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不到六点的天已经开始昏暗。
w大是综合类大学她是知道的,但是班悦不懂的是,为什么学校里还有这么大的试验田,一眼望去,就很荒凉。
她实在不该贪恋那栋红色的小楼。
否则也不至于现在兜着冷风在这瞎逛。
路灯还没有亮起来,班悦往上提了提围巾,搂着衣领往来路走。
说是来路,其实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地记得岔路了,尤其是在现在一切都黑乎乎的情况下。
不过照着光走总归是没错的。
此礼是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才回的办公室,只是,信息有去无回,人也没有出现。
他想起刚刚那几个男生的表情,还有最后的聊天记录。
下意识点开对话框,而后,语音拨打屏幕跳转的瞬间,敲门声响起。
及时按灭,他转身开门。
“此老师。”
意料之外的声音。
门外的女生有些恍惚的模样,她怔怔看着开门的人,似乎是有些意外。
叩门的手指还在半空,女生赶紧道:“我不知道你在门后……”
意外只是一瞬,此礼也回神退了一步:“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得并不热情,落在宁芊墨的耳中甚至还夹着一点莫名的敷衍。
即便如此,她仍是堆了笑抬眼:“是这样的老师,刚刚课上的题,我有另一种解算办法,不过,不清楚对不对。”
说着,她递了递手中的本子。
此礼垂眸,就着办公室外的顶灯瞧了一眼:“方法可以用,只是走了点弯路。”
递了一半的本子顿住,宁芊墨收回:“哦,好的,我明白了!”
“你不是我们数学系的学生。”他说。
女生复又抬头,眼神一亮:“对,我是选修!”
“嗯,”此礼淡淡应了一声,“但是今天的课,不是我的选修课程。”
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宁芊墨愣了一下。
然后,“嗡——”
她听见面前人抬手做了个手势接起电话:“你好……什么时候的事?好,我知道了。”
电话很短,隐隐是男生焦急的声音,宁芊墨跟着手机挂断声挑眉。
正见男人低头点进了另一个语音电话,等待的时候分了心对她道:“抱歉,如果还有关于课堂的问题,先整理成文档发到我的邮箱,稍候会回复。”
“好的老师。”意识到他可能有事,宁芊墨让开路。
“嗯。”
此礼应罢就关了门出来,手里的电话也适时被接起。
“老妖,”他说,“下午你们有跟班悦对接拍摄点吗?”
老妖正在吃炒面,开的外音,韵韵接了话:“对,班班姐给我发了不少踩点图。”
“最后一张是在哪里?”
这话问得很紧迫,以至于韵韵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拍摄地。
“我看看啊!”打开手机翻了一会,韵韵,“好像是一栋红色二层小楼,班班姐说那边墙面上的爬山虎虽然初冬时节已经有点斑驳,但还挺有意境……”
“几点发的?图片能给我看一下吗?”
“不久,二十多分钟前吧。”韵韵发了一张给老妖。
老妖赶紧转发了过去。
“收到。”
这个语音电话来去匆匆,老妖挑着炒面的筷子还没怎么动过。
韵韵收了手机也开始挑自己桌前的米粉,忽然想起来:“班班姐不会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吧?所以礼哥这是联系不到人了?”
老妖:“把吧字去掉,你班班姐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么?这不常有的事?她有电都不一定会接电话不好么。”
有道理。
宁芊墨是在边上听了一耳朵的,所以在某人电话挂断的下一秒便就出声:“老师,红色楼是我们艺术系的素描楼。”
此礼正在看图,被这冷不防的一声提醒,才发现她还没走。
不过,他只是颔首:“谢谢。”
“老师,如果是要找人,我可以帮忙,那边我比较熟。”
“不用了。”此礼道,接着,他顿足看了她一眼,“谢谢。”
这是一分钟内,他第二次对她说谢谢。
这次,她听明白了,他并不想与她并行。
“那……老师再见。”
回应她的,是匆匆一声嗯和接着踏进暮色下的背影。
“咚!”
本子砸进垃圾桶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楼层中骤然响起。
写了满满一页的数学题轻易被染了污,并不明白被主人突然的遗弃。
而后者,不过是理了理长发,神色漠然地径自离去。
找到班悦其实花的时间并不多,但此礼仍旧起了汗意。
有图片角度在,拍摄者的位置不难推测。
只是再迟一些,天色就完全黑下来,此礼没有信心。
错过这种事情,有时候是很无解的。
好在看见小狐狸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灯光下。
沿道的路灯次序亮起,不远处,双手戳着口袋往前走的人间或踩到路边的石阶上,蹦跶的时候搭在围巾上的发尾便就轻快地一跳。
没来由地松了气,他也将手指收进口袋中,站在了路灯这一边。
等她兔子一般地,一步步走近。
班悦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不然怎么会在陌生的地方竟然完全凭借印象真的找到了路呢?
虽然并不知道前头那栋建筑是什么地方,但是看着那么亮堂,不是食堂就是活动室了,这两个地方就代表着肯定有人。
有人还能打听不出此礼的办公室么?
更何况,那还是党委宣传部。
所以,她突然就不急了。
尤其是在路灯突然一盏接着一盏闪烁亮起后。
w大的台阶很独特,和那边的红色小楼一样,很有设计感。
不是千篇一律的灰色砖块,这一路的台阶竟然画了各种音符,再往前,甚至做成了钢琴的造型。
她试着踩上去,竟然还带变色,像是当真能弹奏似的。
“原来不是石头做的。”她玩心起来,点着键盘蹦了一小半的路。
直到视野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站在路灯下望过来,灯下的影子拉得长长。
她突然想起相亲那天见他的模样,似乎他也是这般好整以暇地瞧着,没有叫她,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等着。
“好玩吗?”他问。
好比那天他说:“醒啦?”
“还不错,”班悦沉吟一下,“emmmm……我猜这一片是艺术学院的。”
“嗯,猜对了。”此礼说。
于是,他眼见着沾沾自喜的人分析道:“你看啊,那边的独栋,墙上还有彩绘,应该是美术系的。然后这一路的台阶,跟你们数学系一板一眼的那种可一点不一样,而且你看这键盘,太有代表性了。生怕我不晓得这是音乐系的领域。”
说着,她终于想起来,这人好像出现得有些突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班悦说着,掏了息屏的手机出来,“没电了。”
“嗯,他们告诉我了。”男人道,“回去充电。”
“嗯嗯。”班悦点头,揣回手,还是没想通,“不对啊,小虎牙他们又不知道我在哪,我消息都没发出去。”
男人没说话,与她并肩一起走,自觉领着路。
班悦啊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绕了大半个学校,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我的啊?”
手快,已经抹上某人的额头。
“哎……”制止不及,已经被她得逞。
班悦笑:“你流汗了,此礼。我又猜对了!”
“……”
“有一说一,这么想想,突然觉得还挺浪漫。”
“是吗?”此礼终于开口,“但你可一点不浪漫。”
?????
不及反应,手指已经被人逮住。
此礼的目光落下,似是无声的控诉。
不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