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沉默间，有男生敲门进来：“老师。”
男生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像是花花绿绿的宣传册，此礼示意他坐下。
“是这样的，最近咖啡厅接了不少活动，流水还是挺好看的。我已经发了文件在您邮箱。”男生说着把宣传册递了一张过来，“这个是马上十一月中旬校记者站筹备的活动，拉了外头的赞助，他们好像想要重新布置一下店内，这是大概的合成图。”
一眼瞧见上头“邀月工作室”的logo。
速度还真是快。
此礼翻了一下：“可以，让他们布置，不用担心。”
男生松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情，考研笔试就要开始了，这最后一个半月，我想还是集中注意力……”
“没问题，你好好复习，”此礼道，“考研结束之前，白天我会再招人，晚上闭店，你可以继续住在咖啡店后。”
“谢谢老师！”男生差点鞠躬，而后，他才支吾，“老师，我……我考研二、战这一年，谢谢老师收留。”
桌后的男人抬头：“你不是勤工俭学么？”
男生愣了一下，这才笑了：“对！勤工俭学，哈哈！”
“行了，活动那天我自己来，这后边的时间，你就在后边复习吧。”
“老师，要不……要不白班我找找我的学弟学妹吧，让他们帮我平时照看一下店，肯定没问题的。”男生很朴实，约莫是觉得自己给老师找了麻烦，“我反正也在后边，不会影响多少。”
像是想起什么，他赶紧补充：“哦，工资不用给，我可以支付。”
“不用。”此礼合上文件。
男生抿唇，一手按在双肩包的肩带上。
此礼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在坚持什么。
虽说咖啡店营业与否并不十分重要，但男生的踟蹰带着一点倔强。
是不会说出口但是磨灭不了的自尊。
“让员工替我支付工资，我这个老板也太周瓜皮了。”他说，“不过，明天起晚上就不营业了，所以，我得给他们工资减半。”
男生眼睛一亮：“可以的可以的！”
“那招人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好的！”
男生脸上多云转晴，道了别离开。
被这个小岔一打，此礼也终于划过了手机上的照片。
而后，到底还是起身，往艺术楼走去。
教室里，韵韵举着镜头，并不是很满意模特的表现。
班悦托腮在边上等着，也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要拍的一幕刚好就是贴吧里偷拍的那张此礼与院花的课后交流。
韵韵：“泓萧，这张是女主视角下的男主，她对你的爱恋是清晰的，但你不是，你不能叫人看出双箭头来。”
泓萧站在讲台边：“知道。”
“那再来一次？”
“行。”
“泓萧你……”五秒钟后，韵韵歪着头眯着一只眼从镜头里看人，却没说完，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疏离点，泓萧你的整个人气质得是疏离的，但不是完全的冷漠。”
班悦从旁插嘴，她对照着原图想了想：“而且，你帅得太自知了，镜头感的痕迹有点重。”
罢了，她一针见血：“你是不是最近在爱豆训练营养的坏习惯？你以前拍摄不这样啊，别老抓镜头行不行？”
韵韵咳嗽了一声。
班悦这才发现自己表达得有些生硬，不过，她抬起眼，却瞧见被自己怼了一顿的人正吊儿郎当看着她笑。
泓萧：“谢谢班姐指导~”
郁闷。
班悦突然觉得，他是故意的。
虽然她没有证据。
“继续吧。”她对韵韵道。
老妖抱着衣裳也在边上，这会儿侧了身子悄声道：“我觉得，他今天的拍摄不是水平下降，是排斥。”
“排斥什么？”班悦问。
“排斥cos此老师呗？”老妖说，努了努嘴。
班悦一低头，就瞧见手里的照片。
然后，她想起某人在耳边说过的话。
“我还知道，他暗恋你。”
老妖是无所谓的，她年长班悦一点，纯粹是看个热闹。
“你吧，其实还是挺无情的，”她说，“之前相亲那些人，合适的不少，对你有意思的也不少，但你对他们，可没有对我们此老师那么……撩骚啊。”
说到这里，老妖一点正定格poss的人：“说真的，你难道不知道泓萧对你的意思吗？毛头小子的眼神可是最直白的。”
“所以我对他一直也没怎么搭腔啊。”班悦道。
“今天变本加厉，吃了火药似的。”老妖评价，“不会你也是故意的吧？”
“……那天此礼都看出来他不对劲了，我得下点猛药，叫他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某人一脸你在放什么狗屁的表情。
“不是，什么叫也？”班悦扭头看住她，“也是故意的？还有谁啊？”
“泓萧啊！”
“？？？？”
“今天到现在，他一直在吸引你注意不好么。哎，他可是我选的模特，就这几个动作，还轮得到你指导？”
噎住。
老妖：“你对专业拍摄有什么误会？”
“……”
打断她们的是小虎牙笑嘻嘻凑过来的脸。
“那个，师娘，妖姐，”他提了一兜奶茶，“喝不喝？”
“我抗糖。”老妖道。
班悦来者不拒，拿了一杯出来：“没事，我替她喝。”
小虎牙嘿嘿一笑，跟着坐在她们边上，开始搭话：“妖姐，我真没想到，能跟你坐这么近呢！感谢师娘。”
班悦戳着管子无语。
老妖对小朋友都是很和蔼的，笑眯眯道：“夸张了啊。”
“没，没夸张！当年我还打印过你的艾露莎贴墙上呢！”小虎牙说，“就是后来听说你转幕后，我又上了高中家里管得严，这才没继续关注。当年你跟蔷爷都是我心头好，知道你俩是一对，我还……”
“咳！咳咳咳！哎呦，齁死我了，”班悦放了奶茶，“小虎牙，你不会点的全糖吧？”
“我以为女生都喜欢甜一点的呢，不过我好像给韵哥点了一杯无糖的，我找找。”
“快点！”班悦唬他。
老妖却是全不在意地笑了笑：“小伙子，你不大看八卦吧？”
“啊？”小虎牙正在一个个看奶茶标签，“什么八卦？”
“蔷爷早就没啦。”
“啊？什么？”小虎牙怕是没听清。
“畏罪自杀。”老妖说，“你没听过？”
“……”
“也是啊，你高中那会儿应该是忙着学习呢，还是刻苦学习好啊。”
小虎牙懵逼了。
他看班悦，后者干脆重新拣起全糖的那杯奶茶继续啜。
整个下半场，小虎牙都跟被点了哑穴似的。
并不是他一点不知道，只是网上人传得扑朔迷离的。
并没有个确切。
他也算是知道黑料这个东西的，水军嘛，谁红泼谁的场面多得是，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当真。
可他没想到，最不可置信的东西竟然会被本尊亲口应证。
老妖晃着腿坐在课桌上：“我吓到小朋友了？”
“没有吧，人就是没缓过来。”班悦道，“可能半夜睡醒都要坐起来骂自己一句我真该死啊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老妖笑得没心没肺，而后跳下桌子，给转镜头的模特送衣裳。
小虎牙听着笑有些惊恐，默不作声地站着。
班悦走过去拍他：“回魂！”
“师娘……”他苦瓜脸转头。
“没事，”她也不是很习惯安慰人，“以后别提了，怪倒胃口的。”
“好。”
又半刻，小虎牙：“妖姐是不是很难过啊。”
“难过什么？”班悦道，“人为什么要为一个害了自己半辈子的人难过？”
“……”
此礼进门就刚好听到了这一句。
不知前言，所以他没有加入讨论。
倒是小虎牙先看见了他：“老师！”
“嗯。”
这一声，却是引来了另一道视线。
此礼下意识转头，对上模特的目光。
泓萧刚换好外套，这会儿等女模特的时候抬手对着那边挥了挥。
于是，他看见那个男人微微点了头。
还有刚刚在一边跟人说小话的女人仰着头笑着与他在说什么。
“韵哥，我妆是不是花了？”泓萧开口，“这儿，我觉得有点油。”
这不是韵韵的专业，所以只能转头喊人：“班姐，补个妆。”
班悦正想要把自己的全糖齁甜奶茶推销给某人，被临时叫去上工，叹了一声。
奶茶往此礼手里一塞：“等我一下。”
此礼追着她的身影过去，瞥见模特一闪而过的眼神。
挑衅。
确定这点的时候，他只是风轻云淡地靠坐了身后的桌子。
而后，抬手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
确实很甜。
尤其是配合某个男生的目光。
班悦踮着脚给泓萧又拍了点粉：“没花，你别疑神疑鬼的。”
退后一步，她端详了一下便收起工具。
“哎，班姐，”泓萧拉她，“我也想喝奶茶。”
“拍完再喝，都买了。”
眼见她着急要撤退，泓萧也识趣松了手。
班悦回来得快，顺口问了一句：“好喝吗？”
“还行。”此礼从模特身上收回目光，低头看她。
“你怎么来了？”她边问边看韵韵拍摄，瞬间恍然，“啊，你不会是来监工的吧？”
“嗯？”
“怕我跟男模特贴贴？”
此礼想笑，却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有一刻确实是介意的。
肩头被拍了拍，此礼听见小狐狸喟叹一声：“放心，我才不会对他感兴趣。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啊，最忌讳爱上客人，我们……”
“噗！”
——小虎牙面前的桌子，一片狼藉。
班悦：“奶茶不好喝？”
小虎牙闭嘴，对不起，我错了，错在长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