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与此同时,宿舍门外,班悦定定瞧着门内的人。
小陈的话在脑海里翻过来颠过去地窜。
谁不知道此老师的女朋友跟他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所以,她是他空档期的接手是吧。
哦,也不对。
班悦发现该死的好像是她自己提出的在一起。
他顶多算是半推半就。
所以,她连说他渣都没什么底气。
但既然那么多年的感情,是能轻易忘掉的么?
也是此时沉默间的梳理,班悦才惊觉,恐怕自己成了他忘记前任的工具而不自知。
俗话说的好,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好,很好。
班悦啊班悦,你自诩把人拿捏得死死的,没曾想,竟然不过如此。
也是,这段感情开始得迅速,确实鲁莽了些。
今日之前,班悦一直觉得现代社会,男欢女爱什么的不必瞻前顾后。
可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班悦!”
这一声将她从沉思中拽回。
班悦凝神,发现此礼已经走到了面前。
她打算退一步,却被人提前抓住了。
此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去抓她的胳膊。
一如那年的夏至。
彼时的少年终究是松了手。
可现在的他不能。
班悦有些恍惚,她竟然察觉出此礼的紧张。
只是这灵光一闪的感觉没有拦住她接下来的话。
“此礼,”她说,“你先放手,我们谈谈。”
说到底刚刚那些也是她自己的联想,总该要问问清楚的。
就当是了解下此礼。
笑死了,都谈半天恋爱了才想起来了解男朋友。
班悦觉得老妖知道了多少得嘲讽一下。
没想到,男人没有答应。
胳膊上的手指犹豫了一下,却没挪开。
她叹了口气:“此礼。”
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只等来一个轻描淡写的回眸,此礼垂下眼。
他问:“谈什么?”
他不松手,铁了心一般。
班悦顿了顿,也就随他去了:“小陈说,你谈过一个很久的女朋友。”
“没有。”
“不准骗人啊,小陈不会胡编乱造吧,他又不想追我,搞这种手段干嘛。”
“之前随口胡诌的,”此礼说,“院里要给我介绍的太多,实在不想接触,所以……这一点,老秦知道。”
老秦已经走了,班悦没回怼,不过她觉得这个问题上,也许他并没有必要撒谎。
但是,她终于开始正视一个问题。
一个她或许思考过却没有在意过的问题。
此礼年纪不小了,又很优秀,从跟她的相处来看,也不是性取向的问题,那么为什么一直坚持单身。
“在我之前,你没有试过跟其他女孩子谈谈吗?”她不确定地问。
男人怔住,表情微微松动:“没。”
“不喜欢?还是不想?”
班悦问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点,不过对面似乎并没觉得不妥。
只是,他的回答叫班悦一时噎住。
他说:“因为没法心动。”
班悦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之快,迅速地中译中了一遍,才发现这人把“没感觉”三个字说得过于文艺了些。
细品了品,她没再继续盘问。
毕竟,她自己相亲那么多次,也就碰到他这一根独苗苗试了试。
不对,等等,没法心动——
她问:“你都不去接触怎么知道没法心动?你难不成每天还在家算个塔罗?”
这么一说,她狐疑补道:“所以,如果我没有提议要跟你试一试,你会不会也觉得没法心动了?我想想,也就是说,但凡她们中有个人像我一样主动点……”
“不会。”突然的打断。
“??”
此礼:“是我先选择的来见你。”
“……行吧。”她松开一直抱着的胳膊,一动,复又掀起眼来。
此礼不知道这句行吧什么意思。
只是,终于能动弹似的,他轻轻松开手。
胸腔处有些什么呼之欲出,热烈地横冲直撞地想要奔涌而出,想去证明些什么,却到底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他想说,很多年前的那场心动,便就是爱情于他唯一的注解。
可这句话太过厚重,终究桎梏。
关于那一年,他不能说,当然,她也不必懂。
班悦耸了耸肩,插兜左右瞧了瞧,觉得两个人站在楼道口说这些过于荒谬了,于是,她大慈大悲道:“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要是真的谈过什么多年的前女友呢——我觉得也是人之常情。”
此礼似乎并不爱听这句,眉尖几不可察地拧了拧。
班悦却是不管,继续说完:“但是,你现在既然跟我在一起,心思就只能在我一个人身上,不可以哀悼死去的爱情。我可从小就是霸王,亏咱们是一点不能吃的,你明白吧?”
“……嗯。”
“我就是我,你不能在我身上找其他人的影子,也不可以拿我疗情伤。”
这次,男人连嗯都没嗯。
班悦觑他:“你听见没有啊?”
“没有那个人。”他说。
“我就是摆明下自己的态度,随便一说。”
“这一说……不成立。”
“那还有一说,说长久单身的人哪,大概率是因为心里有一座坟。”她道,“你要是心里有个坟,可就别怪我坟头蹦迪了,我这人不仅不大度还缺德。”
“……没有坟。”他说得果断异常,“这一说也不成立。”
班悦发现他相当固执。
不过,谁说偏执的人不能取悦人呢?
她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被取悦的人。
可即便如此,有些仇也是忍不到隔夜的。
所以,她说:“行,那我们来唠唠成立的。”
此礼哑然,没想到这一趴还没有结束。
“什么?”
“你做什么把我丢出来?”
“……”
“你怕我偷窥你洗澡?”
“不是!”
班悦逼近一步:“那你是瞧不起我?”
这话从何而来?此礼下意识否认:“不是。”
“那你刚刚干嘛不让我继续?”
!!!!!!!!!!!!
此礼噎住。
她在说什么?
继续?
什么继续?继续什么?
之前那个险些越界的吻吗?
再继续下去他会控制不住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么?
想到这,他目光猛地一震,瞬间凝下。
灯光下女人的脸庞显得柔和的艳丽,带着一丝精明的娇憨。
此礼沉默了。
她是在明知故问。
她分明什么都知道。
包括那时那刻他口不能言的本能反应。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班悦眼瞧着男人突然从耳尖蔓延的红,目光流转,霎时开怀。
接着,她不知死活又坏心地对他讲:“此礼,我已经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