,可就怪不得我了。”
听见此话,王老夫人面色一寒。
目光紧锁着许知意。
只见她不似那些金翠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发间素净得不能再素净。
却偏偏穿了一件引人注目的粉色衣裳。
按理说,喜欢穿鲜嫩颜色的女子大都娇羞可爱,缺乏心机。
而现在,离她不远处的许知意,哪怕穿着显眼的浅粉,却和普通穿着粉衣的女子有着大相径庭的区别。
淡淡定定,坦坦荡荡,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与从容,仿佛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一点也不惧怕。
想着想着,慢慢垂下了高贵的头颅,恶狠狠地盯着某一处地面,神情晦暗不明。
没想到这个庶女竟然软硬不吃!
难不成真要她弃车保帅!
许知意心中冷笑,目光一一扫过去,而后不疾不徐地开口:“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不知王老夫人和王大人愿不愿意听?”
沈香莲迫不及待地抢了话头:“既然有方法,不妨说来听听。”
许知意朝着她浅浅一笑,只是这笑意落在沈香莲眼里,却十分骇人。
她顿时被看得坐立不安,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
忍不住要追问之际,许知意终于开口了。
她道:“我心知大家也是怕今日之事传扬开来。可是堵不如疏,何不当着众人的面将始作俑者好生惩戒!”
“如此一来,既能体现王大人刚直不阿,绝不徇私枉法的为官之道。也能为王大人赢得一个好名声,保住头上的这顶乌纱帽。”
“哪怕此事当真被传了出去,百姓也只会夸赞王大人秉公执法,大义灭亲。”
沈香莲面容僵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只觉头脑晕乎乎。
这个庶女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怂恿众人处置她吗?她方才还傻乎乎地往上撞,岂不是掩耳盗铃?
王老夫人隐有被说动的迹象。
细看一众奴仆各异的目光,若是今日选了沈香莲,弃了他们,怕是当真会把他们逼急。
兔子被逼急了,会咬人。若是人被逼急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怕就怕传出灭门的话语。
毕竟他们都不是干净之人,如果被有心之人听去了,结果断然不会比今日的下场好。
看来今日不把沈香莲处置了,定然捂不住在场人的嘴!
该死!
思及此,目光毫不犹豫落在沈香莲身上,语气更是不容置喙:“香莲啊,今日之事全乃你一人所为……为了吉哥儿,万事可得想清楚了。”
沈香莲哪怕再蠢,也能听懂王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用她的儿子威胁她,要她一个人把罪名揽在身上,接受惩罚!
若是敢乱说话,攀扯到王府,结局只会是玉石俱焚,谁也不能幸免。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听君姑的。”
王老夫人见沈香莲还算是识时务的,收起面上的愤然,抬头将目光落在穿着粉衣的女子身上。
趁机逼问她的分寸:“以你所言,有何想法?”
许知意不疾不徐地迎上她的视线,目光沉静宛如一潭掀不起波澜的死水:“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诛!”
哪怕此刻她的声音有多温柔,有多轻飘飘,在场众人无不脖颈一寒。
许知意还真敢说!
王文卓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扫了她一眼。
若是在汴都,他没把握护住枕边人。可这里是黑城!
若是护不住,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他怒喝了一句:“闭嘴!你一个内宅妇人懂什么!”
话落,愤怒地将手中的杯盏置于桌面。杯子才刚离手,敏感地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他抬头,迎上了许知意意味不明的眼神。
只见她笑着道:“律例虽是这样写,但此事不归我管。想来堂堂郡守,自然有更好的办法处置这桩事。”
许知意心知这里是黑城,天高皇帝远,没人能左右得了王文卓的决定。
所以故意抛出这么一个难题,以最严重的后果,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打压他们。
以此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让他们心有忌惮。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对苏珩下手,可不一定不敢向她下手。
她必须得让他们感到害怕!
王文卓被迫接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连一丝退路都没有。
处置自己的结发妻子,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此事不过是贱内一时口快,糊涂失言,也就在场之人知道,不如小惩算了。再者她平日里只是一个柔弱妇人,大字识不得几个,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妄论朝政。”
王老夫人眸子转了一转,立马扬手附和:“就按你的意思办!惩治过了,也算是交代。”
顿了顿,又看向苏珩:“不知小侯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